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宛站在一旁,打量那個出來數落小宮女的宮女,她年紀要大一些,估計就是那位娘娘跟前的大宮女了。長著一張容長臉,一雙眼睛看起來精明的有些刻薄,不是個討喜的長相,卻能做到大宮女去,這本事自然是不小的。


    那大宮女似這才瞧見蘇宛,微皺了眉頭十分挑剔的將蘇宛從頭到腳打量了個遍,語氣懷疑的問:「他真的是楚神醫的師弟?」


    小宮女連連點頭:「我親眼瞧見楚神醫帶他進宮來的,楚神醫還說了,一會就會叫人過來將他接去慈寧宮。所以秀姐姐,還是抓緊時間,讓他給娘娘瞧病吧。」


    那被稱為秀姐姐的大宮女這才收起打量的目光,甩著帕子對蘇宛道:「你跟我進來吧。」


    蘇宛瞧著她那副看不起人的樣子,很想知道楚之晏過來這大宮女又會用上那一種嘴臉。不過想著與她計較這些也是無趣,當下跟著她進入藥味濃濃的內殿之中。


    蘇宛一進去就不適的皺起眉頭,屋裏燃著地火,本就很暖和了,可這內殿之中卻還燃著好幾個火盆,將這屋子熏烤的熱浪衝天。門窗又緊閉著,偏為了中和藥味,又在殿中熏了什麽香,蘇宛是聞不出來那香是什麽來頭,可這些味道夾雜在一起,就是沒病的人呆在這裏久了,隻怕都要憋出病來。


    她當即就皺眉道:「把屋裏的火盆撤下去幾個,門窗全部打開,那熏的是什麽香,也給我幹幹淨淨的弄出去!」


    那大宮女一聽就揪起眉頭,用她那雙刻薄的眼睛表達出她的不信任與薄怒:「這怎麽行,我們娘娘畏寒怕冷,屋裏燃著這些火盆都還覺得冷呢。還開門窗,你也不瞧瞧外頭是什麽天氣,真要開了門窗,還不得將我家娘娘凍出個好歹來啊?」


    蘇宛揚眉,麵無表情的盯著她。


    那聒噪的大宮女也是潑辣貨,「你看什麽看,我難道說錯了不成?我家娘娘畏寒怕冷,本就要注意保暖才對,你一來就……」


    「雲秀,咳咳,不得無禮!」重重曳地香雲紗後傳來女子虛弱的嗬斥聲,隻是她似乎虛弱到極點,一句話說的非常吃力緩慢,「給先生,看座。」


    「座就不用看了。」被人如此質問,蘇宛心裏自然是有些不爽的,硬梆梆的說道:「現在就給娘娘請脈吧,我學藝不精,娘娘還請包涵則個。」


    紗幔後頭的女子連忙說道:「先生切莫要如此說,是我的侍女不知輕重,怠慢了先生,我在這裏給先生賠禮了。聽說,先生是楚先生的師弟?」


    饒是蘇宛這樣粗線條的人,也聽出了那位娘娘提起楚之晏時那微微顫抖的聲調。


    蘇宛不自覺的挑眉,腦中靈光一閃,想起了楚之晏聽聞是柔福宮這位娘娘生病時那眼中的複雜之色,不由得暗暗揣測起來,莫非楚大爺跟這位聽聲音就很嬌滴滴的娘娘之間。有著什麽不能說的故事?


    雖然這一刻她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燒了起來,但她也沒忘記自己來這裏到底是幹什麽的,因此幾步走上前去。


    跟進來的那小宮女倒是個伶俐的,她忙搬了錦杌來,請蘇宛坐下後,又退到紗幔後,伺候著裏頭那位瞧不清真容的娘娘伸出一隻雪白纖細的手來,在那手腕上頭墊了塊潔白的帕子。


    然後後頭那位娘娘又壓抑著咳了幾聲,方道:「有勞先生了。」叉斤頁弟。


    蘇宛沒說話,幹脆利落的伸手搭在那方潔白的帕子上。


    心裏卻腹誹個不停,萬惡的男女大防,連搭個脈都要隔著張帕子。這切脈本就是細致活兒。一絲一毫都大意不得,需要用心體會手指下頭脈搏的狀態,隔著條帕子,這萬一是學藝不精的,切錯了脈開錯了方子。那就不是救人而是害人了。


