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半個月後。


    裏斯,外圍海域。


    小型群島圍繞,棕櫚樹等熱帶植被旺盛生長,微波粼粼的海洋跳躍遊魚。


    航道上,來往商船漂泊,仿佛藍色棋盤上的棋子。


    “嘶嘎——”


    一條漆黑如炭的巨龍滑翔而落,粗壯龍尾甩出狂風,吹刮的船帆鼓起大包。


    不待水手們倉惶大喊,那雙遮天蔽日的龍翼一閃而過。


    探頭眺望。


    海拔高聳的裏斯,與漆黑巨龍距離不斷靠近。


    ……


    雷加低頭俯瞰,灰白石頭建築的城邦一片繁榮,大街小巷行人穿梭。


    “夥計,別玩了。”


    巨龍繞著城邦上空盤旋一圈,引來本地居民的騷亂。


    雷加下達指令,跨下巨龍收起戲謔心態。


    貪食者降低速度,緩緩飛到整座城邦最高聳的黑石建築。


    一座隻存在古瓦雷利亞和龍王古籍中,象征天空與巨龍的平頂高塔。


    高塔占地極大,高達八百英尺。


    轟——


    巨龍收攏雙翼,後足落在平頂之上,宛若一座適配的降落台。


    雷加翻身跳下龍背,嗬嗬一笑:“先到龍穴等我,一會見。”


    “吼……”


    貪食者高傲的抬起頭,猙獰龍吻拱了拱駕馭者,雙翼一振猛然升空。


    飄搖著,飛入一座圓頂建築。


    雷加踩踏龍石地板,輕車熟路的走入升降梯。


    平頂高塔涉及血巫術,多虧紅袍僧瓦裏斯的設計圖。


    塔身異常堅固,能夠承受巨龍的重量。


    ……


    無頂龍穴。


    寬闊的地上空間,堪比一座古樸宮殿。


    青銅大門封鎖正麵通道,空曠的棚頂接壤藍天白雲。


    “嘶嘎……”


    幾條幼龍活動在龍穴內,與各自的主人玩耍。


    在豢龍人的監督下,伊蒙和貝妮拉姐妹混在一塊,互相攀比各自的小龍。


    黎明身嬌體弱,蜷縮在主人懷裏打滾。


    騙人精與月舞隔得遠遠的,仿佛兩片隨時打成一團的翠綠葉片和淡綠葉片。


    “進入龍穴,貪食者!”


    貝爾隆站在一簇火盆邊緣,清晰聽到豢龍人的賣力喊叫。


    “父親來了!”


    貝爾隆綻放笑容,開心道:“梅卡,快看天上的大家夥。”


    抬頭望天,尚能驚鴻一瞥。


    “嘶昂~~”


    一聲淺淺的低吼發出,充滿悠然自得的懶惰感。


    梅卡蹲在角落,身前是一條半睡半醒的銀黑幼龍。


    大致一觀,龍穴內很有蹊蹺。


    伊蒙和貝妮拉姐妹占據最好的位置,快快樂樂的玩耍。


    梅卡一個人縮在邊緣,陪伴昏昏欲睡的幼龍。


    貝爾隆身為長兄,主動和隱隱被孤立的梅卡搭話。


    原因不明,可能是梅卡性格孤僻,亦或年齡太小。


    聽到哥哥的招呼,梅卡停止手指作畫,咕噥著:“貝爾隆,你太愛巨龍了。”


    “嘶昂!”


    斯拉克斯吼了一嗓子,表示讚同。


    幼龍有什麽不好,小小的也很可愛。


    貝爾隆一頭黑線,教訓道:“你不要不識好歹。”


    說話夾槍帶棒,一個小陰陽家似的。


    再說了,他愛成年巨龍怎麽了?


    父親小時候,還不是一眼看中貪食者。


    梅卡頭一歪,眼睛轉動:“你確定自己的龍蛋無法孵化?”


    貝爾隆往後退卻一步,試探道:“老弟,你什麽意思。”


    他該不會知道什麽了吧?


    梅卡眉毛挑成八字形,直插好兄弟心窩子:“你的龍蛋哪去了,能給我看看嘛?”


    話落,貝爾隆嘴角微抽,不可置信道:“你、你……”


    他怎麽什麽都知道?


    難怪伊蒙不喜歡和他玩。


    梅卡擠出一抹壞壞的笑,小聲問:“說!你把龍蛋弄哪去了?”


    那副得意的小表情,像是慶祝輕鬆拿捏長兄的歡聲納彩。


    “噓!!”


