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真是要,道不同不相為謀麽?


    可是他不願意,他不想與始真站在對立麵上,該當如何?


    「太嶽兄,前頭就是楚王府了,你愣著做什麽?」江隨流回過頭來喊了他一聲,裴叔夜回神,掩飾掉自己的失態。幾步跟了上去。


    楚王司馬炎依舊在整兵,要在春天的時候以抓捕叛賊之名重新攻打河間。此一舉動韓朔覺得是該支持的,所以江、裴二人是來當軍師了,而不是說客。


    河間王有殺成都王司馬曠之罪,又有違抗聖旨之為。人人得而誅之。正義之戰不難打,這一次就算河間王用兵如神,也是秋後的螞蚱,蹦不了幾天了。


    「皇上,諸王上書。願以河間王之項上人頭,以祭司馬皇室之威嚴。」韓朔站在朝堂之上,拱手道:「河間王違抗聖旨在先,殺成都王在後,理應受到製裁。臣請奏,殺河間王之人,該當無罪,並賞金千兩。」


    群臣議論,河間王這要是當真兵敗,那長沙王司馬絕定然也是不能明哲保身的。如今諸王爭鬥。再少二王,那剩下四王都是一心,若是誰有不軌之心,江山將何往?


    「準了太傅所奏。」皇帝坐在龍椅上笑:「有罪當罰,有功當賞。」


    「謝皇上。」


    楚嘯天站出來,看著韓朔問:「聽聞秦太保已經到了東海,太傅可有什麽消息?」


    太保秦陽說是去當東海王的說客,但到底是和韓朔一夥的,楚嘯天總覺得哪裏不太妥當。


    「秦太保正在東海王府上做客,聽說與東海王相見恨晚,已成知己之交。」韓朔笑道:「東海王本就不好戰,若能在此時退出,保全自己,朝廷也能省了許多麻煩。」


    楚嘯天點頭:「如此甚好,也算秦太保立下一功。」


    群臣跟著讚和。韓朔笑著退回列隊中。


    如今這朝堂之上,除了前朝老臣,其餘人已經多多少少都往他這邊靠攏了。他現在隻需要等,等這場戰亂結束,等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逼宮篡位,改朝換代。


    「韓太傅,你有什麽願望麽?」座上的皇帝突然問。


    韓朔一驚,差點要以為這傻子能聽見自己的心聲了,定了定神抬頭問:「皇上問這個做什麽?」


    「朕覺得愛卿很辛苦,想為愛卿圓一個心願,也想聽聽你們的心願是什麽。」司馬衷笑眯眯地道。


    他的心願?韓朔心裏一笑,拱手道:「皇上,臣的心願不過是大晉國泰民安,百姓安居樂業。」


    「太傅當真是良臣!」


    「是啊,一心為國為民啊。」


    一片讚頌之聲充斥朝堂,楚嘯天冷笑,韓朔亦是自嘲。


    他真正的心願,隻有自己能去完成。這小傻子哪裏能幫上半分?況且他要的,是他坐著的皇位。


    太傅的心願好偉大啊。司馬衷想,這才比較符合太傅的身份。


    早上起來的時候,他看著沉心喝下那碗水,也問過她這個問題。


    那時候沉心臉上的表情很是奇怪,像是想笑,卻又有些無奈。


    「臣妾的心願,是能護著皇上,千秋萬代。」她說:「哪怕前頭有再多的困難,臣妾也願意去闖。隻要命還在,臣妾就會為皇上謀劃好一切。」


    司馬衷覺得挺心疼沉心。分明隻是個弱不禁風的女子,怎麽有這樣大的心願?而且他根本就幫不上什麽忙,隻能呆呆地聽著。


    這會兒聽了太傅的心願,他想回去告訴沉心,家國之事。還是讓男人來吧。女子就應該好好享福,為他生一個可愛的小皇子。


    「娘娘,這竟然開花了!」含笑指著後院裏瀲灩種的那一棵野草,驚呼。


    瀲灩連忙過去看。


    不起眼的小野草捱過了一個冬天,現在開出了很小很小的白色花朵。認不得是什麽花,也沒什麽香味。但是看著這東西,瀲灩覺得心裏很滿足。


    再不起眼的東西,也是能開出花的啊,隻要挺過一個寒冬,挺過去就可以了。


    微微一笑,她拿了小鏟子來,替這野草鬆了鬆土,然後蹲在一旁看著。


    想起今天早上皇帝問她的心願了,瀲灩扯了扯嘴角。她回答得很漂亮,可是心裏,壓根就不是那麽想的。


    她的心願,不過是有一天可以青山綠水,遠離爭端,尋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可是這話說出來可笑,她身在亂世,處於爭端之中,那麽平凡的願望,卻是壓根不可能實現的。


    「娘娘,楚將軍來了。」


    休語過來稟告了一聲,瀲灩一轉臉就看見自家爹爹一臉正經地站在後頭,朝她行禮道:「老臣給貴妃娘娘請安。」


    「楚將軍免禮。」瀲灩抬手,笑吟吟地道:「進屋去說話吧,含笑,上茶。」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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