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原野,查約恩。


    嘩啦嘩啦……


    洛恩河的河水從上流延續下流,中間一塊籠罩灰色霧靄,坐落一座陰影中的城市。


    此地曾是洛伊拿人最繁華、雄偉的城市,也是瓦雷利亞人出動三百條巨龍與之決戰的地點。


    那場大戰過後,查約恩被洛恩河上湧的迷霧吞沒,隻剩感染灰鱗病的石民。


    轟——


    天空晴朗,太陽高照。


    一條漆黑如碳的龐然大物飛過迷霧上空,猙獰龍吻潑灑下無窮無盡的幽綠龍焰。


    “小心點,貪食者。”


    雷加微微蹙眉,側耳傾聽下方的嚎叫。


    那是石民的叫嚷,即使它們早已失去痛覺與思維。


    “嘶嘎——”


    貪食者綠色豎瞳淩厲,俯衝攪動厚重迷霧,幽綠龍焰點燃大片陰影籠罩的區域。


    查約恩是一座水上城市,建立在洛伊拿人的母親河“洛恩河”之上。


    灰燼似的龍焰飄然灑落,將陸地範圍盡數照亮。


    雷加觀摩一遍,隨手拍打龍背:“可以了,夥計。”


    “嘶嘎——”


    貪食者鼻翼使勁翕動,極為厭惡下方的氣息,扇動漆黑龍翼迅速遠離。


    仿佛下方有什麽髒東西。


    ……


    不多時,一人一龍回到匕首湖畔。


    “嘶……嘎……”


    科拉克休盤旋於空,似蛇的猩紅身軀扭動,不時噴灑大片龍焰戲耍。


    它的脖頸修長,腹中藏著源源不盡的火焰。


    飛翔與噴火,似乎成了排解無聊的方式。


    轟隆——


    貪食者轟然降落,蒼白龍角矗立的漆黑龍首抬起,望著上空的細長爬蟲。


    “安靜,夥計。”


    雷加照常安撫一句,翻身跳下龍背。


    龍性凶殘,食龍種更是狡詐、邪惡。


    平常還好,一旦接觸煙海、查約恩這類詛咒之地,立馬就會激發凶性。


    營帳旁,衣衫不整的戴蒙走了出來,打著哈欠:“怎麽樣,陛下在傷心領找到什麽寶貝了?”


    一看就是宿醉剛醒,怪討人嫌的。


    雷加拿他沒辦法,無奈搖頭:“到處都是殘骸與石民,若能我清掃了一遍,大概能取出不少石料。”


    “隻有爛石頭?”


    戴蒙不太滿意。


    雷加到湖邊脫光衣服,走入冰冷的湖水中,邊衝洗邊說:“不止,我看到了龍的骸骨。”


    戴蒙瞥了一眼,挪開視線:“那就沒錯了,古瓦雷利亞在那起碼隕落了三條龍。”


    要想建築一座龍石城堡,石頭和沾染巨龍氣息的東西少不了。


    金色原野空蕩蕩一片,附近城鎮與市集都不聽從指令。


    最快將城堡落實,沿河下遊的查約恩便是最好的取材地。


    用不完的石頭、隕落的巨龍骸骨……


    “嗬嗬,說不準還能挖出蓋林親王的骨頭渣子。”


    戴蒙嗤笑一聲,看不起不自量力的家夥。


    即使蓋林親王的故事很艱辛與悲壯,但他的屁股坐的很穩。


    不然,覆滅的三女國與瓦蘭提斯也值得緬懷。


    雷加沒心情搭茬,轉移話題:“奧托傳來消息,布拉夫斯與羅拉斯的聯軍試圖偷襲諾佛斯。”


    他沒說結果。


    因為對方一定失敗了。


    戴蒙在湖邊洗了把臉恢複精神,順應提起:“君臨來信,你的寶貝兒子馴服一條無名老龍,已經組織河間地諸侯反攻蛇蜥群島。”


    一邊說著,眼神微微一凝:“聽說是條綠龍,不比瓦格哈爾小?”


    雷加聞言一怔,任由湖水沒過脖子。


    長子馴龍成功了?


