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彥被抓走了!」


    赫露卡聲嘶力竭地叫著,但用不著她特地說出口,在場所有人也明白這個事實。


    夏彥被那個橘發男子拋了出去,接著男子緊追在後,同樣從這裏消失。


    事情發生在轉瞬之間,來不及上前阻止,而且就算想前去幫忙,還有個穿著旗袍的女人擋在織姬等人麵前。


    「請讓開,不過我想說了也是白說吧。」


    織姬毫不畏懼敵我戰力的差距,凜然說道。


    「麵對這麽一大群美少女,我怎麽可能讓開呢。我要盡情地欺負你們呢。」


    女子扭著身體笑說,口氣像在尋她們開心。然而她這樣的態度並非大意,而是從容自若。包括織姬在內的所有人加起來,也遠遠不及她一人的魔力。


    「安雷莉亞,好久不見了。」


    這時,朱雀往前跨出一步,瞪向女子。


    「啊啊,朱雀呢,你還是一樣那麽可愛呢,凱修沛斯最近好嗎?」


    「陛下很好,過不了多久便會摧毀你們雷姆南茲。」


    「好可怕呢,不愧是叛徒的使魔,說起話來就是不一樣呢。」


    「隨便你怎麽說。看來你是打算把我們關在這個地方,不過憑我的空間跳躍魔術,隨便就能離開這種魔造空間。」


    朱雀胸有成竹地說。


    這麽說來,朱雀過去確實有入侵希德·海茲的魔造空間,並且成功逃離的事跡。


    「那麽你試試看吧。」


    「唔……」


    朱雀垂下嘴角,闔上雙眼,讓精神集中。在她頭頂的空間,出現一道黑色裂痕,那正是空間跳躍魔術所開的門。連結兩個不同的空間,可瞬間移動的高等魔術,如此一來魔造空間便發揮不了充當牢獄的功用。遺憾的是,朱雀打開的門立刻變得模糊,接著消失。


