揮下的劍劃破魔物的軀體，魔物緩緩地倒下。
當我鬆了口氣的時候，一把劍從倒下的魔物後麵刺過來。
雖然因鬆懈而反應不及，我設法收劍彈開那一擊。然而身體由於擺出勉強的姿勢而搖晃。
追擊的劍鋒朝我不斷揮落……我從床上驚醒。
呼～大大地歎了口氣。
貼上額頭的掌心沾滿汗水。我用洗淨魔法除去汗水，站起來大大地伸個懶腰。
盡管醒來的方式糟糕透頂，我仍然下定決心。
再度查看狀態值與技能，握緊拳頭。當然了，我的確並非百分之百出於善意……
「可以問個問題嗎？」
做好準備後，我去找藍茲。
「你要問什麽？」
「你知道歐克的數量與被擄走的村民人數嗎？」
他用試探的眼神看著我。但眼中搖曳著猶豫之色。
若用一句話來描述，那種情緒是糾葛嗎？
「為什麽要問這種事？」
「如果輕率地說我覺得好奇，那很失禮。我昨天睡前做過各種考慮，若你們願意幫忙，我會協助討伐歐克……不，或許頂多隻能引開它們，我會協助救出被擄走的人。」
這棟房子一個人居住太大了。餐具的數量也是如此。最重要的是昨天與村民們的交流。蘭茲看起來像在壓抑自己。
「假如你是在意他們昨天說的話，把那些忘了吧。冒險者就是這樣的工作。」
「這是經驗者之談嗎？」
「……沒錯。」
「你們的情況與我無關。我想和歐克交手。不對，我隻想試試能不能討伐它們。」
「難道說你要測試自己的實力？這種話……」
「我無意讓你相信，也不打算征求你的許可。如果你做不到，我去拜托昨天那些人就行了。他們一定會讚成吧？」
雖然語氣強硬，但是倘若可以，我希望找藍茲同行。昨天來拜托我討伐歐克的是普通村民。其中也有一個獵人，但大概不熟悉歐克。我也沒有熟悉到能對別人做指示的程度。
藍茲凝視著我，沒有別開目光。
我也沒有撇開視線，從正麵注視他。
不知道像這樣經過了多久，先別開目光的人是他。
「為什麽要為了陌生人，做到這種地步？」
「是啊。可能是因為我明明是陌生人，卻也曾受到別人親切相待吧。而且我是真心想跟歐克交手。」
如果問我是否當真想打，答案是一半一半。我理解一旦自己死了就會失去一切。盡管賽風他們保證過我有能力應付，他們應該沒設想過我同時對上多隻歐克的情況。
不過我現在懷抱的這份心情，並不是理性能解釋的。
我並不認為盧莉卡和賽風他們是純粹出於親切而教我各種事情。即使如此，雖然有技能，對於不得不在這個世界摸索求生的自己來說，那些向我伸出的手是多麽令人高興的幫助啊。
「這算是我的自我滿足。所以你不用煩惱喔。」
我以冷淡的態度開口，等待他回答。
藍茲似乎正在猶豫。他看來正在衡量以前身為冒險者的自己、身為村民一員的自己與身為父親或情人的自己。他應該基本上是個好人，有顆善良的心吧。
「知道了。我去跟大家談談。」
「就那麽做。我可以引開歐克，不過不知道有多少人被擄走，得由你們出人手救出他們。」
其實我知道有多少人被抓走，但這點無法向他說明。
當我們一起走出藍茲家，一位村民走過來，像昨天一樣懇求我。他神色迫切，苦苦哀求。
藍茲為難地製止他，請他去找其他村民們到村長家集合。
村民們聚集後，我們在村長家展開商議。議題是救出被歐克擄走的村民，以及村莊在行動期間的防衛。由於也有可能出差錯，無法就此放心。
根據在村長家商量的結果，包含藍茲在內的五名村民會與我同行。
留下的村民中，派出腳程快的年輕人去公會發布委托，其他人則聚在倉庫裏。倉庫比其他房屋更加堅固，又有可當作避難所的地下室，因此被選中。
「請多加小心。」
村長向我深深低頭致意。
藍茲帶頭邁步前進。由於我們不知道歐克的正確位置，於是根據村民證詞當中歐克離開的方向前進。
前進了一定程度後，我們漸漸深入森林。我一邊假裝探索周遭，一邊找出像歐克留下的痕跡引導大家。
藍茲一臉不可思議地看過來。
「我常常進入森林做采集委托，自然而然養成了追蹤魔物與野獸腳印的習慣。」
我找個合理的說法說服他。其實自己是以map查看了目的地。
實際上在行進方向不時會發現像歐克留下的痕跡。各處的樹木上都有刮痕，那是示威的表現嗎？如同在宣言這裏是我的地盤般，每隔一定的間隔，樹幹上就會看到刮痕。
藍茲可能也發現了這點，謹慎地跟著我。不知不覺間，變成我帶頭走在前麵。
「等等……前麵似乎有塊空地。我去看看情況，你們在這裏等候。」
「你一個人去沒問題嗎？」
「沒有累贅更輕鬆。藍茲先生帶領大家藏身在這附近吧。」
我用強硬的語氣限製他們的行動。
如果他們擅自行動，我也很傷腦筋。村民們很焦慮，我擔心他們一時衝動而失控。他們之中也有家人被擄走，這或許是沒辦法的事。
「如果現在擅自行動被發現，那些被擄走的人會有危險。無法遵守指示的人在這裏掉頭吧。不聽從指示不僅會害了自己，也會害同伴麵臨危險。」
我認為他們明白這一點，但是為了慎重起見，我加重語氣警告。情緒有時候會使人無法冷靜下判斷。
一個毛頭小子說出這番話，讓一些人毫不掩飾心中的不滿，不過我不理他們，看著藍茲。
藍茲或許理解了，他點點頭，催促大家行動。
見到這一幕後，我也開始行動。
歐克沒有動靜。首先得確認它們在什麽地方。我也想親眼看清楚周遭的地形。
我一邊使用遮蔽氣息一邊靠近。單獨站在遠處的那個是哨兵嗎？我以肉眼查看，有一隻歐克站在破舊的建築物前方。
建築看起來相當大。外表似乎曆經過漫長的歲月，十分殘破。建築後方是岩山，看樣子很難繞到後麵猛攻。必須設法把這五隻歐克從建築物內引出來。
假設我們從正麵發動攻擊，待在裏麵的家夥會出來嗎？還是會認為它們遭到襲擊，把抓來的人當成擋箭牌？這可能是一種賭博。我不能自行下決定，最好跟大家商量。
我決定最後再查看一次地形及周遭環境，然後返回。
會合以後，我立刻說明現狀。
「把人質……？」
「嗯，因為不知道歐克會采取什麽行動。現在能做的是在我攜帶的道具中有可以發出巨響的東西。如果使用後能讓歐克走出建築物，我打算現身引開它們。假如沒成功，隻能直接動手了。那麽你知道歐克的數量嗎？」
「我認為有四、五隻。應該不會更多了。」
「這樣啊。就采用這個方法可以嗎？」
「……再看一下情況，觀察歐克會不會離開建築物如何？差不多到午餐時間了，它們可能會外出進食。既然有哨兵站在那裏，那棟建築物裏應該也有歐克。如果已經外出那就不知道了。」
的確正如他所說的。我忘了這一點。我透過技能得知建築物內有四隻歐克，但一般來說都會提防是否有出外偵察的個體。
「藍茲先生說得對。可以的話，我想避開危險。」
「歐克會以跟人類同樣的感覺進食嗎？」
「……這個我不清楚。」
「我知道了。就定位後，我會先觀察一下情況。不過假若沒有動靜，就按照最初的計畫行動可以嗎？ 另外也請藍茲先生注意周遭狀況。」
由於沒有其他好的替代方案，雖然有風險，也隻能實行了。就算發動夜襲，若不能當場打倒所有歐克，就必須在一片漆黑中逃跑。我是沒問題，但其他人就不是這樣了。
也許是理解這一點，大家即使並非百分之百接受，還是聽從於我。
「對了。這個給你。假如有必要就拿去用吧。」
我交給他裝著回複藥水與精力藥水的袋子。
藍茲一開始不肯收，但可能想像到被擄走的人的狀態，最後還是收下了。
為了避免傳出奇怪的傳聞，我交給他的是初期製作的低品質低回複量藥水。他非常感謝我，但我無法說出口，自己很頭疼該怎麽處理這些藥水，這樣反倒幫了大忙。
不過藥水在村民們眼中大概被分類為高級品，兩種各給十罐就會讓他們這麽驚訝啊。
我開始單獨行動。使用遮蔽氣息躲在遮蔽物後，緩緩地靠近。到這裏是極限了吧。
平安抵達我決定好的位置時，我背靠著遮蔽物，深深地吐出一口氣。
希耶爾擔憂地看著我，這也無可奈何。我也理解自己很緊張。
如果說我不擔心那是謊話，但已經走到這一步，也無法反悔。隻要閉上眼睛，眼底就浮現那些迫切懇求我的村民表情。
可是我是來討伐狼的耶。
我把玩著手中的手槍排遣緊張。
第一次狩獵狼的時候，沒有時間思考就迫於情況展開戰鬥。
第一次與哥布林交戰時，我是出於自身意誌接下討伐。不過當時還有盧莉卡和克莉絲陪著自己。
與虎狼交戰是意外狀況，但那時身體在思考前就先行動了。
這是我第一次與歐克戰鬥。遺憾的是這次我孤身一人。或許沒有做好足夠的戰鬥準備，也缺乏決心。盡管如此，自己現在會站在這裏，毫無疑問是出於自身的意誌。
藍茲他們確實地待在我指定的位置。
歐克也在建築物內有某些動作。擔任哨兵的那隻歐克看似有些不滿，顯得很煩躁。
太陽的位置漸漸升高。再等下去也是浪費時間呢。
我舉起手槍，將槍口對準天空。
在我準備扣下扳機時，看到兩隻歐克在map上開始向外移動。
我等了一會，兩隻歐克走出建築物。它們與擔任哨兵的歐克有所互動。是在交談嗎？
我又多等了一會，但留在建築物內的兩隻歐克沒有動靜。
再來就是走一步算一步嗎？我扣下扳機，槍聲響起。朝著天空開火。
歐克看起來很驚訝，馬上做出警惕周遭的動作。
我在解除遮蔽氣息的狀態下在歐克麵前現身，直接拔劍朝它殺去。當然是用走的。我不是在展現自己很遊刃有餘。
歐克發出咆哮嚇唬我。
我無視咆哮拉近距離，對準最前麵的歐克揮劍。
金屬交擊聲響起。他以手中的劍擋下這一擊。
歐克把劍用力壓回來，但我從正麵接下。不知是多虧了基本狀態值還是強化身體的技能，要比拚力氣我可不會輸。魔物有個體差異，所以切忌過度自信就是了。
我一度用力往前推，在下一瞬間向後跳開。
失去力量支撐的歐克身軀向前傾倒。
我沒有錯過那個破綻，揮下長劍。我認為這是時機完美的一擊，卻被從側麵伸過來的矛尖阻礙，長劍準頭偏了，僅僅輕微割破歐克的皮膚。
而且反方向又有另一隻歐克發動攻擊。它的裝備是斧頭。看見那厚實的刀刃，我感到正麵交鋒會很危險。
要先重整態勢。哨兵也像要逃出三隻歐克的攻擊距離般往後退。
