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汙染領域』
這是你與我的最後戰場，或是開創世界的聖戰(你與我最後的戰場，亦或是世界起始的聖戰) 作者：細音啟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1
帝都尤梅隆根——
兩架軍用運輸機從第三扇區的中央基地內起飛。
原本應該讓大量空軍兵敬禮目送，但這次卻隻有十幾位幹部和裝備員在注視飛機起飛。
特別任務。
天帝敕令下的機密派遣任務拉開了帷幕。
在帝都起飛後，運輸機瞬間就來到了萬米高空。
垂眼看著日暮時分的天空水平線——
『冥，能聽到嗎！你現在正在接近世界的真理哦！』
「……」
『卡塔裏斯克汙染區是人類常年未曾踏足的禁忌之地。居然能去開拓，真是羨煞老夫啊！』
「完全沒這種感覺」
『要是不需要治療患者的話，我肯定會與你同行。靜下心慢慢調查吧！』
「……我說牛頓醬，我可是完全開心不起來啊？」
『應該開心才對！』
「我腦子裏隻有監視魔女這一件事。管它是卡塔裏斯克還是卡塔裏斯托，都不在我的職責之內。行了，我掛了」
麵露不悅的冥直接向後扔出了通信機。
並未坐在座位上，而是隨意坐在地板上。
接著，這位使徒聖又直接仰麵躺了下去。
「啊啊，急死人了！心血上湧連睡都睡不著！」
「冥，在飛機裏躺著難道不會暈機嗎？」
「嗯？完全不會」
就在躺著的冥身邊，是正在讀書的璃灑。
她不禁坐在座位上，還守規矩地係上了安全帶。
「冥，感覺你很不開心呢」
「與其說是不開心，不如說是我心裏還沒能接受……啊啊……」
冥抬眼看向了飛機內的天花板。
「魔女小姑娘全麵投降了……真的假的啊……我的再戰啊……」
「沒有了哦。既然變成了現在這種情況，我們也要收起矛頭哦。還有，國際法推薦以後要尊敬地叫她“齊辛格王女”」
「開什麽玩笑！？」
哈啊……
宛如靈魂也被一同吐出般的歎息。
「這麽狹窄的運輸機內卻不能對純血種的魔女動手，難道要一直養著她們嗎，璃灑醬？」
「世道變了呢」
邊翻過書本，璃灑邊說道。
「現在最優先的已經不是帝國和皇廳之間的小打小鬧了，畢竟出現了優先度更高的敵人呢」
「……說的也是」
「魔女伊莉緹雅的危險度極高。我們軍隊的中央基地也受到了巨大的影響，其中也包含司令部和冥你的部下」
「……嗯」
「討伐那個魔女是最優先事項。而坐在裏麵的美麗魔女們不是他人，正是和伊莉緹雅有血緣關係的人」
「養蠱嗎」
冥無奈地冷笑著。
「讓魔女們互相爭鬥，還是說想挑撥她們骨肉相殘？」
「嗯。既然她們自己有這種打算，帝國軍坐岸觀火不就行了」
帝國軍的談話——
坐在後方的三位星靈使默默聽入了耳中。
「……還真是大言不慚呢」
磷發著牢騷。
雖然本人正通過耐壓玻璃向外看，但帝國軍的對話卻清晰地傳入了耳中。
「故意用我們能聽到的音量說出來，還真是符合帝國軍的下賤興趣呢」
「但這是事實」
「！」
麵對愛麗絲的回答，磷猛地轉臉看去。
「愛麗絲大人，就算是這樣，她們也太……」
「即便是家人，也不能放任伊莉緹雅姐姐大人不管不問。這場戰鬥就是這樣，不能從事實上別開視線哦」
將膝蓋上的雙手重疊。
愛麗絲睜開了自起飛以來就緊閉著的眼瞼。
……才不是養蠱這種簡單的事情啊。
……不僅是星盧，現在已經演變成了把月佐亞也卷入的大型抗爭。
對這些都早已做好了覺悟。
但即便如此，愛麗絲還是對月之王女齊辛格的巨變感到震驚不已。
“請和我一起打倒那個魔女伊莉緹雅”
“就算我向他伊斯卡投降，皇廳內又有誰會悲傷呢？”
多麽果斷啊。
向帝國投降，並懇請帝國兵。
完全感覺不出對王女這一立場的留戀。齊辛格·佐亞·涅比裏斯9世絲毫不執著於矜持。
看著她的這副身姿——
自己愛麗絲甚至感受到了近似寒意的衝擊。
為了唯一的生存方式而放棄一切。這份強大的內心讓人不寒而栗。
……就像伊莉緹雅姐姐大人舍棄了作為人類的人生一樣。
……就像齊辛格舍棄了王女的立場一樣。
自己又該如何做呢，愛麗絲？
直到現在，自己真的做好和她們二人的“覺悟”相提並論的覺悟了嗎？
沒有，自己還差得遠。畢竟還未付出任何與覺悟相符的犧牲。
反過來說——
為了挑戰姐姐伊莉緹雅，自己必須要做的覺悟是什麽呢？
“呐、愛麗絲，你現在正麵對遠比自己要強的存在”
“有會守護你的騎士嗎？”
他伊斯卡並不在這裏。
他在別的運輸機內，而那家運輸機應該就在後麵飛翔著吧。
「……我的覺悟……」
和他伊斯卡之間的距離感。
不再是好對手，而是向騎士發展。接受這個決定的覺悟？
「——」
「愛麗絲大人？」
「……我休息一下，發生什麽的話就叫我吧」
這樣告訴探臉看來的侍從後，愛麗絲再次閉上了眼瞼。
遠征尚久。
需要搭乘整整十三小時。不僅整晚都要在運輸機內度過，就算抵達空港所在的中立都市，恐怕也已經是明天下午了。
……要是被知道了肯定會引起不小的騷動吧。
……畢竟帝國的運輸機內坐著三位涅比裏斯皇廳的王女。
絕不能讓不知詳情的人知道這件事。
尤其是身在涅比裏斯皇廳的女王母親。
2
十五小時後。
帝國的三架軍用運輸機悄悄停在了某個中立都市的空港內。
緊接著——
「……愛麗絲！太好了，你沒事呢！」
涅比裏斯皇廳，女王宮。
遠離帝國的大國內，女王米拉貝亞正不顧耳痛地將通信機緊緊靠在耳邊。
數日未曾聽到的女兒愛麗絲的聲音。
除此之外，更令女王受到衝擊的是女兒的“報告”。
『幕後黑手就是伊莉緹雅姐姐大人。不管是把帝國軍引入皇廳，還是和太陽休多拉勾結帶走希斯貝爾的都是姐姐大人』
「……確定嗎」
『很遺憾。姐姐大人自己說明了一切』
「————」
通信機差點掉到地上。
汗水從掌心滲出。將差點滑落的通信機從左手移到右手後，米拉貝亞繼續向對麵的女兒愛麗絲問道。
「愛麗絲，伊莉緹雅都對你說了什麽？」
『姐姐大人的野心』
「具體呢」
『姐姐大人渴求的是星靈之上的力量。想要得到比王家內的任何人以及始祖都要強大的力量，而現在姐姐大人已經得到了這種力量』
「……星靈之上？」
女兒愛麗絲的報告超出了女王米拉貝亞的理解範圍。
但一方麵，“想要獲得力量”的目的。
對身為母親的米拉貝亞來說，卻是感同身受。
——第一王女伊莉緹雅是完美的。
——要是擁有強大星靈的話，毫無疑問肯定會成為下任女王。
但她的星靈卻弱到難以和次女愛麗絲三女三女希斯貝爾相提並論。
而這是與生俱來的天恩，無論本人如何掙紮都無法改變。也許就是這份悲歎最終化作了對力量的渴望。
「真讓人憂心呢。星靈之上的力量，具體來說是什麽？」
『————』
女兒愛麗絲沉默著。
『……女王大人母親，您對星之災厄這個詞語有頭緒嗎』
「哎？」
『我現在的理解還不足以向您解釋。但是，我已經得知其中的秘密就藏在卡塔裏斯克汙染區』
「？卡塔裏斯克汙染區嗎？」
大陸的西北部。
據米拉貝亞所知，那裏是充滿了刺鼻臭味和毒氣的危險地帶。在帝國和皇廳的鬥爭中也從未將那裏當做戰場。
「愛麗絲，那裏難道不是單純的劇毒之地嗎？」
