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笑風頓了頓,方道:「將軍,我左某人並非是傻子,將軍有沒有說謊,說的是不是實情,末將自會分辨。」


    顯然這是對她不滿了,蘇宛也就不再逗他玩了,而是衝守在一旁的羅七招了招手:「此事,我想羅七比我更有發言權。你有什麽疑問,盡可問他!」


    蘇宛這樣「避嫌」的態度,雖然令左笑風有些不滿,但他還是點了點頭,隨著羅七去往一旁說話。


    蘇宛正在沙盤前冥思苦想,忽然有隻手伸了過來,將一麵小旗子插在一處代表峽穀的地形上。


    她抬頭,見左笑風重又出現在她麵前,不由笑著問道:「怎麽樣。羅七可都跟你講清楚了?」


    左笑風見她並沒有因為自己的舉動而惱怒,緊繃的臉色稍稍舒緩了些:「嗯,他說的很清楚。」


    「然後?」蘇宛挑眉,端過一旁已經冷掉的茶杯摩挲著,狀似不經意的問道。


    「這件事,是他做的不地道!」左笑風這時的神色,有一種微妙的羞恥感和愧疚感,仿佛做了那樣事情的人是他一般。


    蘇宛有些想笑,又忍不住的逗他:「隻是有點不地道而已?左千總啊,萬一那時本將軍沒有防備,你以為你還有機會站在這裏,同本將軍說話?林總兵是你大舅兄。你維護他的心情本將軍也能理解,本將軍最後放了他一碼,不僅僅因為本將軍需要羅七等人,還因為你——」


    「我?」左笑風大感疑惑,連羞恥愧疚都顧不上了。不解的盯著蘇宛。


    蘇宛漫不經心的點頭:「我來邊城前,楚神醫特別提到過你。」


    她模棱兩可的說道,並沒有如實的告訴左笑風,楚之晏當時提起左笑風時的用意。


    左笑風愣住:「楚兄弟?」


    居然都道稱兄道弟的份上了,可見楚之晏是有多欣賞這個左笑風。蘇宛心中對他的分量又重了些,神色自然也變得親切了些:「沒錯,正是我師兄提到過你,而本將軍得知你與林奇峰的關係,也不忍心你為難,所以……」


    「所以將軍就算賣了我一個人情?」左笑風接口道。


    蘇宛笑的像隻狡猾的狐狸,一本正經道:「可不是麽。」


    左笑風沉住氣,「將軍就沒有想過,末將若並不過問此事,將軍的人情豈不是白賣了?」


    「可你現在不是到本將軍麵前來了?」


    左笑風看了蘇宛良久,忽然哈哈大笑起來,「有趣。有趣。從前隻是聽聞將軍是個有趣的人,從未真正見識過,如今有幸一見,是末將好運氣。」


    蘇宛眨巴著眼睛,笑眯眯的問他:「本將軍沒令你失望吧?」


    「末將對將軍深感佩服。」左笑風深深地看著她,「雖然將軍最根本的用意是要收用羅七等人,而賣人情與末將,不過是順便的事情,但將軍智謀,仍是令末將佩服。尤其,將軍又得了人,又從根本上打擊了林總兵!」


    蘇宛一點被人拆穿的不好意思都沒有,還故作驚訝的以一種誇張的語氣和神態甚是沮喪的說道:「哎呀,一不小心就被你識破了。」


    左笑風大概也沒料到蘇宛的反應會是這樣,啞然了半晌,方苦笑道:「那麽。將軍一直在等末將自投羅網吧?」


    蘇宛望望帳頂,慢悠悠的說道:「什麽自投羅網,左千總這話本將軍就聽不懂了。」


    她這樣明明白白的裝傻,理直氣壯地好像真的聽不懂似的,弄得左笑風更加無語,隻能默默地看著她。叉邊盡弟。


    蘇宛終於被他那仿佛幽怨的小眼神看的不太自在起來,哈哈幹笑兩聲:「好了好了,男子漢大丈夫,總糾結那些細枝末節的做什麽。來來,告訴本將軍,你特地標出這段峽穀的用意是什麽?」


