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彥等人在渚市裏繞了約莫一個小時,留意到的時候人已經到了鈴喵門口,於是將錯就錯進入夢幻島。在他們搭電梯踏入本部的那一瞬間,便見到社長喵喵哭著跑向他們。


    「大家都活著,太好了喵!」


    鬥大的淚珠撲簌簌直流,社長為了夏彥等人全員平安回到這裏不勝喜悅。那副模樣看上去雖然可愛,但實在不是能問出詳情的狀態。


    緊接在社長背後,副社長也走了過來。


    「啊啊,大家都沒事呢。」


    比起社長,她顯得平靜許多,但還是大大吐了口氣,顯然是終於放下心來。接著她輕輕摸著社長的頭,安慰起仍止不住哭泣的社長。


    「社長您看,阿夏他們毫發無傷地回來囉,用不著哭哦?」


    「因為,修羅廳那些家夥很可怕嘛喵。」


    「好啦、好啦。」


    社長緊抱住副社長,甩著尾巴哭個不停。抱住她的副社長臉上表情看起來無比幸福,夏彥懷疑大概是自己多心了。


    「唔,副社長,我們有很多事情想問……」


    「沒問題,啊,不過在那之前,我想先聽你們的報告。你們後來有遇到修羅廳的人嗎?」


    「是,遇到了……其實我們還交過手了。」


    夏彥報告起四人一同在郊外的公園玩耍時,遭修羅廳派來的法爾圖特襲擊,並且成功迎擊的經過。


    「他沒有傳說中那麽厲害,不過我們是四個打一個就是了。」


    「咦,你們的對手隻有法爾圖特嗎?」


    「是啊。」


    夏彥一答,「嗯~」副社長便納悶地歪過頭沉吟。


    「有什麽問題嗎?」


    「其實修羅廳派來這裏的不隻有法爾圖特,還有另一個叫做琳娜的魔族。」


    「不過出現在我們麵前的隻有一個人,為什麽對方特地選擇以寡敵眾?」


    「這種事情問我也……總之你們全部都沒事真是太好了,該說不愧是阿夏嗎?」


    副社長此話一出,立刻引來三位少女不滿。


    「為什麽隻誇獎夏彥!我們也加入作戰了哦?」


    「就是說啊,我們可是很努力呢。」


    「隻要看見夏彥帥氣的一麵我就心滿意足了。」


    話題眼見就要轉向奇怪的方向,然而副社長不愧是有一套——「是啊,不隻阿夏,大家都很強呢。站著不好說話,大家先進社長室吧。」——巧妙避開了織姬等人的攻勢。


    「社長也別哭了,差不多該進入工作模式囉。」


    「唔喵?唔喵喵!」


    社長不再抱住副社長,抖動著貓耳一路往社長室跑了過去。


    夏彥等人追著她的腳步,進入社長室,原本哭個不停的貓耳幼女已經坐在椅子上,神氣兮兮地挺起胸膛。


    「我這就來聽你們的報告吧喵。」


    「我們早就報告完了,最重要的是修羅廳為什麽攻擊我們請解釋清楚。」


    「嗚喵……沒想到三世寺居然提出這種正確意見喵……」


    社長神情沮喪地趴倒在桌子上,接著她像是想起現在不是做這種事情的時候,立刻板起臉孔,正色解釋起事情始末。然而,社長和副社長似乎也不清楚詳情。


    「早上修羅廳派來的那兩個人忽然闖進這裏喵,他們表示三世寺和小姬與雷姆南茲有關,要求把你們交出來……一知道你們不在這裏,他們就離開跑去找你們了喵,好可怕喵。」


    社長低垂著貓耳朵,雙眼又泛起了淚光。


    「我回來這裏不到一個月,不記得曾被修羅廳那些莫名其妙的家夥盯上過,織姬也沒惹過什麽麻煩吧?」


    硬要說的話,夏彥得到的「破戒王的殘鐵」可以說是唯一的可能,不過那早已經過慈悲帝凱修沛斯的許可,沒有道理遭到刁難,亦無法構成連織姬也同樣遭受攻擊的理由。


    然而,「嗚喵……關於小姬倒是有個可能性喵……」社長垂下頭喃喃說著,似乎很過意不去。


    「咦,社長,這是什麽意思?我也沒聽說過有這回事呢。」


    副社長聽了也難掩驚訝,追問起社長。


    副社長一手打理伊德亞爾的大小事務,真要說起來,可說是比社長更了解伊德亞爾的內部情形。就連副社長也不清楚是怎麽一回事,可見是經由極機密管道得到的情報。


    「其實這也不是什麽秘密喵……隻是過去我完全沒注意到這件事情的重要性,所以才沒提過……」


    社長不停瞥向夏彥與織姬,膽怯的模樣有如一個遭到責罵的小孩子。


    「我不會生氣,你快說吧。」


    織姬催促她趕緊講下去。


    「對啊,社長要有社長的樣子,你就盡管說吧。」


    夏彥也激勵社長,為她打氣。


    「……這件事和黛安薩絲有關喵。」


    接著,社長支支吾吾地說出了這句話。


    「黛安薩絲是誰?總覺得好像在哪裏聽過這個名字。」


    班長提出自己的疑惑,夏彥也記得聽說過這個名字,那確實是在七夕的夜晚,從織姬口中聽到的名字。


    「雷姆南茲那些家夥看見黑姬撫子後,說出了黛安薩絲這個名字吧。」


    「對,沒錯,不管是希德·海茲還是莉莉安都這麽說過。可是社長,黛安薩絲究竟是……?」


    「黛安薩絲是……破戒王妻子的名字喵。」


    「破戒王的妻子……?」


    這不祥的名字讓夏彥有些不知所措,破戒王為惡名昭彰的前任魔王,是慈悲帝和瑟朵萊慕拚了命打倒,據說為史上最強的魔族。


    黛安薩絲則是他的妻子。


    假設織姬和黛安薩絲有關,可以理解修羅廳為何展開行動——


    「不過這件事還是很奇怪,織姬和破戒王的妻子不是完全無關嗎?在大魔災發生前,織姬和我甚至不知道這世上有魔界的存在。織姬是如假包換的人類,更不可能和什麽前任魔王的妻子有關係……對吧,織姬?」


    「是……沒錯。」


    「就是啊喵,我也是這麽認為,所以完全沒把這事放在心上喵。再說黛安薩絲早在十六年前就死了……雖然當時姑且向慈悲帝陛下報告過這件事,之後我也忘了有這麽回事喵……」


    沒錯,正如社長所說,織姬和黛安薩絲完全無關——社長的意見與自己相同,夏彥終於放下心來。


    「那個……我也不認為織姬和黛安薩絲有關係,可是如果修羅廳不這麽認為呢?那些人屬於沒血沒淚的組織對吧?他們根本不在乎抓錯人這種事,說不定隻要逮到一點小把柄就會展開行動呢。」


