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天色漸漸昏沉。


    “嘶吼——”


    烏拉加斯一路向東翱翔,從陽戟城渡過海洋,進入破碎群島的範圍。


    老龍不時回首瞥一眼,緩慢且平穩的扇動雙翼。


    盡管身上傷勢頗重,依舊盡力照顧年齡不大的駕馭者。


    相較暴躁老奶一樣的瓦格哈爾,反而像位凍齡的優雅夫人。


    轟隆隆——


    突然,遠處爆發金色火光,大片區域冒出滾滾濃煙。


    隱約間,夾雜著喊打喊殺的喧囂。


    烏拉加斯豎瞳漠然,原地盤旋一圈,轉頭返回暫居的檸檬林。


    那條擅自闖入的老龍與年輕巨龍還在領地內,沒空到處看熱鬧。


    如是想著,陽戟城再次出現在海平麵盡頭。


    “嗯~~”


    貝爾隆逐漸從昏睡醒來,迷惘的睜開眼睛。


    環顧一圈,身下是苔蘚似的墨綠鱗片,兩側間隔老遠則是一雙乳黃色翼膜的寬大翅膀。


    “烏拉加斯,是你嗎?”


    貝爾隆搖了搖腦袋,從平坦龍背上爬起。


    “吼……”


    烏拉加斯豎瞳轉動,回應小主子的詢問。


    它很溫順,有問必答。


    “嗬嗬,我都迷糊了。”


    貝爾隆笑嗬嗬的,撫摸身下的粗糙鱗片。


    老龍品種特殊,年老卻發育遲緩,三百歲還維持在巔峰期。


    渾身遍布傷疤,一看便是經曆無數艱辛。


    “你沒有鞍座,也沒有背鰭啊。”


    初次馭龍的貝爾隆整個一好奇寶寶,打量一件珍寶似的觀察老龍。


    破爛的鞍座早被老龍磨蹭掉,給駕馭者提升不少難度。


    轟隆隆——


    一人一龍正在磨合期,遠方的破碎群島爆發轟鳴,火光與濃煙在昏暗天空下一目了然。


    “那發生了什麽?”


    貝爾隆驚訝的看去。


    “吼……”


    烏拉加斯不想理會,龐大身影飛回陽戟城,引起另外兩條巨龍的矚目。


    “嘶嘎!”


    伊拉加斯猩紅豎瞳泛光,箭矢似的竄上高空,圍繞並肩作戰的老龍身邊。


    貝爾隆開心的笑了:“我成功了,伊拉加斯。”


    一邊說著,歡快的揮舞手臂,像是在叫朋友一塊玩耍。


    伊拉加斯驕傲的別過頭,鑽入紅彤彤的火燒雲隱藏身影。


    “嘶昂——”


    瓦格哈爾猛甩了幾下龍首,年老的龐大身軀緩慢爬起,凶悍的氣勢隻增不減。


    龍的平均壽命是兩百年。


    作為一條一百八十一歲的巨龍,身體衰老不可避免,卻不意味著戰力衰弱。


    往往遲暮之年的巨龍,方能爆發出此生未有的驚人潛力。


    “止戈,瓦格哈爾!”


    貝爾隆臉色肅然,口吐馴龍語:“不要白白犧牲。”


    瓦格哈爾是家族的一份子,坦格利安最重要的開國巨龍之一。


    無畏的爭鬥隻會徒增傷亡,並不能減緩內心創傷的苦痛。


    作為一生經曆三位駕馭者的老龍,瓦格哈爾擁有超乎尋常巨龍的豐富閱曆。


    這份閱曆在每一任駕馭者死亡時,都會變成走不出的陰霾。


    瓦格哈爾太老了。


    失去的也太多了。


    “吼!!”


    瓦格哈爾舉目眺望,下顎耷拉的褶皺皮肉血流如注,竟是出奇的安靜下來。


    大戰一場,心中壓抑消散。


    此時此刻,終於能聽進去外界的聲音。


    見狀,貝爾隆釋然一笑,俯身輕撫粗糙的鱗片。


    還有什麽不滿足的呢?