    「為、為什麽!所有步驟都正確啊!」


    「天真、太天真了呢,這上麵確實加入了防止逃脫的術式呢,不是你這種小角色能輕易破壞的呢。」


    朱雀似乎為了自己的魔術無法發揮作用大受打擊,但在場沒有一個人有餘力開口安慰她。


    「黑姬撫子!」


    織姬指使傀儡衝上前去,揮下太刀,然而刀刃一碰到女人,立即如竹筷般斷裂。接著女人隻是輕輕揮了下手,便將黑姬撫子撕裂成兩半,消滅了傀儡。


    不過,伊德亞爾不是隻有織姬一個成員。


    「克倫威爾式冰結槍術——術式刻印型魔銀彈。」


    即使被擋住一擊,下一擊馬上接踵而來。


    「斑鳩流分派貓虛影回——八岐結界,『阿』。」


    「泛用式魔術·甲種——旋風封印,『哞』。」


    首先是班長擊出的子彈將女人全身凍結,接著社長使出八道黑影綁縛冰塊,並且由副社長喚出的狂風強化束縛。


    「大家退下!」


    最後一擊是伊德亞爾引以為傲的超巨大火炮。


    「蕾絲針一號解放。」


    赫露卡的陽傘變化為光針,在空中繪出鮮血蕾絲圖樣,形成巨型魔法陣,召喚出兩個鐵塊。


    「薔薇十字式召喚術,第五階梯——超重型古斯塔夫&朵拉鐵道炮。」


    全長四十七公尺的兩門大炮現身,隻是這樣便已讓大地震動,傳出巨響。


    赫露卡將自己的魔力注入兩門巨炮,同時發射,向女子射出重達七噸這種破天荒重量的破甲榴彈,而且是一次兩發。


    這是她今天第二次使出第五階梯,負擔雖然沉重,但她很明白現在不是保留實力的時候。


    大炮發射的轟聲讓織姬感覺到全身撞上牆壁的衝擊,如果是普通人,恐怕光是這一擊就會當場喪命。


    女子不閃不避,正麵承受破甲榴彈的攻擊。


    宛如世界遭到轟飛的大爆炸產生,閃光讓眼睛睜也睜不開,地麵翻掀,大量沙塵往上卷起,如大雨般打落在地麵。


    「哈……」


    赫露卡筋疲力盡,癱倒似地坐在地上。兩門鐵道炮化為霧氣,消失無蹤。


    光是召喚出鐵道炮就需要耗上相當龐大的魔力,再加上她將自己所有的魔力全注入破甲榴彈後發射,此時的她已經是連一步也走不動。


    不過,在場沒有一個人說出「成功了嗎?」這種老套的台詞,從白煙深處感覺得到敵人魔力一點也沒有減弱,她們明顯沒有成功擊倒對方。


    「真是舒服呢,大家這麽溫柔的愛撫讓我很喜歡呢。為了答謝你們,接著輪到我來做些讓你們舒服的事情呢。」


    女子果然是毫發無傷,甚至連衣服也不見燒焦痕跡。


    她施放出有如刺入肌膚的魔力,當然那不是攻擊,感覺隻是稍微施加力道,卻讓她們感覺全身毛孔頓開。


    「呃……」


    織姬哀嚎出聲,為了不讓刀掉落在地上,她死命握緊手中的刀。


    不過織姬尚能出聲還算意誌堅韌,其他人明顯渾身發抖,臉色慘白,甚至泛起了淚水。這時像是為了把她們逼進絕路般,女子終於展開了攻勢。


    「花車乙女『求道位階奧義』愛河愛染雨虎。」


    織姬感覺腳底變得柔軟,原本堅硬的水泥地深陷到腳踩,黏稠的物體爬上肌膚。仔細一瞧,地麵成了黏狀液體,而且不隻在織姬四周,班長和赫露卡等人的雙腳也全陷入軟綿綿的地麵。在視線範圍內,地麵全部融解成了液體。


    「你以為這種東西能擋住我的攻擊嗎!」


    這樣確實多少有些難以行動,但也隻是如此而已。織姬不以為意,勇猛地跨出步伐。她一路前進,與敵人拉近到隻剩下一小段距離。那一瞬間,周圍的黏稠物一口氣向上彈起,纏住織姬等人。


    「喵喵!這是什麽喵,別爬到我的尾巴上來喵……!」


    社長慘叫著試圖揮開纏在尾巴上的黏稠物,但就算攻擊液體,也隻是徒勞無功。接著黏稠物爬上貓耳,社長滿臉通紅,癱坐在地上。


    「這個怎麽揮不開啊!」


    「黏黏的真惡心……」


    黏稠物化成數條長管,潛入衣服裏,束縛她們的身體。


    「這是可以變化自如的液體觸手呢,掙紮也沒用呢。」


    女子扭動著身體,觸手同時配合她的動作撫觸她們的肌膚。


    織姬自然想用刀斬斷觸手,但因為攻擊的是液體,幾乎沒有遇上抵抗便直接穿了過去,隻有束縛的力道增強,惡心的黏滑觸感傳到身上。她勉強動著手臂和脖子,卻無法前進半步。


    「呃——別開玩笑了。就算身體不能動,我還是有方法攻擊!班長、赫露卡,配合我的行動。」


    織姬強忍住觸手帶來的不快感,向兩人發號施令。


    「斑鳩流分派人用傀儡鬥法,劍之型——黑姬撫子。」


    她再次喚出一度遭到破壞的傀儡,隻要織姬的魔力尚存,便能讓傀儡一再複活。反過來說,不供給魔力便無法維持傀儡外形,因此織姬與黑姬撫子隻能保持在二十公尺以內的距離,而女子所在的位置正在攻擊範圍內。