被劃傷的歐克重新站穩腳步，發現自己被我打傷，發出憤怒的咆哮。
也許是聽見咆哮聲，剩下兩隻歐克也走出建築物。剛才聽到槍聲明明沒出來，莫非咆哮聲是信號嗎？
至於建築物裏人類的動向……似乎都聚集在角落。
我拿出小刀，瞄準剛剛出現的歐克投擲出去。
小刀對準它的眉心飛去，卻被它用驅趕蒼蠅般的簡單動作彈開。
歐克的眼眸捕捉到我，惡恨恨地瞪過來。
這下子吸引到它們的注意力了嗎？
就在投擲小刀後，歐克朝我發動攻擊，我舉劍擋下。
我一邊留意距離，一邊重新看著總共五隻的歐克。它們手中的武器各不相同。劍、長矛、斧頭、棍棒、雙手劍。魔物也對武器有擅長與不擅長之分嗎？
另外我在意的是有一隻歐克顏色稍有不同。那是微妙的色澤差異。細微到若沒跟其他歐克站在一起便不會察覺的程度。我使用了鑒定查看，五隻都是歐克。隻是其中一隻個體的等級比其他的來得高。
以色澤不同的雙手劍歐克為中心，它們組成笨拙的隊形襲來。
我一再像要迎擊般揮劍，同時誇張地閃避並向後逃。這是為了盡可能遠離建築物。
「差不多是時候了嗎……」
切換到第一個作戰計畫吧。
雖然長時間連續使用會有危險，我首先在此發動一次平行思考。
我做出牽製，讓附近兩隻歐克停下動作，朝拿斧頭的歐克揮劍。
已有防備的歐克把這一劍彈開。
我失去平衡摔倒。
這時棍棒歐克展開追擊。
我單膝跪地舉劍從正麵架住棍棒，卻煞不住力道被打飛到後方。飛得非常遠。
我看似慌張地站起來舉起劍。一邊調整紊亂的呼吸，一邊看似膽怯地環顧歐克。
當我與雙手劍歐克目光對上時，它臉上浮現嘲諷的笑容。
我慢慢地後退。
「嗚哇啊啊啊啊啊！」
我發出叫喊，衝進近在身後的森林。
一瞬之後，背後傳來追逐的腳步聲。
查看map顯示，五隻歐克都追上來了。
我在注意不跟追兵分開的同時，放慢奔跑速度。
要調整快慢，保持不被追上又不拉開距離意外困難……如果沒有平行思考，就無法同時觀看周遭環境和map，不可能做得到這種行動吧。
在腳步聲、怒吼與呐喊聲追趕下，我不停奔跑、奔跑再奔跑。
看到有五個標記點正向建築物移動……他們會合了吧。
此時一陣破風聲響起，我感覺到危險，撲向地麵。長矛就在我的腦袋剛剛所在的位置。長矛刺中樹木，隨著反作用力搖晃。好險。
我沒有掉以輕心的意思，卻在把注意力轉向map上的藍茲他們那一瞬間，被打得猝不及防。剛才鬆了口氣也是個錯誤。
我繃緊神經，邁步奔跑。在樹木之間穿梭，有時則拿樹當作盾牌。
跑了五分鍾，十分鍾。有時現身，有時反覆投擲小刀並挑釁歐克，終於在選為目的地的小片空地上停下腳步。我站在隨時能躲進森林的空地外圍。在此停止平行思考。由於一直在奔跑，sp消耗得非常劇烈。我喝了一罐精力藥水，調整呼吸。
轉身等待歐克從森林中出現。
查看map上它們和藍茲等人的位置。他們正在向村莊移動。
首先第一個作戰計畫結束。對我來說的重頭戲現在才要開始。
我深深地吸口氣，把劍換成手槍。並舉起手槍，做好隨時能開火的準備。
好緊張啊。重新想想，我剛才麵對的是比自己高一個頭，體格粗壯的歐克，我的身體就不由得戰栗起來。
但是反過來想想吧。這代表靶子很大，容易命中。
我慢慢地吐出吸進的空氣。緊繃的身體也同時卸下不必要的力道。
三、二、一……被迫跑了半天，狂怒的歐克們陸續衝出森林。
我在跑在最前麵的歐克越過空地一半時扣下扳機。距離我不到二十公尺。
兩聲槍聲響起，麵露憤怒的歐克「砰」地一聲倒下。
聲音平息，四周鴉雀無聲。直到剛才都聽得到的怒吼、呐喊和腳步聲都消失了。
歐克們停下腳步，全都露出驚愕的表情看著倒下的同胞。
時間停止了。我產生這種錯覺。
不能錯過這個機會。
我使用遮蔽氣息，放輕腳步接近困惑地停止行動的歐克，一劍刺過去。
運用體重來自背後的一擊刺穿歐克的皮膚，撕裂血肉，貫穿軀體。
哀鳴聲響起，落在倒地的歐克身上的目光轉向我。
我迅速抽回劍，離開歐克。
失去支撐的歐克因為重力緩緩倒下。這是第二隻。
歐克們原本帶著輕視、嘲笑玩弄弱者的態度，在這一刻為之一變。
進入臨戰狀態……該這麽描述嗎？
它們壓低重心，各自舉起武器。彼此之間保持距離，擺出不會妨礙對獵物揮動武器的站位。
接下來是真正意義上的重頭戲。盡管希望它們再低估我一點，但這也無可奈何。
我與歐克們對峙並思考。曾經用過的手段會受到防備，必須好好考慮使用時機。
但是拖著不用也不行。數量差距本身就是一種威脅。如果戰鬥拖延太久，可能會顯現出體力差距，我希望速戰速決。因為自己的體力隻有在步行時才更勝一籌。
整理好想法之後，我再次使用平行思考，預備發動魔法。我準備的是火魔法。這是第一次用在攻擊上，技能指導了該如何使用。而且自己也仔細讀過克莉絲給的資料做過確認。問題隻在於威力。
剩下的歐克拿著劍、斧頭、雙手劍。斧頭歐克可能是這當中最容易打倒的。或許是武器的影響，它的動作有點慢。考慮到武器的負擔，我想先打倒它。
我轉向持劍歐克發動攻擊。為了避免同時遭到攻擊，我盡量拿正在交手的歐克當成擋箭牌。由於必須不斷奔跑移動消耗體力，但為了保持一對一交戰，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這種狀態維持了一陣子，歐克的動作出現變化。兩隻歐克向左右遠遠散開，對我發動突擊。
如果我攻擊前麵的歐克，並順著勢頭從旁邊穿過就可以躲開，但它們不會容許我這麽做吧。
不過這是個機會。
我拿起裝備在腰際的小刀朝正麵投擲。同時轉身奔向拿斧頭的歐克。
斧頭歐克停下腳步，擺開架式迎擊。
我邊跑邊揮下長劍，在進入攻擊距離的瞬間施放魔法。
「火焰箭！」
極近距離發射的火焰箭按照計畫直接命中歐克的臉。這一擊應該完全出乎意料，歐克沒有任何反應。
可能是魔法技能等級太低，或是用得還不順手，未能打倒歐克。
我對準因魔法失去平衡痛苦掙紮的歐克揮下長劍。
劍毫無阻力地劃破脖子。本來以為劃得不夠深，但鮮血從傷口噴出，歐克的身體搖搖晃晃就這麽倒下。
沉浸在打倒對手的餘韻中不久，我就轉身切換到下一步行動。
歐克正好排成了一排。
我迅速拉近距離，雙方交鋒。我用最小的動作招架歐克揮下的武器。
我反手使出學到劍技後可使用的技能。
「揮劍猛砍！」
劍速加快，歐克的應對慢了一拍。
劍尖刺進歐克的軀體，毫無阻力地直接刺穿。
飛濺的血花沾染長袍。
在抽劍的瞬間，技能也在這時失效，我同時陷入身體逐漸脫力的感覺中。這是大量消耗sp的反作用力嗎？
因此我的應對慢了一拍。
不知何時接近的剩下那隻歐克，像要把我連同歐克一起砍碎般揮下雙手劍。
閃避……來不及了。
陷入危機的我硬是舉起長劍，再度使用揮劍猛砍。因為姿勢很勉強，速度比正常狀態來得慢，但還是能勉強趕上……應該吧。
劍借助技能的力量襲向雙手劍，沉重的撞擊導致劍尖毀損。
盡管如此，還是成功讓攻擊偏離軌道。
對手的劍尖掠過我身旁，撞擊地麵。
我想翻滾逃開，但身體不聽使喚。查看狀態值，sp降到0。換成平常即使昏迷也不稀奇，今天卻得以保持意識清醒。
歐克重新轉向我，舉起雙手劍橫掃。
我抬起頭，歐克帶著確信獲勝笑容的臉龐就在眼前。
從道具箱拿出手槍，發動結界魔法阻擋逼近的劍尖。
雙手劍被護盾彈開，歐克滿臉驚愕。由於護盾是透明的，除了使用者以外沒有人知道護盾的存在。
我扣下扳機，朝它射出所有子彈。
歐克最後的表情，彷佛在說自己難以置信。
緩緩向後倒下的軀體不再動彈，一動也不動。
我從道具箱裏拿出魔力藥水和精力藥水，分別喝下。味道還是像在喝苦澀的茶。盡管能夠忍耐，這不是我會喜歡喝的味道。緊急關頭時不會在意，但有時間時喝起來就……
不過藥水是有效的。
我感到倦怠的身體的確正在逐漸回複。
能不能改良成像果汁一樣好喝呢？我使用洗淨魔法衝掉口腔殘留的苦味。真是浪費魔法啊。
我一麵思考著這些事，同時回頭看向背後。
有一個人站在那裏。
我認為對方與我接觸的機率是一半一半。如果他離開回去報告，我打算趁隙逃跑，但對方可能顧慮到這一點。不知道是由於某種情況缺少人手，還是這個人很優秀？
那人自然地站立，感覺毫無破綻。
也許對我抱持戒心，他站在一段距離外與我麵對麵。
（插圖013）
「什麽人？」
由於對方沒有發動襲擊，我認為他或許有意交談，開口問道。
不過那身打扮怎麽回事？全身黑衣，戴著遮住眼睛的麵具。讓人想問你是忍者嗎？個子大概比我矮兩個頭吧？由於有段距離，我不確定正確的高度，但看得出來體格矮小。
「……我是13號。異世界人，藤宮空。已確認你的力量。我奉命將你帶走。」
「……我受到監視啊。為什麽要帶走我？」
「不知道。我隻是受命若你有力量，就把你帶走。」
「我隻是狩獵魔物而已。這是任何冒險者都會做的事。」
「……一個人狩獵五隻歐克。這不是任何人都做得到的事。而且我並未收到你擁有這種力量的報告。」
他用感覺不到情緒的聲調淡淡地說道。宛如機器一般。
「……而且也確認到你使用了報告中未提及的攻擊魔法。」
「如果我拒絕呢？」
「不接受拒絕。」
那人身形一晃，以驚人的速度逼近我。
他手中不知何時已握著短劍。
我霎時間向後跳，但他立刻拉近距離。
在槍口對準他的瞬間，那人像在逃避槍口般跳到斜後方。
這代表他知道手槍的效果嗎？不對，他是看見了。
他保持大約三十公尺的距離觀察狀況。
他會防備手槍是個意外之喜，但這把槍已經沒有子彈了。假如他發現這一點那就結束了，不過這不是我最擔憂的問題。
我把手槍放進道具箱，撿起歐克所用的劍。
試著輕輕地揮動，感覺並不沉重。
我舉起那把劍，重新轉向那個人。
「不好意思，我不打算回到那裏。再說你們先拋棄我，又因為有力量就叫我回去？別開玩笑了。」
我開口挑釁他，反過來拉近距離。