『我有切確的情報。關於伊莉緹雅姐姐大人所追求的力量，線索就在卡塔裏斯克汙染區。對皇廳來說，現在最大的威脅已經是姐姐大人了。假麵卿和月佐亞的部隊，都已經在帝國邊境被姐姐大人獨自毀滅』
「——你說什麽！？」
『姐姐大人想要同時毀滅皇廳和帝國。我和希斯貝爾都想阻止她……所以我們正在趕往卡塔裏斯克汙染區的路上』
「…………」
無話可說。
放眼整個皇廳都算得上是經驗老到的假麵卿居然？
那個男人在戰場上跨越了多少死線，米拉貝亞很清楚。
而他居然和精銳部隊一起被伊莉緹雅獨自毀滅了？
「……難以想象的報告呢」
『也請您小心太陽休多拉，女王大人母親』
女兒愛麗絲的聲音中蘊含著力量。
『假麵卿被打倒後，月佐亞暫時不會行動。所以才更需要提防太陽休多拉。塔利斯曼卿也許會趁亂派出刺客行刺女王母親……』
「我會牢記在心的」
看向窗戶。
瞥了一眼射入窗內的璀璨陽光後，女王米拉貝亞點了點頭。
『愛麗絲，你也要小心。希斯貝爾和磷就拜托你了』
掛斷通話。
寂靜隨即盈滿女王之間。寂靜之中……
「月佐亞已殘缺……而太陽休多拉卻太過安靜，讓人心慌。塔利斯曼卿，你到底在企圖什麽呢」
女王尚未知曉。
聳立在王宮內的太陽之塔，早已人去樓空——
========
吐出的氣息化作白霧。
冰冷的夜晚。
黎明前最為黑暗的時刻，卻有人偷偷穿過涅比裏斯皇廳國境。
「趕快，絕不能讓伊莉緹雅君搶先」
身穿白色西服的壯漢轉頭說道。
——休多拉家當主塔利斯曼。
如電影演員般深邃的麵容，以及紳士般溫和的微笑。就連他隨意圍上防寒圍巾的動作，都仿若電影中的一幕。
「各位應該也知道，月佐亞的主力部隊被消滅了」
塔利斯曼掃視著並排站立的部下們。
「伊莉緹雅君的目的地是星之中樞，而我們必須要在她前麵抵達那裏。要是她的力量繼續增加的話，就會對我們造成嚴重的威脅」
目的地是國境外。
大陸的北端有個古老的星脈噴泉。推測是和在帝都噴發的“星之神闕”產生於同一時期，是世界最古老的洞穴。
太陽航線格雷戈裏奧。
休多拉家認定此處可以通往星之中樞。
「風雲告急……嗎。八大使徒計劃五年後調查那個星脈噴泉。但所有的預定都被打亂了呢」
前往星之中樞的關鍵計劃。
這便是太陽休多拉在暗地裏秘密稱為的格雷戈裏奧的計劃，而記錄計劃全貌的資料則被編綴成名為『格雷戈裏奧秘文』的隱匿文書。
「實際上已是三十多年前就開始的計劃了……」
計劃開始於當主塔利斯曼的上代。在探索星之中樞內『災厄』的利用價值上，太陽休多拉和八大使徒想法一致。
——準備利用災厄之力窮究星靈術的太陽休多拉。
——想要利用災厄之力獲得理想肉身的八大使徒。
所以太陽休多拉才會時不時為八大使徒準備“禮物”。
而這也是將威索瓦茲當作被檢體，提供給八大使徒麾下瘋狂科學家凱爾維娜的來龍去脈。
更進一步說的話——
作為最後的“禮物”，伊莉緹雅通過瘋狂科學家凱爾維娜的實驗獲得了休多拉無法製禦的力量。現在看來，這也是嚴重的失態。
「太陽航線格雷戈裏奧在大陸北端。雖然之後會在空港內切換成空中路線，但不管速度多塊，抵達的時候想必都已是明晚午夜了吧」
穿過國境來到了幹線道路。
而在寬闊的停車場內，則是事先準備好的數輛大型汽車。
邊以此為目標——
「關於太陽航線格雷戈裏奧，十年前瘋狂科學家凱爾維娜潛入到了五萬米的位置。而星之災厄築巢的深度推測是三十萬米。那裏是此星最為神秘的領域，說是秘境也不為過」
「嗯？也就是說不保證能回來吧」
聲音自背後傳來。
戴著華麗耳飾的紅發少女威索瓦茲。在空氣都仿佛被冰封的極寒黎明前，少女居然隻穿了一件單薄的襯衫。
「沒錯吧，當主？」
「正是，威索瓦茲」
「…………」
仰望著爽快點頭肯定的塔利斯曼，威索瓦茲歪了歪腦袋。
「親自去沒關係嗎？當主可是大將，應該在太陽之塔內等待，下潛的活直接交給我就行了。那裏應該很危險吧？」
「正因為是大將，才要以身作則」
給出回答的當主扯下了脖子上的圍巾。
然後把自己的圍巾溫柔地圍在了威索瓦茲的脖子上。
「？」
「穿的這麽少不禁讓人擔心呢」
「哈？不是。當主，我的身體已經感覺不到冷熱了」
「我指的是修養。威索瓦茲，你也快到注意穿著打扮的年紀了」
「……哈，是嗎」
「當然了」
俯視著圍上圍巾的紅發少女，塔利斯曼滿意地點了點頭。
「回到原來的話題上吧。——威索瓦茲說的不錯，我們要潛入的太陽航線格雷戈裏奧是未知的地下空洞。但大將我不出陣的話，又該如何向部下下達指示呢」
「即便沒人能保證可以平安歸來？」
「哈哈。豐厚的回報總伴隨著危險。我可不認為自己是連這種覺悟都沒有的懦夫」
深感好笑的塔利斯曼聳了聳肩。
看到他的這個動作——
「嗯，要的就是這種氣魄呢，當主」
威索瓦茲微微一笑。少女平時總是露出仿佛在瞪著別人的險惡視線，而這卻是她所展示的轉瞬即逝的笑容。
就在此時。
「抱歉我遲到了，叔父大人」
身穿純白外套的王女來到了塔利斯曼所在的位置。
——米澤爾赫柏·休多拉·涅比裏斯9世。
這是一位有著如雕塑般深邃的五官，以及令人眼前一亮的藍琉璃色頭發的少女。
雖然原本是和塔利斯曼相同的金發，但在發現身上寄宿著的強大星靈的同時，發色被染成了藍色。
「已經要出發了呢」
「正是。畢竟要防止抵達星脈噴泉的時候撞到伊莉緹雅君呢。雖然準備好了對策，但理想的是搶先抵達」
說罷，當主便颯爽地坐到了車內。
看著他的背影。
「……真冷呢。看來還要很久才能等到日出呢」
說著，太陽的王女米澤爾赫柏吐出了白色的呼氣。
3
大陸西北部——
眾人利用軍用運輸機抵達了距離卡塔裏斯克汙染區最近的空港。
然後再從這裏借助幹線道路進行長距離移動。筆直地穿過延續到地平線處的灰色荒野，馬不停蹄地快速前進。
「……那個……」
坐在副駕駛座位上的希斯貝爾用沙啞的聲音說道。
「……負責開車音音……」
「怎麽了，希斯貝爾？果然還是暈車嗎？」
「嗯……不僅沒有好轉，甚至還惡化了。我不習慣長時間坐車……這樣下去的話感覺午飯吃的三明治就要從胃裏倒流出來了……」
003
「別擔心」
坐在後排的燼強硬地斷言道。
「真的倒流出來了就再咽下去」
「我才不要啊！？」
「要是吐在車裏不就變成慘劇了嗎」
「我的意思是在變成慘劇之前，想辦法幫忙解決啊！」
希斯貝爾轉過鐵青的臉看向後方。
「唔！？因為大聲說話變得更頭暈了……」
「切。喂、隊長」
咋舌的燼用下巴指了指後視鏡。
眾人乘坐的是頭車。
看著後視鏡內的第二輛和第三輛大型汽車，燼說道。
「趕緊聯係使徒聖殿。有人身體不舒服。畢竟都跑好幾個小時了，稍微休息一下應該沒什麽好說的吧」
「嗯、嗯！」
「——看到了！我們到了哦！」
幾乎是同時發生的事情。
就在蜜思米斯隊長點頭的時候，坐在駕駛席上的音音指著擋風玻璃大喊道。
在地平線前方——
可以看到一片被鋼絲網圍上的區域。
「終於到了啊」
燼歎了口氣。
「那就不休息，繼續前進吧」
「我才不要啊！？」
雖然在反抗，但希斯貝爾臉上也露出了終於抵達目的地的安心之色。
長時間空路、陸路的旅途終於結束了。
——“卡塔裏斯克汙染區”：禁止入內。
