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紫吾前幾日就打棗嚐過鮮了,宮人早就準備好細長的竹竿和網子,她拿過竹竿,戳得準,力道拿捏得也巧,一枚枚飽滿的鮮棗悉數落在宮人牽開的網子裏。


    石安靜忽而在魏紫吾身旁道了一句:「這幾株棗樹,還是敬懿皇後當年和殿下一起種下的。」


    「是嗎?」魏紫吾微微一怔,自然地就回頭看了看太子。


    顧見邃正好也在看她,陽光照在他的身上,鍍了淡金光暈,讓男人的身影輪廓有種不可逼視的氣勢。但魏紫吾覺得,也不知是不是她先入為主的緣故,她總覺得太子看到這幾株棗樹,應當是在睹物思人,麵容看起來帶著微微的異色。


    她想想,也是,太子的娘親已經過世,父親……與仇人相差無幾。兄弟之間更是競爭對手。堪稱親緣單薄。


    魏紫吾其實不大能理解這種沒爹疼沒娘愛的感覺,她的爹娘都很愛她,她曆來被奉為掌上明珠,得到的親情與關愛一直很多。


    魏紫吾又萌生出了那種「母愛泛濫」的感覺,其實太子分明比她強大得多,年齡也比她大,她卻總是忍不住將他當個孩子似的想嗬護。她自己覺得,可能是因為太子這幾天受傷以來的舉動,總有種木丁朝她撒嬌要抱抱的感覺。


    魏紫吾挑了兩顆最紅的棗子,掏出棉帕擦了擦,來到太子麵前,問:「殿下,我打棗是不是很厲害?你快嚐嚐,甜不甜?」


    她直接喂到他口中,這幾天,太子什麽都要她喂,她也有點習慣了。


    太子就著她的手含了一顆,魏紫吾卻突然伸出手,摸了摸他刀裁般分明的發鬢,道:「殿下,你現在有我了。以後我會代替母後,好好照顧你。」


    顧見邃目光微動,低頭看看她,沒有說話,但心底卻是翻騰難抑。


    看到太子與太子妃對視,無比了解自家主子的石安靜很有眼色地命宮人們退下,自己也退出甚遠。偌大的宮院就隻有兩個人。


    「真想吃……婼婼。」顧見邃將魏紫吾抵在棗樹樹幹上,身體相貼得沒有一絲縫隙。魏紫吾以為他想吃棗子,又準備為他擦個棗。下巴卻被他抬高,承受他驟然覆下的滾燙柔軟的雙唇。


    魏紫吾不明白,這樣溫情脈脈的時刻,不是應該說些柔情蜜語麽,他為何突然又這樣激烈了。


    「咳!咳!——」兩個親吻得難舍難分的人,突然聽到劇烈的咳嗽聲。聲音雖隔得有寫遠,卻很清晰。


    魏紫吾身體一僵,立即辨認出這是傅予州的嗓音,她將腦袋深深埋進太子懷裏,雙頰瞬間變得緋紅。


    被迫中斷的太子擁著魏紫吾,輕拍她的後背,安撫她不用介意,感覺她身體放鬆了,這才轉過了身,微微眯眼看向傅予州。


    傅予州看著太子冷沉沉的眼睛,再次幹咳加幹笑,他無奈解釋:「殿下,臣今日本是太後娘娘那邊,為娘娘調製和鳳膏,但娘娘聽說殿下先前在皇上寢殿險些暈倒,非要讓臣過來給殿下請個脈,一會兒還要回去給娘娘複命。」


    傅予州歎氣,他知道非禮勿視,也不是故意看的,隻是越過石安靜往裏邊掃一眼的時候,正好看到太子的手已往下滑了,他實在是害怕美色當前,太子一時失控,抱著太子妃就往不遠處的八角亭裏做些什麽,讓肋下傷口崩開。這不才冒死進諫?


    魏紫吾一聽,輕握著顧見邃的手臂,道:「殿下,讓傅四公子給你看看吧。」正好她也擔心他的身體。


    太子卻不回應,依舊麵無表情看著傅予州,隻是眼神越發逼仄。


    傅予州也看懂了,太子的意思是「老子好得很,快點滾」,隻是當著太子妃不好說這樣粗魯的話。


    「那,殿下,我就先走了。」傅予州又用口型對顧見邃強調道:「殿下切記,我已告訴過你了,受傷後一個月不能同房。」


    自從他上回告訴太子「一個月不能同房」這件事,傅予州覺得自己仿佛脖子上隨時懸著一把刀。


    傅予州也懂,太子必定會鬱悶,對方終於叼回自己中意的小姑娘,才開了葷,嚐到個中滋味,想做的事約莫可多了。結果這位太子妃先是回侯府省親,隨即又先至行宮,然後便是太子受傷,還要刨去中間來癸水的時間。這種隻能看不能吃的感覺,來太子來說,大概比他從前想吃吃不到的時候還煎熬。


    傅予州覺得自己再待下去很危險,向太後複命去了。


    顧見邃轉回身,看著魏紫吾,道:「婼婼,我們繼續。」


    石安靜這時卻又稟道:「太子妃娘娘,三公主過來了,有事找您。」


    魏紫吾倒是不意外,她知道,顧熙樂這時候過來,多半是邀約她一起去探望小產的蕭令拂。便說:「殿下,那我先去見熙樂了。」


    顧見邃也隻好答應,道:「好。」


    果然,顧熙樂一見到魏紫吾便說:「婼婼,你已知道二嫂的事情了吧?我們去看看她吧。」


    蕭令拂出了這樣的事,大家又都在行宮住著,相隔不遠,肯定都得去探望。顧熙樂既特地過來邀她,魏紫吾便答應了。


    兩人帶著上好的補品,過去蕭令拂住的榮安殿時,魏貴妃和顧見緒倒是都在。


    蕭令拂躺在床上,雙目黯淡,雙頰蒼白。


    魏貴妃原是坐在一旁輕聲安慰著她。蕭令拂突然問:「周漓慧的孩子還懷著麽?」


    魏貴妃聞言有些不悅,但麵上沒有表現出來,隻道:「漓慧的孩子好好的。」


    周漓慧孕期前三個月未過,魏貴妃擔心這路途顛簸,影響了周漓慧的胎象,便將周漓慧獨自留在京城養胎,並未讓對方跟著來行宮。


    蕭令拂不再說話,魏貴妃也覺得自討沒趣,她見魏紫吾和顧熙樂到了,便起身招呼二人,讓宮人為太子妃和三公主奉茶。


    蕭令拂一聽魏紫吾來了,神色驟變。她先是轉過頭看了看顧見緒,她的夫婿,論外表論才學論出身都是人中龍鳳,不管是為麵子,還是從心裏來說,她當然都是將他當成自己的所有物看待的。


    果然,顧見緒已轉頭看向了魏紫吾,雖然沒有像往常一樣熱情地對他這表妹打招呼,但那眼神,蕭令拂看得真切,與往常一般無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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