現在最不應該做的就是放他逃走。如果他一開始就回去報告，那就另當別論，然而這家夥是現在唯一知道我擁有力量的人。那麽，為了避免情報傳開招來更多追兵，我必須確實在這裏除掉他。
我揮下長劍，被他輕盈地避開，間不容發地向我發動反擊。
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
他最大限度地活用靈活的身手，令我一點一點累積傷害。
攻擊沒有造成任何致命傷，但是同一個部位被多次攻擊後導致裝備損壞，被劃破的皮膚淌流鮮血。
我選錯了武器嗎？雖然這麽想，自己最慣於使用的武器是劍。假使拿小刀與他對抗，顯然也會出現本領和經驗上的差距。就算拿小刀也能發揮劍術技能效果也一樣。
別說不放他逃走，照這樣下去我自己也自身難保。說不定他看過我與歐克的戰況以後，認為他能輕易地擒住我。實際上照目前的情況來看的確沒錯。
我用斬擊與火焰箭連續攻擊卻被他躲開，因此後退暫時拉開距離。
我也用假動作佯攻，對他卻不管用。
在我心想要重整態勢，重新舉起武器時，長劍從手中滑落。
怎麽回事？我試圖撿起掉落的劍，發現身體無法行動自如。
感覺……不對，手在發麻，無法靈活活動啊。
感受到視線而抬起頭。明明戴著麵具看不見，卻感到他在觀察我。
我使用鑒定看著短劍。
……原來是這麽回事嗎？
當我從道具箱拿出藥水的瞬間，小刀立刻飛來。
手中的藥水迸散碎裂。
原本想要閃避，身體卻不聽使喚。
慢慢變得難以動彈。
即使如此，他也沒有大意地靠近我。
因為他知道隻要照這樣等待下去，我的身體會漸漸動不了嗎？
糟糕、糟糕、糟糕！
真的大事不妙！
我在心中詠唱「開啟狀態」。
自己身上附加了異常狀態「麻痹」。
我有喝魔力藥水補充mp，但在與13號的戰鬥中用了魔法，使mp不夠施展結界魔法。即使等待自然回複，看來還需要一段時間。
怎麽辦？
我將視線投向對方，同時看著狀態值麵板。
有沒有什麽能派上用場的技能……我按耐著焦慮的心情尋找。
不行、不行、不行。這個也不對。
不過我的目光停留在某一處。
異常狀態抗性。擁有對異常狀態的抗性。抗性效果會隨著lv提升而增加。
就是這個嗎？沒有其他看來有關聯的技能。但我不知道會不會獲得麻痹抗性。
我煩惱了一瞬間，也在一瞬間做出決定。
我正準備學習技能，思緒卻突然混亂。明明要選擇技能，意識卻無法好好運作。感覺簡直就像連神經都麻痹了，漸漸變得混濁。
我咬緊牙關試圖抗拒，然而就這麽失神了。
回過神時我躺在地上，失焦的視線並未注視什麽，隻是茫然地望著地麵。我好像聽見腳步聲，思緒卻有如蒙著迷霧般難以運作。
在逐漸下沉的意識中，一團白色毛茸茸突然躍入視野。
希耶爾在我眼前慌張失措，接著把身體靠過來磨蹭。我感覺她的眼神在訴說著什麽，但是我看不懂。
眼皮漸漸變沉重，我逐漸脫力。
…………闔上的眼皮彼端，感覺突然亮起光芒。
明明閉著眼睛，卻感到炫目。
這是怎麽回事？我睜開眼睛轉頭看去。
便看到精疲力盡的希耶爾。她無力地像荷包蛋般攤平。
在驚訝的同時，我發現思緒恢複正常。也感覺到有人靠近的氣息。
我正在回複。難道說是神聖魔法？我想起與希耶爾締結契約後學到的技能。
不過身體還無法行動自如。但狀況比剛才好轉了。
『謝謝你救了我。』
我向希耶爾發出心電感應，回想起自己在倒下前準備做的事情，並分配技能點數。點數還剩6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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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常狀態抗性lv1】
效果「對毒具有抗性」
這樣不行。
我繼續分配點數。點數還剩4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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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常狀態抗性lv2】
效果「毒無效」
還是沒成功嗎？
我現在想要的不是效果無效。
我繼續分配點數。點數還剩1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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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常狀態抗性lv3】
效果「毒無效，對麻痹具有抗性」
在學到後的瞬間，我感到身體的麻痹減輕了。熟練度正緩緩上升。
我檢查一下握力，不斷忍耐地撿起劍。
然後以痛苦的動作站起來，表現出好不容易維持站立的模樣。
我舉起劍，呼吸紊亂，跌跌撞撞地往前走。速度緩慢。
這算是在演戲。我自認演得很好。應該沒問題吧？
我一步一步地走近他。
我突然複活讓13號停下腳步，警惕地舉起短劍。
進入攻擊範圍了。
拿出全力揮劍，發動技能「揮劍猛砍」。
揮下的劍在半途中脫手飛出去。
我愕然地看著劍的去向，他趁機砍過來。
上當了！
我朝著劍尖伸手抓住13號的手腕。同時像要握碎手腕般灌注力道。
不成聲的驚叫響起，短劍從13號手中掉落。
我們在速度上勢均力敵……不，我可能不如他，但力量則是自己更勝一籌。
我心想現在是分勝負的關鍵，推倒露出動搖之色的13號，用體重加以壓製。
他的嘴角因疼痛而扭曲，拚命掙紮試圖掙脫。
我按住他不讓他掙脫，同時使用的鑒定顯示一樣東西的訊息。
【隸屬麵具】剝奪佩戴者的意誌，製造忠實於命令的人偶。具有大幅提升體能的效果。
訊息瞬間吸引我的注意力。
我重新看向他。
他的身材纖細，個子矮小。盡管在麵具遮蓋下看不出表情，但仔細一看，鼻子、嘴巴與皮膚都顯得年輕。或許該說幼小？
因為人物鑒定不會顯示年齡，隻能猜測。不過我使用了人物鑒定卻沒發揮作用。
我苦惱著要怎麽做、該如何是好。把他當敵人，卻對下手殺他感到抗拒。
對魔物就沒有這種感覺。因為對手是人類嗎？
怎麽辦？摘下或是破壞這張麵具就行了嗎？
「正想著怎麽那麽吵過來看看，這還真是有趣的表演。」
我思考著各種事情，突然聽到聲音自背後傳來。
雖然注意力集中在13號身上，但是完全沒發現對方靠近。
我回頭一看，一個有雙血紅色眼眸，頭上生著兩支犄角，背上長著蝙蝠翅膀的人，正擺出悠然的姿態。
……魔人。
那個身影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有人把短短一瞬間的分神視為良機，采取行動。
13號。他敏銳地察覺我放鬆力道，迅速掙脫束縛。
當我暗叫糟糕的時候，已經太遲了。
對於被他掙脫感到後悔也無濟於事。實際上現在那邊的問題優先順序更高。
我注意保持動作自然，與他麵對麵。
左邊是魔人。右邊是13號。若把我們三人的位置用線連起來，感覺可以形成一個正三角形。
「隸屬麵具嗎？人類真是老樣子。」
像是看到髒東西的冷酷目光。口中說出的話語令我顫抖。
「不過你的存在是更大的問題嗎？我說，異世界人啊。」
他的眼中沒有笑意。明明沒有瞪視我，身體卻瑟縮起來。
必須保持清醒才行。
「為什麽叫我異世界人？」
魔王的手下……倘若異世界人是為了討伐魔王而受到召喚前來這裏，對魔人來說算宿敵嗎？
不過這個情況在某種意義上算是正好嗎？前提是若能與他進行對話。我覺得自己剛才也在考慮同樣的事情。
我已經從經驗者那裏聽說過魔人的威脅性。現在的我無疑不是他的對手。
「唔。假如說我是以技能查出來的，能夠理解嗎？那麽我也要提問。你在這裏做什麽？」
「討伐歐克。他……襲擊了我。」
我指向13號說道。
「討伐嗎？我愈來愈不明白了。把異世界人單獨留在這種地方的理由是什麽？」
他以打從心底裏覺得不明白的態度詢問我。
「你為什麽會這麽認為？」
「異世界人是用來殺害魔王大人的兵器吧？居然消耗在這種莫名其妙的地方，我難以理解這一代國王們的行動。雖然對於我等來說是應該歡迎之事。」
別笑得那麽高興。話說異世界人擁有某種對魔王有利的特別技能嗎？
老實說，我認為高階冒險者們更強。現在的我連c級的人都打不贏。不，或許其他被召喚過來的家夥可能有吧。
「很遺憾，我僅僅有個異世界人身分，弱到被召喚過來的當天就被掃地出門。老實說我對那些家夥隻覺得火大，也無意對他們唯命是從。因此如果你能放過我，那就太好了。」
「……你的說法很有意思。不過我無法坦率地相信你。因為人類是會滿不在乎地傷害他人、撒謊與背叛的種族。」
我無法否認。那種心態，不管在另一個世界還是這個世界都一樣，利己又自私。不符合這種形容的人是少數派吧。
但是我幸運地遇到屬於少數派的盧莉卡和克莉絲。
「你不否認嗎？」
「我認為這是事實。」
「唔，去除不確定的風險是最好的做法。我認為現在處理掉你才是最好的喔？」
魔人壓抑的殺氣一下子滿溢而出。
正麵麵對殺氣，我險些昏厥過去。
因為已做好準備，才勉強能夠承受。
此時，令我和魔人都感到意外的情況發生了。
13號對殺氣產生反應，突然襲擊魔人。
他攻其不備。攻擊完全出自死角。
魔人頭也不回地揮一下手臂，就擋下發動時機完美無比的攻擊。
「剛剛明明在搏鬥，接下來卻保護他？真是難以理解的行動。是那張麵具的影響嗎？」
被彈開的13號像顆球一樣飛出去。
他的身軀落在地麵翻滾，但在衝擊力消失後立刻站起身來。
「我會執行命令。把藤宮空帶回去。清除礙事者。」
