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裏斯麵色急轉直下,手中權杖掉落地板。


    他料到有一天會被發現蹤跡,不曾想來的這麽快。


    雷加提劍抵在他的咽喉,眼眸蒙上一層寒光,沉聲道:“你是聰明人,說出利用你的人。”


    “王子,我可以為您效力。”拉裏斯身體後仰,試圖掙紮。


    劍尖前探,刺破他的皮肉,絲絲鮮血滲出。


    雷加耐心有限,譏諷道:“你知道的,我並不喜歡心思陰沉的人。”


    拉裏斯呼吸一促,黯然道:“是奧托和蒙德.海塔爾。”


    事已至此,老實的交代事情。


    奧托看中他的陰險手段,設計半路假死救援,收為己用。


    他的哥哥蒙德.海塔爾是實施者,救下拉裏斯後卻沒有交給奧托,反而扣留在手中。


    打算借拉裏斯之手除掉徒利家的兩個繼承人選,聯合七神教會扶持艾德慕掌權,使海塔爾與徒利家結盟。


    蒙德與拉裏斯有言在先。


    事情辦妥,派船送拉裏斯前往布拉佛斯,並贈送一筆足夠後半生用度的錢財。


    “你甘心一輩子龜縮在布拉佛斯?”雷加半信半疑。


    拉裏斯低下頭,啞然道:“我的身份在維斯特洛已經腐爛發臭,布拉佛斯還有我的用武之地。”


    雷加聽得朦朧,問出第二個關鍵疑點:“救你的龍是哪一條?”


    如果是奧托與蒙德策劃搭救,阿利森的幾個孩子都有嫌疑。


    “一條?”


    拉裏斯抬起眼皮,自嘲一笑:“是兩條!海倫娜公主的夢火,伊蒙德王子的偷羊賊。”


    一個流放的殘廢,居然值得兩條龍出麵。


    雷加一言不發,冷冷注視他。


    他寧可相信是戴蒙或者伊耿。


    說出實話,拉裏斯從容許多,彎腰費力的撿起權杖,感慨道:“夢火燒死了所有人,偷羊賊將我帶給蒙德.海塔爾。”


    頓了頓,哂笑道:“我們在十字路口客棧會麵,以您的手段能查到。”


    雷加眼底劃過一抹狐疑,感覺到對方在話中挖坑。


    “交代清楚了,還有什麽遺言?”雷加失去耐性。


    對方的言論真假參半,知曉參與人員就足夠了。


    “沒什麽遺言。”


    拉裏斯雙手杵著拐杖,眼神深邃的盯著雷加,最後一句:“您真該注意一下布拉佛斯的動向,上一任海王死的蹊蹺。”


    噗呲——


    劍尖刺入咽喉,點綴繁星般的漆黑劍身貫穿脖頸。


    拉裏斯身體一僵,雙眼逐漸渙散,頸動脈鮮血噴湧,滲透蔽體的深綠衣衫。


    噗通——


    真火拔出,屍體砰然倒地。


    致死,拉裏斯手裏攥緊權杖不放。


    雷加居高臨下的俯視,真火劍尖杵地,雙手一上一下握住龍骨劍柄。


    劍柄末端,八角形的烈焰紅心綻放紅芒,熊熊烈焰自劍身湧現。


    轟——


    烈焰滲透地麵,迅速蔓延到屍體上,劈裏啪啦的點燃焚燒。


    片刻後,房間內隻餘一地殘渣灰燼。


    ……


    百爐廳。


    雷加穿過雨幕,褪去淋濕的黑袍,穿戴一套黑色華服出席。


    赫倫堡是他的封地,任何一場宴會都要出麵。


    雷加一步一步從樓梯走下,禦林鐵衛史蒂芬爵士宣布他的到來。


    “歡迎坦格利安家族的雷加王子、鐐銬破除者、灰燼製造者、鐵王座繼承人。”


    伴隨一陣細密鼓點,湊近的貴()