    「啊,我也讚成小露的意見。對我們來說,小姬是重要的夥伴,但修羅廳可不這麽認為。總之先把人抓起來再說——他們會采取這樣的態度也不奇怪。」


    赫露卡和副社長的發言聽來言之有理。


    就修羅廳的角度看來,織姬如果真和黛安薩絲有關,自然不能坐視不管。他們不會在意這是不是誤解,就算依據※罪疑唯重原則行動也不意外。(編注:即使是仍處在事實不明的階段,也采取對具有嫌疑的對象較不利的做法。)


    「可是我也成了他們的目標,為什麽?」


    「唔喵,這我就真的不知道了喵……」


    社長盤起胳膊,歪頭苦惱,模樣相當可愛。那副模樣看起來雖然祥和,不過目前實在不是沉浸在悠閑氣氛中的時候。


    修羅廳盯上夏彥和織姬,盡管打倒了來襲的法爾圖特,但另外疑似還有個叫做琳娜的家夥。他們輕易擊退法爾圖特,卻不能保證琳娜也是同樣容易對付,尤其修羅廳如果傾全力捉拿夏彥與織姬,刺


    客想必會接踵而來。這事情愈是深入思考,就愈是感覺到事關重大。


    「在這煩惱也無濟於事,還是先和慈悲帝陛下商量吧。陛下應該能阻止修羅廳的行動。」


    「啊,原來還有這一招!」


    夏彥由衷佩服副社長的這個提議。


    慈悲帝為伊德亞爾的讚助者,同時也是君臨魔界政府頂點的魔王,而修羅廳不過是魔界政府裏的其中一個部門,既然如此勢必得聽從魔王的命令。


    「副社長,真是個好主意喵!」


    倒不如說這是理所當然的結論,之前沒想到還有這個方法可行反而更不可思議。


    「慈悲帝陛下那裏由我來拜托喵,因為一定能得到什麽結論,今後的對策等那之後再來討論喵。大家可以先解散了,各位辛苦了喵。」


    社長先前還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這時候已經完全恢複精神,說起話來顯得氣定神閑。


    既然織姬成了攻擊目標,夏彥自然無法放鬆心情,但也不認為需要過度悲觀。畢竟接下來有魔王出麵,而且他們實際上也打倒了其中一位修羅廳的成員。此外,進入這座夢幻島必須有電梯密碼,不速之客要入侵非常困難,因此隻要待在這個地方,遭到突襲的機率幾近於零。


    「在社長和慈悲帝陛下討論的時候,冰箱裏有西瓜,大家一起來吃吧。」


    「哇啊,有西瓜!」


    「好啊,一起來吃吧。」


    副社長、班長和赫露卡興高采烈地下了樓,夏彥也打算追上她們的腳步,隻是織姬始終杵在原地。他覺得奇怪,轉過了頭。


    「怎麽了,織姬,你肚子痛嗎?」


    「啊,沒事……沒什麽……我隻是在想一些事情。」


    「想事情?」


    「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不說這個了,我,們去吃西瓜吧,再不快點過去,西瓜就要被班長吃完了。」


    織姬趕過夏彥,前往一樓的客廳。


    可是就算織姬嘴裏說沒事,夏彥還是忍不住感到在意。因為織姬的神情異常凝重,就算是身為青梅竹馬的夏彥也從沒見過她露出這樣的表情。


    「西瓜記得幫我留一份哦喵。」


    ※


    「嗯,該來的果然還是來了。」


    慈悲帝凱修沛斯在職務室讀著報告,鬱悶地低吟著。


    那是份與海外諜報員相關的報告。


    如今的日本列島因為神無大結界與海外隔絕,成了真正的魔界。雖然有少數人類住在此地,但主要居民仍是魔族,因此各地散落著無數人界所沒有的魔導技術。這些技術從人類社會看來,似乎充滿了無限魅力,為了獲得魔界的技術,世界各國和企業必然紛紛湧向日本列島。


    凱修沛斯為此內心掙紮不已。


    包括凱修沛斯在內的魔族,對人類社會的文化可說是興致盎然。雖然不甘心,但在娛樂這一方麵,人類比魔族更是精通。凱修沛斯為此默許由海外進口物資,全體魔族無不歡迎這樣的舉動,而凱修沛斯自己也很期待。


    然而,有國家利用這一點介入,這件事不容小覷。


    雖然歡迎人界事物流入魔界,然而魔界的技術流出這種事情則是絕對不容發生。如今流出情況勉強製止住了,但今天似乎也有cia、mi6和mossad這些諜報機關的間諜遭魔界警察逮捕。(朱月:美國中情局、英國軍情六處和以色列摩薩德。)


    該如何處罰他們,全決定於凱修沛斯的判斷。


    「消除他們的記憶和驅逐出境就夠了吧,要是隨便殺了他們,恐怕會惹來不少麻煩。」


    凱修沛斯做出決定,在文件上簽下名字。這判斷是否正確,得等以後才知道,不過凱修沛斯隻希望能盡可能安穩地統治魔界。


    工作告一段落後,凱修沛斯坐在椅子上伸展身體,接著往坐在一旁的朱雀望了過去。


    凱修沛斯的使魔朱雀擅自把自己的椅子搬進職務室,從剛才開始就專心讀著漫畫,那好像是從伊德亞爾的貓耳社長那裏借來的。


    「慈悲帝陛下,人類的書本真有趣,※巨人隊實在太偉大了!」


    「什、什麽?那是什麽內容……?」


    「這是運動漫畫!主角原本是體育全能的小學生。因為※大聯盟球養成背心的負荷,過著甚至沒辦法在黑板上寫字的生活。這全是為了進入光榮的巨人隊所做的訓練!」(編注:皆出自漫畫《巨人之星》。)(朱月:大聯盟球養成背心這個名字很古怪的東西是一種棒球方麵的金屬訓練拘束器……)


    「……真可怕的小學生啊。」


    「我也想穿上大聯盟球養成背心,讓自己變得更強!」


    「不用了……我看你現在這樣就夠強囉。」


    瑟朵萊慕也曾經戴著機能類似的發箍,增加魔力負擔,臉色慘白地過著日常生活。修羅地獄女瑟朵萊慕也免不了露出一副瀕死的模樣,像朱雀這樣嬌弱的少女要是模仿這種行為,說不定真的會命喪黃泉。然而朱雀似乎受到漫畫感化,纏著向他要求大聯盟球養成背心。