    在織姬喚出黑姬撫子的同時,班長舉起槍,赫露卡讓陽傘變化為蕾絲針。


    「你們打算欺負我嗎?做這種事情的壞孩子要受到懲罰呢。」


    女子咯咯笑著,彈了個響指。


    緊接著,織姬感覺身體發麻,她並非是因為害怕才發抖,而是出於物理性的現象。肌肉不顧本人的意誌擅自動作,開始抽搐。


    在觸手上麵,電流正四處流竄。


    「喵、喵喵喵!」


    「身體……身體好燙……!」


    在場所有人身體不受控製,當場倒地,接著黏稠物更是緊緊纏住她


    們的身體,電流也愈來愈強。


    織姬拋下手中的刀,屈膝跪倒在地,甚至喪失了控製黑姬撫子的注意力。社長和朱雀耐不住電擊,當場昏厥,除了她們以外的人也是痛苦難耐。


    如果隻是疼痛,還可以咬牙強忍,但是電流帶來的滾燙感又和痛楚完全不同。


    「討、討厭……這是怎麽回事……啊,不行……不要,不要啊!」


    「我也已經……啊……啊啊啊!」


    「大家、振作點……!」


    副社長激勵著流淚慘叫的班長和赫露卡,但說實話她也已經接近忍耐極限,當然織姬也是一樣。她一次又一次感覺到眼前一片空白,險些失去意識。


    不過其實電流並沒有多強烈,到底為什麽會這麽難受。


    「各位,電流的滋味如何啊?直接把信號傳導到神經,身體就會自然發抖呢。你們的哭臉都很可愛呢。」


    「直接傳導到神經……?啊,原來、是這麽回事……」


    聽見女子的話,織姬總算搞懂這是什麽樣的機關。


    人類的神經細胞是經由微弱的電流交換情報。此外,肌肉也是透過電流刺激出現伸縮,讓肉體能夠行動,就算說人類的身體是因為電流而得以行動也不為過。死後不久的屍體因為電流流過而出現動作,就是這個原因。因此如果由外部給予比大腦所下的命令更強烈的電流,便能奪走肉體的主控權,過去也曾聽說在昆蟲上裝置機械,由外部操縱成功的案例。


    織姬等人的身體不聽使喚,受到不明的感覺侵襲,這些全是因為遭到那個女人操縱。


    既然如此,該如何應對?


    方法其實很簡單,既然神經遭對方以電流強奪,隻要用更強大的電流便能奪回主導權。


    織姬使盡全力,把手伸向掉落地麵的刀,往自己的大腿刺了下去。


    「這、這是在做什麽呢!」


    女子驚呼,顯然大吃-驚。


    「你看不出來嗎?我要用痛覺敵過你的電流!」


    大腿的感覺神經朝腦部傳達激烈的痛覺。痛覺達最大規模,幾近讓人昏迷的程度。


    ——好熱。


    由於痛覺帶來的火熱不隻是大腿,甚至蔓延到全身,有如跌落岩漿,身處灼熱地獄。


    織姬接著更扭轉刀身,讓傷口擴大。


    「痛、唔,嗚啊啊啊啊啊啊!」


    細胞接連燃燒,頭腦刺痛,讓她惡心欲吐,來自觸手的刺激完全消失。但是因為銳利的日本刀剮過肉體的疼痛,讓她和遭到觸手攻擊時一樣無法行動。這一刀深可見骨。


    沒有意義。對一般人來說,這麽做簡直是毫無意義。


    「你以為我是什麽人……我可是蓬田織姬。我這狼狽的模樣不能讓夏彥看見……我要在夏彥回來前打倒你!」


    織姬的身體被看不見的火焰包圍,奮力衝了出去。大腿感覺到的灼熱感遠勝於觸手帶來的熱度,盡管如此織姬仍強忍得住,因為她早已習慣疼痛,能以覺悟淩駕疼痛的熾熱。


    「斑鳩流分派人用傀儡鬥法,劍之型——黑姬撫子!」


    在她身旁,傀儡也與她並肩往前衝去,由左右向女子揮下手中的刀。可稱為電光石火的同時斬擊,是讓人感覺不到大腿上開了個大洞的疾速奔走攻勢。


    「真厲害呢,蓬田小妹。老實說我小看你了呢,戰鬥方式簡直和黛安薩絲一模一樣呢,是受到殘鐵的影響嗎?還是原本的實力?真讓人有興趣呢。」


    女子輕易地用指尖擋下兩道斬擊,更把刀刃推了回去。


    「嘖!」


    著地後的織姬重新舉刀擺起架式,讓黑姬撫子在自己身旁待命,以便隨時能展開聯手攻擊。


    除了織姬以外,所有成員都已經昏厥。


    夏彥被拋了出去,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回到這裏。


    狀況危急?走投無路?