    族們向姍姍來遲的王儲行禮。


    沒辦法,百爐廳實在過於宏大。


    單是地板與天花板的距離便有幾十英尺高,懸掛幾十根牛油蠟燭的大型吊燈共有十三頂。


    光顧一圈百爐廳,燃燒香木的壁爐超過三十座,上千人匯聚廳內仍顯空曠。


    韋賽裏斯坐在大廳中央,身前一張寬大桌案擺滿美味珍饈,開心的招呼:“雷加,陪你的父親喝一杯。”


    在他身邊,阿利森耐心服侍,幾名禦前大臣陪同飲酒。


    穿過盛大的布置場景,雷加隨手拿過一杯侍從端的甜果酒。


    到了近前,雷加拉過大學士歐維爾,問道:“父親最近身體如何?”


    “陛下身體尚可,傷口沒有發炎的跡象。”歐維爾性格沉悶,實話實說。


    雷加點點頭,聽出言外之意。


    父親的傷口還是治不好,但阻止傷勢惡化。


    可能與馴服沃米索爾有關,或是歐維爾換的藥物起到一部分作用。


    拍了拍歐維爾的肩膀,雷加大方入座。


    一邊提杯飲酒,一邊留意四周動向。


    雷妮拉不在廳內,侍女說身體不舒服,回去睡覺了。


    阿利森一副賢妻良母的模樣,辛勤照料身體不好的丈夫。


    萊昂諾與奧托坐在另一張桌案,皆是心不在焉的神態。


    一個擔憂長子冒犯了王儲,一個發愁親哥哥擅作主張。


    蒙德.海塔爾挨著伊耿而坐,摟著外侄孫哈哈大笑,一口口美酒暢飲。


    雷加大致掃了一眼,最終看向海倫娜與伊蒙德。


    海倫娜交到了新朋友。


    高庭玫瑰瑪格麗、四風暴排行第二的馬麗珊。


    三個年齡相近的姑娘們聚在一塊,品嚐著茶點談笑。


    至於伊蒙德……


    “雷加,我跟你坐一塊。”


    伊蒙德拋下未婚妻卡珊德拉,硬擠到大哥身邊入座。


    雷加摟住他的肩膀,小聲打聽:“你不喜歡卡珊德拉?”


    “她是個蠢女人,還喜歡自以為是。”伊蒙德撇撇嘴,毫不遮掩嫌棄。


    雷加給予勸誡:“你們已經訂婚,可卡珊德拉還沒繼承風息堡,你該對人家寬容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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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伊蒙德擺擺手,不想多聊這些。


    “最好如此。”


    雷加抿嘴一笑,不留痕跡的審視一會。


    他在想拉裏斯說的話。


    海倫娜與伊蒙德參與其中,這是分割家族的一條裂縫。


    另一邊。


    傑森整理了一下騷包金發,領著拜拉席恩家族的兩個私生子大步走來。


    韋賽裏斯抿了口酒,詫異的看著不合邏輯的三人組。


    “陛下。”傑森點了點頭,恭敬問候。


    韋賽裏斯撂下酒盞,掃過兩個私生子麵孔,遲疑道:“傑森大人,您身後這兩個人?”


    他認得,風暴地推舉出來的私生子。


    但不該出現在他的麵前。


    傑森招了招手,賣弄道:“陛下,博洛斯大人的死亡令人痛心疾首,風息堡失去了男性繼承人。”


    “我身邊這兩位的血管裏流淌一部分拜拉席恩家族的血液,他們希望通過贏下比武大會的冠軍,獲得您的青睞。”


    兩個私生子上前一步,恭敬的單膝跪地。


    韋賽裏斯臉色一黑,不悅道:“博洛斯大人雖然去世,但他還有血脈留在人世,不需要私生子逞英雄。”


    特地指了一下兩個私生子,嘲諷道:“何況他們也不是英雄。”


    ()


    “陛下,他們還算有點武藝,或許能選拔禦林鐵衛也說不準。”


