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加揚起下巴,盡量探出木質騎槍。


    “好好加油。”


    雷妮拉嘴角微翹,伏低身子丟出花環。


    紅色花環精準的套中騎槍,滴溜溜落在騎槍根部。


    海倫娜撅起嘴,眼眸暗淡的趴在護欄上。


    雷妮拉稍稍側目,留意到小姑娘的落寞,拿起她的白色花環再次丟出,淡定道:“雙倍鼓勵,別辜負我們的期待。”


    海倫娜登時睜大眼睛,圓溜溜的紫眸在哥哥、姐姐之間打轉。


    雷加收回騎槍,笑容爽朗:“必不辱使命。”


    “架~~”


    勒轉馬頭,騎馬返回隔離柵欄一端等候決鬥。


    雷妮拉眉眼含笑,牽過海倫娜的手,姐妹倆走到前排的座位上坐下。


    不偏不倚,挑準簡妮的鄰座入座。


    放縱半個月性子,她的心境稍有轉變,坦然的同時多了幾分肚量。


    這一點源自雷加堅定不移的陪伴。


    ……


    比武場上,決鬥即將展開。


    當啷——


    萬眾期待之下,肥胖裁判敲響銅鑼,兩匹戰馬一起衝鋒。


    伴隨馬蹄踐踏,圍在觀眾席上的鼓手敲打鼓點,配合小號將氛圍推向高潮。


    雷加眸光閃爍,手中騎槍四平八穩,隨著戰馬奔馳腰身前弓。


    哈爾溫全身覆蓋鐵甲,麵甲緊湊的遮蓋灰藍色雙眼,渾身透出一股凶悍氣息。


    下一秒。


    黑甲與銀甲交錯,彼此對準雙方胸膛,刺出粗長騎槍。


    砰——


    雷加護在胸前的盾牌粉碎炸開,身影猛然一晃,繼續騎馬抵達終點。


    另一邊,哈爾溫騎槍沒來及觸碰,匆忙舉起盾牌阻擊襲來的騎槍,巨力之下險些栽下馬背。


    他的盾牌同樣碎裂,左臂還被騎槍剮蹭,好在盔甲防護得當。


    當啷——


    肥胖裁判再次敲鑼,宣告第二輪衝鋒開始。


    雷加調轉馬頭,隨手接過侍從拋來的繪畫三首紅龍族徽盾牌,平舉騎槍蓄力衝鋒。


    他是一名馭龍者,對騎士間的騎馬射箭不算精通,勉強擠入一流。


    “駕!!”


    哈爾溫怒聲低吼,連盾牌都沒接,抽打戰馬快速回轉衝鋒。


    看那副架勢,好像要搏命似的。


    高台上,韋賽裏斯滿眼愕然,不禁回首去看萊昂諾。


    不談這場比武大會就是為了長子成人禮準備,哈爾溫這種狀態很不對勁。


    萊昂諾眉頭擰成一團,眼底閃過擔憂,卻無濟於事。


    比武場上仍在交鋒。


    這一次,黑甲與銀甲迅速緊逼,宛若兩顆流星相撞。


    交錯之際,雷加前伸騎槍,對準對手的胸甲,盾牌掩護身前。


    “下去吧!”


    哈爾溫一聲暴喝,完全不顧前門大開,輕晃的騎槍猛然下戳,朝著對方疾馳的馬腿使絆子。


    雷加大吃一驚,趕忙舍棄進攻,握著騎槍的手拉拽韁繩。


    “籲~~”


    銀亮戰馬昂首嘶鳴,前蹄利索抬起,後蹄配合的跨過騎槍,躲過驚險刺激的一擊。


    直衝而過的哈爾溫猛然回頭,不敢置信的望著這一幕。


    沒想到這麽突然一招偷襲,對方都能躲過去。


    銀白戰馬跳躍後速度減緩,雷加驀然回首,雙眸一片冷冽。


    “好啊!玩出下三濫的把戲了。”


    心中腹誹一句,雷加升起火氣。


    拌馬腿是任何比武大會禁止的違規動作。


    戰馬疾馳衝鋒,馬腿絆倒立刻會連人帶馬一同摔出,斷胳膊斷腿都是輕的。


    高台上,韋賽裏斯怒目而視,砰的大力拍打桌案。


    敢對儲君耍陰招,真是膽大妄為。


    這場比武結束,哈爾溫的都城守備隊司令一職可以下崗了。


    前方一排座椅上,雷妮拉檀口微張,震驚的望著這一幕。


    哈爾溫銘記其父的叮囑,一向謹言慎行,更是一直效忠於她。


    怎麽敢在比武大會上對雷加動手。


    “他不是聽你的話嗎?”海倫娜臉蛋氣鼓鼓的,扭頭質問。


    雷妮拉麵色微沉,咬牙道:“這段時間我都沒出門,哪裏知道?”


