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江兩岸,皆是燕人騎士在縱橫,他們揮舞著馬刀,無情地收割著野人的性命,此時,這裏是屬於他們的“牧場”,亦或是秋收時揮舞鐮刀的農夫。


    上次望江之戰,燕人左路軍數萬燕地兒郎慘死江中,遭遇數十年來燕國對外戰爭的最大慘敗,如今,輪回再啟,隻不過原本的位置被替換顛倒了過來。


    有燕人騎士策馬於江邊,用弓箭射殺在冰麵上或者在江水裏的野人,他們互相比拚著射術,誰的箭落空了,馬上就會遭受來自身邊同伴的大聲嘲笑;


    此時的野人,在他們眼裏,也不過就是一群供人戲耍的玩物罷了,相傳乾國官家於上京城外有一座上林苑,飼養著不少野獸動物,曆代官家都會時不時地去那裏打獵展示“武勇”。


    但射那種被人圈養起來的獸類哪有射人來得痛快,


    你能更為感知他們的神情,更能體會到他們的畏懼,更能品嚐到他們的絕望,也就更能刺激到你的神經。


    燕地不興五石散,但想來,此間感受,比服散更容易讓人上頭吧。


    冤冤相報何時了,


    並不適合此時的情景,


    這世上,很多時候,並沒有一廂情願的美好,叢林法則的規矩,不管換了多少層皮,其實都沒有真正改變過期本質。


    最重要的是,上一次燕軍慘敗時,無論是野人還是楚人,都未曾顯露出絲毫的憐憫,那就不要怪今日,燕人的加倍奉還了。


    有些燕軍士卒明明性格很含蓄,但在此時,卻依舊故做癲狂,大聲笑著,特意鬧出更大的動靜,越發厲害的去作踐那些無論是在逃跑還是在跪伏討饒的野人;


    在他們看來,


    可能上一次葬身在這裏的數萬袍澤,應該還有不少人的亡魂,依舊停留在這片上空吧,得讓他們看看。


    外圍逃散的野人,則被一群又一群的燕人追逐著,已經完全失去建製和戰心的野人,根本就無法再做出什麽像樣的抵抗了。


    就算實在是被逼迫到山窮水盡,發出一聲怒吼想要回頭拚一把,其實就是連想拉一個墊背的都很難做到。


    無論是鎮北軍還是靖南軍,他們的配合,實在是太過默契,誰去勾引誰去放風箏誰去對衝誰去穿刺,不需要什長去吩咐,大家馬上就能各就各位。


    老虎就算再凶猛,麵對這種紀律嚴謹的群狼,也很難有什麽施為空間,更何況野人在真正的燕軍精銳麵前,本就談不上猛虎。


    殺戮,一直在持續著,一場戰爭的真正傷亡,往往都發生在一方潰敗之後。


    無論是燕軍之前積攢的怨氣和不甘,還是靖南侯所下達的“不留俘”的命令,


    都促使著這一場野人的潰逃,成為了燕人盡情享受的殺戮盛宴。


    這是冉岷第一次麵對這種勝利,他看見不可一世的野人,如同倉惶可憐的雞鴨一般,在哀嚎在痛哭在求饒。


    當自己的馬刀抹過他們的脖子時,他們脖頸中所濺射出來的鮮血,燙了自己的手腕以及自己的臉。


    血,當然是熱的,新鮮的血,自然更是如此。


    曾經行走江湖跑鏢的冉岷,對人血和人命,都不算陌生,但這種大場麵下的殺戮,確實是屬於另外一種截然不同的體驗。


    和眼前的景象比起來,


    自己當初在衙門堂口擊殺猴三兒,


    看似江湖豪邁,


    但當真是上不得台麵的草莽戲耍罷了。


    男兒,當殺人,當於沙場縱橫!


    冉岷再次伸手摸了摸自己身上的甲胄,他清楚,很快,這一身穿在自己身上沒多少天的甲胄,將會再交出去。


    伍長大笑著從冉岷身邊策馬而過,


    喊道:


    “慌個球,多宰幾個野人,保不齊這身甲,就穿你身上咧!”


