時間一晃,半個月後。


    君臨,爛泥門。


    轟——


    一條通紅猩紅,形似蜿蜒巨蛇的龐然大物飛躍黑水灣,扇動一雙寬大肉翅遮蓋高聳城門。


    城中百姓仰頭眺望,發出褒貶不一的歡呼與謾罵。


    其中最高興的,莫過於跳蚤窩的妓女們。


    ……


    紅堡。


    “兒子,我回來了!”


    戴蒙大聲呼喊,快步走入大廳。


    時間匆促,沒來得及更換服飾。


    一身布滿劃痕的黑鋼盔甲,背負猩紅披風,腋下夾著龍翼頭盔。


    隨著精瘦身材的邁步,一頭銀金長發飄蕩,絲毫不掩尚未衰老的冷峻麵容。


    “父親!!”


    一個銀發男孩兒坐在大廳裏,聞聲驚喜的爬起身。


    雷妮絲雙手抱胸站在一旁,小聲叮囑:“小心,他哪都不去。”


    男孩兒呲著一口乳牙,撲進冰涼的盔甲懷抱。


    “看看父親給你帶來什麽,蓋蒙?”


    戴蒙單手撈起長子,費力的從後腰拔出一柄龍骨匕首。


    這是他從科霍爾戰場上繳獲的戰利品,來自一個諾佛斯的祭祀神廟。


    比不上瓦雷利亞鋼珍貴,也算響當當的珍品。


    “喜歡。”


    蓋蒙握緊精致的龍骨匕首,靦腆的摟住父親脖子。


    絲毫不嫌棄刺鼻的龍臭與血腥味交織的怪味道。


    大戰後見到兒子,戴蒙嘴角微翹,“最近有沒有什麽有趣的事,我看你好像很有精神。”


    一邊說著,看向堂姐雷妮絲。


    雷妮絲一臉淡然,隨口道:“特塞裏恩孵化了一條命名莫古爾的幼龍,現在可是炙手可熱的寶貝。”


    那條土黃色鱗片,赤紅豎瞳的凶猛幼龍,就連豢龍人都判定其長大後會是一頭好鬥猛獸。


    戴蒙笑容玩味:“我兒子可不需要一條幼龍充場麵。”


    “對!”蓋蒙搖晃腦袋,驕傲道:“我有暴雲。”


    戴蒙笑意更濃,捋了捋兒子的淩亂發絲。


    那條幽藍色的亞成年巨龍可是他花費心思從煙海中捕捉回來的寶藏。


    小家夥年齡太小,還不能騎上龍背。


    但已經名副其實的馴服巨獸,獲得時刻相伴的認可。


    看著這對傲慢的父子,雷妮絲意味深長道:“你們看不上,不代表其他人不為了其打破腦袋。”


    戴蒙聞言一怔。


    咚咚!


    廳門被敲響,引起他的回眸。


    另一個小男孩兒站在門口,雙肩背著一個背簍,正弱弱的望著他。


    ……


    不多時,龍穴。


    “嘶嘎!”


    “……”


    數條大小不一的龍爬行在大殿裏,互相發出暴躁的嘶吼。


    “月舞與騙人精的長勢凶猛。”


    雷加站在篝火邊,望著兩條依偎一塊的龐然大物。


    一條顏色偏深,體表生有灰色的條紋,乍看仿佛樹木的年輪。


    一條顏色鮮豔,頂著一對尖銳龍角,龍尾像蠍尾一樣又細又長。


    兩條亞成年巨龍皆是未滿二十歲,體型較大的騙人精也不過二十米出頭,健壯的身形凸顯無可匹敵的巨力。


    “騙人精吃的很多,牛羊豬來者不拒。”


    伊蒙笑嗬嗬的,自吹自擂:“就像它的駕馭者一樣,還很聰明能幹。”


    “是嗎?”雷加眼神古怪,上下打量一遍驕傲的次子。


    這小子也不知隨誰,天生一副跳脫的性子。


    與哥哥貝爾隆的沉穩不同,更喜歡幹一些勇敢、冒險的事情。


    雷加還發現,長子與次子不僅性格迥異,孿生相貌也漸漸出現變化。


    貝爾隆更加強壯,眼神炯炯有神。


    伊蒙身材精瘦,留著一頭與哥哥相反的銀金短發,看上去幹練、迅猛。


    關鍵是臉蛋上,從九成相似降低為七成相似。


    大概是相由心生吧。


    “當然了!”


