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禦忍著滿腔怒氣將小諾帶走了。蘇宛換好衣服走出來,往楚之晏跟前一站。


    她穿了一件石青色儒服,這樣的顏色將她的肌膚襯的如雪一般晶瑩剔透。說起來,孟如棠的皮相並非絕色,可這晶瑩剔透的肌膚,卻是常人很難及得上的。


    楚之晏卻皺了皺眉:「有湖藍色的衣服嗎?」


    蘇宛想了想,「好像有,不過為什麽要穿湖藍色?」


    楚之晏也不瞞她,「湖藍色是太後最愛的顏色。」


    他隻說了這一句,就不再多說,催促蘇宛進屋去換衣服。蘇宛見問不出什麽來,便也不問了,幹脆的轉身回屋換衣服。


    「現在可以說了嗎?」前往皇宮的馬車上,蘇宛舒適的抱著個軟墊半靠著車壁問。


    寬敞的馬車裏頭簡直華麗的令人發指,就連軟墊子都是用鳳鳥花卉繡淺黃絹麵的錦緞做成,鎏金異獸熏爐裏香味嫋嫋而出。這香味香甜又提醒醒腦。蘇宛鄉下佬一般拉著楚之晏問了半天,才知道這是極難得到的一種異域香料,據說真正的價值千金。


    楚之晏卻是老神在在,似乎並不覺得自己享用著千金難求的香料是一件多麽奢侈的事情,被蘇宛強烈的「鄙視」,他也笑得一臉囂張,告訴蘇宛「這可沒辦法,別人給的診金,我總不能白做工吧。」


    什麽人這樣大手筆?當然是當今聖上了。


    蘇宛得到了答案,靠著車壁啃軟墊。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啊,想她剛穿來時過的那是什麽日子,再對比一番人家楚神醫過的日子,打擊的她真想一頭往鑲金嵌玉的車壁上撞過去算了。


    也許重新投胎,她也能投生到個富貴人家呢。


    當然,這些都隻能想想就罷,總不能因為仇富就真的往車壁上撞吧。


    兩人扯完皮。蘇宛就盯著楚之晏問他帶她進宮的原因。


    楚之晏卻賣起了關子:「跟我走就對了,難不成我還能害了你?放心,對你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他頓了頓,問蘇宛:「那本藥膳書裏頭的藥膳你都記住了吧?」


    蘇宛隱隱有些明白了,「背的滾瓜爛熟,你要考我嗎?」


    楚之晏卻沒有上當,揮手笑的一臉賊兮兮的:「背熟了就行。」


    然後就閉上眼睛開始養神,徒留蘇宛抓心撓肝的難受著,恨不能撲上去給他一爪子。


    太後有病是必然的,可是她生的是什麽病呢?楚之晏問她藥膳書上的藥膳背熟沒有,很明顯今天是有用武之地的,給太後煲煮藥膳?


    如果這就是楚之晏的目的——蘇宛滿目感激的看著他,他這是在為她拉攏太後,增加保命的籌碼啊!


    蘇宛腦中回想起這些日子以來楚之晏對她的關照,他是從來不屑說出口的,總是一副囂張到欠扁的態度,自然而然的融入她的生命,從救她到教她再到如今費心為她謀劃。而這些,他從來沒有對她說過,隻是默默地就為她做了。


    欠他這麽多,可該怎麽還呢?


    雖然他從不提起他對她的恩情,可蘇宛就能真的若無其事的理所當然的享受他的關照嗎?