車輛直接穿過掛著破舊的大型指示板的鋼絲網。
然而剛進入鋼絲網內。
所有人都瞬間察覺到車內的“空氣”發生了變化。
「啊、啊嘞？」
駕駛席上的音音皺起了眉頭。
「……是不是有些臭啊？」
「隊長，在車裏注意點」
「女孩子才不會失氣啊！？不是我，難道希斯貝爾嘴裏倒流出來的……！」
「才沒有啊！？是外麵的空氣啦！」
通過汽車的空調設備，外界的空氣流進了車內。
卡塔裏斯克汙染區的大氣——
正散發著類似大量生活垃圾堆積的腐敗臭味，而且顏色也近似於朦朧的黃色霧氣。
『哦，已經能看到了呢』
來自璃灑的通信。
不僅是這輛車，想必同時傳達給了三輛車。
『大家都注意看前麵』
根本用不著她說。
所有的人早已凝視起了地平線前方的“那副場景”。
咕嚕咕嚕冒著氣泡的赤紅沼澤。
卡塔裏斯克汙染區。
剛停車來到外麵，伊斯卡全身上下就噴出了汗水。
……太過異常了，熱得就像在沙漠裏。
……明明隻是高溫就已經讓人難以忍耐了，可這裏的濕度居然還高得令人無法呼吸！
這裏是大陸西北部。
原本的氣候應該比帝國要冷才對，可剛踏入這片領域，空氣就發生了劇變。
殺人高溫——
溫度已經異常到，隻是長時間待在這裏都會危及生命。
「咳……咳！剛才的刺激性味道就是這些氣泡發出來的吧！」
希斯貝爾劇烈地咳嗽著。
雖然用手帕捂住了口鼻，但在這強烈的刺激性臭味前，想必也隻是自我安慰吧。畢竟這裏的味道濃到讓人想戴防毒麵具。
「希斯貝爾，沒事吧？」
「……嗯，蜜思米斯隊長。話說回來，我有一個提案」
手中拿著手帕的王女，指著剛停下來的汽車說道。
「回去吧」
「還沒有開始探索啊！？」
「可這裏明顯有問題啊！你自己看吧！」
希斯貝爾張開了雙臂。
並沒有具體讓蜜思米斯“看向某處”。被冠以卡塔裏斯克汙染區的赤紅沼澤裏甚至看不到一株植物。
連枯枝敗葉都沒有。
飛蟲鳥獸自然也是如此。
簡直就像萬物絕跡的死後世界。
「沼澤呢……氣泡不斷冒出的樣子簡直就和熔岩沒什麽兩樣吧」
這樣說著的冥走到岸邊近距離觀察起了水麵。
「雖然見過滿是水蛭和鱷魚的沼澤，但完全沒有生物的沼澤反倒是第一次見到。璃灑醬呢？」
「我也是哦。遵從天帝陛下的命令千裏迢迢來到了這裏……」
璃灑摘下了眼鏡，然後擦了擦額頭上滲出的汗水。
「如果這就是災厄『改造』之後的世界，那果然不能放著不管呢。如果這片汙染區終將擴大到大陸全域的話」
「……看錯你了呢，姐姐大人」
沉靜地表露著憤怒。
這便是愛麗絲緊咬嘴唇所表達的意思。
「姐姐大人居然渴求這種不祥的力量……這幅殘酷的地表光景，就是姐姐大人期望的未來嗎……」
「然後呢？璃灑醬」
冥指著赤紅沼澤問道。
數以百計的黃色氣泡浮起、炸裂，異味也隨之飄散出來。
「好像是星之民吧？那些家夥的聖域就在裏麵……要是這樣的話，是不是必須得準備防毒麵具啊。否則的話豈不是在半路就被毒氣全滅？」
「關於這一點」
璃灑竟然罕見地歪著腦袋。
「真是奇怪呢。既然是這種充滿毒氣的場所，我想陛下應該也會提出防毒麵具的事情。但實際上卻完全沒提」
「——因為沒意義」
啪啦，水泡炸裂的聲音響起。
這是因為月之王女用指尖碰到了宛如鮮血般的赤紅沼澤。
「這並不是毒氣，而是極其扭曲的能量氣流」
齊辛格的雙眸。
呈現紫色的眼瞳中，光輝逐漸增強。
「『災厄』令這片大地發生了變化。既然如此，這些氣體就是災厄之力從地底噴湧而出形成的。看起來很是扭曲，遠比星靈能量更不安定」
「哎？魔女小姑娘你能看到嗎？」
冥深感有趣地彎起了嘴角。
「這些氣泡不是毒氣，而是被汙染的能量。也就是說，就算隻用仿佛麵具遮住口鼻，全身肌膚還是會暴露在劇毒之中」
「————」
「喂，別無視我啊」
「伊斯卡」
無視了冥的牢騷，齊辛格直接轉頭看了過來。
然後指著充滿劇毒能量的沼澤說道。
「我先賣你個人情，請在日後和伊莉緹雅的戰鬥中還給我」
「哎？」
「跟上來」
嘩啦……
月之王女毫無顧慮地將一隻腳伸向了赤紅的水麵。完全不顧美麗的王衣被浸濕，齊辛格又邁出了另一隻腳。
「齊辛格！？」
不禁大叫了出來。
「……沒事嗎？」
「溫度和洗澡水差不多。沼澤的深度也隻到我的膝蓋處」
「我說的不是這個，這些氣泡不是有劇毒嗎」
如果相信齊辛格說的話，這些氣泡應該就是從地底噴出的災厄之力。
而受到影響的便是這片汙染區。
……完全看不到任何飛蟲與植物。
……這是因為被汙染的能量對任何生物來說都是有害的。
如果踏進產生氣泡的這片沼澤。
應該絕不可能沒事才對。
「所以我才會說賣你個人情」
齊辛格指著沼澤深處說道。
「那裏不是有大型氣泡冒出來嗎？在其左側十五至四十厘米的狹窄幅度，就是汙染能量最稀薄的路線」
「可以看到嗎！？」
終於明白了。
天帝看到齊辛格的雙眼後，斷言“合適”的理由。
在這片劇毒的濕地裏，隻有齊辛格可以看到汙染能量的濃度。
「來這邊」
嘩啦……嘩啦。
濺起細微飛沫的齊辛格在沼澤內前進。
「真、真的準備趟過這片毒沼澤嗎！？」
「希斯貝爾跟在後麵。有蜜思米斯隊長和音音陪著的話也不需要擔心吧」
回答過表情緊繃的王女後，伊斯卡也邁步走進了沼澤。
……吱。
然而腳尖剛接觸到赤紅沼澤的水麵，鞋子表麵就冒出了白煙。
「伊斯卡！？」
「沒事的，隊長。這是鞋子而已，就算碰到沼澤的水也沒有感到劇痛或刺激之類的異常感。雖然隻局限於現在」
追著齊辛格。
但也不是單純追上就行。必須準確跟上沼澤水麵上她的足跡，畢竟這裏可是汙染能量的聚集地。
……如果齊辛格說的不錯，安全的路線應該隻有十多厘米寬。
……就算隻錯開了一步的距離，也會暴露在汙染能量中。
而且齊辛格的足跡也不是直線。
時而呈鋸齒形，時而拐過直角避開汙染能量的聚集處。對伊斯卡來說，跟上她的步伐也是件消磨精神的工作。
除此之外，還有酷暑。
必須在如同沙漠般的殺人高溫以及桑拿般的濕度中不斷前進。
話雖如此，也不能停步不前。正因為在沼澤之中，所以不能走走停停。
……帝國兵倒還好，磷也不必擔心。
……但愛麗絲、希斯貝爾，還有齊辛格沒事嗎？
特別是齊辛格。
帶頭在這令人毛骨悚然的沼澤內前進，恐怕原本就讓人全身癱軟。在此之上，她還肩負著看穿汙染能量聚集處的大任。
疲勞的程度應該遠高於我們才對。
——應該向她搭話嗎？
——要是出聲搭話，會不會削弱她的注意力呢？
就在伊斯卡猶豫的數秒內。
走在眼前的黑發少女突然搖晃了起來。
「——」
就像是斷線人偶一般。
膝蓋彎曲，差點倒進赤紅沼澤內。看到這個樣子的她，伊斯卡立刻出聲拉住了她的手。
「齊辛格！」
「…………」
拉著手將她抱起。
再晚一秒的話，恐怕少女就會麵朝下倒進赤紅沼澤內。
「……我沒事」
嘶啞的聲音。
「……雖然有些頭暈，但我會繼續前進……畢竟這是約定…………」
少女還想繼續邁步前進。
但伊斯卡卻不由分說地把她背在了身上。
「……哎？你、你在做什麽啊！？」
「我背著你前進。你隻要看著汙染能量做出指示就行了」
「————」
在伊斯卡背上，黑發少女緊緊靠了過去。
「……被帝國兵碰到了」
「之後我再謝罪」
「……明白了。請直行兩米，然後轉向左側」