    貝爾隆一個閃身上前,捂住梅卡的嘴巴。


    “嗚嗚~~”


    梅卡摔了個屁墩,眼裏流露一絲委屈。


    見到主人遭遇毒手,斯拉克斯精神一振,雄赳赳氣昂昂盯上貝爾隆。


    “安靜,斯拉克斯!”


    貝爾隆橫瞪一眼,束縛魔咒的技巧脫口而出。


    “嘎?”


    斯拉克斯被喝的一愣,發懵的左顧右盼,緩緩趴回原位。


    貝爾隆輕哼一聲,反手揪住梅卡的耳朵,附耳咬牙道:“老弟,伱應該理解哥哥的苦衷。”


    “嗯嗯!”


    眼見斯拉克斯放棄救援,梅卡雙眼瞪得滾圓,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老實點。”貝爾隆鬆開手,不客氣道:“不準問,不準提。”


    梅卡委屈巴巴,嘀咕道:“我是想說,龍蛋沒有就沒有,龍山有一條很大的銀翼。”


    嚇死人了。


    貝爾隆的束縛咒語用的比他好,欺負他年幼。


    “最好是這樣。”


    貝爾隆雙手抱胸,盡顯長兄防範:“龍蛋沒丟,你以後當個小啞巴。”


    開玩笑,他要是沒有兩把刷子,怎麽配當大哥。


    伊蒙那個混賬家夥,第一個就造他的反。


    父親給他開過小灶噠!


    梅卡顯然沒受過這種委屈,拽著斯拉克斯的尾巴,氣呼呼挪位置。


    路過伊蒙和貝妮拉姐妹附近時,引起騙人精和月舞的警惕。


    同仇敵愾的衝著一人一龍嘶吼。


    “嘶昂!”


    斯拉克斯瞬間暴怒,鋸齒般的龍吻張開,一聲咆哮又猛又狠。


    騙人精和月舞頓時安靜,雙翼撐地緊張的拉開距離。


    單論體型,兩條幼龍隻有斯拉克斯的一半。


    孰強孰弱,一目了然。


    “哼!”梅卡甩過頭,繼續薅著龍尾巴轉移陣地。


    斯拉克斯收斂凶威,順從的配合小主人。


    遠處,貝爾隆看著這一幕,眼底閃過一抹羨豔。


    同齡人都有龍,隻剩他孑然一身。


    雖然,他更渴望一條真正的巨龍。


    “貝爾隆,在看什麽?”


    忽然,熟悉的溫潤嗓音從身後響起。


    貝爾隆猛然回頭,驚喜歡呼:“父親!”


    雷加張開雙臂,臉上掛著淺淺微笑。


    仿佛在說,想沒想你爹?


    “父親,我好想你!”


    貝爾隆笑容洋溢,一下撲在年輕的父親懷裏。


    分別半個多月,他一直乘船漂泊在海上。


    直到昨天旁晚,才進入裏斯港口。


    沒辦法,君臨距離裏斯太遠,橫穿狹海很耗費時間。


    除了母親的敘拉克斯,幾個兄弟姐妹的小龍都堅持不住長時間飛翔。


    雷加反手抱起好大兒,額頭抵住額頭,輕聲問:“想要一條龍?”


    一進龍穴,就見貝爾隆孤零零望著兩個弟弟和龍互動。


    他這個當父親的,怎麽也要表示一下。


    貝爾隆聞言,眼神有些閃躲,猶猶豫豫:“我還沒選好合適的龍。”


    “哦!這樣嗎?”


    雷加神情詫異,猜測長子的小心思。


    這會功夫,其他幾個孩子紛紛跑來。


    雷加放下貝爾隆,一一打過招呼,目光落在眼神期盼的梅卡身上。


    小家夥臉蛋肉呼呼的,撅著小屁股好像一隻想要主人誇獎的哈巴狗。


    雷加感覺有趣,打算逗逗小兒子:“梅卡,聽說你馴服了一條龍?”


    “對,是斯拉克斯。”


    梅卡可激動了,問道:“是母親和你說的嘛?”


    一邊說著,仰頭望著父親,水汪汪的大眼睛裏蘊藏星光。


    “是雷妮拉寫信告訴我的。”


    雷加彎下腰,揪住小兒子的臉蛋,故作恐嚇:“但她還告訴我,要我狠狠揍你一頓。”


    “啊?”梅卡聞言一怔,指著自己:“揍我嘛?”


    母親不是已經消息,還誇他有出息來著。


    “沒錯,就是你。”


    雷加板著臉,說話間便要伸出黑手。


    “不要!”梅卡耍起小脾氣,撒腿就跑。


    “嘻嘻,羞羞臉。”


    伊蒙笑嘻嘻,在一旁起哄。


    雷加看向次子,生硬道:“你也想挨揍?”