「……甚至連對手的力量都無法理解。隻不過是人偶嗎？你也在這裏毀壞吧。」
他更換了目標。
但是我不能逃跑吧。
一旦遭到攻擊就完了。隻是把死亡時刻延後而已。
我環顧四周，尋找武器。地上有一把13號掉落的短劍。
我配合13號的動作行動，撿起短劍丟過去。
我投擲的短劍飛向13號，阻礙了魔人的行動。
「哦。你要妨礙我？而且還幫助敵人？」
他確實出手要殺13號。如果沒有我的幹擾，13號肯定已經死了。
「如果可以，我想向那家夥打聽各種消息。例如那個隸屬麵具。有辦法可以讓他擺脫麵具獲得自由嗎？」
「唔。這對我有什麽好處？而且反正你也要死在這裏，沒有意義。」
倘若我們死在這裏，就沒有意義嗎？
自己此刻說不定正站在人生的分歧點上。
一旦失敗就沒有未來。
我倒抽一口氣。吞氣聲在腦海中回蕩。
「……你會使用隸屬的……對奴隸施加的魔法嗎？」
「隸屬魔法？不會用。」
「那麽類似的魔法呢？比方說使人不會背叛你，或是禁止危害行為的魔法呢？」
「……倒是有類似的。」
「那用那種魔法……」
如果有可能性，就接受吧。假如死了一切就結束了。
「對我施加製約吧。」
魔人以試探的眼神看過來。我沒有別開目光，從正麵回視他。
聲音消失。
時間停止。
緊張感環繞著我。
我感到一分一秒都很漫長。
不知等待了多久。
魔人開口。
判決之刻。
「……有意思。你為何要做到這種程度？」
「我無法接受被帶來這種莫名其妙的世界，死於這種沒有道理的死法！」
不對。與當時被趕出來時的感受不同。現在的我還有想做的事。
「我還想巡遊這個從未見過的世界。這裏的文化、風景，一切都與我們那個世界截然不同。還有就是我單純地不想死。因此假若能夠得救，我會服從於你。當然了，是在我做得到的範圍內……」
「……好吧。如果你接受製約（詛咒），我就留你一命。」
這可能是惡魔的契約啊。
「首先，我想想……」
他隨意地走近13號。
步伐像是在附近散步般輕快。
13號露出警惕之色，但回神時已被抓住。
魔人一把握住隸屬麵具，由於身高差距，他的身體懸在半空中。
13號拚命揮動四肢，對魔人卻毫無影響。
「你幹什麽……」
魔力爆炸了？
我以肌膚直接感受到濃密得令空氣震動的魔力。
那股力量大到足以讓我看見肉眼應該看不見的魔力層。
啪擦！尖銳的破碎聲響起，13號的身體墜落。
魔人手中拿著碎裂的麵具。
「剛才那個是？」
「我發出魔力破壞了麵具。若想安全又確實地解除，殺死契約者會更快。」
雖然他說得輕描淡寫，但這不是誰都能用的方法吧。
「那麽接下來你要實現承諾。做好準備了嗎？」
我還來不及回答，魔人已來到眼前。
即便在預料之中，麵對這麽懸殊的力量差距，也隻能發笑了吧？
「我該怎麽做？」
「站在那裏就行了。剩下的我來做……製約內容是……禁止你危害魔王大人。」
他如此宣言，詠唱我聽不懂的話語，最後灌注魔力。
我感覺從他指尖釋放的濃密魔力纏繞我的身軀，最後漸漸被吸進心髒裏。
忽然想到自己跟希耶爾已締結契約，擔心這會不會對她有害，但已經太遲。隻能祈禱這不會對我與希耶爾之間的契約造成不好的影響。
正當我想著這種念頭，突然發現魔人直盯著我。
我有種遭到刺探的不快感覺，但立刻消失了。那是什麽呢？這種感覺近似於希耶爾幫我治療麻痹時，毒素漸漸脫離身體的感受。
「我可以問個問題嗎？」
「什麽？」
「別加害魔王的意思，是別與魔王為敵嗎？」
「不對。是不允許傷害魔王大人。」
「是指物理上的傷害嗎？」
「是這樣沒錯。那又怎麽了？」
「不，因為跟先前想像的不一樣。」
我以為會受到更嚴格的禁止事項束縛，所以感到意外。
「這不是我擅長的魔法。比起附加各種條件，設定簡單的條件效果更為牢固。若是複雜的製約，失敗的可能性也比較高。」
「這代表魔王……大人對你來說那麽重要嗎……」
我說了什麽奇怪的話嗎？聽到我的話，魔人麵露驚訝之色。
是我沒自覺地講出來了嗎？
「那麽我以後該怎麽做？」
「隨你自由。隻要你遵守製約，我沒有意見。」
他說得非常幹脆。
「去討伐魔物也沒有問題嗎？」
「魔物並不是我們的手下。隨你高興吧。」
「如果你還有其他同伴，我是說魔人同族，遇見時我該怎麽做呢？」
「若看不順眼，與他們為敵就行了。我們基本上隻是隨心所欲而為。」
完全不明白他的思路與想法。
雖然接受製約，這樣我不就幾乎是自由的嗎？
總覺得被搞得好亂。但是這樣對我來說很方便，所以沒有怨言就是了。
「還有，那個不要緊嗎？」
我指向倒地的13號說道。
從剛才開始，他便一動也不動。
「是受到強製解除麵具的反作用力影響吧，不久後應該會恢複意識，至於在恢複意識後會怎樣，我無法保證。有些人會神智崩潰，有些人則會試圖執行之前收到的命令。當然也有沒出現任何異狀的。這方麵有個人差異。」
魔人不感興趣地說道，那不是非常危險的狀態嗎？
意思是說在最糟的情況下，自我有可能崩潰吧。
「那我要走了。我們應該很少會見麵，但你要遵守約定喔。」
「等等。我還有幾個問題想問。」
「你要問什麽？」
「我聽說你曾在歐克討伐時現身。你統領了歐克嗎？」
盡管他說魔物並非手下，但也有可能利用魔物。
「那是巧合。我感受到召喚的波動。由於它們群聚在一起，我認為可能有異世界人才過去看看。對了，我戰鬥是因為他們擅自攻擊我，於是讓他們認清自己的斤兩。」
「這代表你不會主動與人類？交戰嗎？」
「我是這樣。其他人不一定吧。每個人的想法各有不同。若有必要，我也會戰鬥。」
人？的確，稱呼他為魔人是我們自己決定的。在對方觀點中，或許也會用人以外的稱呼來指稱人類。
「最後一個問題。被召喚來這個世界時，他們告訴我隻要打倒魔王，使用魔王的魔石就能返回原本的世界。這是真的嗎？」
「……無稽之談。我沒有聽說過這種事。至少至今我都沒有目睹過。首先……」
「這樣啊……」
「你不驚訝啊？」
「這是常有的事吧。說為了實現願望需要做某些事。因為需要適合的誘餌來騙人聽命行事。不過這樣啊……」
那幫人果然與其說不容疏忽大意，更是陰險狡詐。不可原諒。
「不好意思，我有一件事想拜托你。可以嗎？」
他臉上浮現厭煩的表情。我問了這麽多問題，他會覺得煩也無可奈何吧。不如說他會守規矩地回答才叫我吃驚。
「如果發現了異世界人，若情況允許，能請你保護他們嗎？」
喔，他的表情轉為感興趣了。
不過這不是什麽不可思議的事吧。
我想起當時那些人的表情。雖然難以諒解他們的作為，但是處在那種狀況下，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那些家夥也是被擅自召喚過來，受到欺騙與利用而已。所以如果有對話機會，他們放棄戰鬥的話，希望你能保護他們。」
「……我認為這是白費力氣……無法承諾，不過好吧，異世界人啊。」
「嗯，拜托了。還有，我叫空。拜托你了，伊格尼斯。」
魔人……伊格尼斯似乎很驚訝，但或許是馬上理解了原理，什麽也沒說就飄浮到空中，突然釋放魔力。
一聲巨響響起，掀起塵埃。當塵埃散去時，眼前那片森林已經夷為平地。
當我驚訝地看過去，伊格尼斯一語不發地就此飛走了。
可以在空中自由飛翔，真令人羨慕。我逃避現實地想著這種事。
我一直眺望到他的身影消失為止，突然心想那是壓倒性的力量。伊格尼斯說他感受到召喚的波動而來到王國，我認為最可疑的地點是王城所在的王都。有那麽強大的力量，感覺他一個人襲擊王都也能攻陷城市，但這個世界還存在著與他匹敵的強者嗎？
◇◇◇
思緒離題了。現在我有許多事要做。簡直堆積如山。
我顯示map，使用察覺氣息。在擴大到最大限度後，map的邊緣顯示一個正在移動的群體。是藍茲他們。看來他們已平安返回村子，與其他人會合後正在進一步撤離。
由於沒有……其他的反應，可以推測13號是單獨行動。這代表沒有人在監視我……這是逃跑的機會。
隻是如果就這麽逃跑，有遭到搜索的風險。那我該怎麽做？必須讓他們以為我們死了。
我把兩隻歐克……用手槍殺掉的那兩隻……連同武器一起收進道具箱，展開偽裝工作。回收這兩隻歐克是為了消除手槍留下的痕跡，以及讓他們以為歐克還有幸存者。藍茲他們應該也看到了五隻歐克。
我首先割破沾血的長袍，扔在地上。我把斷劍留在原地，破壞袋子的金屬配件，扔在歐克的屍體附近。
袋子裏裝有破碎的藥水瓶與公會卡。
我讓損壞的隸屬麵具保持原樣，割破13號的上衣也丟在地上。啊，他底下什麽也沒穿呀。
正在發育的小巧胸部上下起伏。是他活著的證明嗎？不對。咦，她是女孩子嗎？我是覺得聲音有點尖，又想說少年在變聲期前就是這樣。於是慌忙拿備用長袍裹住她。
嗯，總覺得比起跟伊格尼斯談判時更累。
啊，隻把13號用過的那把短劍收起來吧。那是很方便的道具。
必須在天色完全變暗前離開才行。至於目的地……我想起公會看過的地圖，決定前往福力倫聖王國方向。其實我想追上盧莉卡她們，但那邊位於反方向，橫越王國境內有被人目擊的風險。而且要尋找她們的朋友，巡遊她們還沒去過的國家會更有效率吧。就是兵分兩路尋找的感覺。
啊，希耶爾不要緊嗎？如果她繼續處在昏迷狀態，我或許碰觸不到她，可能不得不把她留在這個地方。我記得她是在這附近，咦，不見了。
當我東張西望，希耶爾突然撲向我。感覺到她的重量，那明確的存在感令我鬆了口氣。輕輕撫摸她，她沒有表現出不情願的樣子接受了。真是太好了。
『你還好嗎？這樣啊……謝謝你救了我。如果沒有你，真不知道會怎麽樣……我想離開這裏，你願意跟過來嗎？』
希耶爾聽到這句話後點點頭，坐到我頭上而非平常的固定位置。假如她待在兜帽裏，的確會妨礙我背人。她的觀察力敏銳，很有幫助。
我背起13號，踏進眼前這片森林裏。
當我鬆了口氣的時候，一把劍從倒下的魔物後麵刺過來。