    不對——大錯特錯。


    「一對一,勝算各半,平等的決鬥,正如我所願。好,開始吧!」


    織姬打從內心如此叫喊,鬥誌進入滿檔,連自己也無法克製,疼痛帶來的灼熱儼然化為織姬的動力來源。


    自兒時起,每當織姬進入這樣的狀態,就會遇到夏彥前來阻擾,不過現在不會再有人出來礙事,雙方必得拚個你死我活,直到其中一方倒下為止。


    「了解呢,既然你有這個意思,我也稍微拿出點真本事吧。我是雷姆南茲的性感代表,安雷莉亞·亞瑞尼烏斯,來一較高下呢。」


    沒想到她竟堂堂正正地報上名來,如同古代的騎士或是武士。對織姬來說,這簡直是最理想的開戰方式。


    「你的對手正是伊德亞爾的戰鬥魔術士,蓬田織姬!」


    在回報上自己名號的刹那間,安雷莉亞臉上的笑容陡變,那樂在其中,甚至有些開朗的笑容,頓時變得既邪惡又瘋狂。


    魔力的釋放引起一陣天搖地動,這下名為恐懼的情感終於再次在織姬心中開始運轉。


    ※


    「哇啊啊啊啊!」


    遭橘發男子拋擲的夏彥貫穿一棟棟建築物,與地麵呈水平飛行。等到他赫然驚覺的時候,已經撞進渚市郊外的一座小山丘。


    激烈碰撞造成的衝擊使得小山塌陷,同時也在夏彥的身體上留下沉重的痛楚。


    「唔——居然這麽亂來!」


    渚市的鬧區距離這座小山約有十公裏,但從被拋出去到撞上這座山,事情不過發生在轉瞬之間,即使是夏彥的反射神經,依然反應不及。


    「怎麽啦,三世寺夏彥,你該不會沒辦法動了吧?你可是瑟朵萊慕的弟子,讓我見識一下你的骨氣吧!」


    男子往夏彥的腹部使出了一記飛踢。


    「——呃。」


    霎時間山搖地動。在與瑟朵萊慕的修行之後,這大概是他受過最猛烈的攻擊。


    「少得意忘形!」


    夏彥嘶吼,同時揮起火界咒。


    「哈,終於有點樣子了!」


    火界咒毫無疑問地擊中了男子,但連他的衣服也沒有斬斷,隻是逼得他稍微往後退開。男子釋放的魔力過於龐大,攻擊在表麵便被迫彈了開來。


    夏彥感到手上一陣麻痹,有如毆打與地球等重的金屬。


    「你……你是雷姆南茲的人,找我有什麽事。難道你和修羅廳一樣,目標是我和織姬嗎!」


    「沒錯,我正是來自雷姆南茲,不過我對你完全是出自個人興趣……區區人類竟然繼承了瑟朵萊慕的功夫。讓我瞧瞧你的本事吧,要是我不滿意,可是會殺了你。」


    男子舔著唇,擅自說起了這種話。


    讓我見識你的實力,要是讓我失望,你也別想活命。


    雙方都是第一次見麵,實在沒有讓人放話到這種程度的道理。夏彥不明白,為什麽自己需要努力滿足這個男人的戰意,不過他的本能告訴自己,這是個必須全力應戰的敵人。


    男子那野獸般的雙眸無比直率,雖然明知對方是敵人,他的眼神裏強烈地傳達出不耍小手段,隻憑力量一決勝負的意思。


    「雷姆南茲首席戰士,巴羅特塞爾·霸武加爾德。你配不配當我的敵人,就讓我來見識見識吧。」


    這自報姓名的舉動點燃了夏彥的鬥誌。堂堂正正到了前所未有的開戰方式,躲無可躲,逃走絕對算不上是個男子漢。


    「伊德亞爾的戰鬥魔術士,三世寺夏彥。我這就讓你見識我的真本事,你可別哭著回去啊,你這個小混混。」


    夏彥將全部魔力注入火界咒,一點也沒有手下留情的意思。


    這裏距離遙遠,不需要擔心織姬等人受到波及。


    殺氣——不對,這個叫做


    巴羅特塞爾的男人比過去見到的所有魔族都還要危險,他清楚感覺到要是不在這裏殺了對方,肯定會危害自己與織姬。


    火界咒的劍身散發出如太陽墜落地麵的光芒,熱氣甚至開始融化大地。萬物起火燃燒,進入原子構造崩壞的領域。


    自從從赫露卡那裏得到仰月點以來,這是他第一次以全力使出火界咒,展現出的威力連夏彥自己也掩不住驚訝。


    他不禁慶幸起這裏是魔造空間,如果是真正的渚市,在這時間點已經不知道有多少人喪命。