    左笑風看看她,又看看沙盤,袖著手,慢騰騰的說:「哦,末將就是那麽隨手一放,將軍不要想太多。」


    蘇宛:「……」


    果然人不能太過分的逗弄別人啊,瞧這現世報,來的也太快了吧。


    見她吃癟,左笑風似乎很得意,強忍住了笑意,在她麵前坐了下來。


    不知怎的,在這個很有意思的將軍麵前,他能這樣輕鬆自在,連他自己都覺得很驚訝。


    蘇宛白了他一眼:「何必忍得那麽辛苦,想笑就笑唄。」


    性情爽直的人,都很愛笑。左笑風聞言,果然不再強忍,再度哈哈大笑起來,「將軍果然非俗人,我左某人對將軍心服口服。」


    「既然心服口服的,那就跟本將軍說說,這片峽穀有什麽深意?」


    「將軍不是正在為出兵的事情煩惱?」


    「是個人都能看的出來,本將軍左臉寫著煩,右臉寫著惱字。」蘇宛玩笑道。


    引得左笑風又笑了一陣,方道:「這片峽穀距離邊城不遠,峽穀裏有幾個相連的村子,可能因為地勢的緣故,這一片的水土極好,峽穀裏的村民不但能自給自足,每年還能有不少富餘的糧食用來釀酒,他們那裏可是最出名的釀酒村子。最好的燒刀子就是那裏出來的,將軍肯定比末將清楚吧。」


    這是在暗地裏嘲笑孟黎川是個嗜酒如命的酒鬼呢。


    蘇宛也不惱,反正孟黎川愛酒是人盡皆知的事情。當然她不是孟黎川,酒鬼自然也就不是她了。


    見蘇宛仿佛一點都沒聽出來他的意思,左笑風有些無趣的摸了摸鼻子,才又接著道:「但因為這裏距離邊城很近,一直以來,南蠻子都不敢在這一帶活動。」


    蘇宛點頭,雖然這些日子她挑燈夜讀兵書,勤奮的跟高考似的,但空有一肚子兵法陣法,不熟悉地形以及南蠻子的作戰方式,那也是白搭。這幾天韓大叔也在努力的為她惡補,不過因為還沒有真切的打過仗,所以有沒有成效,蘇宛也不好作評價。


    所以隻要有人肯為她講解這些,她總是聽得特別認真。


    「你也說了,南蠻子不會在這一帶活動,那你告訴我這個,是什麽意思?」


    左笑風便笑著道:「他們從前不敢來這一帶搶掠,可不代表他們現在不敢。」


    他對自己應該是非常自信的,說起這些的時候,他的眼神很亮很堅定,整個人有一種令人眩暈的神采,讓人不自覺的覺得信服。


    「此話又何解?」蘇宛不恥下問道。


    「今年氣候嚴寒,從入冬以來,南蠻子就開始頻頻活動,也是因為他們沒有足夠的能支撐他們過完這嚴寒冬日的糧食衣物,所以今年在這邊塞的活動比以往都要猖狂頻繁。當他們搶掠完其他的村子,這一帶——」左笑風指著方才那片峽穀,信心滿滿的說道:「他們肯定不會放過的。末將可以肯定,這裏必定是他們的下一個目標!」


    「你如何這般肯定?」蘇宛挑眉,並非因為不信他的說辭,隻是好奇他如此肯定的緣故。「還有好幾個村子他們不曾光顧過呢。」


    這也是她煩惱的地方,想要打南蠻子一個出其不意,率先知道動向是十分要緊的事,否則從古至今就不會有那麽多奸細的存在了。難不成左笑風在南蠻子的隊伍中安插了眼線,所以能這般肯定南蠻子的最新動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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