    伊蒙不畏懼目光,自信滿滿:“泰洛西與裏斯的百姓都知道我,兩座城邦一半的橋梁與水渠都是我修繕與重建。”


    他可是未來的裏斯親王,兼泰洛西女王的王夫。


    或許哥哥貝爾隆忙不過,還會任用他為國王之手。


    對於內政與民生民務的認知,不比每一個貧民窟的窮人、流浪漢、妓女薄弱。


    母親不在裏斯,叔祖父戴蒙常年在科霍爾打仗。


    兩座城邦的管理,大半都落在他和貝妮拉的頭上。


    “還行,有點子本事在身上。”


    雷加莞爾一笑,適當給予一些表揚。


    他太清楚次子的性子,經不住誇獎的。


    “嘿嘿,貝爾隆去哪兒了?”


    伊蒙驕傲的詢問。


    他得讓哥哥好好看看自己的本領。


    “他呀,在河間地呢。”


    雷加眼神深沉。


    也不知道長子的任務順不順利?


    伊蒙有點失望,突然想到:“我聽碼頭的商人口口相傳,梅卡騎龍造訪了奴隸灣,救出了泰蘭大人,卻將其兄長傑森公爵丟下了。”


    “誰跟你說的?”雷加微微皺眉。


    “大家都知道。”


    伊蒙理所應當,不岔道:“梅卡太不自量力了,而且隻救了泰蘭大人。”


    “你想說什麽?”


    雷加轉過頭,眼神盯著次子,氣勢十足道:“你的意思是,傑森那個蠢貨比泰蘭更重要?還是你的同母兄弟為了老師能夠繼承西境,故意將一個闖入奴隸灣的蠢貨留在虎口?”


    說實話,他很想撬開傑森的腦子看看裏麵是不是裝滿了屎。


    怎麽敢跑到奴隸灣宣稱領土權,還當麵調戲人家的主子。


    但他現在更生氣,次子有心或無心的小小告狀。


    伊蒙有被嚇到,連忙解釋:“我是說梅卡一個人營救泰蘭大人很危險,應該從長計議。”


    “最好如此!”


    雷加眼神銳利,再次強調:“記住我的話,最好如此。”


    “是的,父親。”伊蒙低下頭,不敢有異議。


    見狀,雷加又提了一句:“你們是同氣連枝的親兄弟,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兄弟有難,你要自覺幫助,而非在背後嘲笑、議論。”


    “我明白。”伊蒙快把頭埋在地上。


    雷加無意在訓教兒子,揮揮手:“去玩吧,別讓你的未婚妻一個人。”


    此時,龍穴另一側。


    “嘶嘎~~”


    一條土黃色幼龍在地麵上爬行,張牙舞爪的撕扯一隻烤山羊。


    “你想要這條龍嗎,伊納爾?”


    貝妮拉身材高挑,站在旁邊拍打異母弟弟的腦袋。


    她已經15歲了,是一個貨真價實的靚麗少女。


    深色皮膚的樣貌精致,留著一頭銀金色垂耳短發,搭配充滿野心的紫色眼眸。


    孿生妹妹雷妮亞站在她身邊,襯托像個身材沒發育的小姑娘。


    雷妮亞也看著異母兄弟,輕聲道:“莫古爾是很棒的幼龍,成長會很迅猛。”


    此話意有所指,視線複雜的落在龍穴角落。


    “嘶嘎!”