    「欸,你要等到什麽時候,快點攻過來啊,你該不會怕了吧?」


    「開玩笑,你才是別夾著尾巴逃跑。」


    「哈,小鬼逞什麽威風。很好,過來吧。我就站在這裏,一步也不離開。」


    這話並非是為了讓夏彥鬆懈所說的妄言,一看就知道巴羅特塞爾極為認真。他沒有想過閃躲,準備用自己的肉體接下夏彥卯足全力使出的火界咒。


    ——少瞧不起人了。


    夏彥這麽心想,卻止不住全身冷汗直流。


    不對,有什麽好害怕的,對方正疏忽大意,打算由正麵接下自己最強的一擊,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絕對不能放過。


    「我要上啦——!」


    夏彥衝了出去,往巴羅特塞爾的肩膀揮下火界咒。


    忽然間,一陣光熱讓夏彥失去意識。


    在發動攻擊前的準備階段,光芒逼近恒星。這麽看來,真正的攻擊肯定威力更為強大。山脈蒸發,地麵氣化,萬物皆消失在這世上。渚市,不對,是日本列島開了一個大洞。


    不久,夏彥睜開眼時,世界化成了一片平地,視線範圍內空無一物,隻有沸騰的大地無止盡地向前延伸。


    唯有兩個物體除外,那就是自己與巴羅特塞爾。


    「不錯,三世寺夏彥。以人類的本事,居然可以將『破戒王的殘鐵』發揮到這個地步。不過很遺憾,這攻擊對我來說根本不痛不癢。」


    地形改變,眼前所見的一切全變了個樣,隻有承受攻擊的巴羅特塞爾理所當然似地站在原地。劍刃確實擊中他的肩膀,卻連他的衣服也沒有損傷。


    「怎麽啦,那沒出息的樣子是怎麽回事?別讓我失望啊!」


    巴羅特塞爾徒手握住火界咒,隻是這樣已經夠讓人驚愕,他甚至加強力道——讓劍刃出現裂縫。


    「騙人的吧……」


    在夏彥的啞然凝視下,巴羅特塞爾摧毀了火界咒。


    他像是撕毀氣泡墊,泰然自若又不費吹灰之力,輕鬆地徒手一握便毀壞劍身。那把號稱無敵的劍頓時如玻璃般碎裂,劍身裂成兩半。


    「別嚇跑囉,小鬼頭!」


    接著巴羅特塞爾揮拳,往夏彥的臉上毆去。對他來說這明顯是隨意的一拳,隻是用來代替招呼的輕微碰觸,卻讓夏彥聯想到了死亡。


    他沉入沸騰的地表,如小石子般在上麵跳動,經過一再翻滾終於停了下來。


    身處的地點又變了,火界咒引起那麽巨大的爆炸,他一下子就飛到了效果範圍外。


    手中的火界咒剩下不到一半的長度,已經無法發揮劍的用處。


    他曾經苦惱這把劍該如何駕馭,沒想到這世上竟有使盡全力也打不倒的對手。


    「放心吧,隻要殘鐵本體沒遭到破壞,那把劍隨時可以再生。不過說不定你活不到那個時候了。」


    巴羅特塞爾說得沒錯,火界咒可以再生,但如果夏彥死了也沒有意義。


    然而,夏彥沒有放棄的意思。


    「……勝負還沒決定。」


    如今織姬應該仍在奮戰,要是她率先打倒敵人,趕來援救夏彥,那將會是男人的恥辱。解救危機是男人的責任,因此夏彥打定主意要先解決巴羅特塞爾,盡早趕往織姬等人身旁。


    「斑鳩流本家魂燃式魔鬥術,型之壹——禍炎暗色劍。」


    他的武器不隻有火界咒,還有瑟朵萊慕傳授的武藝。


    「就是這個!我就是想看這個,斑鳩流的招式!真不純熟,隻是用來應急的嘛。不過很好,很有氣勢。來吧,人類,讓我見識你的能力。」


    「自以為是的家夥!」


    夏彥揮舞著暗色長劍,突刺攻勢如狂風暴雨般攻向對手,發動一秒內超過百次的連擊。不管任何物體皆會被貫穿,不可能來得及閃躲。


    然而——


    「慢死了!」


    巴羅特塞爾幾乎沒有從原地移動半步,便躲過了所有攻擊,劍甚至沒有擦過他的身體。下一瞬間,巴羅特塞爾一掌擊向夏彥的腹部,夏彥的身體順勢被擊上空中。「呃!」感受到內髒在體內翻滾的衝擊,幸而夏彥瞬間在腹部施力,勉強沒有陷入昏迷。