    凱修沛斯正煩惱著不知該如何拒絕時,朱雀的手機正巧響起來電鈴聲。


    「是玲鈴打來的電話!」


    朱雀欣喜地說,畢竟那是她第一個交到的朋友。


    兩人不論外表或是精神年齡都相去不遠,是可以放心讓她們一同玩耍的玩伴。


    凱修沛斯慈祥守望著接起電話的朱雀,但朱雀的神情卻是愈來愈嚴峻。


    發生什麽事了——正當他這麽想的時候,朱雀掄起拳頭,往他身上一陣猛打。


    「怎、怎麽了,朱雀。」


    「還會有什麽事,您為什麽要欺負伊德亞爾?」


    「……?這話是什麽意思,解釋清楚一點。」


    他安撫著朱雀,問出電話內容,這才知道修羅廳中有兩人出現在渚市,向伊德亞爾發動攻擊。


    「朱雀,電話借我一下,你們還沒掛斷吧?」


    「是、是。」


    凱修沛斯說這話時神情嚴肅,朱雀也不由得一臉緊張,遞出自己的手機。


    「喂,是我。修羅廳出現在渚市,和伊德亞爾交戰這事是真的嗎?」


    「唔喵,慈悲帝陛下!」


    電話另一頭傳來貓耳社長的驚呼聲,她因為凱修沛斯突然接起電話而啞口失聲,但隨即調整呼吸。恢複了緊迫的語氣。


    「這件事情是真的喵,出現在這裏的是no.33和no.34喵,他們的目標似乎是三世寺和織姬喵。慶幸的是全員安全無事,no.34的法爾圖特也被打倒了喵。」


    「噢,已經打倒其中一個人啦,動作真快。」


    「打倒修羅廳的成員,之後會惹上什麽麻煩嗎喵?我怕他們來報仇喵……」


    貓耳社長說著,口氣裏滿是不安。


    「不,這件事是對方先出手,錯不在伊德亞爾。雖然修羅廳不像是會管這些道理的人,但這方麵由我來想辦法解決。」


    「感激不盡喵,倒是三世寺和織姬為什麽會遭到修羅廳鎖定喵?這件事果然和『破戒王的殘鐵』還有黛安薩絲有關嗎喵?」


    「這……」


    蓬田織姬遭到攻擊的理由大概如同貓耳社長所說,和黛安薩絲脫離不了關係。


    然而三世寺夏彥持有的「破戒王的殘鐵」共有三片,單就個人持有的量來看,力量稍嫌過大,但總共也不過隻有三片,連全體的一成都不到。如果連這種程度也不能默認,未免顯得魔界政府的度量狹小,修羅廳也不會為了這種小事展開行動。


    如此看來,修羅廳的目標應為沉睡在三世寺夏彥體內的另一股力量。那力量視情形,恐怕比破戒王更具威脅性。知


    道他擁有這股力量的照理來說除了凱修沛斯,就隻剩下瑟朵萊慕。


    ——因為薇洛妮卡那一戰曝光了嗎?


    這個可能性相當高。元老院和修羅廳各自設下了自己的情報網,即使沒有明確的敵人,為了守護自己的立場,理所當然會以情報做為武裝,何況現下凱修沛斯和元老院實在很難說是處於良好的關係。


    「蓬田織姬和黛安薩絲的關係目前仍在調查,另外持有『破戒王的殘鐵』一事已經經過我的許可,不構成修羅廳行動的理由。」


    「既然如此,為什麽……」


    「這我也不清楚,我從來沒有向修羅廳下過這樣的命令。」


    由於不能將實情告知貓耳社長,於是凱修沛斯隨口敷衍了過去。


    「這、這樣啊喵……慈悲帝陛下貴為魔界政府的領導者喵,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喵。」


    「虧你長得那麽可愛,說起話來居然毫不留情。」


    凱修沛斯忍不住自嘲。


    貓耳社長說得沒錯,凱修沛斯貴為魔界政府的領導者,也就是魔王。修羅廳不過是魔界政府底下的組織,原本行動該受凱修沛斯管理,凱修沛斯理應完全掌握他們的一舉一動。


    「你應該也知道,魔界政府並非團結一致。說來慚愧,元老院裏討厭我的家夥不在少數。」


    「難不成這次的事情是元老院在背後指使的嗎喵?」


    元老院為由三百人組成的諮詢機構,負責的事務隻有對魔王的政策陳述意見。一旦遇上緊急時刻,元老院可使用特權發布「元老院緊急決議」,由魔王手中奪走魔界的統治權,而使不使用這項特權,則是由元老院自行判斷。


    在某種意義上,或許魔界真正的統治者並非魔王,而是元老院。


    「詳細情形目前還不清楚,總之我會試著采取行動。伊德亞爾是我的組織,何況朱雀也受到你很多照顧。」


    「嗚喵喵,感謝您的幫助喵!」


    凱修沛斯聽著貓耳社長感激涕零的聲音不禁苦笑,接著掛斷電話,把手機交還朱雀。


    「朱雀,你也聽到了,我這就前往修羅廳本部,你隨便找事情打發時間吧。」


    「遵命。」


    在朱雀的目送下,凱修沛斯沿著萬魔殿的走廊前進。


    在大魔災時產生的黑洞正上方,飄浮著這座萬魔殿。如以人類社會的方式來形容,內部裝潢接近十一世紀左右的羅馬式藝術風格,範圍足有一座小城鎮大,但既然是魔王的住所,這樣的程度也不算太誇張。法國大革命前的凡爾賽宮擁有與巴黎市相同的麵積,和那比起來,這地方不過是座小宮殿罷了。


    和過去的凡爾賽宮相同,萬魔殿同樣為政治中樞,政府各相關部門皆聚集在此,修羅廳也不例外,矗立在西方的高塔即為修羅廳的所在地。


    修羅廳為由五十人組成的組織,依實力強弱排列號碼順序,最頂尖的五人由於實力過於強大,嚴禁未經許可就離開塔內高層。實際上,no.1到no.5平時遭到重重強力封印封鎖行動,呈現假死狀態,那五人的封印一旦解開,魔界的曆史必定會就此改寫。


    不需多說,五人此時正進入長眠,他也無意喚醒他們。凱修沛斯此時前往的是高塔中層。在那一層樓,有no.6的辦公室。


    提到no.6,也就是修羅廳代理廳長雪柯拉·米敏科絲,平時修羅廳的事務由她全權負責。


    「嗯,我想您也差不多快來了,慈悲帝陛下。」


    凱修沛斯一進室內便聽見這句話,不由得嚇了一跳。說出這話的是坐在正對麵桌上的少女,外表年齡與朱雀差不多,以人類來比喻的話約十一、二歲。身穿修羅廳的白色製服,高傲地坐在桌子上。


    她在各種意義上都是個名人,首先是她年紀輕輕,便爬上了修羅廳代理廳長的職位。此外,她是「瓏玲之焰」與犬型魔族所生的混血魔族,仿佛為了證明她的身世,雪柯拉頭部垂著一對狗耳朵,形狀上接近黃金獵犬。然而說到她的個性,實在和狗的溫馴相差甚遠。


    年輕又不是純粹的焰這些劣勢,她完全不當一回事,憑著膽量爬到了現在的地位。假設用項圈和鎖鏈把她鎖住,她也必定會想辦法找出鑰匙,獨自掙脫。


    「你似乎早料到我會來這裏,為什麽?你知道些什麽?」


    「您來這裏當然是為了襲擊伊德亞爾的事情吧。」


    雪柯拉的回答讓凱修沛斯不禁吃驚,原以為她會佯裝不知情,沒想到她一口氣承認了這件事。雖然不曉得她在打什麽主意,但總有種主導權遭人奪走的感覺。


    「既然這樣事情就好辦了。我想你也知道伊德亞爾是我的組織,三世寺夏彥和蓬田織姬都是組織裏的成員,可以麻煩你別擅自出手嗎?」


    「您說得是,隻是……真傷腦筋啊。」


    不同於那副稚嫩的長相,雪柯拉以老成的口氣答道。這樣的語調帶給對方狡獪的印象,在問答上占有優勢。不過,凱修沛斯不吃這一套,無論雪柯拉如何狡辯,她依然是凱修沛斯的部下,這事實不會改變。