    還召集了河間地諸侯,打算攻打遠隔夏日之海的蛇蜥群島?


    “出人預料。”


    雷加緩了半天,不知欣慰還是憂慮。


    “那小子比你小時候也不差了。”


    戴蒙麵色平靜,心知肚明的問:“一條不顯山不漏水的野龍,是誰發現的呢?”


    呼啦……


    湖水微微蕩漾,雷加赤果果的爬出,不甘落後道:“聽說貝妮拉快到了,你的好女兒一舉燒了兩千人的雇傭兵團。”


    “嗯?”戴蒙聞言一愣,暗暗皺眉。


    那個丫頭可不是省油的燈,性格比她母親和外祖母還要剛烈。


    “做好準備,歡迎我的好堂妹。”


    雷加莞爾一笑,拾起衣衫走進帳篷。


    不就是陰陽怪氣嗎?誰不會似的。


    普天之下能治的了戴蒙的人,估計隻有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貝妮拉。


    有爹她是真敢罵。


    ……


    三日後。


    匕首湖畔,青蔥草坪。


    “嘶嘎!”


    一條通體深綠色鱗片,體表覆蓋灰白條紋的年輕巨龍飛來,動作靈活的像隻花蝴蝶。


    在巨龍的下方,一群麵色蠟黃的雇傭兵雙手捆著繩索,踉踉蹌蹌的趕路。


    隊伍前列並排跋涉七、八頭戰象。


    “嘶嘎!”


    年輕巨龍飛躍戰象頭頂,頓時嚇的陸地最大生物屎尿齊流。


    “咱們到了,月舞。”


    貝妮拉騎坐龍背,低頭看到湖畔邊的帳篷露出笑意。


    一拽鞍座韁繩,控製性情勇猛的月舞快速降落。


    擊敗一支兩千人的雇傭兵團,俘虜一千五百人、捉捕戰象七頭。


    看看戴蒙還敢將她當作孩子。


    ……


    相較趨於和平的厄斯索斯大陸,峽海對岸可謂激流湧動。


    陽戟城,太陽塔。


    “快點快點,議會要召開了。”


    奎爾一臉焦急,兩條短腿搗騰飛快。


    “親王,時間還來的急。”


    多恩總管兼禦林鐵衛的貝裏斯.戴恩麵色複雜,邁出一步頂對方三步。


    奎爾親王不知怎麽回事,發育低於尋常少年。


    明明14歲了,個子一直不長。


    學城的學士猜測,親王可能是年幼時遭到驚嚇,遏製了身體成長。


    “不急不行,今天第一天。”


    奎爾親王少年老成,深知第一次最重要的道理。


    轟——


    大殿大門推開,裏麵已經聚滿了人。


    貝爾隆站在一張寬大會議桌旁,一本正經的商量作戰策略。


    “王子,我來遲了。”


    奎爾親王很有態度,眼睛瞄來瞄去。


    “不遲,是我們來早了。”


    貝爾隆微微抬眼,實事求是的交流。


    咚咚!


    敲了敲白色大理石桌案,貝爾隆神色認真:“諸位,入座吧。”


    等了快一個月,各方封臣終於齊聚。


    “是,王子。”


    所有人應聲落座,奎爾親王挨個打量。


    有的見過,有的沒見過,但都不是籍籍無名之輩。


    貝爾隆心思縝密,平淡的介紹:“這是喬漢娜.史文,曾經的裏斯黑天鵝,往後負責統管後方。”


    “親王。”


    喬漢娜一身黑色紗裙,笑容豔麗的打招呼。


    在她之後,其他人依次露麵。


    身份較為特殊的,君臨趕來的慕昆學士,負責後勤與提出建議。


    密爾總管希留,一個善於刺殺和打探情報的老人,被強製征召過來。


    除了以上三人,主力還有河間地諸侯。


    奔流城城主兼三河總管——克米特.徒利,熟讀兵書和指揮過小規模戰場。


    其胞弟奧斯卡.徒利,一個善於管理和後勤的年輕騎士,接受次子教育的優秀輔佐。


    以及布萊伍德家族的班吉寇、黑亞莉姑侄,全都是衝鋒陷陣的好手。


    奎爾親王挨個問候結實,心底暗自咂舌。


    不愧是鐵王座的繼承人,年紀輕輕就擁有一套自己的骨幹班底。


    這配置和人才選舉,搜刮多恩領也找不出來。


    轟——


    大門再次打開,兩道身影走入。


    貝爾隆抬起頭,嘴角扯出笑容:“埃林,你終於來了。”