    夏彥將禍炎暗色劍拄入地麵,阻擋衝力,總算製止了繼續向後摔去。在談勝負之前,要在這裏站穩腳步首先就是極為困難的一件事,即使對方在下一秒鍾殺了自己也不奇怪。


    ——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要逃嗎?不過要是不在這裏打倒他……怎麽樣可以打倒他?方法、快想想方法!


    夏彥將禍炎暗色劍舉到正前方,迎麵瞪視巴羅特塞爾。


    正麵相對雖然可怕,但是目光若一轉開,恐怕那一瞬間自己的性命也結束了。


    「眼神不錯,本來我想先饒了你……我就再陪你玩一下吧。」


    巴羅特塞爾笑得像是樂在其中,有如一個找到玩伴的小孩子,湧現出不同於殺意、鬥誌或是憎惡這類的情感,而是純粹的惡意。沒錯,他正打算淩虐夏彥。


    「哭狼『求道位階秘技』鎖愁鴛鴦之契。」


    巴羅特塞爾的態度平靜,呢喃似地吟誦,引起的現象卻是極為凶惡。


    「唔哇啊啊啊啊啊!」


    夏彥整個人倒在地上,宛如遭地麵拉扯,又像被無形的力量由上方擠壓,身體仿佛有千斤重,動也動不了。


    不隻夏彥,周圍岩石、樹木的碎片也同樣遭到壓扁、壓碎,支離破碎化為塵埃。隻是這樣還不夠,以巴羅特塞爾為中心的地麵也逐漸凹陷。


    「怎麽啦,小鬼。如果是瑟朵萊慕,這種程度根本算不了什麽。你要是她的弟子,就拿出點毅力來吧。」


    巴羅特塞爾強人所難地說。


    在這超重力環境之中,不是說動就能動的。而且這下逃也逃不掉,除了打倒巴羅特塞爾,沒有其他方法可以前往拯救織姬。


    萬事皆休——就在夏彥心裏出現這個想法的時候,注意到了一件事。


    自己因為超重力動彈不得,這件事很明白,可是居然連巴羅特塞爾的動作也變得遲緩。他的每一步都顯得異常吃重,動作宛如拖著沉重的負荷。


    「該不會連你自己也受到這一招影響吧!」


    「廢話!一個人躲到安全的地方看好戲有什麽意思。來吧,我們條件相同,你別想逃離開這個地方……在這裏一較高下吧!」


    條件相同。在這裏一較高下。


    對方讓步到這種程度,沒有不接受的道理。


    原本局勢壓倒性地對巴羅特塞爾有利,但他特地縮小彼此的差距。


    「你會後悔的,小混混……」


    「噢噢,站起來啦。看來你這瑟朵萊慕的弟子不是白當的。」


    巴羅特塞爾輕鬆地走了過來,不久敵我之間的距離接近於零,進入隻要伸手便可觸及對方的範圍。


    「開始吧?」


    巴羅特塞爾臉上泛起野獸般的笑容,把拳頭按得喀喀作響。


    「好,隨時奉陪。」


    實際上,夏彥隻是像這樣站著,就已感到全身骨頭相互擠壓。不隻如此,有好幾根骨頭斷裂,肌肉的筋


    也斷了,內髒嚴重破損,他隻是把差點吐出來的鮮血吞了下去,虛張聲勢而已。


    「哼,很好!」


    巴羅特塞爾的拳頭往夏彥揍了上去,然而動作緩慢,隻到了勉強超越音速的程度,可輕易在見到他的攻擊後做出反應。隻是想當然地,夏彥的動作也一樣緩慢。


    如此一來,接著便是力量與力量的衝撞。


    拳與劍相互衝突,同時往後彈了開來。


    在對手使出下一擊前,夏彥為先發製人揮下了劍,然而巴羅特塞爾的腳尖率先踢中了他的腹部。


    「怎麽,用不著和我客氣,盡管攻過來啊,來取悅我吧。」


    「別想指使我!」


    禍炎暗色劍直擊巴羅特塞爾的頭部側麵,漂亮地擊中對手。然而巴羅特塞爾一動也不動,他的頭沒有搖動,沒有出血,甚至連根頭發也沒被斬下來。


    「你隻有那張嘴厲害嗎,小鬼!」


    「——呃、啊啊啊!」