「了解」
繼續前進。
背著齊辛格的自己伊斯卡，按照齊辛格的指示前進。
就在此時。
「……原來如此」
背後傳來了希斯貝爾的呢喃。
「啊啊！我已經到極限了。要是沒人來背我的話，說不定馬上就會倒進沼澤裏呢！燼——」
「你不是還有大聲喊的餘力嗎」
「才沒有啊！？」
「趕緊走。你停下的話，後麵豈不是也得跟著停」
「你就沒一丁點慈悲心嗎！？」
後麵似乎還很有精神。就在伊斯卡被後麵的對話所吸引的瞬間——
啪嚓。
前方同時響起了水滴迸濺的聲音。
「……啊」
背上的齊辛格抬起臉來。
然後指著沼澤對麵趕來的嬌小人影說道。
「星之民？」
『————』
三位身披破布般外套的小人緊盯了過來。
被稱為星之民的亞人。
他們現在正站在沼澤中的狹窄地麵上。隻有星之民站著的場所尚算得上是陸地，簡直就像是漂在海麵上的浮島。
「……那裏就是星之民的聖域？看起來還真是狹小呢」
『這邊』
星之民招了招手。
隨之跳向了沼澤，然後在赤紅的水麵上蹦跳著離開了。
繼續向深處前進。
「還要繼續走嗎！？那這片陸地是什麽啊！？」
「並非如此哦，希斯貝爾王女。今天原本就預定在這裏野營哦」
來到陸地上的璃灑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
「天帝陛下也說過星之民膽小多疑，要是我們同時去的話，肯定會感到害怕。能進入聖域的最多隻有數人，其他人就在這裏待機」
「數人指的是？」
「和魔女伊莉緹雅有不淺因緣的人。也就是作為妹妹的愛麗絲莉澤、希斯貝爾兩位王女。還有想要複仇的齊辛格王女也在內」
璃灑看著三位王女。
雖然身為侍從的磷露出了略感不滿的表情，但她能做的也隻有無奈歎氣。
「還有就是身為天帝陛下使者的我。因為與星劍有關，所以伊斯卡親也要去哦」
「……明白了」
看著單眼一眨的璃灑，伊斯卡也微微點了點頭。
——星劍。
對魔女伊莉緹雅也有用這點已經實際證明過了。所以才想要弄明白，師傅克羅斯威爾是出於何種目的才將星劍托付給自己的。
“不要放手。星劍，是令世界再星的唯一希望”
原本以為是為了和皇廳戰鬥。
自己伊斯卡之前的想法是，即便為了讓兩國和平交涉，也必須得有對星靈使有用的武器。
但事實卻並非如此——
究竟什麽時候察覺到的呢。如果星劍隻是用來和星靈使戰鬥的武器，就無法解釋師傅那句“再星”的話了。
「冥，能拜托你在這裏看著嗎？」
「知道啦。我們就在這裏待機，順便搭好帳篷等你們」
打著哈欠的冥點頭答應。
「璃灑醬，要是發生什麽的話就聯絡我哦」
「好的。那我們走吧，伊斯卡親」
璃灑將腦後的頭發紮成一束。
切換成清爽的發型後，璃灑指著赤紅沼澤說道。
「目的地是星靈的聖域」
4
就像是灼熱的沙漠中孕育翠綠的綠洲般——
卡塔裏斯克汙染區內也存在例外。
在生命斷絕的汙染區最深處，存在著僅有數百米見方的“聖域”。
麵對從星之中樞內上浮的星靈們的聚集地。
「……我是在做夢嗎」
希斯貝爾發出了驚訝至極的聲音。
「……劇毒的沼澤裏，居然有森林」
沒錯。
追著星之民來到終點後，眾人竟然看到了樹木茂盛植物繁茂的森林。
五顏六色的花朵。
樹上成熟的果實每一顆都非常飽滿，鳥兒們也在圍著果實歡叫。
「宛如世界盡頭的汙染區裏，居然存在這種樂園般的綠洲……」
「空氣也很澄徹呢」
環視森林的愛麗絲深呼吸一口。
「……正因如此，才越發顯得那劇毒的空氣是多麽異常呢。想到還要折返回去，就感覺腳下無力」
「滯留的汙染能量也幾乎為零」
自己伊斯卡背上。
齊辛格指著森林上方說道。
「看那邊。極強的星靈能量正在打旋。就像遮光窗簾一般，遮蔽了災厄之力」
「……我雖然看不見，但卻莫名地能感覺到呢」
這裏的空氣與外麵不同。
肌膚可以感覺到，令萬物腐敗的災厄之力被星靈能量淨化了。
「話說回來，齊辛格」
愛麗絲的聲音中包含著淡淡怒氣。
「你準備這樣到什麽時候啊」
「這樣，是指什麽」
「你想待在伊斯卡背上到什麽時候啊。已經安全了，趕緊下來怎麽樣？」
「我不要」
啪哩。
麵對立刻給出回答的月之王女，愛麗絲的表情變得越發陰險。
「……是、是嗎。順便問一下，不想下來的理由是？」
「對於有能力開拓這片危險地帶的我，伊斯卡也要抱有敬意。畢竟和你這種隻會跟上來的負擔不一樣呢」
「負擔——！」
「愛麗絲莉澤王女」
被璃灑叫到後，差點大喊出聲的愛麗絲勉強阻止了自己。
「……咳、咳咳，失敬了」
「拜托你安靜點，畢竟這裏已經是星之民的住處了」
樹叢搖動。
跟著璃灑的視線看向樹叢後，發現星之民正偷偷地看著眾人。
興趣滿滿。
話雖如此，不隻是否還在感到害怕，隻要一對上視線，他們就會立刻躲開。
「真可愛……連逃走的樣子都很可愛……！」
004
希斯貝爾出神地望著星之民的背影。
「美麗的綠色花園，以及可愛的住人們！話說回來，璃灑我們要走到哪裏才行呢」
「誰知道呢？天帝陛下隻是說『去了就知道了』」
沿著林中小路繼續前進。
在從樹叢中探頭觀察的小人們的注視下，眾人來到了由純白土坯建造的半球形房屋前。
大小和倉庫差不多。
仿佛是在歡迎眾人的到訪一樣，半球形房屋的門被打開了。
『……尤梅隆根？』
半球形房屋內部——
有三位星之民。
其中兩位站在左右的牆壁邊，而中央則是一位以大型落葉堆代替坐墊坐著的星之民。
三人的外貌和外套近乎相同，隻有中間的小人戴著簡樸的首飾。
「初次見麵，使用人類的語言甚是抱歉」
剛進入半球形房屋，璃灑便當場下跪。正坐在地之後，又深深低下了頭仿佛在表示“沒有敵意”。
「我是尤梅隆根陛下的使者，名為璃灑。見過長老」
『……長老？』
小人暫時望向了半空。
等待了將近一分鍾後。
『長老，的確是長老呢。人類的語言……好久沒用了……』
「大約已有七十年了吧。聽聞尤梅隆根陛下就是在那時到訪的這裏」
別愣著，趕緊坐下——
在璃灑的催促下，伊斯卡、愛麗絲、希斯貝爾，以及齊辛格都正坐在地。
『尤梅隆根呢？』
「人在帝國仍舊健在。但那個藥用光了，所以吩咐在下再取一些」
『嗯……明白了』
長老站起身來。
掀開房間深處垂下的似是簾帳的布後，可以看到一塊黑色的石頭鎮坐其中。
黑曜石般的黑色石頭。簡直就像——
「這是！？」
伊斯卡不禁當場單膝離地。
不僅僅是曾見過。
和黑之星劍顏色相同的石頭。
『嗯……』
長老轉身看來。
然後從頭到腳仔細凝視著準備起身的自己伊斯卡。
『克羅，變小了？』
「我不是啊！？」
沒想到居然隻是認錯人了。
看來星之民很難分辨人類之間的個體差別。
『但持有星劍的的確是克羅啊……？』
「克羅斯威爾師傅把星劍托付給我了」
黑之星劍與白之星劍。
為了讓星之民看到，伊斯特地將成對的兩把星劍放在了地上。
「我已經從天帝陛下那裏得知，就是你們鍛造了星劍。而我來這裏就是為了詢問這件事」
『是嗎』
星之民的長老把黑色結晶搬了過來。
正是那個和星劍有著相同顏色的結晶。
『因為尤梅隆根說要打倒災厄才鍛造的。而材料則是這個』
咚咚……
長老敲了敲放在地上的黑色結晶。
——so sez xeph醒來吧.