    「用不著傷什麽腦筋,我的命令需要絕對服從,難道說你有叛變的意思嗎?」


    盡管不習慣,凱修沛斯盡可能以威嚇的口氣說道。


    凱修沛斯是真正的魔王,魔界裏所有的人皆有服從他命令的義務,如有不服,等同於反叛魔界政府。


    「我對魔界政府可是忠心耿耿,怎麽可能叛變。攻擊蓬田織姬和三世寺夏彥,全是遵從您的命令,慈悲帝陛下。」


    「什麽……?」


    凱修沛斯蹙起眉頭,搞不懂雪柯拉這話是什麽意思。當然,他不記得自己下過這樣的命令。為什麽她會說出這種無法敷衍了事的借口,正當凱修沛斯覺得疑惑時,雪柯拉微笑著繼續說了下去。


    「五年前,您和瑟朵萊慕以及我們修羅廳一同打倒破戒王,並且向我們下達指示,命令我們鏟除破戒王威斯耶爾的殘黨,這命令一直沒有失效。」


    「這事情我也很清楚,雷姆南茲需要徹底殲滅,不過那和這次的事情又有什麽關係?」


    「當然有關,陛下。蓬田織姬和黛安薩絲有著密切相關的這件事可說是無庸置疑,換句話說,我們可以如此認為——蓬田織姬屬於破戒王的殘黨。」


    竟然使出了這一招,凱修沛斯內心暗自吃了一驚。


    雪柯拉的說法不過是歪理和狡辯,但確實不容易反駁,畢竟她說的是事實。不過關於蓬田織姬和黛安薩絲之間的關係,雪柯拉理應還沒掌握到確切證據,凱修沛斯正如此心想時,雪柯拉笑盈盈地這麽說道。


    「由於我對前幾天發生在渚市,對付薇洛妮卡的那一戰也很關心,因此也在一旁觀看了交戰過程……對戰中,那個叫做黑姬撫子的傀儡麵具因為破裂,稍微露出了底下的臉孔,您知道這件事嗎?」


    「……不知道。」


    凱修沛斯是真的不知道有這麽一回事。


    這究竟是雪柯拉故弄玄虛,還是她真的看見了麵具底下的臉孔?不過,就算讓她發現黑姬撫子和黛安薩絲的長相相同,他也有借口可以開脫。兩人不過是碰巧長相神似,這種事情並不稀奇。


    「另外還有一點讓人在意的地方,我比較過蓬田織姬和黑姬撫子的魔力,發現兩者的波長有微妙的不同。這事情實在違背常理,黑姬撫子既然是由蓬田織姬的魔力製成的傀儡,波長理應完全一致才是。」


    「……沒這回事,黑姬撫子如假包換隻是個傀儡,兩者的波長不可能不同。」


    「是,用機器測量時波長一致,不過就我的目測看來確實有所差異,甚至可以看出經過精密偽造的痕跡……當然目測不能當成證據,總之我這雙眼睛的確


    看出了兩者之間有不同的地方。」


    「是你多心了吧,我就沒看出來。」


    「這樣啊,慈悲帝陛下既然這麽說,也許真是我看錯了。」


    雪柯拉裝模作樣地聳了聳肩。


    目測不能當成證據,加上魔王所說的話具有絕對性的地位,雪柯拉才會老實屈服吧。


    目前情勢看來仍對凱修沛斯有利,然而雪柯拉正逐漸逼近核心,尤其不曉得她了解到什麽程度。剛才提到的那些事情就是她所知的全部,還是她其實了解得更加深入。


    疑惑在凱修沛斯心中紮下的根愈來愈深。


    「那麽為什麽連三世寺夏彥也成了攻擊目標,他隻是蓬田織姬的青梅竹馬,和雷姆南茲一點關係也沒有。」


    「這又是不同的情形,不過說不定三世寺夏彥這件事更重要。他遭到薇洛妮卡咬傷,至今仍過著與一般人無異的生活,這代表什麽意思……慈悲帝陛下您不可能不知道吧?」


    雪柯拉臉上的笑容逐漸帶有明顯的挑釁意味。


    就算是修羅廳的代理廳長,充其量也隻是魔界政府底下的部門幹部,但她竟敢對魔王凱修沛斯表現出如此盛氣淩人的態度,可見背後果然有元老院在為她撐腰。


    「慈悲帝陛下,我倒想知道一點,為什麽您放任三世寺夏彥和蓬田織姬不管?盡管是人稱慈悲帝的陛下,這樣的態度未免顯得過於寬容。罪疑唯重是魔界政府的主流,萬魔殿到處都在謠傳,認為慈悲帝陛下成立伊德亞爾,是打算在魔界政府之外擁有『獨自的戰力』,懷疑您不逮捕三世寺夏彥和蓬田織姬,是為了保留自己的戰力。」


    「我勸你別再說下去了,雪柯拉·米敏科絲,這番發言已經到了大不敬的地步。就算我因為與破戒王的那一戰失去力量,但當場在這裏消滅你仍不過是小事一件。再說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實三世寺夏彥和蓬田織姬的嫌疑,不……根本不需要講什麽道理,我就是魔界的法。我命令修羅廳立即中止行動,否則沒命的就是你。」