    相鄰的位子上,簡妮等一眾女性觀眾掩口驚呼,不自覺心驚肉跳。


    不過兩個回合衝鋒,感覺比上一場的九次對拚還要令人血脈噴張。


    當啷——


    比武場上,鑼鼓第三次敲響。


    “架~~”


    雷加低喝一聲,頓時策馬狂奔,騎槍低舉與小腹一齊。


    哈爾溫同時衝鋒,雙眼泛起紅血絲,不停抽打胯下戰馬。


    不出幾個呼吸,兩人再次對衝。


    哈爾溫眼神凶狠,騎槍瞄準對方胸腔部位,打算一擊將人挑飛。


    這是他壓箱底的招式,上一次使用撞到了對手的骨頭,得名“碎骨人”的稱號。


    雷加麵若寒霜,直勾勾與之相衝。


    場外,萬千觀眾同時矚目,屏住呼吸凝視最終對決。


    心底裏,他們更希望看到王儲第一輪挑戰便大敗而歸,鬧出點青史留名的笑話。


    場內,黑甲與白盔對立交錯,意外突生。


    哈爾溫猛力探出騎槍,打算一鼓作氣拿下決鬥。


    不料,雷加雙腳勾住馬鐙,身姿靈巧的後仰躺平馬背,倚在腰間的騎槍翹起尖端。


    砰的一聲悶響,伴隨一道銀灰色人影倒飛而出。


    麵對貼平馬背的對手,哈爾溫根本來不及反應,左肩撞上對方上翹的騎槍,立時脫離馬背,倒飛出七八米遠。


    在一眾觀眾驚呼中,哈爾溫噗通一聲摔落泥地上,多虧厚重盔甲緩衝力道。


    “快,上前。”


    侍從與學士連忙跑過去,扶起落馬的哈爾溫動手檢查。


    “滾開,我沒事!”


    哈爾溫摔得眼冒金星,一把將身前侍從推倒在地,搖搖晃晃的爬起身。


    抬起右手,活動無恙。


    再抬左手,一股劇烈疼痛襲上心頭。


    “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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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爾溫咬緊牙關,倒吸一口涼氣。


    低頭一看左側肩甲被戳出的深坑,他感覺肩胛骨與胳膊似乎骨頭裂了。


    抬眼去看遠處從馬背上挺直腰背的雷加,悶頭大喊:“給我劍!”


    一名胸襟有三色條紋印記的侍從抱著一柄手半劍慌忙遞過。


    見狀,肥胖裁判敲打銅鑼,大呼小叫道:“哈爾溫.斯壯選手希望繼續用武器比試!”


    雷加優哉遊哉騎著白馬,俯視氣勢洶洶的哈爾溫,眼神逐漸危險起來。


    他已經手下留情,那一槍沒對準對方的喉嚨或腦袋。


    “無論原因,此風不可長!”


    翻身下馬,雷加摘下阻礙視線的頭盔,衝著侍從招手。


    侍從快步跑來,遞過佩劍真火。


    雷加撇了一眼,嗬斥道:“拿戰斧!”


    瓦雷利亞鋼劍堅韌不假,依舊破不了厚重的鋼鐵盔甲。


    他需要足夠暴力的武器。


    高台上,氛圍在這一刻凝固,全都目光凝重的緊盯比武場。


    擠在後排座椅的林曼挑起眉頭,招呼來一個胸襟帶有咆哮雄獅的青年侍從,從兜裏掏出一把金龍,小聲道:“我押十五個金龍,雷加王子贏。”


    韋賽裏斯耳朵微動,聽到了後方竊竊私語的動靜。


    他也想押長子一些金龍,但他現在很憤怒,不適合幹這種事。


    萊昂諾低垂著頭,歉意道:“陛下,哈爾溫他……”


    “沒事,隻要是公正比武,一切都在合理範疇。”


    韋賽裏斯揮手打斷,盡量克製一腔怒火。


    他說的很清楚,公平比武也就罷了,不準再耍陰招。


    沒辦法,誰叫他的好弟弟戴蒙以前最愛幹的就是比武大會耍陰招,創造對自己有力的機會。


    風水輪流轉,眼下不好偏袒長子。


    視線重回比武場。


    雷加丟棄盾牌與騎槍,右手拎著一柄半人高的寒鐵戰斧,左手腕上套著兩枚花環。


    “啊!!”


    哈爾溫怒吼一聲,單手持劍衝了上來。


    雷加嘴角扯出一抹冷笑,手腕靈活的轉動戰斧,側身屈膝一斧頭砍中對方的腿窩。


    當啷——


    寒光凜凜的斧刃陷入鋼製腿甲,絲絲鮮血迸濺而出。


    頓時,哈爾溫淒厲慘叫,冷汗唰的一下打濕衣襟。


    腿窩受傷,趔趄著單膝跪地,手半劍紮進地麵強撐著沒倒下。


    雷加冷眼相待,滋啦一聲薅出戰斧,接著對準哈爾溫暴露無疑的背甲揮砍。


    騎術他不在行,近戰搏殺他還沒幾個對手。


    當啷!