黑色結晶猛然一顫。
如閃光般噴湧出了強烈的光芒，甚至令人親不自禁地產生這種錯覺。
「星靈之光！？」
「哎……騙人的吧！」
跟在愛麗絲後，希斯貝爾站了起來。
同時還按著自己的胸口。
「和我的『燈』相同的光芒……！？」
『不是石頭，而是無數的星靈花費百年聚集而成的結晶』
長老撫摸著黑色結晶。
『用人類的語言說太費神了。還是讓星靈來訴說吧』
七十年前的過去，在伊斯卡等人麵前複蘇了。
帝都尤梅隆根——
兩架軍用運輸機從第三扇區的中央基地內起飛。
原本應該讓大量空軍兵敬禮目送，但這次卻隻有十幾位幹部和裝備員在注視飛機起飛。
特別任務。
天帝敕令下的機密派遣任務拉開了帷幕。
在帝都起飛後，運輸機瞬間就來到了萬米高空。
垂眼看著日暮時分的天空水平線——
『冥，能聽到嗎！你現在正在接近世界的真理哦！』
「……」
『卡塔裏斯克汙染區是人類常年未曾踏足的禁忌之地。居然能去開拓，真是羨煞老夫啊！』
「完全沒這種感覺」
『要是不需要治療患者的話，我肯定會與你同行。靜下心慢慢調查吧！』
「……我說牛頓醬，我可是完全開心不起來啊？」
『應該開心才對！』
「我腦子裏隻有監視魔女這一件事。管它是卡塔裏斯克還是卡塔裏斯托，都不在我的職責之內。行了，我掛了」
麵露不悅的冥直接向後扔出了通信機。
並未坐在座位上，而是隨意坐在地板上。
接著，這位使徒聖又直接仰麵躺了下去。
「啊啊，急死人了！心血上湧連睡都睡不著！」
「冥，在飛機裏躺著難道不會暈機嗎？」
「嗯？完全不會」
就在躺著的冥身邊，是正在讀書的璃灑。
她不禁坐在座位上，還守規矩地係上了安全帶。
「冥，感覺你很不開心呢」
「與其說是不開心，不如說是我心裏還沒能接受……啊啊……」
冥抬眼看向了飛機內的天花板。
「魔女小姑娘全麵投降了……真的假的啊……我的再戰啊……」
「沒有了哦。既然變成了現在這種情況，我們也要收起矛頭哦。還有，國際法推薦以後要尊敬地叫她“齊辛格王女”」
「開什麽玩笑！？」
哈啊……
宛如靈魂也被一同吐出般的歎息。
「這麽狹窄的運輸機內卻不能對純血種的魔女動手，難道要一直養著她們嗎，璃灑醬？」
「世道變了呢」
邊翻過書本，璃灑邊說道。
「現在最優先的已經不是帝國和皇廳之間的小打小鬧了，畢竟出現了優先度更高的敵人呢」
「……說的也是」
「魔女伊莉緹雅的危險度極高。我們軍隊的中央基地也受到了巨大的影響，其中也包含司令部和冥你的部下」
「……嗯」
「討伐那個魔女是最優先事項。而坐在裏麵的美麗魔女們不是他人，正是和伊莉緹雅有血緣關係的人」
「養蠱嗎」
冥無奈地冷笑著。
「讓魔女們互相爭鬥，還是說想挑撥她們骨肉相殘？」
「嗯。既然她們自己有這種打算，帝國軍坐岸觀火不就行了」
帝國軍的談話——
坐在後方的三位星靈使默默聽入了耳中。
「……還真是大言不慚呢」
磷發著牢騷。
雖然本人正通過耐壓玻璃向外看，但帝國軍的對話卻清晰地傳入了耳中。
「故意用我們能聽到的音量說出來，還真是符合帝國軍的下賤興趣呢」
「但這是事實」
「！」
麵對愛麗絲的回答，磷猛地轉臉看去。
「愛麗絲大人，就算是這樣，她們也太……」
「即便是家人，也不能放任伊莉緹雅姐姐大人不管不問。這場戰鬥就是這樣，不能從事實上別開視線哦」
將膝蓋上的雙手重疊。
愛麗絲睜開了自起飛以來就緊閉著的眼瞼。
……才不是養蠱這種簡單的事情啊。
……不僅是星盧，現在已經演變成了把月佐亞也卷入的大型抗爭。
對這些都早已做好了覺悟。
但即便如此，愛麗絲還是對月之王女齊辛格的巨變感到震驚不已。
“請和我一起打倒那個魔女伊莉緹雅”
“就算我向他伊斯卡投降，皇廳內又有誰會悲傷呢？”
多麽果斷啊。
向帝國投降，並懇請帝國兵。
完全感覺不出對王女這一立場的留戀。齊辛格·佐亞·涅比裏斯9世絲毫不執著於矜持。
看著她的這副身姿——
自己愛麗絲甚至感受到了近似寒意的衝擊。
為了唯一的生存方式而放棄一切。這份強大的內心讓人不寒而栗。
……就像伊莉緹雅姐姐大人舍棄了作為人類的人生一樣。
……就像齊辛格舍棄了王女的立場一樣。
自己又該如何做呢，愛麗絲？
直到現在，自己真的做好和她們二人的“覺悟”相提並論的覺悟了嗎？
沒有，自己還差得遠。畢竟還未付出任何與覺悟相符的犧牲。
反過來說——
為了挑戰姐姐伊莉緹雅，自己必須要做的覺悟是什麽呢？
“呐、愛麗絲，你現在正麵對遠比自己要強的存在”
“有會守護你的騎士嗎？”
他伊斯卡並不在這裏。
他在別的運輸機內，而那家運輸機應該就在後麵飛翔著吧。
「……我的覺悟……」
和他伊斯卡之間的距離感。
不再是好對手，而是向騎士發展。接受這個決定的覺悟？
「——」
「愛麗絲大人？」
「……我休息一下，發生什麽的話就叫我吧」
這樣告訴探臉看來的侍從後，愛麗絲再次閉上了眼瞼。
遠征尚久。
需要搭乘整整十三小時。不僅整晚都要在運輸機內度過，就算抵達空港所在的中立都市，恐怕也已經是明天下午了。
……要是被知道了肯定會引起不小的騷動吧。
……畢竟帝國的運輸機內坐著三位涅比裏斯皇廳的王女。
絕不能讓不知詳情的人知道這件事。
尤其是身在涅比裏斯皇廳的女王母親。
2
十五小時後。
帝國的三架軍用運輸機悄悄停在了某個中立都市的空港內。
緊接著——
「……愛麗絲！太好了，你沒事呢！」
涅比裏斯皇廳，女王宮。
遠離帝國的大國內，女王米拉貝亞正不顧耳痛地將通信機緊緊靠在耳邊。
數日未曾聽到的女兒愛麗絲的聲音。
除此之外，更令女王受到衝擊的是女兒的“報告”。
『幕後黑手就是伊莉緹雅姐姐大人。不管是把帝國軍引入皇廳，還是和太陽休多拉勾結帶走希斯貝爾的都是姐姐大人』
「……確定嗎」
『很遺憾。姐姐大人自己說明了一切』
「————」
通信機差點掉到地上。
汗水從掌心滲出。將差點滑落的通信機從左手移到右手後，米拉貝亞繼續向對麵的女兒愛麗絲問道。
「愛麗絲，伊莉緹雅都對你說了什麽？」
『姐姐大人的野心』
「具體呢」
『姐姐大人渴求的是星靈之上的力量。想要得到比王家內的任何人以及始祖都要強大的力量，而現在姐姐大人已經得到了這種力量』
「……星靈之上？」
女兒愛麗絲的報告超出了女王米拉貝亞的理解範圍。
但一方麵，“想要獲得力量”的目的。
對身為母親的米拉貝亞來說，卻是感同身受。
——第一王女伊莉緹雅是完美的。
——要是擁有強大星靈的話，毫無疑問肯定會成為下任女王。
但她的星靈卻弱到難以和次女愛麗絲三女三女希斯貝爾相提並論。
而這是與生俱來的天恩，無論本人如何掙紮都無法改變。也許就是這份悲歎最終化作了對力量的渴望。
「真讓人憂心呢。星靈之上的力量，具體來說是什麽？」
『————』
女兒愛麗絲沉默著。
『……女王大人母親，您對星之災厄這個詞語有頭緒嗎』
「哎？」
『我現在的理解還不足以向您解釋。但是，我已經得知其中的秘密就藏在卡塔裏斯克汙染區』
「？卡塔裏斯克汙染區嗎？」
大陸的西北部。
據米拉貝亞所知，那裏是充滿了刺鼻臭味和毒氣的危險地帶。在帝國和皇廳的鬥爭中也從未將那裏當做戰場。
「愛麗絲，那裏難道不是單純的劇毒之地嗎？」
『我有切確的情報。關於伊莉緹雅姐姐大人所追求的力量，線索就在卡塔裏斯克汙染區。對皇廳來說，現在最大的威脅已經是姐姐大人了。假麵卿和月佐亞的部隊，都已經在帝國邊境被姐姐大人獨自毀滅』