    夕陽漸漸落下,海上濃煙覆蓋天空。


    貝爾隆怔怔出神,混亂的思緒突然為之一清,狐疑道:“那是,石階列島?”


    一念至此,身體條件反射似的彈射坐起。


    “快跟我走,烏拉加斯!”


    貝爾隆神情焦急,彎曲馴龍鞭敲打厚實鱗片。


    不運用血液裏的火魔法,馴龍道具不會發揮功效。


    普普通通的敲打,能更好的指揮巨龍。


    “嘶吼——”


    烏拉加斯豎瞳波瀾不驚,自然的調轉方向,咆哮著飛躍洶洶大海。


    自從成長到巔峰期,除了在那條黑漆漆的狡詐食龍種手裏吃癟,它還沒被欺負過。


    駕馭者下令,那就去看看。


    “嘶嘎!”


    一顆黑色龍首探出雲霧,猩紅豎瞳一片複雜。


    俯首望向下方的暴躁老龍,隻剩下破敗不堪的瘡痍,龐大身軀早已消失不見。


    ……


    石階列島。


    “進攻,把那條金龍射下來!”


    道爾頓.葛雷喬伊滿臉瘋狂,親自操控一架蠍子弩瞄準巨龍。


    幾十艘鐵群島戰艦進攻血石島,迅速擊潰薄弱的巡邏艦隊,衝向商隊往來的碼頭洗劫。


    “嘶嘎!!”


    一條金燦燦的巨龍左突右進,一邊躲閃幾十架蠍子弩的圍剿,一邊焚燒就近的戰艦。


    “進攻,陽炎!”


    伊耿滿臉怒容,身披黑鋼盔甲駕馭巨龍,急切的連通用語都說出來。


    他可是石階列島親王,兼任峽海總督。


    看著下方燒殺擄掠的鐵種,肉疼的心都在滴血。


    “該死的鐵種!”


    伊耿咬牙切齒,憤憤不平:“專挑軟柿子捏,有種去打君臨啊。”


    咻!咻!


    數杆精鋼長矛飛射,擦著陽炎的脖頸劃過。


    陽炎憑借修長脖子靈活躲避,發出一聲聲驚怒交加的尖銳爆鳴。“快點,燒光他們!”


    伊耿一時忘了馴龍語,拍打著龍背催促進攻。


    “嘶嘎!”


    陽炎聰明極了,俯身衝向金色魷魚撞角的戰艦,遠遠噴出金色龍焰開路。


    隻見迎麵飛射的精鋼長矛燒紅變軟,撞在金色鱗片上毫無殺傷力。


    轟——


    龍焰劈頭蓋臉的砸在戰艦上,如一滴墨水滴在水池裏迅速蔓延。


    伴隨無數的慘叫,整艘戰艦化作一根海上蠟燭。


    “死了嗎?”


    伊耿大為振奮,搜尋統帥鐵群島艦隊的紅海怪。


    “射下他!!”


    驀地,一個黑發身影爬上另一艘戰艦,大喊著指揮蠍子弩齊射。


    咻咻咻!


    十幾杆精鋼長矛又快又猛,直衝深陷包圍的年輕巨龍。


    陽炎修長的身軀向上仰衝,躲開大部分箭矢與長矛。


    噗呲!


    正要脫困,一杆精鋼長矛從暗處飛射,貫穿一側淡粉色翼膜的翅膀。


    旋即,更多精鋼長矛鋪天蓋地襲來。


    陽炎盡力調整身形,依舊不免遭遇擊中,渾身鮮血淋漓。


    一個不慎,一杆長矛擦著壯碩胸膛飛過,破碎大片鱗片與血肉。


    “嘶嘎!!”


    陽炎一聲慘叫,再想高飛已經來不及,像隻斷線風箏似的下墜。


    “哈哈,幹的漂亮!”


    紅海怪大笑著奪過一架蠍子弩,準備親手屠龍。


    他與三城同盟會結盟,獲得了大量錢財與優秀戰艦、蠍子弩。


    隻要攻占石階列島,還能賺取更多報酬。


    反正鐵群島也毀了,到時拿錢跑到厄斯索斯大陸,還是凶名赫赫的道爾頓大王。


    “不不!”