    「……既然是陛下的命令,在下自然不敢違命。好吧,作戰中止了。」


    雪柯拉聳聳肩,氣餒地拿起筆,親筆寫下文件,向no.33和no.34下達作戰中止命令。既然是代理廳長寫成的文件,想必他們也不得不服從。


    「命令書交給我,我會拿給伊德亞爾,之後我也會在上麵簽名。」


    「請隨意。」


    凱修沛斯搶奪似地拿走命令書,這時候他忽然覺得有哪裏不對勁。修羅廳no.34法爾圖特已經被伊德亞爾打倒,可是這份命令文件上仍可以見到法爾圖特的名字。


    凱修沛斯沒向雪柯拉告知法爾圖特喪命的事實,因此可以認為雪柯拉單純隻是不知道這一件事。然而這個少女狡猾至極,沒掌握部下死去這事實顯得有些不自然。


    「怎麽了,慈悲帝陛下?」


    「這個叫做法爾圖特的家夥已經被伊德亞爾打倒了,不需要再對他下達中止命令吧。」


    「嗯,這樣啊,不過上麵有法爾圖特的名字也不會有什麽麻煩吧,何況說不定他還活著。」


    「……還活著?」


    確實,凱修沛斯隻是從貓耳社長那裏聽說法爾圖特被打倒了,並未親眼確認。法爾圖特先是裝死,之後再發動偷襲——雖然狡詐,卻是有效的計謀。


    不過,雪柯拉在這時候先行曝露法爾圖特存活的可能性,等於毀了所有安排。不如在作戰中止命令書上隻寫下琳娜的名字,如此一來法爾圖特便能自由行動。


    「我了解您的疑惑,不過我既已向陛下宣誓忠誠,自然無所隱瞞。」


    雪柯拉居然能如此平心靜氣地睜眼說瞎話,凱修沛斯不禁深感佩服。


    「——隻是,這命令書能不能發揮效果,我可不能保證,陛下。」


    「這話是什麽意思?你是代理廳長吧,自然有命令他們的權力。」


    「當然是這樣沒錯,但是那兩個人在修羅廳裏算是問題人物,難保不會以達成目的為優先,無視中止命令。畢竟我事先交代過他們,不論遇到什麽阻礙,勢必得達成任務。」


    雪柯拉露出不懷好意的微笑,凱修沛斯聽了忍不住咂舌。


    那個狗耳朵到底是在了解到什麽程度的情況下采取行動?她隻是一時興起,故意惹惱自己嗎?或是她將一切玩弄在掌心中,掌控了全局?如今唯一能確定的是,這個名叫雪柯拉的少女隻有可能阻礙凱修沛斯,不可能與他站在同一陣線。


    「如果那兩人無視命令堅決行動,我會指示伊德亞爾除掉他們,沒問題吧?」


    「是,這是當然,那可是明確的叛亂罪呢。您要如何處置都行,前提是他們做得到的話。」


    少女臉上的表情愈來愈讓人氣惱,凱修沛斯判斷再說下去也是浪費唇舌,於是轉過身背對雪柯拉,把手伸向門把。


    「——慈悲帝陛下,我是您忠實的仆人,但元老院裏有不少人懷疑您的做法,這一點還請您謹記在心。」


    「感謝你的忠告,元老院派的狗耳女士。」


    凱修沛斯吐出這句話後,聽見了竊笑聲,但他沒加以理會,離開了高塔。


    不能再和雪柯拉牽扯下去,當務之急是把這份命令書交給伊德亞爾。正如雪柯拉所說,如果no.33和no.34無視命令……到時候逼不得已,隻能要伊德亞爾使出真正的實力。


    盡管對方是修羅廳,實力不過是三十來號,曾經擊退薇洛妮卡的三世寺夏彥要打倒他們易如反掌。但是事先由正麵潰敗雪柯拉的謀略也是必要的措施,雪柯拉的發言力想必會因此稍微衰減。


    凱修沛斯想著這些事,快步走向自己的職務室,結果在路上遇見熟人。


    「啊啊,陛下,您來得正好,我正想過去您那裏呢。」


    這個用詭異的京都腔講話的是一位屬於「瓏玲之焰」的年輕女性,她和凱修沛斯以及朱雀一樣身穿和服,看上去相當妖豔。


    她的名字是蜜瑞貝爾妙麗耶爾米諾朵蕾朵·克倫威爾。她會有這麽長的名字,其實背後有個相當淺顯的理由。


    她的雙親在為了剛出生的孩子如何命名而苦惱不已時,想到了幾個名字,由於始終無法決定要取哪一個,最後把所有想到的名字全部混在一起。這名字不隻需要很長的時間念完,也很難記,甚至免不了說得結結巴巴,因此大家隻叫她克倫威爾。


    她是瑟朵萊慕的兒時玩伴,和凱修沛斯也是老交情。她擅長冰結魔術,身上穿的也是一身白衣,本人似乎有打扮成雪女的意思。


    然而,那身白衣衣裳半敞,雙肩與胸前風光一覽無遺,看來不像雪女,倒像是娼婦,尤其她手裏拿著煙管,更加深了這樣的印象。


    乍看之下,她隻是個打扮怪異的奇特女性,實際上她也是隸屬於元老院的成員。


    「怎麽啦,克倫威爾。我有急事要忙,沒心情理會元老院……」


    「我知道,是關於修羅廳找伊德亞爾麻煩的事吧?」


    「……你該不會是為了這件事來的吧?」


    「當然囉,我和陛下是和服同好嘛,自然想幫忙。您需要情報吧?」


    凱修沛斯很感謝克倫威爾的提議,但是她隸屬於元老院,這話是否可信令人存疑。凱修沛斯一邊沉思,一邊觀察著克倫威爾。


    「怎麽啦,陛下。這麽盯著我的胸部……不行哦,現在還是大白天呢。」


    克倫威爾見凱修沛斯那樣的反應,不禁滿臉通紅,用袖子遮住胸口。


    「既然怕羞就別穿成這副德性。」


    「這種說法簡直和要求高中女生既然怕內褲被看見,裙子就別穿太短一樣呢。」


    「好像懂又好像不太懂


    ……」


    總之現在不是在這裏說玩笑話的時候。


    「陛下,我不要求回報,您就聽我說一下吧。」


    「好吧,既然你都這麽說了。」


    雖然是元老院的成員,克倫威爾還年輕,換句話說,她和所謂的主流派保持一定的距離,立場中立。尤其兩人相識已久,凱修沛斯於是招呼她進自己的職務室。


    「慈悲帝陛下,您回來了。」


    一進職務室,朱雀隨即衝上前來。忽然間,克倫威爾衝了出來,硬是把朱雀抱在懷裏。


    「朱雀,好久沒見到你啦,你還是一樣這麽可愛呢。」


    「克、克倫威爾大人……」


    朱雀整張臉被埋進克倫威爾胸間,不管她再怎麽努力掙紮,也絕對逃不出那對巨乳。


    「真可愛、真可愛。」克倫威爾笑嘻嘻地說著,簡直把朱雀當成了自己的東西。


    「欸欸,別對我的朱雀做那種奇怪的事情,你要害她窒息了。」


    「什麽嘛,讓我玩一下又沒關係,沒想到陛下這麽小氣呢。」


    「這不是小氣不小氣的問題。」


    終於獲得解放的朱雀「噗哈」吐了口氣,接著急促地喘息,一張小臉蛋紅通通的,看起來非常可憐。


    「……朱雀,抱歉在你這麽累的時候麻煩你,幫我和克倫威爾泡杯茶來。」


    「遵、遵命。」


    朱雀小步跑向職務室角落,用茶壺泡了兩人份的茶,手腳相當熟練。


    「陛下,可以容我坐下嗎?」


    「噢,隨便坐吧。」


    克倫威爾在待客用的沙發坐了下來,雙腿交叉。這麽一坐,一身白衣更是大大敞開,甚至隱隱約約可以窺見大腿。凱修沛斯坐在她的正對麵,觀賞起那副豔麗的身影。


    「怎麽啦,陛下,在朱雀麵前可不能做這種事哦。」


    「既然不想讓人看見,就別故意擺出這種姿勢。」


    凱修沛斯說起這話義正詞嚴,但克倫威爾毫不介意,伸長了一雙長腿,甚至把穿著白襪的腳底伸向凱修沛斯麵前,「慈悲帝陛下,不息(行)!」結果惹得朱雀怪腔怪調地發起脾氣,把盛著茶杯的托盤用力放到桌上。