    那是一個銀金短發,深邃紫眸,身姿挺拔的英俊少年。


    兩人是老朋友了。


    埃林是私生子,出自在船殼鎮的船匠家庭。


    小時候,科利斯大人舉薦給他作為侍從,數年後其哥哥亞當下野,埃林隨之被召回。


    一別數年,已經成為瓦列利安艦隊的大副。


    埃林身穿華服,躬身行禮:“王子,我奉科利斯大人之命,從船殼鎮帶來二十艘戰船與一千八百名水手。”


    “沒有更多了嗎?”


    貝爾隆上前迎接,還想要更多船隻。


    埃林一絲不苟道:“兵力不多,但我向您保證,都是海上最能打的戰船與水手。”


    “科利斯大人何時趕到?”


    貝爾隆稍稍放心,追尋海政大臣兼海軍元帥。


    大軍進攻蛇蜥群島,沒有一個德高望重的老將是不行的。


    埃林小聲道:“王子,您的母親不是很讚同開戰,科利斯大人在提防潘托斯。”


    他這一支艦隊出征,差點驚動潘托斯親王發動襲擊。


    君臨現已全麵戒嚴,那條被譽為“紅女王”的巨龍全天巡邏喉道。


    聞言,貝爾隆啞口無言:“好吧。”


    他就知道,魯莽的決斷會惹來麻煩。


    但解決鐵群島與蛇蜥群島的叛亂,是迫在眉睫的大事。


    不止為了報仇與拉攏河間地諸侯。


    更是一場證明自己,打出聲望的關鍵一戰。


    父親能夠號召維斯特洛大陸,全憑一場場血與火的勝利。


    其中兩場石階列島戰役並不能威震維斯特洛,僅僅將名號響徹厄斯索斯大陸。


    真正在維斯特洛揚名的戰爭,是不起眼的“雙布”戰爭。


    貪食者攻破布雷克家族的石籬城,處死了布雷肯家族的所有血脈。


    這一戰,刺痛整個維斯特洛貴族的神經,再也不敢冒犯王室。


    有了前車之鑒,貝爾隆自然照搬照用。


    河間地沒有殺雞儆猴的存在,那就拿鐵群島的葛雷喬伊家族開刀。


    那群統治鐵群島一百多年的先民後裔不知感恩,隻知道劫掠與作亂。


    那就像征服者滅絕黑心赫倫的霍爾家族一樣,斷絕紅海怪道爾頓的葛雷喬伊家族。


    “王子,石階列島還在恢複中,咱們的軍隊還是遷徙到裏斯更好。”


    埃林很有貴族風範,一上來就指點局麵。


    陽戟城距離蛇蜥群島太遠,不如裏斯縮短距離。


    當然,最優選是瓦蘭提斯與奴隸灣,可這兩快地盤比較敏感,不適合王儲駕臨。


    貝爾隆眸光一閃,笑道:“不急,鐵群島還沒解決。”


    埃林稍加遲疑,張了張口。


    “王子、王子……”


    另一道人影蹦了出來,扯著嗓子:“我把龍都喂好了,足足十幾隻山羊。”


    貝爾隆看過去,頓時眼前一黑。


    蓖麻身穿灰撲撲的袍子,腋下夾著一根竹杖,就連黑發也剃成寸頭。


    是一幅標準的豢龍人打扮。


    可女孩兒本來就容貌欠缺,不止是張大餅臉,還有歪鼻梁和雀斑。


    搭配假小子似的短頭發,看上去簡直辣眼睛。


    “嘶嘎!!”


    驀地,太陽塔外飛過一抹灰色龍影,發出興奮的細長嘶鳴。


    不急不緩的轉了一圈,加入盤旋於空的龍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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