    巴羅特塞爾一把抓住夏彥的臉,直接使勁砸到地上。地形再次凹陷,不過因為原本就已經變形,所以其實也沒多大分別。


    夏彥想起身反擊,下定了決心無視全身的劇痛,卻怎麽也站不起來。


    「混賬!」


    重力逐漸增強,巴羅特塞爾還沒拿出真本事。夏彥仰躺在地上,甚至連根手指也動不了。另一方麵,巴羅特塞爾則是悠哉地俯視著他。


    「這樣就玩完啦……?以人類來說算是相當厲害了啦。雖然還想再多玩一會兒,但這就是極限了吧。」


    巴羅特塞爾宣告對戰結束,夏彥也明白自己輸了這一戰。所謂無計可施,指的大概就是這種情形,畢竟他連想出個聲音也做不到。


    這個時候,從某處傳來了女人的聲音。是來自另一個叫做安雷莉亞的家夥。


    「巴羅特塞爾,你要玩到什麽時候呢。蓬田小妹我抓到了,快點過來呢!」


    「哎呀,對了,差點忘了這一趟真正的目的。謝啦,安雷莉亞,再這麽打下去,我很有可能不小心殺了他。」


    巴羅特塞爾麵露嘲諷笑意,往夏彥瞥了一眼後便背對著他走了起來,看來應該是去找安雷莉亞。


    不過真正的問題在於安雷莉亞說的話。


    ——抓到織姬了?


    他們抓到了我的織姬,那個我誓死守護的織姬。


    隻有這件事絕對不能允許。


    就算粉身碎骨,在這裏氣絕身亡,也一定要把織姬搶回來。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啊啊!」


    力量不知從何處源源不絕湧現,和「破戒王的殘鐵」無關,而是從某個不明深淵如爆炸般地湧了上來。夏彥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隻是為了衝向織姬而全力奔走。腳底一踹,地麵隨即下陷,他甩開超重力,舉劍往巴羅特塞爾的背上揮下一記斬擊。


    這已是他最後的力量,也是最大的力量,是他就算處於萬全狀態下,也無法超越的速度。


    「唔、喔喔喔!」


    巴羅特塞爾用單手擋住攻擊,發出了輕微的模糊呻吟聲。


    大氣粒子在攻擊餘波中閃耀光芒,地麵逐漸粉碎,卷起了猶如撼動地球的超震動。


    這力量幾乎撕裂夏彥的雙臂,但是他不以為意,隻是一味加重攻擊力道。


    殺了巴羅特塞爾,殺了安雷莉亞,殺了其他所有敵人,守護織姬。


    得快點、快點趕到織姬身旁。


    夏彥心無旁騖,專注於唯一的目標,甚至認為隻要能達成這個目的,這個世界變成什麽樣子都無所謂。


    接著,血流了下來。


    「居然讓我受傷了……」


    在接住禍炎暗色劍這一擊的巴羅特塞爾手中,流下了鮮紅的液體。仔細一看,劍刃深入肉裏,差一點就要斬斷他的手掌。


    然而,攻勢隻維持到這裏。


    難以置信的是,夏彥的魔力竟在這最後一刻完全耗盡。


    「他逐漸覺醒為※因陀羅了嗎……還是說我逼出了他真正的力量……不管是什麽原因,情況愈來愈有意思了。我承認你確實厲害,夠資格當我對手,值得一戰。所以在下次見麵之前,你就好好鍛煉自己的實力吧!」(編注:又名帝釋天,印度教神明,吠陀經籍所載眾神之首。)


    巴羅特塞爾一拳揍向夏彥的腹部。


    夏彥的身體撕了出去。


    意識消失,隻剩下黑暗。


    什麽也看不見、聽不見。


    ——織姬、織姬!


    他甚至無法大喊。


    自三世寺夏彥有生以來,第一次被打得體無完膚,嚐到徹底敗北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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