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王後就算在綏海王宮裏,也不喜豔色衣裙,衣著顏色都偏暗,現今在外行走,更是不會作惹眼裝扮。


    她身著墨綠色的裙子,裙擺上一絲花紋也無,如雲烏發紮了個圓髻,束著艾綠如水的翠玉環。但有些人越是裝扮素淡,越是突出其本身的天姿麗質。


    慕世宛的侍女笙玲幫她打散了長發,道:「娘娘,這裏是魏都護統轄的地方,奴婢總有些擔心……」


    慕世宛不以為意:「擔心什麽?雖是魏嶢管轄,但對方身為大都護,自然在都護府裏,不會輕易來這樣偏遠之地。」


    慕世宛不會自作多情到,以為相隔多年,魏嶢還對她餘情未了。隻會想到,魏嶢是不是會對她找女兒的事從中作梗,質難於她。但她行事盡力隱蔽,對方不會這樣快知道她入了大燕境內才是。


    笙玲便沒有再說話,伺候慕世宛歇下了。


    慕世宛終究也擔心魏嶢如今權勢愈盛,令自己找女兒的事節外生枝,在晨光隱隱時便動身出發了。


    隊伍馬不停蹄趕兩天路,雖出了遼西,但落腳的幽州仍舊是魏嶢的地方,且是大都護府所在之地。慕世宛便讓商隊繼續從最近的官道走,而自己帶著韓頌韓行,從金秋坡避開幽州。


    在慕世宛騎著馬快要翻過檀州金秋坡時,有人在高處道:「底下三人站住。從金秋坡經過者,必須接受盤查。」


    慕世宛回頭一看,卻是她認識的人,她至今記得他的名字,名叫瞿成林,魏嶢的心腹之一。


    前麵的路人確實有人在接受盤查,但在這樣偏僻的小地方看到瞿成林,慕世宛心中湧出不妙的預感。隨著瞿成林帶著人包抄而來,她心中的異樣就越發強烈。韓頌與韓行甚至已抽出刀來,刀尖指向越走越近的男人。


    瞿成林身為都護府司馬,多年來負責為魏嶢辦理許多秘密之事,對慕世宛自然絕不陌生。


    這樣近的距離地再次打量慕世宛,令瞿成林著實一愣。或許上天對自己精心造就的美麗事物總是格外眷顧,眼前的女子除了氣質的改變,還有裝扮得愈發成熟,若僅僅看她的麵龐和體態,瞿成林實在難以找出什麽改變,就仿佛是穿過光陰而來。


    男子不易顯老,何況是習武之人,因此在他們這都護府中,男人三十多歲似二十多歲的比比皆是,但這般十多年容顏不改的女子,則要少見得多。


    瞿成林甚至憶起,連慕世宛那點朱般的潤澤唇色,依舊如清晨的花瓣般的動人,未有褪色。


    因為在魏嶢還沒有愛上慕世宛,昭示他的所有權之前,他也曾在心裏對那個自稱「慕蕎蕎」的小姑娘暗裏著迷過,隻覺那一抹朱唇動人魂,尤其是笑起來的時候。


    當然,慕蕎蕎少女時期那股活潑靈動,還有眉眼間的一抹稚氣,已經完全消失,如今的慕王後給人的感覺,是一種冰霜般的冷而剔透,還有拒人於千裏之外的疏離。


    慕世宛捕捉到了瞿成林的失神,垂眸思索片刻,下了馬,親自上前道:「瞿將軍行個方便,讓我們通過此地,可好?」


    瞿成林慢慢回過神,道:「原來是王後娘娘,多年不見。娘娘身份非比尋常,恐怕我無法做主,得稟報上邊定奪才是。」又道:「魏都護就在附近,娘娘還請稍等,我命人去請。」


    慕世宛怔了怔,腦中甚至有一瞬嗡嗡作響,身體亦微微繃緊。她從沒有想過,這次出綏海去找那位太子妃,會這樣快見到魏嶢……


    看到瞿成林身邊的士兵轉身離開去請魏嶢,慕世宛克製著上馬逃離的衝動。但瞿成林的人已將她包圍,她此時帶的人手,若強行突圍,也不過是在魏嶢麵前徒惹笑話。


    她此刻心緒複雜,卻沒有任何的綺思遐念,在慕世宛看來,那個男人已經娶妻,甚至後來還有了一個兒子,那就是他如今屬於淩疏芝的證明。


    而她自己,也已經嫁人。


    各自的人生早已沒有了對方的參與,與陌生人無異。更何況,她可以接受魏嶢報複她,但是,無法接受他用女兒來報複她。


    這樣不斷與自己說著話,慕世宛終於能夠慢慢平複下來,重新找回她在人前的冷靜。更何況,如果魏紫吾真的是她的女兒,魏嶢應該會阻擾她們母女見麵,她不能還未見魏嶢,就已經失去抗禦他的膽量。


    約莫是一柱香的時間後,幾匹快馬如呼嘯的風一般踏起塵沙而來,為首的男子正是魏嶢,他穿著一身黑色騎服,高高跨坐在一匹大宛駒上,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叫人摸不透他內心真實的想法。


    慕世宛抬起頭,目光沒有閃避,直直看向魏嶢。


    雖然太久沒有見過對方,但她的記憶力自幼極佳,魏嶢的五官容貌,身形體魄,她一直都記得很清楚。眼前的男人與記憶中的虛影重合在一起,令慕世宛既感到熟悉,又有難言的陌生。


    慕世宛這些年來在綏海的地位,怎麽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但是,當魏嶢似乎是漫不經意地出現在她麵前,輕易地便將她的氣勢碾散。


    少年時的魏嶢,身上就有種男性特有的蠱惑人心的光芒。多年的領兵沙場,更是在他身上沉澱出一種冷酷威懾。以至於慕世宛的視線與魏嶢相觸片刻,她便很快轉開,看向了別處。


    她仿佛變回了許多年前的慕蕎蕎,在這個男人的注視,有一刻竟有些手足無措,心裏也不知因為緊張還是害怕,失衡地劇烈跳動。


    但慕世宛很快調整過來,她在綏海王宮裏,終究也經曆了或是看過了不少風浪和傾軋。便緊緊捏著拳,促使自己的身體不要再這樣緊繃。


    慕世宛想等著魏嶢先說話。


    但有好一陣,魏嶢卻一句話也沒有說,隻是將幽深的目光停駐在她身上。他甚至沒有下馬。


    若隻看魏嶢現在的平靜和冷淡,誰也想象不出,他曾經如何狂熱地迷戀過眼前的女人。魏嶢的嘴邊突然挑起一抹微嘲的笑意,稍縱即逝。


    慕世宛不巧正好看到了他的笑,心裏越發往下沉,都這樣多年了,魏嶢居然還在恨她麽。


    對麵的男人終於說話了:「慕王後親自來大燕,可帶有國書?」


    慕世宛緩緩搖頭:「沒有。」


    魏嶢問:「那就是為私事?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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