「——你說什麽！？」
『姐姐大人想要同時毀滅皇廳和帝國。我和希斯貝爾都想阻止她……所以我們正在趕往卡塔裏斯克汙染區的路上』
「…………」
無話可說。
放眼整個皇廳都算得上是經驗老到的假麵卿居然？
那個男人在戰場上跨越了多少死線，米拉貝亞很清楚。
而他居然和精銳部隊一起被伊莉緹雅獨自毀滅了？
「……難以想象的報告呢」
『也請您小心太陽休多拉，女王大人母親』
女兒愛麗絲的聲音中蘊含著力量。
『假麵卿被打倒後，月佐亞暫時不會行動。所以才更需要提防太陽休多拉。塔利斯曼卿也許會趁亂派出刺客行刺女王母親……』
「我會牢記在心的」
看向窗戶。
瞥了一眼射入窗內的璀璨陽光後，女王米拉貝亞點了點頭。
『愛麗絲，你也要小心。希斯貝爾和磷就拜托你了』
掛斷通話。
寂靜隨即盈滿女王之間。寂靜之中……
「月佐亞已殘缺……而太陽休多拉卻太過安靜，讓人心慌。塔利斯曼卿，你到底在企圖什麽呢」
女王尚未知曉。
聳立在王宮內的太陽之塔，早已人去樓空——
========
吐出的氣息化作白霧。
冰冷的夜晚。
黎明前最為黑暗的時刻，卻有人偷偷穿過涅比裏斯皇廳國境。
「趕快，絕不能讓伊莉緹雅君搶先」
身穿白色西服的壯漢轉頭說道。
——休多拉家當主塔利斯曼。
如電影演員般深邃的麵容，以及紳士般溫和的微笑。就連他隨意圍上防寒圍巾的動作，都仿若電影中的一幕。
「各位應該也知道，月佐亞的主力部隊被消滅了」
塔利斯曼掃視著並排站立的部下們。
「伊莉緹雅君的目的地是星之中樞，而我們必須要在她前麵抵達那裏。要是她的力量繼續增加的話，就會對我們造成嚴重的威脅」
目的地是國境外。
大陸的北端有個古老的星脈噴泉。推測是和在帝都噴發的“星之神闕”產生於同一時期，是世界最古老的洞穴。
太陽航線格雷戈裏奧。
休多拉家認定此處可以通往星之中樞。
「風雲告急……嗎。八大使徒計劃五年後調查那個星脈噴泉。但所有的預定都被打亂了呢」
前往星之中樞的關鍵計劃。
這便是太陽休多拉在暗地裏秘密稱為的格雷戈裏奧的計劃，而記錄計劃全貌的資料則被編綴成名為『格雷戈裏奧秘文』的隱匿文書。
「實際上已是三十多年前就開始的計劃了……」
計劃開始於當主塔利斯曼的上代。在探索星之中樞內『災厄』的利用價值上，太陽休多拉和八大使徒想法一致。
——準備利用災厄之力窮究星靈術的太陽休多拉。
——想要利用災厄之力獲得理想肉身的八大使徒。
所以太陽休多拉才會時不時為八大使徒準備“禮物”。
而這也是將威索瓦茲當作被檢體，提供給八大使徒麾下瘋狂科學家凱爾維娜的來龍去脈。
更進一步說的話——
作為最後的“禮物”，伊莉緹雅通過瘋狂科學家凱爾維娜的實驗獲得了休多拉無法製禦的力量。現在看來，這也是嚴重的失態。
「太陽航線格雷戈裏奧在大陸北端。雖然之後會在空港內切換成空中路線，但不管速度多塊，抵達的時候想必都已是明晚午夜了吧」
穿過國境來到了幹線道路。
而在寬闊的停車場內，則是事先準備好的數輛大型汽車。
邊以此為目標——
「關於太陽航線格雷戈裏奧，十年前瘋狂科學家凱爾維娜潛入到了五萬米的位置。而星之災厄築巢的深度推測是三十萬米。那裏是此星最為神秘的領域，說是秘境也不為過」
「嗯？也就是說不保證能回來吧」
聲音自背後傳來。
戴著華麗耳飾的紅發少女威索瓦茲。在空氣都仿佛被冰封的極寒黎明前，少女居然隻穿了一件單薄的襯衫。
「沒錯吧，當主？」
「正是，威索瓦茲」
「…………」
仰望著爽快點頭肯定的塔利斯曼，威索瓦茲歪了歪腦袋。
「親自去沒關係嗎？當主可是大將，應該在太陽之塔內等待，下潛的活直接交給我就行了。那裏應該很危險吧？」
「正因為是大將，才要以身作則」
給出回答的當主扯下了脖子上的圍巾。
然後把自己的圍巾溫柔地圍在了威索瓦茲的脖子上。
「？」
「穿的這麽少不禁讓人擔心呢」
「哈？不是。當主，我的身體已經感覺不到冷熱了」
「我指的是修養。威索瓦茲，你也快到注意穿著打扮的年紀了」
「……哈，是嗎」
「當然了」
俯視著圍上圍巾的紅發少女，塔利斯曼滿意地點了點頭。
「回到原來的話題上吧。——威索瓦茲說的不錯，我們要潛入的太陽航線格雷戈裏奧是未知的地下空洞。但大將我不出陣的話，又該如何向部下下達指示呢」
「即便沒人能保證可以平安歸來？」
「哈哈。豐厚的回報總伴隨著危險。我可不認為自己是連這種覺悟都沒有的懦夫」
深感好笑的塔利斯曼聳了聳肩。
看到他的這個動作——
「嗯，要的就是這種氣魄呢，當主」
威索瓦茲微微一笑。少女平時總是露出仿佛在瞪著別人的險惡視線，而這卻是她所展示的轉瞬即逝的笑容。
就在此時。
「抱歉我遲到了，叔父大人」
身穿純白外套的王女來到了塔利斯曼所在的位置。
——米澤爾赫柏·休多拉·涅比裏斯9世。
這是一位有著如雕塑般深邃的五官，以及令人眼前一亮的藍琉璃色頭發的少女。
雖然原本是和塔利斯曼相同的金發，但在發現身上寄宿著的強大星靈的同時，發色被染成了藍色。
「已經要出發了呢」
「正是。畢竟要防止抵達星脈噴泉的時候撞到伊莉緹雅君呢。雖然準備好了對策，但理想的是搶先抵達」
說罷，當主便颯爽地坐到了車內。
看著他的背影。
「……真冷呢。看來還要很久才能等到日出呢」
說著，太陽的王女米澤爾赫柏吐出了白色的呼氣。
3
大陸西北部——
眾人利用軍用運輸機抵達了距離卡塔裏斯克汙染區最近的空港。
然後再從這裏借助幹線道路進行長距離移動。筆直地穿過延續到地平線處的灰色荒野，馬不停蹄地快速前進。
「……那個……」
坐在副駕駛座位上的希斯貝爾用沙啞的聲音說道。
「……負責開車音音……」
「怎麽了，希斯貝爾？果然還是暈車嗎？」
「嗯……不僅沒有好轉，甚至還惡化了。我不習慣長時間坐車……這樣下去的話感覺午飯吃的三明治就要從胃裏倒流出來了……」
003
「別擔心」
坐在後排的燼強硬地斷言道。
「真的倒流出來了就再咽下去」
「我才不要啊！？」
「要是吐在車裏不就變成慘劇了嗎」
「我的意思是在變成慘劇之前，想辦法幫忙解決啊！」
希斯貝爾轉過鐵青的臉看向後方。
「唔！？因為大聲說話變得更頭暈了……」
「切。喂、隊長」
咋舌的燼用下巴指了指後視鏡。
眾人乘坐的是頭車。
看著後視鏡內的第二輛和第三輛大型汽車，燼說道。
「趕緊聯係使徒聖殿。有人身體不舒服。畢竟都跑好幾個小時了，稍微休息一下應該沒什麽好說的吧」
「嗯、嗯！」
「——看到了！我們到了哦！」
幾乎是同時發生的事情。
就在蜜思米斯隊長點頭的時候，坐在駕駛席上的音音指著擋風玻璃大喊道。
在地平線前方——
可以看到一片被鋼絲網圍上的區域。
「終於到了啊」
燼歎了口氣。
「那就不休息，繼續前進吧」
「我才不要啊！？」
雖然在反抗，但希斯貝爾臉上也露出了終於抵達目的地的安心之色。
長時間空路、陸路的旅途終於結束了。
——“卡塔裏斯克汙染區”：禁止入內。
車輛直接穿過掛著破舊的大型指示板的鋼絲網。
然而剛進入鋼絲網內。
所有人都瞬間察覺到車內的“空氣”發生了變化。
「啊、啊嘞？」
駕駛席上的音音皺起了眉頭。
「……是不是有些臭啊？」
「隊長，在車裏注意點」