    曾幾何時,燕地百姓包括朝堂上不少諸公,都認為燕國有三支最能打的軍隊,一支鎮北軍一支靖南軍一支就是京中禁軍。


    南下乾國加上開晉國半壁之後,禁軍不怎麽被提起了,反而被拆卸了好幾塊,去負責幫忙協防。


    如今,


    望江這一戰,鎮北軍和靖南軍,將再度奠定且是徹底穩固自己大燕最強鐵騎之名。


    其實,伍長還有一句話沒說,也不適合說出來。


    伍長出身自禁軍,也算是老行伍了,且燕京長大的人,雖然平日裏喜歡口花花,總是一副天老大我老二的姿態,但某方麵的敏感,確實是比其他人高出一截。


    當下,


    鎮北侯府郡主將嫁給太子爺,


    鎮北軍一半被送予當了嫁妝,


    其實,


    鎮北軍一定程度上,已經算是被陛下給收編了,被朝廷給整合了。


    但這裏還有一支靖南軍不是!


    李豹戰死,曲賀城總兵直接空了,李富勝如今又被靖南侯直接領導打贏了這一場複仇之戰……


    待得繼續向東,一方麵徹底將野人從三晉之地驅逐,同時再將玉盤城這個釘子給拔掉。


    那之後,


    三晉大地上,


    靖南侯府,


    靖南軍,


    將是這塊區域真正的話事人!


    李富勝的這支鎮北軍,說不得最後還得被靖南侯給收編過去,畢竟,接下來,還要應對雪原的反撲,同時還得警惕楚國,這裏沒一個真正的掌權者是不可能的。


    隻有靖南侯,也就隻能是靖南侯,才能真正掌控住這種局麵。


    換句話來說,


    管他娘的是原本的成國軍隊,還是燕國禁軍又或者是地方軍,


    甚至管他娘的鎮北軍,


    用不了多久,


    都將徹底完成整合!


    可能,鎮北軍因為曆史原因,還能稍微保留一下獨立性,其他各方麵兵馬,都將被編入靖南軍序列之中,唯靖南侯府之命是從!


    隻不過,這些話,這些道道,這個老燕京人的伍長隻能在心裏想想,卻是不方便說出於口的。


    但說白了,身為軍人,半生戎馬一世丘八,能跟隨在靖南侯的大旗下打仗,心裏痛快不憋氣,一直能打勝仗,誰又不願意呢?


    至於什麽尾大不掉,狡兔死走狗烹的狗屁倒灶事兒,就交給朝堂諸公去頭疼去吧,與自己這個丘八有何幹?


    吾輩,隻尋今朝快活恣意!


    冉岷是不清楚此間的彎彎繞繞的,他隻是單純地不想脫去這一身甲胄罷了,而且,在親眼見證了這一場波瀾壯闊的大勝之後,對那靖南軍,對那靖南侯,自然而然地生出了一種神往的情緒。


    靖南侯在教導鄭凡時曾對鄭凡說過,


    收服軍心的方法,


    其實很簡單,


    帶著他們打勝仗,一直打勝仗,永遠打勝仗。


    至於接下來的,什麽與士卒同食同寢,對士卒噓寒問暖雲雲,都是添頭,也隻是添頭。


    鄭將軍還為此專門去問過梁程,梁程的回應更幹脆,士卒是腦袋係腰上跟你混的,所謂的虛情假意能打動一個兩個,但能打動所有?


    所謂的愛兵如子,聽起來很美好,但現實裏,不贍養爹媽的不孝子不也是多不勝數?


