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一個人,好像又不是一個人,嘴巴被人用破布塞住了,身上衣衫都被扒了個幹淨赤條條的,隨即一個大黑布袋子照頭兜下,拳打腳踢就停不下來了,他哀嚎出聲,可也悶悶的都發不出什麽大動靜來了。


    後門處本就沒有什麽人,漆黑一片的。


    紮緊袋子,一頓狠踢,出了這口惡氣,顧今朝和秦鳳崚也不管腦袋屁股將人狠揍了一頓,聽著沒什麽動靜了,抬了往馬廄裏一扔,才算了事。


    二人一人一個麵具,此時都披頭散發的,才要回耳房收拾收拾頭臉,好巧不巧的看門的老秦大哥回來了,一嗓子驚得馬兒都嘶叫起來。


    顧今朝推了秦鳳崚,二人分頭就跑。


    按著老太太對小兒子的寵溺,此事若被發現,定是不依不饒。


    秦鳳崚不怕被發現,被發現了,才能讓老太太矛盾自攻,不再追究,但是顧今朝卻是得千萬小心,不能被人發現了,她腳步也快,此時一身玄衣幾乎融入到了夜色當中去。


    從後門往前院長廊走去,才要過去,護院聽著後門動靜已經往這邊來了。


    她回身躲進暗處,才要蹲下身子,手腕當即被人抓住。


    驚得她一回頭,不知什麽時候跟了她身後的秦鳳祤拉著她,後退數步,到了高牆邊上。


    她一把甩開他手,因是戴著和秦鳳崚一樣的麵具,隻要不被他抓住,也好推脫。


    才要再走,秦鳳祤已是先開了口:「這麽快就破了百局生死門,此事怕是遮掩不住了。」


    今朝回眸,站定。


    既然當著她的麵這麽說了,那就是認出她來了,也是不怕他認出來,光隻是惱:「此話怎講?」


    她披著長發,臉麵上是個惡鬼麵具,獠牙嚇人。


    秦鳳祤步步上前:「我爹已是派人將百局圖送了太傅那去,然你知道太傅是在哪裏,他眼下正在世子府留宿。我也不明白,按你這般,去書院考取乙等手到拈來,為何遮遮掩掩?如此聰慧,滿心算計,你算計的又是什麽?顧今朝,我看你母子卻是有事瞞著我們秦家才是!」


    才到麵前,他猛然出手,一把抓住了麵具邊上,連帶著繩帶走扯落了去!


    扯她麵具幹什麽!


    顧今朝也是沒有想到,頓時抬眸。


    不過很顯然,他比她還要錯愕,漆黑的夜色當中,借著頭頂溫柔月光,四目相對,都怔了一怔。護院由遠至近,嘈雜之聲頓起,幾乎是下意識地 ,秦鳳祤一手拉過她去,兩個人都緊緊貼了高牆邊上,躲進了暗處裏。