雖然因鬆懈而反應不及，我設法收劍彈開那一擊。然而身體由於擺出勉強的姿勢而搖晃。
追擊的劍鋒朝我不斷揮落……我從床上驚醒。
呼～大大地歎了口氣。
貼上額頭的掌心沾滿汗水。我用洗淨魔法除去汗水，站起來大大地伸個懶腰。
盡管醒來的方式糟糕透頂，我仍然下定決心。
再度查看狀態值與技能，握緊拳頭。當然了，我的確並非百分之百出於善意……
「可以問個問題嗎？」
做好準備後，我去找藍茲。
「你要問什麽？」
「你知道歐克的數量與被擄走的村民人數嗎？」
他用試探的眼神看著我。但眼中搖曳著猶豫之色。
若用一句話來描述，那種情緒是糾葛嗎？
「為什麽要問這種事？」
「如果輕率地說我覺得好奇，那很失禮。我昨天睡前做過各種考慮，若你們願意幫忙，我會協助討伐歐克……不，或許頂多隻能引開它們，我會協助救出被擄走的人。」
這棟房子一個人居住太大了。餐具的數量也是如此。最重要的是昨天與村民們的交流。蘭茲看起來像在壓抑自己。
「假如你是在意他們昨天說的話，把那些忘了吧。冒險者就是這樣的工作。」
「這是經驗者之談嗎？」
「……沒錯。」
「你們的情況與我無關。我想和歐克交手。不對，我隻想試試能不能討伐它們。」
「難道說你要測試自己的實力？這種話……」
「我無意讓你相信，也不打算征求你的許可。如果你做不到，我去拜托昨天那些人就行了。他們一定會讚成吧？」
雖然語氣強硬，但是倘若可以，我希望找藍茲同行。昨天來拜托我討伐歐克的是普通村民。其中也有一個獵人，但大概不熟悉歐克。我也沒有熟悉到能對別人做指示的程度。
藍茲凝視著我，沒有別開目光。
我也沒有撇開視線，從正麵注視他。
不知道像這樣經過了多久，先別開目光的人是他。
「為什麽要為了陌生人，做到這種地步？」
「是啊。可能是因為我明明是陌生人，卻也曾受到別人親切相待吧。而且我是真心想跟歐克交手。」
如果問我是否當真想打，答案是一半一半。我理解一旦自己死了就會失去一切。盡管賽風他們保證過我有能力應付，他們應該沒設想過我同時對上多隻歐克的情況。
不過我現在懷抱的這份心情，並不是理性能解釋的。
我並不認為盧莉卡和賽風他們是純粹出於親切而教我各種事情。即使如此，雖然有技能，對於不得不在這個世界摸索求生的自己來說，那些向我伸出的手是多麽令人高興的幫助啊。
「這算是我的自我滿足。所以你不用煩惱喔。」
我以冷淡的態度開口，等待他回答。
藍茲似乎正在猶豫。他看來正在衡量以前身為冒險者的自己、身為村民一員的自己與身為父親或情人的自己。他應該基本上是個好人，有顆善良的心吧。
「知道了。我去跟大家談談。」
「就那麽做。我可以引開歐克，不過不知道有多少人被擄走，得由你們出人手救出他們。」
其實我知道有多少人被抓走，但這點無法向他說明。
當我們一起走出藍茲家，一位村民走過來，像昨天一樣懇求我。他神色迫切，苦苦哀求。
藍茲為難地製止他，請他去找其他村民們到村長家集合。
村民們聚集後，我們在村長家展開商議。議題是救出被歐克擄走的村民，以及村莊在行動期間的防衛。由於也有可能出差錯，無法就此放心。
根據在村長家商量的結果，包含藍茲在內的五名村民會與我同行。
留下的村民中，派出腳程快的年輕人去公會發布委托，其他人則聚在倉庫裏。倉庫比其他房屋更加堅固，又有可當作避難所的地下室，因此被選中。
「請多加小心。」
村長向我深深低頭致意。
藍茲帶頭邁步前進。由於我們不知道歐克的正確位置，於是根據村民證詞當中歐克離開的方向前進。
前進了一定程度後，我們漸漸深入森林。我一邊假裝探索周遭，一邊找出像歐克留下的痕跡引導大家。
藍茲一臉不可思議地看過來。
「我常常進入森林做采集委托，自然而然養成了追蹤魔物與野獸腳印的習慣。」
我找個合理的說法說服他。其實自己是以map查看了目的地。
實際上在行進方向不時會發現像歐克留下的痕跡。各處的樹木上都有刮痕，那是示威的表現嗎？如同在宣言這裏是我的地盤般，每隔一定的間隔，樹幹上就會看到刮痕。
藍茲可能也發現了這點，謹慎地跟著我。不知不覺間，變成我帶頭走在前麵。
「等等……前麵似乎有塊空地。我去看看情況，你們在這裏等候。」
「你一個人去沒問題嗎？」
「沒有累贅更輕鬆。藍茲先生帶領大家藏身在這附近吧。」
我用強硬的語氣限製他們的行動。
如果他們擅自行動，我也很傷腦筋。村民們很焦慮，我擔心他們一時衝動而失控。他們之中也有家人被擄走，這或許是沒辦法的事。
「如果現在擅自行動被發現，那些被擄走的人會有危險。無法遵守指示的人在這裏掉頭吧。不聽從指示不僅會害了自己，也會害同伴麵臨危險。」
我認為他們明白這一點，但是為了慎重起見，我加重語氣警告。情緒有時候會使人無法冷靜下判斷。
一個毛頭小子說出這番話，讓一些人毫不掩飾心中的不滿，不過我不理他們，看著藍茲。
藍茲或許理解了，他點點頭，催促大家行動。
見到這一幕後，我也開始行動。
歐克沒有動靜。首先得確認它們在什麽地方。我也想親眼看清楚周遭的地形。
我一邊使用遮蔽氣息一邊靠近。單獨站在遠處的那個是哨兵嗎？我以肉眼查看，有一隻歐克站在破舊的建築物前方。
建築看起來相當大。外表似乎曆經過漫長的歲月，十分殘破。建築後方是岩山，看樣子很難繞到後麵猛攻。必須設法把這五隻歐克從建築物內引出來。
假設我們從正麵發動攻擊，待在裏麵的家夥會出來嗎？還是會認為它們遭到襲擊，把抓來的人當成擋箭牌？這可能是一種賭博。我不能自行下決定，最好跟大家商量。
我決定最後再查看一次地形及周遭環境，然後返回。
會合以後，我立刻說明現狀。
「把人質……？」
「嗯，因為不知道歐克會采取什麽行動。現在能做的是在我攜帶的道具中有可以發出巨響的東西。如果使用後能讓歐克走出建築物，我打算現身引開它們。假如沒成功，隻能直接動手了。那麽你知道歐克的數量嗎？」
「我認為有四、五隻。應該不會更多了。」
「這樣啊。就采用這個方法可以嗎？」
「……再看一下情況，觀察歐克會不會離開建築物如何？差不多到午餐時間了，它們可能會外出進食。既然有哨兵站在那裏，那棟建築物裏應該也有歐克。如果已經外出那就不知道了。」
的確正如他所說的。我忘了這一點。我透過技能得知建築物內有四隻歐克，但一般來說都會提防是否有出外偵察的個體。
「藍茲先生說得對。可以的話，我想避開危險。」
「歐克會以跟人類同樣的感覺進食嗎？」
「……這個我不清楚。」
「我知道了。就定位後，我會先觀察一下情況。不過假若沒有動靜，就按照最初的計畫行動可以嗎？ 另外也請藍茲先生注意周遭狀況。」
由於沒有其他好的替代方案，雖然有風險，也隻能實行了。就算發動夜襲，若不能當場打倒所有歐克，就必須在一片漆黑中逃跑。我是沒問題，但其他人就不是這樣了。
也許是理解這一點，大家即使並非百分之百接受，還是聽從於我。
「對了。這個給你。假如有必要就拿去用吧。」
我交給他裝著回複藥水與精力藥水的袋子。
藍茲一開始不肯收，但可能想像到被擄走的人的狀態，最後還是收下了。
為了避免傳出奇怪的傳聞，我交給他的是初期製作的低品質低回複量藥水。他非常感謝我，但我無法說出口，自己很頭疼該怎麽處理這些藥水，這樣反倒幫了大忙。
不過藥水在村民們眼中大概被分類為高級品，兩種各給十罐就會讓他們這麽驚訝啊。
我開始單獨行動。使用遮蔽氣息躲在遮蔽物後，緩緩地靠近。到這裏是極限了吧。
平安抵達我決定好的位置時，我背靠著遮蔽物，深深地吐出一口氣。
希耶爾擔憂地看著我，這也無可奈何。我也理解自己很緊張。
如果說我不擔心那是謊話，但已經走到這一步，也無法反悔。隻要閉上眼睛，眼底就浮現那些迫切懇求我的村民表情。
可是我是來討伐狼的耶。
我把玩著手中的手槍排遣緊張。
第一次狩獵狼的時候，沒有時間思考就迫於情況展開戰鬥。
第一次與哥布林交戰時，我是出於自身意誌接下討伐。不過當時還有盧莉卡和克莉絲陪著自己。
與虎狼交戰是意外狀況，但那時身體在思考前就先行動了。
這是我第一次與歐克戰鬥。遺憾的是這次我孤身一人。或許沒有做好足夠的戰鬥準備，也缺乏決心。盡管如此，自己現在會站在這裏，毫無疑問是出於自身的意誌。
藍茲他們確實地待在我指定的位置。
歐克也在建築物內有某些動作。擔任哨兵的那隻歐克看似有些不滿，顯得很煩躁。
太陽的位置漸漸升高。再等下去也是浪費時間呢。
我舉起手槍，將槍口對準天空。
在我準備扣下扳機時，看到兩隻歐克在map上開始向外移動。
我等了一會，兩隻歐克走出建築物。它們與擔任哨兵的歐克有所互動。是在交談嗎？
我又多等了一會，但留在建築物內的兩隻歐克沒有動靜。
再來就是走一步算一步嗎？我扣下扳機，槍聲響起。朝著天空開火。
歐克看起來很驚訝，馬上做出警惕周遭的動作。
我在解除遮蔽氣息的狀態下在歐克麵前現身，直接拔劍朝它殺去。當然是用走的。我不是在展現自己很遊刃有餘。
歐克發出咆哮嚇唬我。
我無視咆哮拉近距離，對準最前麵的歐克揮劍。
金屬交擊聲響起。他以手中的劍擋下這一擊。
歐克把劍用力壓回來，但我從正麵接下。不知是多虧了基本狀態值還是強化身體的技能，要比拚力氣我可不會輸。魔物有個體差異，所以切忌過度自信就是了。
我一度用力往前推，在下一瞬間向後跳開。
失去力量支撐的歐克身軀向前傾倒。
我沒有錯過那個破綻，揮下長劍。我認為這是時機完美的一擊，卻被從側麵伸過來的矛尖阻礙，長劍準頭偏了，僅僅輕微割破歐克的皮膚。
而且反方向又有另一隻歐克發動攻擊。它的裝備是斧頭。看見那厚實的刀刃，我感到正麵交鋒會很危險。
要先重整態勢。哨兵也像要逃出三隻歐克的攻擊距離般往後退。
被劃傷的歐克重新站穩腳步，發現自己被我打傷，發出憤怒的咆哮。