    冉岷策馬停了下來,他下了馬,在江岸邊,有一個很堅強的野人,從冰水裏爬了出來。


    這很艱難,


    一來是江水很冷,二來是這個野人身上還穿著甲胄。


    穿著甲胄還能遊出來,不得不說,這個野人在雪原上,應該也算是一個勇士,隻不過再強悍的勇士,在遊出江麵來到岸邊的一刻,也已經透支了所有。


    冉岷等著他來到了岸邊,


    他也看到了冉岷,


    他沒看多久,就仰麵倒在了岸邊,大口大口地喘氣。


    冉岷走到他身邊,


    他閉上了眼。


    冉岷彎下腰,他身子顫了一下,似乎想要反抗,但還是放棄了。


    他再度睜開眼,


    眼裏,


    沒有憤怒,也沒有仇恨,


    他已經累到沒有多餘的力氣去表現多餘的情緒了。


    冉岷的刀刺入他的胸口,狠狠地紮了進去。


    冉岷覺得,自己應該可以給他一個痛快,但不巧的是,這個人的甲胄不是一般的甲,刀口刺進去後,入肉不深。


    冉岷隻能攪動刀柄,


    然後下麵的這個野人疼痛得痙攣起來,張著嘴,似乎是在用無聲的野人語言在謾罵。


    冉岷就攪啊攪啊,


    有點像是小時候過年前跟著爺爺打年糕,還有些許的歡樂。


    是的,


    在這個地方,


    殺人,


    不是罪過,


    而是一種快樂。


    因為當你在殺別人時,意味著你不會被別人殺,不值得快樂麽?


    下麵的這個野人勇士死了,


    可能,


    他也會後悔,


    自己耗盡一切體力好不容易遊到了岸邊,


    等待他的,卻是一種折磨致死的結局,


    這樣想想,


    他可能更願意直接溺死在這冰冷的江底。


    冉岷拔出了刀,


    他也有些累了,一路上,他殺了不少野人了,殺人,其實比殺豬,要累很多,身體可能不那麽疲憊,但心裏頭,卻比刀口更容易倦怠。


    刀拔出的那一刻,


    帶落了一塊牌子。


    冉岷撿起牌子,


    他知道自己撿到寶了,


    這是一個千夫長。


    伍長又追殺了一圈,策馬回來,再次看見了冉岷,大喊道:


    “手裏拿著什麽。”


    冉岷舉起牌子,


    又用刀指了指腳下慘死的那位野人勇士。


    伍長張弓搭箭,對著冉岷。


    冉岷繼續在笑,


    箭矢射出,


    冉岷沒動,


    箭矢射中死去野人的屍體,可惜了,不是射中腦袋,而是射中了小腿。


    伍長老臉一紅,


    卻還是大喊道:


    “得,咱也拿野人的大官兒過過幹癮。”


    說罷,


    他又看著冉岷大笑道:


    “你這運氣好的雜種,羨慕死老子了,哈哈哈!”


    隨後,


    伍長繼續策馬沿著江麵開始去找尋自己的獵物。


    冉岷沒再動了,他有些累了,坐在了岸邊。


    江對岸,


    他看見一群甲士押著數百野人來到江邊。


    他們身上的甲,冉岷很眼熟,自己剛從刑徒兵出來時,就是穿著這種甲。


    所以,自己身上穿的是鎮北軍的甲胄,那麽對麵穿著自己甲胄的那群甲士,大概率應該是鎮北軍了。


    數百野人俘虜被押送到了岸邊,強迫他們跪伏下來。


    隨後,一名參將下令,燕軍甲士們開始對這些野人進行斬首。


    一顆顆野人腦袋滾落下去,有的滾落到冰層上,有的則滾入冰水中,無頭屍體,更是被燕人甲士一具一具地丟下了江。


    隨即,


    上百名鎮北軍甲士單膝跪在了地上,將馬刀插入地麵。


    冉岷覺得,他們應該是昔日李豹的手下。


    此時的他們,正在用這種方式祭奠昔日的主將以及袍澤;


    再多的香燭,


    再多的哀悼,


    再多的不舍,


    再多的眼淚,


    也沒有敵人的鮮血和頭顱更能去告慰在天之靈的了。


    這是一場燕人的複仇之戰,燕人也需要這種殺戮,來宣泄自己心中的怒火和壓抑。


    陛下需要它來穩定人心,繼續推行自己的對外擴張步伐;


    朝堂上的大臣們需要它來穩定國家的秩序,


    百姓們需要它來繼續自己的驕傲,


    但真正最需要它的,還是前線的士卒。


    “燕軍,那個威武嘍!!!!!!!!!”