    直到馬車停下,楚之晏才睜開眼睛來。一眼瞧見蘇宛怔怔的盯著自己,立馬衝著她妖嬈一笑,那本就奪目的麵容便更顯豔麗。


    「我知道自己長得很好看,可你一女的,這樣盯著我看,未免太不矜持了吧。」


    蘇宛白他一眼,他賣弄騷包的樣子她看的太多了,早就免疫了,「自戀狂。」


    「知道你不好意思。」楚之晏笑眯眯的起身要下馬車,還不忘打趣蘇宛兩句,「行了,看在咱倆關係這樣鐵的份上,你愛看就看吧,我就不問你收銀子了。」


    關於這收銀子,其中還有一段典故呢。那還是在柳城的時候,楚之晏有一日來了興致非要帶蘇宛上山采藥,因是要上山去,楚大爺就懶得改裝,大喇喇的頂著這副惹人眼球的模樣就出門了。一出門果然是萬眾矚目,一個個的過來打招呼,熱情的蘇宛都吃不消。


    好不容易出了城上了山,終於清淨了。蘇宛還沒來得及感歎一聲,就見楚之晏神色驟變,臉色陰沉的撿起地上的石頭就要往一個人砸過去。


    蘇宛定睛一看,才發現居然有個陌生的男人看楚之晏都看的流口水了,那副模樣真是要有多惡心就有多惡心,要多猥瑣有多猥瑣。


    可楚之晏二話不說就要砸人石頭,蘇宛看出他眼中那不容錯辨的怒意與煞氣,怕鬧出人命來,拚命將楚之晏拉住了,安撫了好久才將人安撫住,然後她自己走過去給楚之晏討公道。


    那個人穿戴都極為不俗,一看就是個有錢的主兒。


    於是蘇宛上去就兩下搖醒了他,直接問道:「他長得好看嗎?」


    那人流著口水兩眼放光:「好看好看。」叉狀向扛。


    「他脾氣不好,盯著他看是要收銀子的,你要是不給銀子,我保證他立刻就會過來打死你,他脾氣可不好,你沒發現我剛才很辛苦才攔住他?」


    那人也不知道是出於害怕的心理,還是當真被楚之晏的皮囊迷得三迷五道了,當即就把自己的荷包給了蘇宛,裏頭放著一大疊銀票,整整八百兩呢!


    收了銀子蘇宛就將人勸走了,原本對於蘇宛這種行為很是氣憤的楚之晏在瞧見蘇宛分文不取的將銀票給了育嬰堂後,那怒氣瞬間就煙消雲散了。於是蘇宛趁機對他洗腦,往後再有人盯著他看,不用生氣,直接問人要銀子!


    沒想到他還真的記得這一茬,蘇宛瞪他一眼,跟在他身後下了馬車。


    這才發現馬車早已經駛進了紅牆碧瓦的皇宮裏,此時就停在一道高大而莊嚴的紅壁黃瓦的門戶,下辟三券門,門前兩側各立有下馬碑。


    蘇宛頭一回進宮,當然十分好奇的東張西望,楚之晏頭也不回的道:「少一副沒見過世麵的土包子樣兒,我楚少爺可丟不起這個人。」


    氣的蘇宛朝他齜牙裂齒的做了個鬼臉,但也真的怕自己東張西望不懂規矩讓人看輕了去,做完鬼臉後就規規矩矩的跟在楚之晏身後。


    有個年歲不小的內侍一早就等在此處,見到楚之晏笑的那叫一個春風滿麵,「楚神醫,您可算來了,太後她老人家等您多時了呢。」


    瞧瞧,這就是人家楚神醫敢囂張敢放肆的依仗啊,連太後宮裏的人都得這樣點頭哈腰的特意趕來迎接,換了旁人,說不定比楚之晏更囂張不羈呢。


    「太後昨晚又沒睡好吧。」楚之晏隨口問道。


    那內侍一邊殷勤的從甘草手中接過楚之晏的藥箱,一邊苦著臉回答道:「您說的沒錯。」


    他有些顧忌的看了蘇宛一眼,見楚之晏並沒有避開蘇宛的意思,這才繼續道:「這一晚上盡折騰了,您上次給的藥倒是還有,不過您吩咐過不能多吃,太後她老人家可遭罪了。」


    「嗯。」楚之晏早已經恢複了一派謫仙的範兒,「是藥三分毒,那藥藥性太烈,太後年老體虛,長久服用下去,隻會更傷底子。」


    「楚神醫上次說有法子的,想來已經有法子能解太後她老人家的病痛了吧。」這內侍十分憂太後所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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