    一條淡粉色的亞成年巨龍,宛若一隻蝴蝶般拍打雙翼。


    黎明的體型並不大,堪堪邁過十米的門檻,到了能夠載人的階段。


    雷尼亞不指望自己的龍在戰爭方麵有所建樹,好歹能夠滿足偶爾的馭龍興趣。


    伊納爾背著籮筐,疑惑道:“我有龍蛋。”


    說著,還踮起腳尖顛了顛背簍。


    “龍蛋很難孵化。”


    另一個小家夥走來,身後跟著一條幽藍色的亞成年巨龍。


    “蓋蒙?”


    貝妮拉回眸一瞥,語氣淡淡。


    蓋蒙麵容更精致,揚起小臉蛋:“父親回來了,送了我禮物。”


    邊說邊拔出腰間的龍骨匕首,等待姐姐們的誇獎。


    “哦。”


    貝妮拉很敷衍的回應,牽著伊納爾往另一邊走:“我帶你去看看月舞,或許伊蒙哪裏會有給你和雷妮亞帶的禮物。”


    走的很快,像是躲避蒼蠅。


    雷妮亞左右為難,摸摸了蓋蒙的腦袋,也跟上姐姐的步伐。


    蓋蒙愣在原地,舉著龍骨匕首的手緩慢垂落。


    這一幕,盡數落在青銅大門後的戴蒙眼中。


    戴蒙雙眼微眯,聲音淡淡:“她還是心懷怨懟。”


    貝妮拉性格更像他,是個勇敢、無畏、爭強好勝的假小子。


    蘭娜爾難產而亡,她將此視為父親的“傑作”。


    弟弟蓋蒙便是幫凶。


    “她其實並不仇恨蓋蒙,隻是不想麵對。”


    雷妮拉從旁解釋。


    維桑尼亞站在裙邊,兩手夾著弟弟伊戈。


    戴蒙深吸一口氣,故作不在意:“隨她吧,她已經得到想要的。”


    泰洛西的繼承權依舊是貝妮拉的。


    即使他有了長子蓋蒙,以及冠以坦格利安姓氏的次子伊納爾。


    前者由堂姐雷妮絲撫養,還有一條幼龍暴雲傍身,自然不用為了未來發愁。


    後者的母親梅莎利亞活著,還有一對異母姐姐關照。


    隻要孩子們不同室操戈,都不重要。


    雷妮拉點了點頭,對養女的品性很了解。


    一個不屑陰謀詭計的好姑娘,可惜生錯了女兒身。


    對異母兄弟的關照,不過是為了諷刺戴蒙。


    “你生了一群好孩子。”


    戴蒙話鋒一轉,目光落在維桑尼亞身上,提議道:“你隻有一個女兒,不妨為她找一個自幼相伴的伴侶?”


    “蓋蒙?”


    雷妮拉一臉錯愕,沒想到會突然說到這。


    戴蒙點頭:“沒錯,他是蘭娜爾留在世上最後的色彩。”


    “我會認真考慮。”


    雷妮拉沒有答應,推脫道:“梅卡很關心妹妹,這種事還是等孩子們大一些再說。”


    “梅卡!?”


    維桑尼亞聞聲抬起頭,手上還在用力擠壓弟弟伊戈的臉蛋。


    伊戈像是一個布娃娃,變形的嘴角流出一行口水。


    “你聽錯了。”


    雷妮拉一拍腦門,奪過慘遭蹂躪的幼子,無奈道:“去瞧瞧莫古爾,你或許會喜歡。”


    一條新孵化的幼龍,價值毋庸置疑。


    趁著同齡人沒有馴服,無龍的女兒很有機會。


    “那條醜醜的龍?”


    維桑尼亞放棄任由施為的大號玩具,扭頭看向土黃色鱗片的吃羊幼龍。


    像隻長翅膀的沙漠蜥蜴,偏偏鱗片與犄角都很鋒利,在龍石地板上剮蹭出痕跡。


    “我去了!”


    維桑尼亞一拍胸脯,興衝衝的撲過去。


    醜是醜了點,不過一看就很凶惡,像畫本故事裏搶走公主的惡龍。


    她喜歡這條土土的醜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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