「女孩子才不會失氣啊！？不是我，難道希斯貝爾嘴裏倒流出來的……！」
「才沒有啊！？是外麵的空氣啦！」
通過汽車的空調設備，外界的空氣流進了車內。
卡塔裏斯克汙染區的大氣——
正散發著類似大量生活垃圾堆積的腐敗臭味，而且顏色也近似於朦朧的黃色霧氣。
『哦，已經能看到了呢』
來自璃灑的通信。
不僅是這輛車，想必同時傳達給了三輛車。
『大家都注意看前麵』
根本用不著她說。
所有的人早已凝視起了地平線前方的“那副場景”。
咕嚕咕嚕冒著氣泡的赤紅沼澤。
卡塔裏斯克汙染區。
剛停車來到外麵，伊斯卡全身上下就噴出了汗水。
……太過異常了，熱得就像在沙漠裏。
……明明隻是高溫就已經讓人難以忍耐了，可這裏的濕度居然還高得令人無法呼吸！
這裏是大陸西北部。
原本的氣候應該比帝國要冷才對，可剛踏入這片領域，空氣就發生了劇變。
殺人高溫——
溫度已經異常到，隻是長時間待在這裏都會危及生命。
「咳……咳！剛才的刺激性味道就是這些氣泡發出來的吧！」
希斯貝爾劇烈地咳嗽著。
雖然用手帕捂住了口鼻，但在這強烈的刺激性臭味前，想必也隻是自我安慰吧。畢竟這裏的味道濃到讓人想戴防毒麵具。
「希斯貝爾，沒事吧？」
「……嗯，蜜思米斯隊長。話說回來，我有一個提案」
手中拿著手帕的王女，指著剛停下來的汽車說道。
「回去吧」
「還沒有開始探索啊！？」
「可這裏明顯有問題啊！你自己看吧！」
希斯貝爾張開了雙臂。
並沒有具體讓蜜思米斯“看向某處”。被冠以卡塔裏斯克汙染區的赤紅沼澤裏甚至看不到一株植物。
連枯枝敗葉都沒有。
飛蟲鳥獸自然也是如此。
簡直就像萬物絕跡的死後世界。
「沼澤呢……氣泡不斷冒出的樣子簡直就和熔岩沒什麽兩樣吧」
這樣說著的冥走到岸邊近距離觀察起了水麵。
「雖然見過滿是水蛭和鱷魚的沼澤，但完全沒有生物的沼澤反倒是第一次見到。璃灑醬呢？」
「我也是哦。遵從天帝陛下的命令千裏迢迢來到了這裏……」
璃灑摘下了眼鏡，然後擦了擦額頭上滲出的汗水。
「如果這就是災厄『改造』之後的世界，那果然不能放著不管呢。如果這片汙染區終將擴大到大陸全域的話」
「……看錯你了呢，姐姐大人」
沉靜地表露著憤怒。
這便是愛麗絲緊咬嘴唇所表達的意思。
「姐姐大人居然渴求這種不祥的力量……這幅殘酷的地表光景，就是姐姐大人期望的未來嗎……」
「然後呢？璃灑醬」
冥指著赤紅沼澤問道。
數以百計的黃色氣泡浮起、炸裂，異味也隨之飄散出來。
「好像是星之民吧？那些家夥的聖域就在裏麵……要是這樣的話，是不是必須得準備防毒麵具啊。否則的話豈不是在半路就被毒氣全滅？」
「關於這一點」
璃灑竟然罕見地歪著腦袋。
「真是奇怪呢。既然是這種充滿毒氣的場所，我想陛下應該也會提出防毒麵具的事情。但實際上卻完全沒提」
「——因為沒意義」
啪啦，水泡炸裂的聲音響起。
這是因為月之王女用指尖碰到了宛如鮮血般的赤紅沼澤。
「這並不是毒氣，而是極其扭曲的能量氣流」
齊辛格的雙眸。
呈現紫色的眼瞳中，光輝逐漸增強。
「『災厄』令這片大地發生了變化。既然如此，這些氣體就是災厄之力從地底噴湧而出形成的。看起來很是扭曲，遠比星靈能量更不安定」
「哎？魔女小姑娘你能看到嗎？」
冥深感有趣地彎起了嘴角。
「這些氣泡不是毒氣，而是被汙染的能量。也就是說，就算隻用仿佛麵具遮住口鼻，全身肌膚還是會暴露在劇毒之中」
「————」
「喂，別無視我啊」
「伊斯卡」
無視了冥的牢騷，齊辛格直接轉頭看了過來。
然後指著充滿劇毒能量的沼澤說道。
「我先賣你個人情，請在日後和伊莉緹雅的戰鬥中還給我」
「哎？」
「跟上來」
嘩啦……
月之王女毫無顧慮地將一隻腳伸向了赤紅的水麵。完全不顧美麗的王衣被浸濕，齊辛格又邁出了另一隻腳。
「齊辛格！？」
不禁大叫了出來。
「……沒事嗎？」
「溫度和洗澡水差不多。沼澤的深度也隻到我的膝蓋處」
「我說的不是這個，這些氣泡不是有劇毒嗎」
如果相信齊辛格說的話，這些氣泡應該就是從地底噴出的災厄之力。
而受到影響的便是這片汙染區。
……完全看不到任何飛蟲與植物。
……這是因為被汙染的能量對任何生物來說都是有害的。
如果踏進產生氣泡的這片沼澤。
應該絕不可能沒事才對。
「所以我才會說賣你個人情」
齊辛格指著沼澤深處說道。
「那裏不是有大型氣泡冒出來嗎？在其左側十五至四十厘米的狹窄幅度，就是汙染能量最稀薄的路線」
「可以看到嗎！？」
終於明白了。
天帝看到齊辛格的雙眼後，斷言“合適”的理由。
在這片劇毒的濕地裏，隻有齊辛格可以看到汙染能量的濃度。
「來這邊」
嘩啦……嘩啦。
濺起細微飛沫的齊辛格在沼澤內前進。
「真、真的準備趟過這片毒沼澤嗎！？」
「希斯貝爾跟在後麵。有蜜思米斯隊長和音音陪著的話也不需要擔心吧」
回答過表情緊繃的王女後，伊斯卡也邁步走進了沼澤。
……吱。
然而腳尖剛接觸到赤紅沼澤的水麵，鞋子表麵就冒出了白煙。
「伊斯卡！？」
「沒事的，隊長。這是鞋子而已，就算碰到沼澤的水也沒有感到劇痛或刺激之類的異常感。雖然隻局限於現在」
追著齊辛格。
但也不是單純追上就行。必須準確跟上沼澤水麵上她的足跡，畢竟這裏可是汙染能量的聚集地。
……如果齊辛格說的不錯，安全的路線應該隻有十多厘米寬。
……就算隻錯開了一步的距離，也會暴露在汙染能量中。
而且齊辛格的足跡也不是直線。
時而呈鋸齒形，時而拐過直角避開汙染能量的聚集處。對伊斯卡來說，跟上她的步伐也是件消磨精神的工作。
除此之外，還有酷暑。
必須在如同沙漠般的殺人高溫以及桑拿般的濕度中不斷前進。
話雖如此，也不能停步不前。正因為在沼澤之中，所以不能走走停停。
……帝國兵倒還好，磷也不必擔心。
……但愛麗絲、希斯貝爾，還有齊辛格沒事嗎？
特別是齊辛格。
帶頭在這令人毛骨悚然的沼澤內前進，恐怕原本就讓人全身癱軟。在此之上，她還肩負著看穿汙染能量聚集處的大任。
疲勞的程度應該遠高於我們才對。
——應該向她搭話嗎？
——要是出聲搭話，會不會削弱她的注意力呢？
就在伊斯卡猶豫的數秒內。
走在眼前的黑發少女突然搖晃了起來。
「——」
就像是斷線人偶一般。
膝蓋彎曲，差點倒進赤紅沼澤內。看到這個樣子的她，伊斯卡立刻出聲拉住了她的手。
「齊辛格！」
「…………」
拉著手將她抱起。
再晚一秒的話，恐怕少女就會麵朝下倒進赤紅沼澤內。
「……我沒事」
嘶啞的聲音。
「……雖然有些頭暈，但我會繼續前進……畢竟這是約定…………」
少女還想繼續邁步前進。
但伊斯卡卻不由分說地把她背在了身上。
「……哎？你、你在做什麽啊！？」
「我背著你前進。你隻要看著汙染能量做出指示就行了」
「————」
在伊斯卡背上，黑發少女緊緊靠了過去。
「……被帝國兵碰到了」
「之後我再謝罪」
「……明白了。請直行兩米，然後轉向左側」
「了解」
繼續前進。
背著齊辛格的自己伊斯卡，按照齊辛格的指示前進。
就在此時。
「……原來如此」
背後傳來了希斯貝爾的呢喃。
「啊啊！我已經到極限了。要是沒人來背我的話，說不定馬上就會倒進沼澤裏呢！燼——」
「你不是還有大聲喊的餘力嗎」
「才沒有啊！？」
「趕緊走。你停下的話，後麵豈不是也得跟著停」
「你就沒一丁點慈悲心嗎！？」