也許是聽見咆哮聲，剩下兩隻歐克也走出建築物。剛才聽到槍聲明明沒出來，莫非咆哮聲是信號嗎？
至於建築物裏人類的動向……似乎都聚集在角落。
我拿出小刀，瞄準剛剛出現的歐克投擲出去。
小刀對準它的眉心飛去，卻被它用驅趕蒼蠅般的簡單動作彈開。
歐克的眼眸捕捉到我，惡恨恨地瞪過來。
這下子吸引到它們的注意力了嗎？
就在投擲小刀後，歐克朝我發動攻擊，我舉劍擋下。
我一邊留意距離，一邊重新看著總共五隻的歐克。它們手中的武器各不相同。劍、長矛、斧頭、棍棒、雙手劍。魔物也對武器有擅長與不擅長之分嗎？
另外我在意的是有一隻歐克顏色稍有不同。那是微妙的色澤差異。細微到若沒跟其他歐克站在一起便不會察覺的程度。我使用了鑒定查看，五隻都是歐克。隻是其中一隻個體的等級比其他的來得高。
以色澤不同的雙手劍歐克為中心，它們組成笨拙的隊形襲來。
我一再像要迎擊般揮劍，同時誇張地閃避並向後逃。這是為了盡可能遠離建築物。
「差不多是時候了嗎……」
切換到第一個作戰計畫吧。
雖然長時間連續使用會有危險，我首先在此發動一次平行思考。
我做出牽製，讓附近兩隻歐克停下動作，朝拿斧頭的歐克揮劍。
已有防備的歐克把這一劍彈開。
我失去平衡摔倒。
這時棍棒歐克展開追擊。
我單膝跪地舉劍從正麵架住棍棒，卻煞不住力道被打飛到後方。飛得非常遠。
我看似慌張地站起來舉起劍。一邊調整紊亂的呼吸，一邊看似膽怯地環顧歐克。
當我與雙手劍歐克目光對上時，它臉上浮現嘲諷的笑容。
我慢慢地後退。
「嗚哇啊啊啊啊啊！」
我發出叫喊，衝進近在身後的森林。
一瞬之後，背後傳來追逐的腳步聲。
查看map顯示，五隻歐克都追上來了。
我在注意不跟追兵分開的同時，放慢奔跑速度。
要調整快慢，保持不被追上又不拉開距離意外困難……如果沒有平行思考，就無法同時觀看周遭環境和map，不可能做得到這種行動吧。
在腳步聲、怒吼與呐喊聲追趕下，我不停奔跑、奔跑再奔跑。
看到有五個標記點正向建築物移動……他們會合了吧。
此時一陣破風聲響起，我感覺到危險，撲向地麵。長矛就在我的腦袋剛剛所在的位置。長矛刺中樹木，隨著反作用力搖晃。好險。
我沒有掉以輕心的意思，卻在把注意力轉向map上的藍茲他們那一瞬間，被打得猝不及防。剛才鬆了口氣也是個錯誤。
我繃緊神經，邁步奔跑。在樹木之間穿梭，有時則拿樹當作盾牌。
跑了五分鍾，十分鍾。有時現身，有時反覆投擲小刀並挑釁歐克，終於在選為目的地的小片空地上停下腳步。我站在隨時能躲進森林的空地外圍。在此停止平行思考。由於一直在奔跑，sp消耗得非常劇烈。我喝了一罐精力藥水，調整呼吸。
轉身等待歐克從森林中出現。
查看map上它們和藍茲等人的位置。他們正在向村莊移動。
首先第一個作戰計畫結束。對我來說的重頭戲現在才要開始。
我深深地吸口氣，把劍換成手槍。並舉起手槍，做好隨時能開火的準備。
好緊張啊。重新想想，我剛才麵對的是比自己高一個頭，體格粗壯的歐克，我的身體就不由得戰栗起來。
但是反過來想想吧。這代表靶子很大，容易命中。
我慢慢地吐出吸進的空氣。緊繃的身體也同時卸下不必要的力道。
三、二、一……被迫跑了半天，狂怒的歐克們陸續衝出森林。
我在跑在最前麵的歐克越過空地一半時扣下扳機。距離我不到二十公尺。
兩聲槍聲響起，麵露憤怒的歐克「砰」地一聲倒下。
聲音平息，四周鴉雀無聲。直到剛才都聽得到的怒吼、呐喊和腳步聲都消失了。
歐克們停下腳步，全都露出驚愕的表情看著倒下的同胞。
時間停止了。我產生這種錯覺。
不能錯過這個機會。
我使用遮蔽氣息，放輕腳步接近困惑地停止行動的歐克，一劍刺過去。
運用體重來自背後的一擊刺穿歐克的皮膚，撕裂血肉，貫穿軀體。
哀鳴聲響起，落在倒地的歐克身上的目光轉向我。
我迅速抽回劍，離開歐克。
失去支撐的歐克因為重力緩緩倒下。這是第二隻。
歐克們原本帶著輕視、嘲笑玩弄弱者的態度，在這一刻為之一變。
進入臨戰狀態……該這麽描述嗎？
它們壓低重心，各自舉起武器。彼此之間保持距離，擺出不會妨礙對獵物揮動武器的站位。
接下來是真正意義上的重頭戲。盡管希望它們再低估我一點，但這也無可奈何。
我與歐克們對峙並思考。曾經用過的手段會受到防備，必須好好考慮使用時機。
但是拖著不用也不行。數量差距本身就是一種威脅。如果戰鬥拖延太久，可能會顯現出體力差距，我希望速戰速決。因為自己的體力隻有在步行時才更勝一籌。
整理好想法之後，我再次使用平行思考，預備發動魔法。我準備的是火魔法。這是第一次用在攻擊上，技能指導了該如何使用。而且自己也仔細讀過克莉絲給的資料做過確認。問題隻在於威力。
剩下的歐克拿著劍、斧頭、雙手劍。斧頭歐克可能是這當中最容易打倒的。或許是武器的影響，它的動作有點慢。考慮到武器的負擔，我想先打倒它。
我轉向持劍歐克發動攻擊。為了避免同時遭到攻擊，我盡量拿正在交手的歐克當成擋箭牌。由於必須不斷奔跑移動消耗體力，但為了保持一對一交戰，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這種狀態維持了一陣子，歐克的動作出現變化。兩隻歐克向左右遠遠散開，對我發動突擊。
如果我攻擊前麵的歐克，並順著勢頭從旁邊穿過就可以躲開，但它們不會容許我這麽做吧。
不過這是個機會。
我拿起裝備在腰際的小刀朝正麵投擲。同時轉身奔向拿斧頭的歐克。
斧頭歐克停下腳步，擺開架式迎擊。
我邊跑邊揮下長劍，在進入攻擊距離的瞬間施放魔法。
「火焰箭！」
極近距離發射的火焰箭按照計畫直接命中歐克的臉。這一擊應該完全出乎意料，歐克沒有任何反應。
可能是魔法技能等級太低，或是用得還不順手，未能打倒歐克。
我對準因魔法失去平衡痛苦掙紮的歐克揮下長劍。
劍毫無阻力地劃破脖子。本來以為劃得不夠深，但鮮血從傷口噴出，歐克的身體搖搖晃晃就這麽倒下。
沉浸在打倒對手的餘韻中不久，我就轉身切換到下一步行動。
歐克正好排成了一排。
我迅速拉近距離，雙方交鋒。我用最小的動作招架歐克揮下的武器。
我反手使出學到劍技後可使用的技能。
「揮劍猛砍！」
劍速加快，歐克的應對慢了一拍。
劍尖刺進歐克的軀體，毫無阻力地直接刺穿。
飛濺的血花沾染長袍。
在抽劍的瞬間，技能也在這時失效，我同時陷入身體逐漸脫力的感覺中。這是大量消耗sp的反作用力嗎？
因此我的應對慢了一拍。
不知何時接近的剩下那隻歐克，像要把我連同歐克一起砍碎般揮下雙手劍。
閃避……來不及了。
陷入危機的我硬是舉起長劍，再度使用揮劍猛砍。因為姿勢很勉強，速度比正常狀態來得慢，但還是能勉強趕上……應該吧。
劍借助技能的力量襲向雙手劍，沉重的撞擊導致劍尖毀損。
盡管如此，還是成功讓攻擊偏離軌道。
對手的劍尖掠過我身旁，撞擊地麵。
我想翻滾逃開，但身體不聽使喚。查看狀態值，sp降到0。換成平常即使昏迷也不稀奇，今天卻得以保持意識清醒。
歐克重新轉向我，舉起雙手劍橫掃。
我抬起頭，歐克帶著確信獲勝笑容的臉龐就在眼前。
從道具箱拿出手槍，發動結界魔法阻擋逼近的劍尖。
雙手劍被護盾彈開，歐克滿臉驚愕。由於護盾是透明的，除了使用者以外沒有人知道護盾的存在。
我扣下扳機，朝它射出所有子彈。
歐克最後的表情，彷佛在說自己難以置信。
緩緩向後倒下的軀體不再動彈，一動也不動。
我從道具箱裏拿出魔力藥水和精力藥水，分別喝下。味道還是像在喝苦澀的茶。盡管能夠忍耐，這不是我會喜歡喝的味道。緊急關頭時不會在意，但有時間時喝起來就……
不過藥水是有效的。
我感到倦怠的身體的確正在逐漸回複。
能不能改良成像果汁一樣好喝呢？我使用洗淨魔法衝掉口腔殘留的苦味。真是浪費魔法啊。
我一麵思考著這些事，同時回頭看向背後。
有一個人站在那裏。
我認為對方與我接觸的機率是一半一半。如果他離開回去報告，我打算趁隙逃跑，但對方可能顧慮到這一點。不知道是由於某種情況缺少人手，還是這個人很優秀？
那人自然地站立，感覺毫無破綻。
也許對我抱持戒心，他站在一段距離外與我麵對麵。
（插圖013）
「什麽人？」
由於對方沒有發動襲擊，我認為他或許有意交談，開口問道。
不過那身打扮怎麽回事？全身黑衣，戴著遮住眼睛的麵具。讓人想問你是忍者嗎？個子大概比我矮兩個頭吧？由於有段距離，我不確定正確的高度，但看得出來體格矮小。
「……我是13號。異世界人，藤宮空。已確認你的力量。我奉命將你帶走。」
「……我受到監視啊。為什麽要帶走我？」
「不知道。我隻是受命若你有力量，就把你帶走。」
「我隻是狩獵魔物而已。這是任何冒險者都會做的事。」
「……一個人狩獵五隻歐克。這不是任何人都做得到的事。而且我並未收到你擁有這種力量的報告。」
他用感覺不到情緒的聲調淡淡地說道。宛如機器一般。
「……而且也確認到你使用了報告中未提及的攻擊魔法。」
「如果我拒絕呢？」
「不接受拒絕。」
那人身形一晃，以驚人的速度逼近我。
他手中不知何時已握著短劍。
我霎時間向後跳，但他立刻拉近距離。
在槍口對準他的瞬間，那人像在逃避槍口般跳到斜後方。
這代表他知道手槍的效果嗎？不對，他是看見了。
他保持大約三十公尺的距離觀察狀況。
他會防備手槍是個意外之喜，但這把槍已經沒有子彈了。假如他發現這一點那就結束了，不過這不是我最擔憂的問題。
我把手槍放進道具箱，撿起歐克所用的劍。
試著輕輕地揮動，感覺並不沉重。
我舉起那把劍，重新轉向那個人。
「不好意思，我不打算回到那裏。再說你們先拋棄我，又因為有力量就叫我回去？別開玩笑了。」
我開口挑釁他，反過來拉近距離。
現在最不應該做的就是放他逃走。如果他一開始就回去報告，那就另當別論，然而這家夥是現在唯一知道我擁有力量的人。那麽，為了避免情報傳開招來更多追兵，我必須確實在這裏除掉他。