    有個老騎士放聲長嘯,揮舞著手中的馬刀。


    茫茫四野,追逃取首;


    望江,則在今日再一次被染紅。


    當你身處戰爭之中時,你很難去分得清楚,到底什麽是正義的還是不正義的,因為思慮,在那種環境下,本就是極為奢侈的一件事。


    江湖跑鏢,你得狠,否則不管是白道上還是黑道上的,都會啃下你一層皮。


    冉岷覺得,國與國之間,大概也是這般,隻有打疼了他,隻有打怕了他,他才不敢再惹你。


    冉岷這一代人,是聽著鎮北軍的故事長大的,畢竟殺蠻子,是燕國上下都公認的正確的事兒,事實也的確如此,上次三國大戰時,陛下一封詔書,就能讓蠻族不敢有絲毫異動,說白了,還是他領會過你的狠,所以才畏懼你,才不敢惹你。


    西邊的荒漠,燕人已經用實際行動證明過了這一招的實用性。


    冉岷覺得,


    接下來,


    應該向野人,向楚人,去傳達來自大燕的問候了,何況,還是他們蹬鼻子上臉在先。


    正當冉岷準備重新上馬,繼續自己的事情時,他看見在前方江麵上,一隻貔貅載著一位鎏金甲胄的將領緩緩過江。


    一時間,岸邊的燕軍甲士,無論先前是什麽成分的,不管是禁軍還是成國軍隊,全都舉起手中的馬刀,高呼:


    “侯爺威武!”


    “侯爺威武!”


    “侯爺威武!”


    將上次望江戰敗的罪責都算到大皇子身上是不客觀的,但兩次大戰的結果對比,實在是太過明顯,或者說,完全是一種對立。


    上一次,燕軍輸得憋屈無比,數萬兒郎溺死江中,江麵上,楚國水師高唱楚地歌謠;


    這一次,野人屍骸遍布望江兩岸,老卒的長嘯,蓋過了沙場的血腥,營造出獨屬於燕人的豪邁。


    是非功過幾何先且不論,大皇子都將被徹底蓋在靖南侯的光輝之下。


    鎮北侯已經老了,鎮北軍也被拆了,現如今,整個燕國,唯一能指望,且真的其掛帥就能讓上至朝堂下至黎民百姓以及軍中兒郎都堅信必將取勝的,唯有南侯。


    渾身是血的李富勝策馬趕來,


    如果說整個東征軍上下,誰被憋得最厲害,當屬他李富勝。


    根據曾做過心理醫生的瞎子判斷,李富勝這人絕對有某種心理疾病,這種人若是擱在後世,很可能變成連環殺人案凶手,但在這個時代,且從了軍,反而找到了一個適合他的舞台。


    “侯爺。”


    李富勝咧著嘴,笑得很輕快。


    一如許久沒有服散的癮君子,終於得到了一塊上等的石散,呼,輕鬆了,人也飄了。


    靖南侯的臉上並未呈現出多少激動之色,哪怕是麵對四周甲士山呼之聲,他依舊顯得很平靜。


    這並非是一種刻意地壓製情緒以維係自己的威嚴,一頭白發的侯爺,可能早就已經對很多事情都不那麽在意了。


    “李富勝聽令。”


    “末將在!”


    “命你暫代主帥,追逃望江沿岸野人,同時,看住玉盤城內的楚軍。”


    “末將遵命!”


    李富勝清楚,既然是自己留守,那麽繼續率軍東進追擊野人的,自然是這位侯爺親領了。


    這個活計,李富勝沒搶,因為眼下局麵大好,玉盤城內的楚軍在失去外圍野人的牽製作用後,隻能被困在城內。


    好局麵來之不易,若是追逃時出個什麽意外,很容易再失好局,在這種情況下,由靖南侯帶人率軍繼續向東追擊,才是最穩妥的辦法。


    桀驁如李富勝,也是不敢在領兵打仗方麵去質疑靖南侯絲毫的。


    田無鏡的目光眺望著北方的那座玉盤城的影子,


    又下令道:


    “告訴司徒宇,讓成親王府上下官吏都忙活開來,給本侯調集民夫石料,玉盤城,我們不急著打,先給他玉盤城外圍,再給它修一圈城牆,封死其對外一切聯係!