    三個兒子中,這小子挨打最多。


    伊蒙:……


    不嘻嘻,轉身撤退。


    貝妮拉和雷妮婭躬身行禮,識趣的告退。


    很快,隻剩下雷加和貝爾隆。


    雷加繼續剛才的話題,提議道:“你要是想馴服一條龍,我稍後拜訪風息堡時,可以帶你一塊去。”


    貝爾隆皺起小眉頭,思索道:“海煙?”


    “就是它。”雷加欣賞長子的聰慧,說出優點:“海煙很棒,你騎上他就能超過同齡人。”


    蘭尼諾遇害後,海煙就像著魔了一樣,常年遊蕩在多恩海附近。


    一條巨龍在野,終究不讓人放心。


    何況,海煙確實是個不錯的選擇。


    作為四代巨龍中戰場經驗最豐富的龍,實際戰力甚至超過敘拉克斯和陽炎。


    性情驕傲而勇敢,更重要是足夠忠誠。


    此外,海煙的外形同樣可圈可點。


    破殼後不久,被發現它的漁民稱為“海上的煙霧”,迷人又危險。


    潛力非常高!


    貝爾隆聞言,默默低下頭:“父親,我能再考慮考慮嗎?”


    雷加沒有逼迫,反而有些另眼相待,好奇道:“你真想要一條成年巨龍?”


    真要如此,家族中隻剩一條無主的銀翼。


    貝爾隆繼續低頭,呐呐不語。


    雷加都驚了,開始凝視長子。


    這小子不會盯上沃米索爾或者貪食者了吧?


    父親雖然體弱,但不是短壽之相。


    不是沃米索爾,那隻有……


    雷加眼底閃過一絲好笑。


    他還記得,次子伊蒙三歲時第一次見到貪食者,興奮的說想要這條龍。


    雷妮拉教導兒子,龍會和主人相伴一生,除非一方去世。


    伊蒙運轉聰明的腦袋瓜,直接問雷加:“父親,你什麽時候死,我好繼承你的龍?”


    當天夜裏,整個紅堡都回蕩大孝子的哭嚎。


    要不是祖父韋賽裏斯看不下去,貝爾隆差點成為獨生子。


    雷加稍加思索,旋即道:“也罷,你既然想要一條成年巨龍,就要有相當多的耐心。”


    貝爾隆詫異抬頭,沒想到父親居然不反對。


    雷加眸光溫潤,悉心教導:“記住,你是我的長子,鐵王座未來的繼承人,絕非殘酷的梅葛。”


    梅葛一世便是一位心高氣傲的君王。


    他不屑龍石島的龍蛋和幼龍,飽受嫂子和王公大臣的非議。


    後在征服者伊耿病逝後,多年隱忍的傲骨展露。


    一舉馴服世上最強大的巨龍,黑死神——貝勒裏恩。


    聽起來很勵誌,實則多年忍耐不知消磨多少心靈能量。


    一經篡位,幹出許多天怒人怨的大事。


    他可不想長子效仿梅葛,等他或者父親韋賽裏斯十幾年,以此繼承先輩的巨龍。


    雷加怕自己控製不住,大嘴巴抽死他。


    貝爾隆顯然不傻,撓頭傻笑:“我不會的,父親。”


    他不排斥銀翼和海煙。


    隻是冥冥中有一種感覺,讓他總是想等一等。


    “你明白就好。”雷加揉了揉他的腦袋,說道:“我走了,去見你們母親。”


    貝爾隆點頭應下,留在原地目送父親走出龍穴。


    良久,身影徹底不見。


    貝爾隆咬緊下唇,似在為了什麽事猶豫再三。


    左右看了看各自玩耍的伊蒙和梅卡。


    貝爾隆以解手為理由,避開龍衛的視線,偷偷溜進一個巨型龍坑。


    坑底黑暗,伸手不見五指。


    “嚕……嚕……”


    貝爾隆摸索牆壁前行,隱約聽見龍坑深處傳來沉悶的打哼聲。


    漸漸的,一顆巨大的龍首輪廓闖入視線。


    瓦格哈爾豎瞳緊閉,皮肉鬆弛的下顎枕在坎坷地麵,猶如一個垂暮的老人臥榻酣睡。


    見到這條古老的大家夥,貝爾隆呼吸一促,血液直衝腦門。


    三秒鍾後。


    貝爾隆飛速轉身,逃也似的跑開。


    這才是,他心目中的巨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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