我揮下長劍，被他輕盈地避開，間不容發地向我發動反擊。
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
他最大限度地活用靈活的身手，令我一點一點累積傷害。
攻擊沒有造成任何致命傷，但是同一個部位被多次攻擊後導致裝備損壞，被劃破的皮膚淌流鮮血。
我選錯了武器嗎？雖然這麽想，自己最慣於使用的武器是劍。假使拿小刀與他對抗，顯然也會出現本領和經驗上的差距。就算拿小刀也能發揮劍術技能效果也一樣。
別說不放他逃走，照這樣下去我自己也自身難保。說不定他看過我與歐克的戰況以後，認為他能輕易地擒住我。實際上照目前的情況來看的確沒錯。
我用斬擊與火焰箭連續攻擊卻被他躲開，因此後退暫時拉開距離。
我也用假動作佯攻，對他卻不管用。
在我心想要重整態勢，重新舉起武器時，長劍從手中滑落。
怎麽回事？我試圖撿起掉落的劍，發現身體無法行動自如。
感覺……不對，手在發麻，無法靈活活動啊。
感受到視線而抬起頭。明明戴著麵具看不見，卻感到他在觀察我。
我使用鑒定看著短劍。
……原來是這麽回事嗎？
當我從道具箱拿出藥水的瞬間，小刀立刻飛來。
手中的藥水迸散碎裂。
原本想要閃避，身體卻不聽使喚。
慢慢變得難以動彈。
即使如此，他也沒有大意地靠近我。
因為他知道隻要照這樣等待下去，我的身體會漸漸動不了嗎？
糟糕、糟糕、糟糕！
真的大事不妙！
我在心中詠唱「開啟狀態」。
自己身上附加了異常狀態「麻痹」。
我有喝魔力藥水補充mp，但在與13號的戰鬥中用了魔法，使mp不夠施展結界魔法。即使等待自然回複，看來還需要一段時間。
怎麽辦？
我將視線投向對方，同時看著狀態值麵板。
有沒有什麽能派上用場的技能……我按耐著焦慮的心情尋找。
不行、不行、不行。這個也不對。
不過我的目光停留在某一處。
異常狀態抗性。擁有對異常狀態的抗性。抗性效果會隨著lv提升而增加。
就是這個嗎？沒有其他看來有關聯的技能。但我不知道會不會獲得麻痹抗性。
我煩惱了一瞬間，也在一瞬間做出決定。
我正準備學習技能，思緒卻突然混亂。明明要選擇技能，意識卻無法好好運作。感覺簡直就像連神經都麻痹了，漸漸變得混濁。
我咬緊牙關試圖抗拒，然而就這麽失神了。
回過神時我躺在地上，失焦的視線並未注視什麽，隻是茫然地望著地麵。我好像聽見腳步聲，思緒卻有如蒙著迷霧般難以運作。
在逐漸下沉的意識中，一團白色毛茸茸突然躍入視野。
希耶爾在我眼前慌張失措，接著把身體靠過來磨蹭。我感覺她的眼神在訴說著什麽，但是我看不懂。
眼皮漸漸變沉重，我逐漸脫力。
…………闔上的眼皮彼端，感覺突然亮起光芒。
明明閉著眼睛，卻感到炫目。
這是怎麽回事？我睜開眼睛轉頭看去。
便看到精疲力盡的希耶爾。她無力地像荷包蛋般攤平。
在驚訝的同時，我發現思緒恢複正常。也感覺到有人靠近的氣息。
我正在回複。難道說是神聖魔法？我想起與希耶爾締結契約後學到的技能。
不過身體還無法行動自如。但狀況比剛才好轉了。
『謝謝你救了我。』
我向希耶爾發出心電感應，回想起自己在倒下前準備做的事情，並分配技能點數。點數還剩6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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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常狀態抗性lv1】
效果「對毒具有抗性」
這樣不行。
我繼續分配點數。點數還剩4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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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常狀態抗性lv2】
效果「毒無效」
還是沒成功嗎？
我現在想要的不是效果無效。
我繼續分配點數。點數還剩1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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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常狀態抗性lv3】
效果「毒無效，對麻痹具有抗性」
在學到後的瞬間，我感到身體的麻痹減輕了。熟練度正緩緩上升。
我檢查一下握力，不斷忍耐地撿起劍。
然後以痛苦的動作站起來，表現出好不容易維持站立的模樣。
我舉起劍，呼吸紊亂，跌跌撞撞地往前走。速度緩慢。
這算是在演戲。我自認演得很好。應該沒問題吧？
我一步一步地走近他。
我突然複活讓13號停下腳步，警惕地舉起短劍。
進入攻擊範圍了。
拿出全力揮劍，發動技能「揮劍猛砍」。
揮下的劍在半途中脫手飛出去。
我愕然地看著劍的去向，他趁機砍過來。
上當了！
我朝著劍尖伸手抓住13號的手腕。同時像要握碎手腕般灌注力道。
不成聲的驚叫響起，短劍從13號手中掉落。
我們在速度上勢均力敵……不，我可能不如他，但力量則是自己更勝一籌。
我心想現在是分勝負的關鍵，推倒露出動搖之色的13號，用體重加以壓製。
他的嘴角因疼痛而扭曲，拚命掙紮試圖掙脫。
我按住他不讓他掙脫，同時使用的鑒定顯示一樣東西的訊息。
【隸屬麵具】剝奪佩戴者的意誌，製造忠實於命令的人偶。具有大幅提升體能的效果。
訊息瞬間吸引我的注意力。
我重新看向他。
他的身材纖細，個子矮小。盡管在麵具遮蓋下看不出表情，但仔細一看，鼻子、嘴巴與皮膚都顯得年輕。或許該說幼小？
因為人物鑒定不會顯示年齡，隻能猜測。不過我使用了人物鑒定卻沒發揮作用。
我苦惱著要怎麽做、該如何是好。把他當敵人，卻對下手殺他感到抗拒。
對魔物就沒有這種感覺。因為對手是人類嗎？
怎麽辦？摘下或是破壞這張麵具就行了嗎？
「正想著怎麽那麽吵過來看看，這還真是有趣的表演。」
我思考著各種事情，突然聽到聲音自背後傳來。
雖然注意力集中在13號身上，但是完全沒發現對方靠近。
我回頭一看，一個有雙血紅色眼眸，頭上生著兩支犄角，背上長著蝙蝠翅膀的人，正擺出悠然的姿態。
……魔人。
那個身影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有人把短短一瞬間的分神視為良機，采取行動。
13號。他敏銳地察覺我放鬆力道，迅速掙脫束縛。
當我暗叫糟糕的時候，已經太遲了。
對於被他掙脫感到後悔也無濟於事。實際上現在那邊的問題優先順序更高。
我注意保持動作自然，與他麵對麵。
左邊是魔人。右邊是13號。若把我們三人的位置用線連起來，感覺可以形成一個正三角形。
「隸屬麵具嗎？人類真是老樣子。」
像是看到髒東西的冷酷目光。口中說出的話語令我顫抖。
「不過你的存在是更大的問題嗎？我說，異世界人啊。」
他的眼中沒有笑意。明明沒有瞪視我，身體卻瑟縮起來。
必須保持清醒才行。
「為什麽叫我異世界人？」
魔王的手下……倘若異世界人是為了討伐魔王而受到召喚前來這裏，對魔人來說算宿敵嗎？
不過這個情況在某種意義上算是正好嗎？前提是若能與他進行對話。我覺得自己剛才也在考慮同樣的事情。
我已經從經驗者那裏聽說過魔人的威脅性。現在的我無疑不是他的對手。
「唔。假如說我是以技能查出來的，能夠理解嗎？那麽我也要提問。你在這裏做什麽？」
「討伐歐克。他……襲擊了我。」
我指向13號說道。
「討伐嗎？我愈來愈不明白了。把異世界人單獨留在這種地方的理由是什麽？」
他以打從心底裏覺得不明白的態度詢問我。
「你為什麽會這麽認為？」
「異世界人是用來殺害魔王大人的兵器吧？居然消耗在這種莫名其妙的地方，我難以理解這一代國王們的行動。雖然對於我等來說是應該歡迎之事。」
別笑得那麽高興。話說異世界人擁有某種對魔王有利的特別技能嗎？
老實說，我認為高階冒險者們更強。現在的我連c級的人都打不贏。不，或許其他被召喚過來的家夥可能有吧。
「很遺憾，我僅僅有個異世界人身分，弱到被召喚過來的當天就被掃地出門。老實說我對那些家夥隻覺得火大，也無意對他們唯命是從。因此如果你能放過我，那就太好了。」
「……你的說法很有意思。不過我無法坦率地相信你。因為人類是會滿不在乎地傷害他人、撒謊與背叛的種族。」
我無法否認。那種心態，不管在另一個世界還是這個世界都一樣，利己又自私。不符合這種形容的人是少數派吧。
但是我幸運地遇到屬於少數派的盧莉卡和克莉絲。
「你不否認嗎？」
「我認為這是事實。」
「唔，去除不確定的風險是最好的做法。我認為現在處理掉你才是最好的喔？」
魔人壓抑的殺氣一下子滿溢而出。
正麵麵對殺氣，我險些昏厥過去。
因為已做好準備，才勉強能夠承受。
此時，令我和魔人都感到意外的情況發生了。
13號對殺氣產生反應，突然襲擊魔人。
他攻其不備。攻擊完全出自死角。
魔人頭也不回地揮一下手臂，就擋下發動時機完美無比的攻擊。
「剛剛明明在搏鬥，接下來卻保護他？真是難以理解的行動。是那張麵具的影響嗎？」
被彈開的13號像顆球一樣飛出去。
他的身軀落在地麵翻滾，但在衝擊力消失後立刻站起身來。
「我會執行命令。把藤宮空帶回去。清除礙事者。」
「……甚至連對手的力量都無法理解。隻不過是人偶嗎？你也在這裏毀壞吧。」