    「不,錯不在我,這件事得怪克倫威爾吧?再說這家夥不管怎麽看都是個變態。」


    「什麽嘛,陛下,您現在才發現這件事嗎?現在發現太遲囉,既然讓我進了房……再抵抗也沒用。」


    克倫威爾伸出舌頭舔著唇,探出身子逼近凱修沛斯。豐滿的巨乳搖晃,香水的氣味撲鼻。


    「不許捉弄慈悲帝陛下!」


    朱雀淚眼汪汪,扯住了克倫威爾的白衣。結果白衣被她扯得從肩膀處滑落,連不該露的地方也全露了出來。


    「萬、萬分抱歉。」


    朱雀急忙放手,克倫威爾不以為意地整理衣衫,接著往朱雀挨了過去。


    「朱雀,你真是大膽呢,沒想到突然脫起我的衣服……難不成你對下流的事情有興趣嗎?沒關係,就讓大姊姊好好教你吧。」


    「沒、沒這回事……慈悲帝陛下,救我……!」


    自稱雪女的克倫威爾膽大妄為地將朱雀壓倒在沙發上,把手伸向她胸前,似乎打算褪去她身上的和服。


    「欸,克倫威爾,適可而止吧。要是你再胡鬧下去,小心我用叛亂罪把你打進地底牢獄。」


    「別擺出那種恐怖的表情嘛,不過是開個小玩笑,和朱雀玩一下罷了。」


    克倫威爾一點也沒有過意不去的意思,隻是放開朱雀,一臉若無其事的樣子。


    終於解脫的朱雀哭喪著臉逃向凱修沛斯身旁,緊緊抓著他不敢放手。


    「朱雀真可愛啊……不過我們差不多該進入正題了。」


    「能這麽做最好。」


    要是不讓事情在這裏結束,不曉得什麽時候才能進入正題。他們不約而同板起臉孔,把話題轉回修羅廳那件事上。


    「陛下您也知道,我們元老院內也有派係,其中勢力最龐大的正是『反凱修沛斯派』。」


    「我還真惹人厭啊……」


    凱修沛斯遭元老院厭惡的理由很簡單,因為他放任人類存活在這世上。


    人類與魔族間締結的相互不幹涉條約中如此規定——在偌大的地球上,魔族的生活範圍局限在日本列島,不得離開這個地方。


    元老院正是看這一點不順眼,因為比起魔族,人類的力量壓倒性弱小。他們不明白為什麽需要顧慮如此脆弱的人類,認為早該撕毀條約,立即殺光所有人類。


    這是元老院的主張,實際上也是『魔族的思考方式』。前任魔王破戒王威斯耶爾即為體現『魔族思考方式』的男人,因此使得魔界陷入前所未有的大混亂。


    慈悲帝凱修沛斯打著與『魔族的思考方式』對立的旗幟即位,要是對人類發動攻擊,等於失去了反叛破戒王威斯耶爾的名義。幸好到目前為止,一般魔族大多對由凱修沛斯統治的和平日本感到滿意。然而魔族的性格反覆無常,隻要一點小事,隨時可能倒戈回去支持元老院主張的『魔族的思考方式』。


    「不過也不是所有元老院成員都反對陛下,也有像我這樣的中立派存在。不過呢,在中立派裏麵,我的位置可算是相當接近凱修沛斯派呢。」


    「哦,這又是為什麽?」


    「那當然是因為我和陛下是和服同好嘛,何況我們又是老交情了。」


    凱修沛斯和克倫威爾確實有相同的興趣,為魔族當中罕見的和服愛好者。在選擇朱雀的服裝時,他常找克倫威爾商量,就算撇開這一點,他們也是透過瑟朵萊慕認識的老友。


    「不過原因不隻有這樣吧?」


    「當然,最重要的原因是我喜歡陛下統治的日本,能建立起人類與魔族以如此安逸的關係共存的國家之人,大概隻有陛下了。光憑這一點,就足以作為讓我自稱是凱修沛斯派的理由,所以我才會像這樣甘冒危險,向您泄漏情報。」


    「搞不懂這到底是褒是貶……情報我就不客氣收下了。」


    凱修沛斯撫摸著朱雀的頭說,朱雀滿臉通紅,喜形於色。不過——


    「啊啊,雖然對朱雀很抱歉……不過她最好暫時離席,因為接下來是大人的對話呢。」


    ——克倫威爾遺憾似地說。凱修沛斯與朱雀之間在情報分享方麵可以說是相當公開,幾乎到了毫無隱瞞的地步,如果有例外,那必定是知道便會帶來生命危險的超級機密。


    「朱雀,你也聽到了,你可以先回房嗎?待會兒再陪你玩。」


    凱修沛斯這麽一拜托,朱雀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神情顯得有些惱怒。


    「在下自當遵從慈悲帝陛下的命令,不過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她拋下這句話,走出了職務室。


    「不好,我惹朱雀生氣了,真糟糕……」


    「別放在心上,她沒有那麽生氣。所以呢,你那裏有什麽情報?」


    朱雀那孩子氣的舉動雖然逗趣,但總不能老是這麽和樂融融。從克倫威爾散發出的氣氛中可以察覺,這件事恐怕和魔界的命運息息相關。


    「首先是雪柯拉和元老院的企圖,相信用不著我說您也知道,那就是捕獲三世寺夏彥和蓬田織姬。雪柯拉打算將那兩人交給元老院,借此提升自己的評價,元老院則是打算調查那兩人,找出陛下的汙點。」


    「我想也是。」


    「不過呢,這事情如果失敗也有替代方案——其實雪柯拉打從一開始就認為不可能成功,畢竟那位大名鼎鼎的夏彥在與薇洛妮卡的那一戰中可是占有上風呢。」


    薇洛妮卡。


    那是沉睡在伊德亞爾的成員之


    一,吸血鬼少女赫露卡體內的另一個人格。以元老院為首的魔界政府根本不把伊德亞爾放在眼裏,唯有薇洛妮卡另當別論。


    薇洛妮卡一旦覺醒,必定會帶來大肆的破壞與虐殺,要阻止她隻有出動修羅廳這個方法,無論誰都是如此認為。然而伊德亞爾以夏彥為主力,力戰薇洛妮卡,並且成功製止了她。


    「他的實力雖然堅強,但明顯超過了人類極限,就算經過瑟朵萊慕訓練,人類也不可能在短短的三年內達到如此強大的地步。尤其他遭到薇洛妮卡咬傷卻若無其事,這事實可說是決定性的關鍵。陛下,那位夏彥的真實身分——」


    「別說了,你不覺得再說下去對我們彼此的立場隻是有害而無益嗎?」


    「……說得是。不管怎麽說,元老院正在關注夏彥,隻是還沒掌握到確切證據,因此打算逼夏彥拿出真本事。」


    「三世寺夏彥的真本事……?」


    凱修沛斯顯得納悶不已。


    不論夏彥的真實身分為何,目前的他不過是實力堅強的人類,就算拿出真本事,照理來說也不至於會發生什麽特別的事情。


    「看您的表情,您好像還搞不清楚狀況呢。不過我也是剛才從瑟朵萊慕那裏聽來的,夏彥隻要一認真起來,實力就會變得更強。」


    「隻要認真起來就會變得更強?」


    「要是不相信,您可以比較他剛到這裏的時候以及和薇洛妮卡那一戰之後的魔力量,簡直是判若兩人。」


    「不,我不是不相信……」


    再三訓練有時不如一次實戰來得收獲良多,但是一認真就會變得更強,真有這種好事嗎?難道並非隻是單純想起了該如何運用原本擁有的力量而已嗎?