    挨得太近,少年身上還有淡淡的,若有若無的花香。


    她柔順的長發披在肩頭,遮住了小半張臉,與平時感覺又是不同。


    秦鳳祤心中微動,更是移不開目光。


    花好月圓不常有,今個月圓,景嵐洗漱一番,在窗前賞月。


    秦淮遠一身青衣,也提了酒來,站了窗外看她。


    隔著個窗,二人都笑。


    難得景嵐有興致,說要喝些小酒,他親自去拿了來,此時丫鬟們都讓退去了,單單她們兩個,一個窗裏,一個窗外。


    男人提高了酒,也是笑:「那日你唱的什麽調,真是從未聽過。」


    景嵐今日也甩了水袖逗弄他,心情太好,招手讓他上前。


    正是情濃,她勾了他的頸子,在他耳邊哼著調調:「一唱呀裙釵女,唱的是崔鶯鶯,鶯鶯想張生……花園以內呀觀呀觀花景,花草比人好傷情……」


    水袖一動,人已退去,勾著指頭讓他進去。


    正是情濃,秦淮遠看著她,也是喉結微動,才要轉身進屋,院子裏忽然嘈雜起來,也不知是誰喊了句主子,腳步聲紛紛而至。


    他手中酒壺緊了一緊,忙是下了石階。


    花好月圓,來人卻真是大煞風景:「主子!快瞧瞧去吧!後院出事了!」


    秦洪生在馬廄當中,被澆了一身馬尿,又被驚馬踩了幾腳,已經昏過去了。


    他被人從袋子裏弄出來時候,自己也是屎尿糊了一身,赤條條的,渾身是傷,即便如此得了消息的老太太還是撲上前去,好一通哭,叫人去找了大夫來。


    身上骨折多處,好歹是留了一條命在,老大夫給看了,也隻能接接斷骨,給人開了些外傷藥,傷筋動骨一百天,可有的日子熬了。


    可真是,昏過去了又被痛醒,身上去不掉的馬尿味,連他妻子都不願上前。


    秦淮遠趕到時候,秦老太太正抹著眼淚問這寶貝疙瘩,到底怎麽回事。


    怎麽回事?


    秦洪生眼見著自己大哥到了跟前,眼淚這就掉下來了,可他不傻知道自己被設計了也不敢說是景嵐讓他去的後院,因為他在秦家,就是自己老娘都知道自己那副德行,如果景嵐反咬一口,隻怕大哥也不會信他,反倒還會直接將他送走。


    支支吾吾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就光說有個披頭散發的人,青鬼獠牙的嚇了他一跳,打了他一頓。若說這般鬼靈精的,秦家還真沒這樣的人,秦老太太在心裏轉了好幾個念想,想著這個不成器的兒子,能得罪什麽人,念及他那時候偷看人家景嵐模樣,也是咬牙,說此事必當深查,差了丫鬟婆子小廝都出去搜了。


    她特意叮囑了人,給哥兒姐兒都帶過來,她們的屋裏也都好好搜搜,不讓秦淮遠離開。


    片刻,秦鳳祤和顧今朝以及秦鳳崚兄妹都被人帶了過來。


    老太太也讓人去叫了景嵐,不過丫鬟回來說夫人已經歇下了,有什麽事明天再說,秦淮遠自然是袒護得緊,不許再去叨擾。


    老太太心中堵的很,給孫子孫女都叫了跟前挨個地問。


    秦湘玉還揉著眼睛,說才要睡下,問出了什麽事 ,平時一個乖巧得不能再乖巧的小姑娘,心疼還來不及,如何能懷疑,不過是走一過場,趕緊讓丫鬟扶著下去了。


    她看向長孫,也是隨口一問:「你剛才幹什麽去了?」


    秦鳳祤輕描淡寫地:「我在書房。」


    老太太又看向顧今朝:「今朝,你從我屋裏出去,幹什麽去了?」


    今朝此時還是一身青衣,頭發也早攏回了從前的一揪,見老太太問到頭上了,也是笑,恭恭敬敬地上前叫了聲祖母,說:「我也在書房。」


    老太太怔了怔,目光淩厲:「你也在書房?你去書房幹什麽去了?」


    顧今朝笑意更深,看向秦鳳祤:「大哥去書房幹什麽,我就去書房幹什麽去了啊,出了祖母的屋,我就同大哥在一起,一直在一起。」


    少年倒是坦然,老太太心中卻是起了疑心:「鳳祤?」


    秦鳳祤低著眼簾,沉聲應了一聲:「嗯,我一直與今朝在一起,才從書房過來。」


    他親自說了,老太太又是瞥著今朝,親生和後養的怎能一樣,不過到底還是個孩子,她見景嵐未來,心中惱怒,正要著人再去叫,去搜屋子的丫鬟婆子們回來了。


    不巧的很,在秦鳳崚屋裏搜出了一個帶獠牙的青鬼麵具!


    當然了,秦鳳崚原本也未想太過遮掩,立即上前,當著秦洪生的麵就承認了:「對,是我,他色心不改,竟然還覬覦景夫人美色,我實在看不下去就打了他一頓,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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