    傑森顯然有備而來,話圓的很飽滿。


    韋賽裏斯皺起眉頭:“那就讓他們公平競爭,贏得禦前會議的肯定。”


    他心目中禦林鐵衛的傾向是克裏斯頓.科爾。


    忠誠、勇武、不屈不撓。


    傑森繼續糾纏,笑嗬嗬:“當然,任何榮譽都得靠爭取。”


    兩個私生子沒有容身之處,灰溜溜退下。


    卻有更多風暴地、河灣地、穀地的貴族上前,提及了女性繼承人的資格。


    雷加一扭頭,打量宴會場麵。


    一襲修身長裙的簡妮不知何時加入海倫娜的小團體,與瑪格麗、馬麗珊相談甚歡。


    這些貴族勢力質疑的不單是卡珊德拉的繼承權。


    更是女性繼承權的合法性。


    如果否定了卡珊德拉繼承風息堡,就會有人借此否定簡妮治理穀地。


    高庭的提利爾公爵失去繼承人,瑪格麗的境遇與卡珊德拉相似。


    因此,河灣地一部分貴族才會與風暴地貴族聚集,反對女性繼承人。


    維斯特洛大陸的貴族們很古板,排斥女性騎在頭頂掌權。


    “切,兩個私生子,也敢妄想當公爵。”伊蒙德不屑一顧。


    雷加站起身,理性道:“他們是在試探父親的底線。”


    韋賽裏斯應對的很好,不管貴族們說什麽,皆是敷衍過去。


    這就很好,不表態就是態度。


    雷加默默離開,順著樓梯上樓。


    他還答應了老徒利一些事,得派人盯緊。


    ……


    塔樓頂層,領主臥房。


    嘎吱——


    房門從外推開,雷加抹黑踏入房間。


    窗外大雨嘩嘩直下,單調的噪音反倒起到助眠作用。


    借著壁爐的微弱火光,床榻上一道曼妙酮體在薄被的勾勒下凹凸有致。


    雷妮拉側身臥榻,銀金長發披散,雙頰微醺的打著輕鼾。


    雷加輕手輕腳的靠近,撩起她臉頰上的一縷發梢。


    “雷加,別鬧了,你身上好涼~”


    雷妮拉輕聲囈語,縮了縮白膩脖頸,沒有醒來的征兆。


    雷加看的一陣好笑。


    能吃能睡,怪不得學士都檢查不出來毛病。


    起身取來一張毯子,雷加躺在壁爐旁,緩緩閉上雙眼。


    身上的確有點涼氣,各睡各的吧。


    “……”


    一場夢境不期而遇。


    熟悉的房間、熟悉的床榻、熟悉的壁爐……


    雷加茫然睜眼,身上還蓋著睡前用的毯子。


    淅淅瀝瀝……


    一抬頭,窗外大雨瓢潑,敲打的琉璃窗戶劈裏啪啦。


    起身,走向床榻。


    雷妮拉依舊保持側臥睡姿,安安靜靜的熟睡。


    然而,雷加一眼分辨出夢境與現實。


    雷妮拉的懷裏,多出兩個呼呼大睡的小嬰兒。


    雷加瞬間瞪大眼睛,想到了某種可能。


    小嬰兒十分嬌小,臉蛋白淨可愛,麵對麵蜷縮在雷妮拉的臂彎。


    他分不出五官特征,但兩個嬰兒的發茬都是銀金色。


    雷加心髒砰砰亂跳,手指顫抖的戳了戳一個小嬰兒的臉蛋,軟乎乎滑嫩嫩的。


    “吧唧~”


    小嬰兒粉嘟嘟的小嘴蠕動,抬起一條小肉腿高舉,笨呼呼的翻了身,鑽進雷妮拉的懷抱。


    ()


    抬腿的刹那,雷加驚鴻一睹,見到一條小肉蟲。


    “貝勒裏恩保佑!”


    雷加喃喃自語,半跪在床邊,不願錯過一瞬的注視雷妮拉與兩個嬰兒。


    他發誓,他從沒像這一刻堅信與生俱來的夢者天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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