    想著這一位身份也是尊貴,蘇宛不敢再胡思亂想,以免當真切錯了脈從而小命不保。凝神靜氣後,細細的感受著手指下頭的感覺。


    但這殿裏實在熱悶的叫人心頭煩躁,蘇宛放下手,皺眉對這紗幔道:「娘娘,恕小的直言,您這殿中又是火盆又是香料,實在熱悶的可以。您難道不知道,屋裏空氣不流通,這病隻會越來越嚴重嗎?」


    紗幔後的人靜了靜,才細聲細氣的吩咐道:「雲秀,聽先生的,把火盆去了,開窗吧。」


    「不行啊娘娘,您身上蓋著三床被子都還冷呢。這要開了窗再吹了風可怎麽是好。」


    蘇宛瞪她一眼。不客氣的問道:「到底你是大夫還是我是大夫。」


    那名叫雲秀的大宮女一噎,狠狠瞪了蘇宛一眼,張口就要反駁,卻聽自家主子再度開口嗬斥她:「雲秀,還不快去。」


    雲秀這才不甘不願的指揮小宮女們將火盆抬出去,又打開了窗。


    寒風一吹,這讓人頭暈腦脹的熱浪頓時就散去了。


    蘇宛滿意的笑了笑,這才繼續切脈。


    這位琳嬪娘娘的確十分畏寒,蘇宛隔著帕子,都能感覺到她那隻手所散發出的冷意,「娘娘除了畏寒怕冷,還有別的症狀嗎?」


    裏頭又是一陣咳嗽後,方柔柔的說道:「我還覺得頭暈,不思飲食,全身無力,躺著不動都出汗。心裏很熱很熱,可是身上卻又覺得很冷很冷,晚上總也睡不著,咳咳……這太醫院的太醫開了藥,吃了卻總也不見效。先生,我這病到底是怎麽回事?可要緊麽?」


    「我還需要看看娘娘的麵色。」蘇宛直接要求道。


    「不行。」那位雲秀宮女嚇得瞪圓眼睛,尖聲喝止道:「娘娘的尊容,豈是你可褻瀆的?」


    蘇宛不理會她,隻對著紗幔說道:「中醫講究望聞問切,這望是極為重要的一環,望的是娘娘的氣色,以保證我能最準確的替娘娘診病。我說你老是阻撓我替娘娘瞧病,你到底是何居心呐?」


    那雲秀一驚,氣的臉色通紅,回過神來便指著蘇宛大聲道:「你,你血口噴人!」


    複又白了臉,砰地一聲跪在地上,紅了眼哭訴道:「娘娘,娘娘您別聽他胡說,奴婢對娘娘的心天地可表日月可鑒啊娘娘。」


    紗幔那頭靜默了一陣,那雲秀眼珠子骨碌一轉,急忙擠了兩顆眼淚來,「雖說這位先生是楚神醫的師弟,可奴婢私心裏還是最信任楚神醫的。娘娘還在閨中時,便一直是楚神醫替您瞧病的,奴婢也是想著,楚神醫熟悉您的情況……奴婢也是心裏著急,這才失了分寸,娘娘千萬饒恕了奴婢啊。」


    她這一番話,乍一聽像是在打同情牌,可若這話落在有心人耳裏,往細了那麽一品,難免就會讓人想歪了去——哦,原來他們兩人認識很久了啊,原來琳嬪的身體一直是楚神醫調理的啊。這年輕男女,打小認識……若沒點什麽,怕旁人都不會信吧。


    若這位娘娘也聽出了她的言下之意,卻輕輕放過,說明這宮女說的果然沒錯,這兩人的確有不能說的秘密。若她義正言辭的懲罰這宮女,不說她因此就清白了,但至少也能殺殺這宮女的威風,讓她知道知道為人奴婢該有的本分才是上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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