    城內楚軍出擊,就給我打回去!


    楚人派信使,即刻射殺!


    楚人投降,拒不接受!


    這一座城的數萬楚人,


    本侯要讓他們餓死在裏麵。”


    田無鏡伸手抓了抓胯下貔貅的鬃毛,


    緩緩道:


    “他楚人不是喜歡唱他們那楚地歌謠麽,等本侯率軍返回時,正好看看,當他們餓到開始吃自己袍澤的肉時,還能不能有那興致繼續去唱那歌謠!”


    李富勝聞言,笑得嘴角都快裂開了。


    對於他這種總兵而言,跟著這位侯爺,簡直不要太爽利,無他,太對他胃口了!


    靖南侯指了指四周,


    道:


    “此地,建一座京觀,叫那司徒宇,親自來此立碑。”


    “侯爺,那位成親王,畢竟還小………”


    京觀這種場麵,人頭堆砌得密密麻麻,得多恐怖,成年人看一眼都能生夢靨,別說司徒宇那半大孩子了。


    “他是司徒雷的兒子,他要是沒忘記他爹是怎麽死的,就必須得親自來。”


    “是,侯爺。”


    李富勝躬身遵令。


    這時,


    靖南軍總兵陳陽親自押解著一個野人萬戶過來,那個野人萬戶顯然已經被折磨過了,被陳陽像是死狗一樣丟到了地上。


    “侯爺,末將有重要軍情稟告!”


    靖南侯看向他,點點頭。


    陳陽馬上繼續道:


    “從這廝口中得知,盛樂將軍鄭凡已照侯爺吩咐,成功奪下了雪海關!”


    一邊的李富勝聽到這話,眼睛當即亮了,馬上對著靖南侯拜服下來:


    “侯爺運籌帷幄,神機妙算,末將佩服!”


    不是陳陽在拍馬屁,


    也不是李富勝在拍馬屁,


    因為這世上,除了那個姓鄭的將軍,真沒幾個將領敢在靖南侯麵前故意去溜須拍馬。


    而是他們本能地認為,盛樂軍的這一軍事行動,必然是靖南侯事先安排的。


    先堵截野人後路,


    再正麵擊潰野人主力,


    接下來,


    這次入關的野人,將被盡數葬送在這三晉大地上,一個都跑不掉!


    外加他們都清楚,鄭凡的盛樂軍是按照靖南侯的吩咐,提前過江深入敵後的,自然而然地也就認為,這是靖南侯的安排和設計。


    聽到這一則消息,


    靖南侯原本在摸著貔貅的鬃毛的手,稍稍停了一下。


    雪海關,


    盛樂軍,


    鄭凡。


    先前野人那邊的動向原因,也終於找到了源頭。


    但凡有點軍事頭腦的士卒都清楚雪海關被自己這邊拿下意味著什麽,意味著,可以一勞永逸地徹底解決野人的主力。


    隻要將這次入關的野人主力吃掉,雪原野人,沒個幾代人,沒個數十年,根本就無法恢複過來。


    同時,等之後大燕鐵騎出關橫掃雪原時,野人也將很難再聚集出成規模的軍隊來進行抵抗。


    出關,是必然要出關的,燕人的複仇,向來沒有什麽不牽連老幼的說法。


    百年前,初代鎮北侯擊潰了乾國入侵的大軍後,還順勢馬踏乾國北方三郡,為的,就是要出那一口氣!


    望江這裏死去的野人,這才隻是燕人複仇的第一波利息,接下來,定然要去野人老家進行回訪的。


    幫晉人驅逐了野人,是第一步,再帶著晉人去雪原複仇,將野人給予晉地的苦難再還回去,這才能讓三晉大地對大燕,徹底歸心。


    良久,


    靖南侯搖搖頭,


    罵了句:


    “嗬,這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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