後麵似乎還很有精神。就在伊斯卡被後麵的對話所吸引的瞬間——
啪嚓。
前方同時響起了水滴迸濺的聲音。
「……啊」
背上的齊辛格抬起臉來。
然後指著沼澤對麵趕來的嬌小人影說道。
「星之民？」
『————』
三位身披破布般外套的小人緊盯了過來。
被稱為星之民的亞人。
他們現在正站在沼澤中的狹窄地麵上。隻有星之民站著的場所尚算得上是陸地，簡直就像是漂在海麵上的浮島。
「……那裏就是星之民的聖域？看起來還真是狹小呢」
『這邊』
星之民招了招手。
隨之跳向了沼澤，然後在赤紅的水麵上蹦跳著離開了。
繼續向深處前進。
「還要繼續走嗎！？那這片陸地是什麽啊！？」
「並非如此哦，希斯貝爾王女。今天原本就預定在這裏野營哦」
來到陸地上的璃灑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
「天帝陛下也說過星之民膽小多疑，要是我們同時去的話，肯定會感到害怕。能進入聖域的最多隻有數人，其他人就在這裏待機」
「數人指的是？」
「和魔女伊莉緹雅有不淺因緣的人。也就是作為妹妹的愛麗絲莉澤、希斯貝爾兩位王女。還有想要複仇的齊辛格王女也在內」
璃灑看著三位王女。
雖然身為侍從的磷露出了略感不滿的表情，但她能做的也隻有無奈歎氣。
「還有就是身為天帝陛下使者的我。因為與星劍有關，所以伊斯卡親也要去哦」
「……明白了」
看著單眼一眨的璃灑，伊斯卡也微微點了點頭。
——星劍。
對魔女伊莉緹雅也有用這點已經實際證明過了。所以才想要弄明白，師傅克羅斯威爾是出於何種目的才將星劍托付給自己的。
“不要放手。星劍，是令世界再星的唯一希望”
原本以為是為了和皇廳戰鬥。
自己伊斯卡之前的想法是，即便為了讓兩國和平交涉，也必須得有對星靈使有用的武器。
但事實卻並非如此——
究竟什麽時候察覺到的呢。如果星劍隻是用來和星靈使戰鬥的武器，就無法解釋師傅那句“再星”的話了。
「冥，能拜托你在這裏看著嗎？」
「知道啦。我們就在這裏待機，順便搭好帳篷等你們」
打著哈欠的冥點頭答應。
「璃灑醬，要是發生什麽的話就聯絡我哦」
「好的。那我們走吧，伊斯卡親」
璃灑將腦後的頭發紮成一束。
切換成清爽的發型後，璃灑指著赤紅沼澤說道。
「目的地是星靈的聖域」
4
就像是灼熱的沙漠中孕育翠綠的綠洲般——
卡塔裏斯克汙染區內也存在例外。
在生命斷絕的汙染區最深處，存在著僅有數百米見方的“聖域”。
麵對從星之中樞內上浮的星靈們的聚集地。
「……我是在做夢嗎」
希斯貝爾發出了驚訝至極的聲音。
「……劇毒的沼澤裏，居然有森林」
沒錯。
追著星之民來到終點後，眾人竟然看到了樹木茂盛植物繁茂的森林。
五顏六色的花朵。
樹上成熟的果實每一顆都非常飽滿，鳥兒們也在圍著果實歡叫。
「宛如世界盡頭的汙染區裏，居然存在這種樂園般的綠洲……」
「空氣也很澄徹呢」
環視森林的愛麗絲深呼吸一口。
「……正因如此，才越發顯得那劇毒的空氣是多麽異常呢。想到還要折返回去，就感覺腳下無力」
「滯留的汙染能量也幾乎為零」
自己伊斯卡背上。
齊辛格指著森林上方說道。
「看那邊。極強的星靈能量正在打旋。就像遮光窗簾一般，遮蔽了災厄之力」
「……我雖然看不見，但卻莫名地能感覺到呢」
這裏的空氣與外麵不同。
肌膚可以感覺到，令萬物腐敗的災厄之力被星靈能量淨化了。
「話說回來，齊辛格」
愛麗絲的聲音中包含著淡淡怒氣。
「你準備這樣到什麽時候啊」
「這樣，是指什麽」
「你想待在伊斯卡背上到什麽時候啊。已經安全了，趕緊下來怎麽樣？」
「我不要」
啪哩。
麵對立刻給出回答的月之王女，愛麗絲的表情變得越發陰險。
「……是、是嗎。順便問一下，不想下來的理由是？」
「對於有能力開拓這片危險地帶的我，伊斯卡也要抱有敬意。畢竟和你這種隻會跟上來的負擔不一樣呢」
「負擔——！」
「愛麗絲莉澤王女」
被璃灑叫到後，差點大喊出聲的愛麗絲勉強阻止了自己。
「……咳、咳咳，失敬了」
「拜托你安靜點，畢竟這裏已經是星之民的住處了」
樹叢搖動。
跟著璃灑的視線看向樹叢後，發現星之民正偷偷地看著眾人。
興趣滿滿。
話雖如此，不隻是否還在感到害怕，隻要一對上視線，他們就會立刻躲開。
「真可愛……連逃走的樣子都很可愛……！」
004
希斯貝爾出神地望著星之民的背影。
「美麗的綠色花園，以及可愛的住人們！話說回來，璃灑我們要走到哪裏才行呢」
「誰知道呢？天帝陛下隻是說『去了就知道了』」
沿著林中小路繼續前進。
在從樹叢中探頭觀察的小人們的注視下，眾人來到了由純白土坯建造的半球形房屋前。
大小和倉庫差不多。
仿佛是在歡迎眾人的到訪一樣，半球形房屋的門被打開了。
『……尤梅隆根？』
半球形房屋內部——
有三位星之民。
其中兩位站在左右的牆壁邊，而中央則是一位以大型落葉堆代替坐墊坐著的星之民。
三人的外貌和外套近乎相同，隻有中間的小人戴著簡樸的首飾。
「初次見麵，使用人類的語言甚是抱歉」
剛進入半球形房屋，璃灑便當場下跪。正坐在地之後，又深深低下了頭仿佛在表示“沒有敵意”。
「我是尤梅隆根陛下的使者，名為璃灑。見過長老」
『……長老？』
小人暫時望向了半空。
等待了將近一分鍾後。
『長老，的確是長老呢。人類的語言……好久沒用了……』
「大約已有七十年了吧。聽聞尤梅隆根陛下就是在那時到訪的這裏」
別愣著，趕緊坐下——
在璃灑的催促下，伊斯卡、愛麗絲、希斯貝爾，以及齊辛格都正坐在地。
『尤梅隆根呢？』
「人在帝國仍舊健在。但那個藥用光了，所以吩咐在下再取一些」
『嗯……明白了』
長老站起身來。
掀開房間深處垂下的似是簾帳的布後，可以看到一塊黑色的石頭鎮坐其中。
黑曜石般的黑色石頭。簡直就像——
「這是！？」
伊斯卡不禁當場單膝離地。
不僅僅是曾見過。
和黑之星劍顏色相同的石頭。
『嗯……』
長老轉身看來。
然後從頭到腳仔細凝視著準備起身的自己伊斯卡。
『克羅，變小了？』
「我不是啊！？」
沒想到居然隻是認錯人了。
看來星之民很難分辨人類之間的個體差別。
『但持有星劍的的確是克羅啊……？』
「克羅斯威爾師傅把星劍托付給我了」
黑之星劍與白之星劍。
為了讓星之民看到，伊斯特地將成對的兩把星劍放在了地上。
「我已經從天帝陛下那裏得知，就是你們鍛造了星劍。而我來這裏就是為了詢問這件事」
『是嗎』
星之民的長老把黑色結晶搬了過來。
正是那個和星劍有著相同顏色的結晶。
『因為尤梅隆根說要打倒災厄才鍛造的。而材料則是這個』
咚咚……
長老敲了敲放在地上的黑色結晶。
——so sez xeph醒來吧.
黑色結晶猛然一顫。
如閃光般噴湧出了強烈的光芒，甚至令人親不自禁地產生這種錯覺。
「星靈之光！？」
「哎……騙人的吧！」
跟在愛麗絲後，希斯貝爾站了起來。
同時還按著自己的胸口。
「和我的『燈』相同的光芒……！？」
『不是石頭，而是無數的星靈花費百年聚集而成的結晶』
長老撫摸著黑色結晶。
『用人類的語言說太費神了。還是讓星靈來訴說吧』
七十年前的過去，在伊斯卡等人麵前複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