    相較興奮的紅海怪,不斷下墜的伊耿幾近奔潰。


    他太久沒有正經打一場戰爭,生疏的馭龍技術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眼看著,就要成為家族第二個隕落蠍子弩下的成員。


    己方的潰敗,敵人的猖獗大笑。


    一幕幕似乎都在眼前閃過,就像生命結束前的幻燈片。


    “嘶吼——”


    一條苔蘚色鱗片的雄偉巨龍悍然衝出,口吐潑墨似的綠油油龍焰,轉瞬將漫天精鋼長矛融化。


    轟隆隆——


    龐大身軀宛若流星,撞破空氣阻力發出爆鳴。


    巨龍豎瞳露出獰色,低空俯衝間龍尾橫掃,一舉拍翻數艘戰艦。


    “嘶嘎!嘶嘎!”


    陽炎邊叫邊扭,落水的前一刻翻轉身體,又驚又險的重反天空。


    伊耿麵色呆滯,都快嚇傻了。


    就在這時,耳畔傳來熟悉的叫喊:“龍焰,伊拉加斯!”


    “嘶吼——”


    縱橫戰場的伊拉加斯聞聲高飛,龍焰將正片海域染成眼暈的綠色,好像在大海上栽種一片檸檬林。


    貝爾隆一臉憤怒,趴在龍背上睥睨群艦。


    他就知道,石階列島遇險了。


    竟然還是該死的鐵種,真是冤家路窄。


    感受到凜凜的狂風在臉上拍,伊耿逐漸清醒,看到駕馭巨龍的大侄子,呢喃道:“感謝諸神。”


    話音剛落。


    “嘶昂——”


    “嘶嘎……”


    一綠一黑兩條巨龍穿梭濃煙,衝到鐵群島的艦隊上空,噴吐灼熱的洶洶龍焰。


    “跟我來!”


    貝爾隆大喝一聲,早有預料的號令龍群進攻。


    瓦格哈爾不顧傷勢,身軀搖曳在半空,像一座不可逾越的巨嶽。


    伊拉加斯身形靈動,緊緊吊在兩條老龍身後,穿插噴吐爆炸性質的龍焰。


    三條巨龍配合略顯生疏,效果卻是摧枯拉朽。


    伊耿精神恍惚,見無龍的侄子突然指揮三條巨龍,頓時傻眼:“啊?”


    看了看身下負傷鳴叫的陽炎,再看看對麵三條巨龍狂舞。


    對於一個習慣擺爛的脆弱內心而言,造成無法比喻的打擊。


    “龍焰,燒光他們!”


    貝爾隆隻知道救下了傻叔叔,揮舞馴龍鞭乘勝追擊。


    蛻變龍裔狀態,手持馴龍鞭的他,已經擁有放牧巨龍的本錢。


    但另外兩條巨龍確實自發跟隨。


    瓦格哈爾率先趕到,隻顧著宣泄怒火。


    伊拉加斯跟在他身邊,遊刃有餘的發動襲擊。


    在小騙子道歉過後,小心眼子龍默默原諒對方。


    即使沒能締結羈絆,患難與共的深厚情誼也願意幫個小忙。


    就像那條沒出息、膽子超小的灰龍。


    “嘶吼——”


    烏拉加斯傷勢較輕,成為石階列島海戰的主力,一條龍焚燒二十幾艘戰艦。


    夜幕漸漸落下,幾十根海上蠟燭誕生。


    鐵種們死的死傷的傷,少數幸運兒落入海中,麵對魚群撕咬和冰冷海水。


    “卑鄙的鐵種,看你們還敢作亂。”


    皎潔月光灑下,貝爾隆駕馭墨綠巨龍滯留半空,俯視染成血紅的海麵。


    河間地遇襲的仇、石階列島的恨。


    他還就和鐵群島的鐵種杠上了。


    ……


    血石島上。


    “嘶嘎~~”


    陽炎趴在地上,疲憊與傷勢令它氣喘籲籲。


    伊耿趴在另一邊,默默淚流:“差距怎麽這麽大。”


    之前還是無龍,隨便逗弄的好侄子。


    一轉眼,惹不起惹不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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