    「換句話說,元老院和雪柯拉打算逼三世寺夏彥出手,解放沉睡在他體內的力量,把熟睡中的那個東西喚醒嗎?」


    「這事簡直蠢到無可救藥吧,不過他們可是認真的哦。夏彥的真實身分一旦曝光,將可以用來當成威脅陛下地位的把柄,他們滿腦子隻想著這件事情。夢想掌握權力,完全沒想過掌握了權力之後會變成什麽樣子,但這也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就是了。」


    在魔界的曆史當中,確實常發生這種事情,大魔災發生前不久的日本似乎也以相同的形式,出現過政權輪替。


    然而元老院和雪柯拉對自己正在做的事情應該要有更深的自覺,坦白說,就連凱修沛斯自己也還無法決定該如何處置三世寺夏彥。隱藏在夏彥體內的力量將可能成為破戒王覺醒時的對抗勢力,但要是不能順利掌控,勢必會對魔界造成遠勝於破戒王帶來的災害。


    如今他會選擇靜觀其變,全是因為瑟朵萊慕那莫名自信的態度。


    「不過就算說要引出三世寺夏彥的真本事,派出的那兩人不過是三十來號的成員吧?這對他們來說負擔不會太沉重了嗎?對方可是擊退了薇洛妮卡,至少也該派十來號……為了保證事情萬無一失,甚至該投入十號以內的成員。」


    「關於這一點,陛下的說法也有道理,不過政治的世界可沒那麽單純。為了區區一個人類的小孩子派出修羅廳那些上位的高手,這做法可是關係到雪柯拉的地位。」


    「噢……不過要是因為在意這種小事而失敗了,豈不是得不償失。」


    「關於這一方麵呢,雪柯拉這人精明得很,絕對設下了什麽計謀,否則這樣的行動隻是降低自己的評價罷了。」


    「什麽計謀?」


    「這一點我也不知道,因為我在元老院裏隻是個小卒子嘛。」


    克倫威爾說起這話理直氣壯,顯得相當豁達。


    實際上,身為後輩的她能獲得的情報有限,就算隻能提供這些情報,凱修沛斯已經是不勝感激。雖然關鍵處曖昧不明,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畢竟雙方各自有自己的立場。


    「這麽說來,瑟朵萊慕在哪裏,你們剛才碰過麵了吧?」


    「不久前她還在我的房裏閑晃,至於現在到哪裏去了我也不曉得。她那人自由得很,說不定又找到一個嚴苛的環境,跑去修行了。她還送了我火星的石頭當作禮物呢。」


    「火、火星的石頭?那家夥又擅自離開神無大結界……而且居然隨便踏進其他星球!」


    「她本人說運動得很痛快,看起來相當高興呢。」


    克倫威爾咯咯笑著,似乎也沒把這事情看待得太嚴重。


    當然,瑟朵萊慕這種等級的魔族在宇宙間來往可說是輕而易舉,凱修沛斯如果有這個意思也可以來去自如。然而因為做得到這一點便擅自行動也很讓人傷腦筋,因為依規定,魔族不得擅自離開日本列島。


    「什麽嘛,您這個小氣鬼。真令人難以想像是每天晚上跑進地牢,從罪犯身上汲取養分的人物。」


    「……你說什麽?」


    「噢,放心吧,隻有極少數人察覺這件事,何況對方是罪犯,事情要是曝光也不至於演變成多麽嚴重的醜聞,反倒有可能提升支持率呢。可能會有人認為,這樣才是魔王該有的樣子,不過也不是什麽值得到處宣揚的事情。」


    麵對笑著說出這段話的克倫威爾,凱修沛斯稍微提高了戒心。


    事實正如她所說,凱修沛斯從關在地牢裏的罪犯吸取魔力,為的是能夠盡早讓五年前與破戒王威斯耶爾那一戰中受的傷痊愈,而且吸取魔力的罪犯限定於沒有更生餘地的頑劣分子。這件事情就連朱雀也不知道。


    「別用那種恐怖的眼神看著我嘛,我可是和陛下站在同一陣線哦。不過是鬧您一下罷了,您的反應和朱雀一樣可愛呢。」


    「這樣啊。」


    瑟朵萊慕也不例外,凱修沛斯認識的女性沒一個有可愛之處,隻要找到機會就胡鬧。要是日常生活中的小事還可以一笑置之,偏偏她們連關係到魔界存亡的事情,也可以平心靜氣地拿來開玩笑。


    ——總覺得快要不能相信女人了。


    能夠相信的隻有朱雀,還是快點把克倫威爾趕出去,盡快去見朱雀吧。


    「糟糕,我好像欺負得太過火了呢……不過我想說的話都說完了,差不多也該退下了。」


    「噢……感謝你提供的情報,幫了我很大的忙。」


    「就是因為您願意老實道謝,這樣才有支持的價值呢。」


    克倫威爾臉上浮現愉快的笑容,飲完杯裏的茶後便起身離席。


    ※


    「夏天果然要配西瓜,不管多少我都吃得下。」


    「小繭……小心吃壞肚子哦……」


    大廳裏,伊德亞爾的成員圍繞著西瓜,班長果不其然霸占了整個場麵。她幾乎一個人吃完兩顆大西瓜,而且速度絲毫沒有減緩。


    副社長從冰箱裏拿出第三顆西瓜,整齊切好放在桌上。班長馬上迫不及待地大口啃起西瓜,接連吐出西瓜籽。


    夏彥和赫露卡見狀皆啞口無言,無不大感佩服。


    「……雖然總是這個樣子,但班長的吃相實在很驚人。對吧,織姬?」


    夏彥苦笑著和坐在一旁的織姬搭話,然而織姬隻是愣愣地拿著起先拿到的那一片西瓜,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怎麽了,你不喜歡吃西瓜嗎?」