    斧刃再次深陷,重甲被砍出一個凹槽,拽出斧刃時刮出一塊隔離層的碎步料。


    脊背遭到重擊,哈爾溫盡管有盔甲格擋,架不住髒腑震蕩,一口鮮血憋不住噴灑。


    整個人瞬間脫力,軟塌塌的臉龐砸地。


    雷加伸腳將其踢翻過身,寒芒展現的斧刃指向對方胸膛,冷聲道:“認輸吧!”


    “呸!”


    哈爾溫吐出一口血沫,目光充滿倔強。


    “好樣的。”


    雷加咧嘴一笑,壓根不想罷手,舉起戰斧又快又狠的劈砍在對方胸甲上。


    哈爾溫悶哼一聲,臉色憋得漲紅,絲絲鮮血溢出嘴角。


    不等裁判宣布結束,雷加拔出斧刃,對準那條被砍過一次的右腿再次揮砍。


    哢嚓——


    沒了盔甲防護,斧刃直達血肉,骨裂聲清晰而聞。


    “不不不,王子您已經獲勝了!”


    肥胖裁判驚慌失措,趕忙叫人止住雷加繼續施暴。


    數名侍從趕到身前,雷加甩手丟棄沾血戰斧,喘息道:“不用攔我,我知道輕重。”


    不過碎了半邊鎖骨外加一條腿骨,找名學士靜心調理個三年五載基本無礙。


    不理會侍從與學士抬走重傷昏迷的哈爾溫,雷加走回白馬身邊,騎上馬背打算退場。


    哈爾溫的敵意不正常,他得去找托蒙德詳細問一問。


    片刻冷場,觀眾席爆發激烈掌聲,全都在為獲勝的王儲歡呼、大喊。


    騎士對決與武器對決全都奪人眼球,王儲揮舞戰斧的一刻仿佛“戰士”下凡,夾雜不可阻擋的威勢。


    “嘶嘎……”


    萬眾歡呼之際,一道尖細的龍吼乍現,自神眼湖怪裏怪氣的傳來。


    雷加微微蹙眉,仰頭眺望天穹。


    一頭猩紅色的龐然大物穿破雲層,席卷狂風俯衝過比武場地。


    頭角崢嶸、身形似蛇般細長、一雙寬大的紅色雙翼……


    血蟲——科拉克休。


    “科拉克休,降落!”


    暗紅色的背鱗上響起男人磁性的命令,科拉克休抻長脖頸發出尖銳嘶鳴,身體呈垂直裝拍打雙翼,緩緩降低高度。


    “嘶嘎!……”


    就在這時,另一道重如悶雷般的龍吼響徹雲端,天邊稀薄的雲霧一哄而散,顯露出一道龐大無比的綠色龍影。


    一雙冷漠的琥珀色豎瞳,鱗片因年邁厚重如鋼板,身軀宛如一座無垠綠洲,寬大雙翼仿佛綠洲兩側的衰竭沙漠,籠罩所有人頭頂。


    坦格利安的三條初代巨龍之一,瓦格哈爾。


    瓦格哈爾身軀顯得笨重,卻掩蓋不了體型龐大的事實。


    圍繞比武場上空盤旋一個來回,挑選之前貪食者降落的位置緩緩下降。


    觀眾席上的大小貴族們惴惴不安,捂著臉龐、裙擺抵擋陣陣狂風拍打。


    坦格利安的統治過於強盛,一條條巨龍層出不窮,令任何心懷不軌之人都不敢輕舉妄動。


    轟——


    科拉克休偏偏落在比武場上,生長收縮翼膜的特殊後足率先落地,寬大的雙翼支撐軀幹。


    龍背上,戴蒙高傲仰頭,一身漆黑龍紋盔甲,背後赤紅披風。


    大概一個月前,他的龍便傷勢痊愈,重新載著這位遊俠王子翱翔天空。


    “嘶嘎……”


    科拉克休與駕馭者心意相通,豎瞳鎖定比武場另一端的銀發少年,張開龍吻發出尖銳鳴叫。


    一人一龍接連遭遇對方毒手,硬憋著一口惡氣。


    十幾米開外。


    雷加早有預料,扯過背後的猩紅披風蒙住馬頭,勒緊韁繩控製白馬。


    嘶鳴混雜腥臭狂風撲麵而來,雷加抬手掩住口鼻,冷靜的眺望自己的好叔叔。


    想馭龍嚇唬白馬,使自己跌落馬背出醜?


    那不能夠!


    嘶吼轉瞬即逝,科拉克休豎瞳凶殘,俯瞰巍峨不動的銀發少年。


    龍背的黑鐵鞍座上,戴蒙雙眼微眯,同樣俯瞰自己的好侄子。


    一時間,叔侄倆四目相對,眸光交錯間似有火光四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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