他更換了目標。
但是我不能逃跑吧。
一旦遭到攻擊就完了。隻是把死亡時刻延後而已。
我環顧四周，尋找武器。地上有一把13號掉落的短劍。
我配合13號的動作行動，撿起短劍丟過去。
我投擲的短劍飛向13號，阻礙了魔人的行動。
「哦。你要妨礙我？而且還幫助敵人？」
他確實出手要殺13號。如果沒有我的幹擾，13號肯定已經死了。
「如果可以，我想向那家夥打聽各種消息。例如那個隸屬麵具。有辦法可以讓他擺脫麵具獲得自由嗎？」
「唔。這對我有什麽好處？而且反正你也要死在這裏，沒有意義。」
倘若我們死在這裏，就沒有意義嗎？
自己此刻說不定正站在人生的分歧點上。
一旦失敗就沒有未來。
我倒抽一口氣。吞氣聲在腦海中回蕩。
「……你會使用隸屬的……對奴隸施加的魔法嗎？」
「隸屬魔法？不會用。」
「那麽類似的魔法呢？比方說使人不會背叛你，或是禁止危害行為的魔法呢？」
「……倒是有類似的。」
「那用那種魔法……」
如果有可能性，就接受吧。假如死了一切就結束了。
「對我施加製約吧。」
魔人以試探的眼神看過來。我沒有別開目光，從正麵回視他。
聲音消失。
時間停止。
緊張感環繞著我。
我感到一分一秒都很漫長。
不知等待了多久。
魔人開口。
判決之刻。
「……有意思。你為何要做到這種程度？」
「我無法接受被帶來這種莫名其妙的世界，死於這種沒有道理的死法！」
不對。與當時被趕出來時的感受不同。現在的我還有想做的事。
「我還想巡遊這個從未見過的世界。這裏的文化、風景，一切都與我們那個世界截然不同。還有就是我單純地不想死。因此假若能夠得救，我會服從於你。當然了，是在我做得到的範圍內……」
「……好吧。如果你接受製約（詛咒），我就留你一命。」
這可能是惡魔的契約啊。
「首先，我想想……」
他隨意地走近13號。
步伐像是在附近散步般輕快。
13號露出警惕之色，但回神時已被抓住。
魔人一把握住隸屬麵具，由於身高差距，他的身體懸在半空中。
13號拚命揮動四肢，對魔人卻毫無影響。
「你幹什麽……」
魔力爆炸了？
我以肌膚直接感受到濃密得令空氣震動的魔力。
那股力量大到足以讓我看見肉眼應該看不見的魔力層。
啪擦！尖銳的破碎聲響起，13號的身體墜落。
魔人手中拿著碎裂的麵具。
「剛才那個是？」
「我發出魔力破壞了麵具。若想安全又確實地解除，殺死契約者會更快。」
雖然他說得輕描淡寫，但這不是誰都能用的方法吧。
「那麽接下來你要實現承諾。做好準備了嗎？」
我還來不及回答，魔人已來到眼前。
即便在預料之中，麵對這麽懸殊的力量差距，也隻能發笑了吧？
「我該怎麽做？」
「站在那裏就行了。剩下的我來做……製約內容是……禁止你危害魔王大人。」
他如此宣言，詠唱我聽不懂的話語，最後灌注魔力。
我感覺從他指尖釋放的濃密魔力纏繞我的身軀，最後漸漸被吸進心髒裏。
忽然想到自己跟希耶爾已締結契約，擔心這會不會對她有害，但已經太遲。隻能祈禱這不會對我與希耶爾之間的契約造成不好的影響。
正當我想著這種念頭，突然發現魔人直盯著我。
我有種遭到刺探的不快感覺，但立刻消失了。那是什麽呢？這種感覺近似於希耶爾幫我治療麻痹時，毒素漸漸脫離身體的感受。
「我可以問個問題嗎？」
「什麽？」
「別加害魔王的意思，是別與魔王為敵嗎？」
「不對。是不允許傷害魔王大人。」
「是指物理上的傷害嗎？」
「是這樣沒錯。那又怎麽了？」
「不，因為跟先前想像的不一樣。」
我以為會受到更嚴格的禁止事項束縛，所以感到意外。
「這不是我擅長的魔法。比起附加各種條件，設定簡單的條件效果更為牢固。若是複雜的製約，失敗的可能性也比較高。」
「這代表魔王……大人對你來說那麽重要嗎……」
我說了什麽奇怪的話嗎？聽到我的話，魔人麵露驚訝之色。
是我沒自覺地講出來了嗎？
「那麽我以後該怎麽做？」
「隨你自由。隻要你遵守製約，我沒有意見。」
他說得非常幹脆。
「去討伐魔物也沒有問題嗎？」
「魔物並不是我們的手下。隨你高興吧。」
「如果你還有其他同伴，我是說魔人同族，遇見時我該怎麽做呢？」
「若看不順眼，與他們為敵就行了。我們基本上隻是隨心所欲而為。」
完全不明白他的思路與想法。
雖然接受製約，這樣我不就幾乎是自由的嗎？
總覺得被搞得好亂。但是這樣對我來說很方便，所以沒有怨言就是了。
「還有，那個不要緊嗎？」
我指向倒地的13號說道。
從剛才開始，他便一動也不動。
「是受到強製解除麵具的反作用力影響吧，不久後應該會恢複意識，至於在恢複意識後會怎樣，我無法保證。有些人會神智崩潰，有些人則會試圖執行之前收到的命令。當然也有沒出現任何異狀的。這方麵有個人差異。」
魔人不感興趣地說道，那不是非常危險的狀態嗎？
意思是說在最糟的情況下，自我有可能崩潰吧。
「那我要走了。我們應該很少會見麵，但你要遵守約定喔。」
「等等。我還有幾個問題想問。」
「你要問什麽？」
「我聽說你曾在歐克討伐時現身。你統領了歐克嗎？」
盡管他說魔物並非手下，但也有可能利用魔物。
「那是巧合。我感受到召喚的波動。由於它們群聚在一起，我認為可能有異世界人才過去看看。對了，我戰鬥是因為他們擅自攻擊我，於是讓他們認清自己的斤兩。」
「這代表你不會主動與人類？交戰嗎？」
「我是這樣。其他人不一定吧。每個人的想法各有不同。若有必要，我也會戰鬥。」
人？的確，稱呼他為魔人是我們自己決定的。在對方觀點中，或許也會用人以外的稱呼來指稱人類。
「最後一個問題。被召喚來這個世界時，他們告訴我隻要打倒魔王，使用魔王的魔石就能返回原本的世界。這是真的嗎？」
「……無稽之談。我沒有聽說過這種事。至少至今我都沒有目睹過。首先……」
「這樣啊……」
「你不驚訝啊？」
「這是常有的事吧。說為了實現願望需要做某些事。因為需要適合的誘餌來騙人聽命行事。不過這樣啊……」
那幫人果然與其說不容疏忽大意，更是陰險狡詐。不可原諒。
「不好意思，我有一件事想拜托你。可以嗎？」
他臉上浮現厭煩的表情。我問了這麽多問題，他會覺得煩也無可奈何吧。不如說他會守規矩地回答才叫我吃驚。
「如果發現了異世界人，若情況允許，能請你保護他們嗎？」
喔，他的表情轉為感興趣了。
不過這不是什麽不可思議的事吧。
我想起當時那些人的表情。雖然難以諒解他們的作為，但是處在那種狀況下，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那些家夥也是被擅自召喚過來，受到欺騙與利用而已。所以如果有對話機會，他們放棄戰鬥的話，希望你能保護他們。」
「……我認為這是白費力氣……無法承諾，不過好吧，異世界人啊。」
「嗯，拜托了。還有，我叫空。拜托你了，伊格尼斯。」
魔人……伊格尼斯似乎很驚訝，但或許是馬上理解了原理，什麽也沒說就飄浮到空中，突然釋放魔力。
一聲巨響響起，掀起塵埃。當塵埃散去時，眼前那片森林已經夷為平地。
當我驚訝地看過去，伊格尼斯一語不發地就此飛走了。
可以在空中自由飛翔，真令人羨慕。我逃避現實地想著這種事。
我一直眺望到他的身影消失為止，突然心想那是壓倒性的力量。伊格尼斯說他感受到召喚的波動而來到王國，我認為最可疑的地點是王城所在的王都。有那麽強大的力量，感覺他一個人襲擊王都也能攻陷城市，但這個世界還存在著與他匹敵的強者嗎？
◇◇◇
思緒離題了。現在我有許多事要做。簡直堆積如山。
我顯示map，使用察覺氣息。在擴大到最大限度後，map的邊緣顯示一個正在移動的群體。是藍茲他們。看來他們已平安返回村子，與其他人會合後正在進一步撤離。
由於沒有……其他的反應，可以推測13號是單獨行動。這代表沒有人在監視我……這是逃跑的機會。
隻是如果就這麽逃跑，有遭到搜索的風險。那我該怎麽做？必須讓他們以為我們死了。
我把兩隻歐克……用手槍殺掉的那兩隻……連同武器一起收進道具箱，展開偽裝工作。回收這兩隻歐克是為了消除手槍留下的痕跡，以及讓他們以為歐克還有幸存者。藍茲他們應該也看到了五隻歐克。
我首先割破沾血的長袍，扔在地上。我把斷劍留在原地，破壞袋子的金屬配件，扔在歐克的屍體附近。
袋子裏裝有破碎的藥水瓶與公會卡。
我讓損壞的隸屬麵具保持原樣，割破13號的上衣也丟在地上。啊，他底下什麽也沒穿呀。
正在發育的小巧胸部上下起伏。是他活著的證明嗎？不對。咦，她是女孩子嗎？我是覺得聲音有點尖，又想說少年在變聲期前就是這樣。於是慌忙拿備用長袍裹住她。
嗯，總覺得比起跟伊格尼斯談判時更累。
啊，隻把13號用過的那把短劍收起來吧。那是很方便的道具。
必須在天色完全變暗前離開才行。至於目的地……我想起公會看過的地圖，決定前往福力倫聖王國方向。其實我想追上盧莉卡她們，但那邊位於反方向，橫越王國境內有被人目擊的風險。而且要尋找她們的朋友，巡遊她們還沒去過的國家會更有效率吧。就是兵分兩路尋找的感覺。
啊，希耶爾不要緊嗎？如果她繼續處在昏迷狀態，我或許碰觸不到她，可能不得不把她留在這個地方。我記得她是在這附近，咦，不見了。
當我東張西望，希耶爾突然撲向我。感覺到她的重量，那明確的存在感令我鬆了口氣。輕輕撫摸她，她沒有表現出不情願的樣子接受了。真是太好了。
『你還好嗎？這樣啊……謝謝你救了我。如果沒有你，真不知道會怎麽樣……我想離開這裏，你願意跟過來嗎？』
希耶爾聽到這句話後點點頭，坐到我頭上而非平常的固定位置。假如她待在兜帽裏，的確會妨礙我背人。她的觀察力敏銳，很有幫助。
我背起13號，踏進眼前這片森林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