    「啊……沒、沒有……」


    織姬慌慌張張地吃起西瓜,模樣明顯不太對勁,可是若在這裏追問,倔強的織姬勢必會不肯說明原因。於是夏彥站了起來,拉住織姬的手。


    「欸,我們到外麵一下。」


    「什麽?可是西瓜還……」


    「別管西瓜了。」


    他強迫織姬起身,帶著她往外麵走去。


    「啊,你們打算兩人獨處,有鬼哦。」


    「夏彥,如果你要到外麵


    ,我也……」


    「抱歉,赫露卡,下次再說吧。」


    他舉起手製止了打算跟來的赫露卡,拉著織姬的手快步走出大廳。一走出去,正好碰到從二樓踏著輕快的腳步下樓的社長。


    「唔喵?你們兩個要去哪裏喵?」


    「我們想去吹一下風。對了,你和慈悲帝陛下取得聯絡了嗎?」


    「事情進展得很順利喵,慈悲帝陛下答應會幫忙喵!」


    「那真是太好了,不過你要是腳步不快點,西瓜就要被班長吃光囉。」


    「呀喵,大事不妙喵!」


    社長搖著尾巴,衝向大廳,夏彥則是步出宅邸,前往夢幻島的海岸。


    兩人走到椰子樹下後,織姬一臉訝異地凝視著夏彥,「把我帶到這裏來……你在打什麽主意?」問道。


    「我才要問你到底怎麽了,在大家快樂吃西瓜的時候一臉鬱悶,果然是有什麽事吧?這裏隻有我們兩個人,用不著顧慮,盡管說吧。」


    「唔……」


    織姬發出短暫的呻吟,目光遊移,最後終於放棄掙紮,慢吞吞地說了起來。


    「其實是……黑姬撫子和黛安薩絲之間的關係,我心裏也不是沒有底……」


    過去織姬遭到綁架時,綁架她的犯人希德·海茲和同謀的莉莉安將黑姬撫子認成了黛安薩絲。然而,社長表示黛安薩絲命喪於十六年前,織姬和夏彥則是在五年前的大魔災第一次知道魔界的存在,織姬能夠喚出黑姬撫子也是從五年前開始。因此,黑姬撫子不可能與黛安薩絲有關,這件事理應早得到了這樣的結論。


    「其實最近我總覺得有不屬於自己的魔力從體內湧出……而且喚出黑姬撫子的時候感覺最明顯。」


    「嗯?慢著哦,那簡直和『破戒王的殘鐵』一樣嘛。」


    夏彥體內有三片「破戒王的殘鐵」,運用殘鐵可以形成並且使用火界咒及三叉雷毗槍等武器,在使用這些武器的時候,夏彥可以清楚感覺到體內多了一股不屬於自己的魔力。


    「對,老實說,之前借用你的三叉雷毗槍時我才發現……最近我在喚出黑姬撫子的時候也有類似的感覺,總有種……體內有個自己以外的存在,那個存在似乎提升了我的魔力……」


    織姬仰望著夏彥,眼神裏除了不安更顯得難為情。近來的成長並非出於自己的努力,而是來自於在體內沉睡的某人,她看來像是為了這件事感到苦惱。


    「可是你不記得自己拿到過殘鐵吧?」


    「對,雖然是這樣……」


    織姬身上不見平時的活力,意誌消沉地垂下了頭。這恐怕是因為修羅廳和社長說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話,讓她不必要地感到緊張。


    「你平常總是那麽認真修練,會變強是因為自己的努力,不需要太在意這種事情。放輕鬆點吧,你太過正經了。」


    「唔……是這樣的嗎?」


    「就是這樣沒錯,假設修羅廳攻擊你是出於正當理由,我也絕對會支持你,用不著那麽擔心。」


    「咦——」


    織姬麵紅耳赤,一臉羞澀。說不定這是親下去的好時機,夏彥頓時覺得精神一振。


    「有必要那麽意外嗎,就算與魔界政府為敵,我也會保護你。所以你大可撲進我的懷裏。不需要擔心,我們一起過著幸福美滿的生活吧。」


    夏彥用力敞開雙臂,織姬左顧右盼,「我又不想撲進你的懷裏……」並說著顯而易見的借口,緩慢地往夏彥接近。


    這個時候終於來了。


    說起來,夏彥與織姬是兩情相悅,甚至到了如今還沒達陣簡直是不可思議的地步。如果沒有周圍的人來攪局,兩人早該發生關係了。這時候四下無人,除非發生超越時空這種事,否則不會有人來打擾。


    夏彥的下半身準備好提刀上陣,接到不純異性交友指令、增產報國號令,純白彈藥填充完畢,炮身堅硬聳立,瞄準目標,接下來隻等對外發射。


    ——噢噢噢噢噢!


    就在夏彥奮起的那一瞬間,頭上落下了一個嬌小的黑影。


    「危險!」


    「唔噢。」


    身穿紅色和服的少女往夏彥身上壓了下去,一屁股坐在他背上。


    「朱雀?」


    織姬驚訝大喊,用不著白費力氣確認,從說話方式就可判斷是朱雀,尤其又突然從空無一物的空間出現,更是無庸置疑。


    「啊,難不成你們正在親熱嗎?恕我失禮!別在意我,請繼續!」


    朱雀這麽說著,躲到了椰子樹後,探出半張臉窺視著這裏。


    「當然在意!你突然這樣掉落了下來……要找社長的話,她在裏麵吃西瓜哦。」


    「西瓜?好像很好吃呢——不對,今天是慈悲帝陛下有事派我過來,我不是來玩的。」


    朱雀揮動著雙手解釋。


    「慈悲帝陛下?難不成是為了修羅廳的事情嗎?」


    「沒錯,正是為了這件事。所以你們快繼續親熱!否則休想要我進入正題!」


    朱雀雙頰緋紅,滿臉期待地凝視著夏彥與織姬。


    這樣啊,既然如此不快不行——夏彥心想,趕緊往織姬的雙唇湊了過去。


    「你幹嘛若無其事地打算繼續下去啊!朱雀你也別看了!」


    「為、為什麽?我很有興趣!」


    「看吧,朱雀也這麽說……」


    「吵死了!」


    難得差一點就能親吻織姬,織姬卻用力把夏彥推開,逃了出去。


    「欸欸,都到這個地步了,怎麽能臨陣脫逃。」


    「這不是能在別人麵前做的事吧!」


    「朱雀不是人,是魔族。」


    「不是那個問題!」


    「好啦好啦,待會兒我們找個沒有人的地方再繼續吧。」


    「唔……總而言之!朱雀是為了修羅廳的事情來的吧?快點去找社長她們比較好吧?」


    織姬紅著臉,但沒有否定「待會兒再繼續」這個提議,換句話說她答應了。雖然等待難熬,也隻需要再忍一下就好了。


    ——回家路上得買好套子,我要大量購買,把整間店的套子全買下來!


    在夏彥腦中,描繪出了不下百種與織姬享受魚水之歡的行為。


    「夏彥,你那下流的表情是怎麽回事……」


    「他現在肯定正做著激烈的妄想!」


    朱雀這話正中紅心,夏彥的某處正高度活性化,以超人的演算速度任妄想爆發。


    「噢噢噢,我忍不住啦!織姬、織姬!」


    「呀啊,你這個人就不能稍微忍一忍嗎!」


    夏彥按捺不住地跑起來,織姬隨即往宅邸的方向全力奔逃。然而她愈逃,愈是挑起夏彥的欲望,這下就算耗上一整個晚上也難以澆息他的欲火。


    「啊啊,等等我。」


    朱雀被獨自留在原地,急忙往兩人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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