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傅一臉笑意,對於這個閉門弟子十分滿意:「書院設五經教讀,經、史、理、文、玄,今朝,你現在在丙等學堂,不過是初學,如今快到季考了,你既入我門下,也不能跳過,需得考過丙乙,到甲學來,才算真正入門。」


    這不是她初入學堂的本意,顧今朝怔了下。


    秦鳳祤在旁,當即應聲:「老師放心,今朝定會全力以赴的。」


    說著,回頭瞥著她,以示警醒。


    顧今朝回過神來,趕鴨子上架,也隻得應下來。


    老太傅很是歡喜,讓她們起來,一旁的書童遞上茶來,今朝親自拿了,慢步上前。


    這才看清,太傅身邊站著的,兩個人。


    一側是謝聿,他一身錦衣,難得在太傅麵前不敢放肆穿戴許多佩玉,身無長物,一眼瞥過去,四目相對,人家冷目相對,先別開了眼去。


    顧今朝也不以為意,又瞥向另外一側。


    此人似曾相識,身形頎長,眉如遠山,眼中自含三分笑意,他一身常服十分清俊,見她目光,也仔細打量了她,見她麵目,明顯怔了怔。


    顧今朝飛快收回目光,上前給太傅奉茶。


    老太傅伸手接了過去,左右一看,最後也是瞥向今朝:「世子謝聿,太子李煜,你也來見過,日後都是你同門師兄,要敬重兄長。」


    也難怪她不認識,之前在書院門口,秦鳳祤讓她們別回頭,她一向識時務,真個沒看,秦淮玉和秦鳳崚都偷看了,還扯了她回頭,她敷衍瞥了一眼,什麽都沒看見。


    到了獵場注意力都在穆二身上,自然也沒多看旁個一眼。


    竟是沒想到,原來這個是太子李煜,趕緊上前見禮。


    太子溫和,謝聿孤傲。


    顧今朝匆忙間都見了禮,老太傅將幾人叫了一起,又都挨個叮囑了一番,秦鳳祤最為穩當,教誨也少,讓他先帶著今朝出去了。


    人走了,老太傅又是喝茶,有片刻的失神:「此子聰慧,百局一日變破,此等風華麵貌,天生討喜。老夫給她卜了一卦,也是天生貴胄,今日見了,又讓老夫想起一人來。」


    謝聿還望著堂外那抹白影,並未在意。


    李煜卻是低下了眼簾:「老師所言,可是皇叔?」


    老太傅輕輕頷首,卻未說破:「先太子風華絕代,可惜了。」


    今日也是個好天兒,日頭才出,因著昨晚上淅淅瀝瀝下了點雨,涼風撲麵。


    秦鳳祤出了堂前,也是鬆了口氣。


    他低眸側立一旁,顧今朝抬眼瞧著那一旁垂柳垂落到地,上前折了兩枝拿在手裏把玩。


    她動作也快,低頭編結著花環,秦鳳祤與她同站一處,側目低語:「太子麵前,萬不得玩笑失禮。」


    今朝嗯了一聲,心底又是腹誹起來。


    謝聿與李煜,竟是名同音,聽說是先帝親自賜名,絲毫沒有忌諱,可見疼愛。他出生時,雖然生母不詳,但可不是一般矚目,晉王府另外封地,京中這晉王府直接更為了世子府,也昭顯了他在謝晉元心中的地位。


    說來也是,這麽多年過去了,謝晉元竟再無婚事。


    顧今朝很快編好一個花環,在指尖輕輕一轉,拿在了手裏。


    秦鳳祤瞧著她動作,也見笑意:「玩心還重,你總該也收收心,早日考上甲學才是。」


    今朝輕點著頭,餘光當中瞥見有人從堂前走出,忙是站好了,秦鳳祤也是垂下了眼簾,不想還隻有謝聿一人出來了,兄妹兩個都瞥著他,謝聿淡淡目光掃過他們的臉,來傳達太傅的話。


    許是有話要對太子說,讓他們先回去。


    顧今朝一早告了假,不想老太傅這麽三言兩語就讓她回去了,可是大喜,花環在指尖又是一轉,她快步走過秦鳳祤的身邊,對他笑笑:「哥哥先去忙,我有點事先走了。」


    秦鳳祤見她要走,忙是叫住了她:「幹什麽去?先送你回府。」


    兄長就是管得多,今朝對著他眨眼,擺手:「我先不回去,去中郎府一趟。」


    秦鳳祤還待再叫,人已經走遠。


    謝聿也是走過他身邊,他侍衛隊都在藏書閣那邊候著,此時院中也無旁人,二人並肩而行,遠遠還能看見那少年的背影。她歡躍得很,走幾步,還飛起一腳踢飛了石子,那個柳枝花環一直拿在手裏,偶爾在指尖轉上一轉,走過長廊緊緊抓在手裏,快幾步走過轉角就再看不著了。


    秦鳳祤很是欣慰:「他竟這般聰慧,也實在沒想過。」


    謝聿負手而行,目光才在那背影上收回來,臉色沉了許多:「萬萬沒想到,景夫人會嫁入秦府,顧今朝與你做了兄弟,她與旁個不同,你這個兄長需得千萬護好,多多費心。」


    秦鳳祤不明所以,回眸:「怎麽?」


    謝聿快走兩步,也是唏噓:「傳聞景夫人水性楊花,可據我所知,景夫人雖是隨性,但卻並未此道中人。相反,她極其顧家,就是在林家時候,也對林家聲譽護得緊,若不是林錦堂觸到了她的傷處,夫妻恩愛也是一段美滿姻緣,說起來,世子府與她有些淵源,她也算我半個救命恩人。」


    倒不知,景夫人與世子府還有淵源,秦鳳祤也覺她與常人不同,也不似傳言那般不堪。


    走上長廊,也是道:「世子知道這些,我也知道。」


    不,他不知道。


    前些年,景嵐為了林錦堂,都不來世子府了。


    她是如何拒絕謝晉元的,謝聿可是親眼所見。


    世事難料,顧今朝差點進了晉王府,轉頭又進了國公府,謝聿眸色一動,又是轉過去瞥向秦鳳祤:「景夫人的軟肋,一直在顧今朝身上,你將他護穩妥了,別叫他惹出什麽禍端來,多半無事,否則隻怕這半路夫妻也不長久。」


    此言話中有話,秦鳳祤聞言垂眸,才將事情聯想到了中郎府去:「世子是說,中郎府?」


    謝聿笑而不語,大步離開。


    顧今朝出了書院,直接去了中郎府,穆庭宇挨了一頓毒打,此時屁股上還有傷,在自己房裏懊悔,嚷嚷著無趣要出去。


    可他一動,渾身像散架了似地。


    中郎府裏可不平靜,穆庭宇這一頓打,將他娘給氣病了,穆夫人本來身子就不好,昨晚上受了驚,一早過來看看小兒子,又罵了他一通,回去就倒下了。


    大夫請了來,也是多年的病秧子,隻能調理身子。


    穆二從小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她娘倒下,她娘掉幾個眼淚瓣,他就心疼得不行,掙紮著起來了,趕緊到他娘病榻前跪了又跪,等他娘轉醒了才回來。


    回來就趴了榻上,疼地齜牙咧嘴。


    正嚷著,顧今朝就來了。


    丫鬟梅香一旁給打著扇:「二公子還是先別動了,我給扇扇,說不定就不疼了。」


    少年趴在榻上,身上穿著衣衫遮掩得嚴嚴實實,正在捶地:「我穿的這般厚實,你能扇到什麽,疼死了,我爹這真是下了狠手了,真是我親爹啊!」


    梅香也是急,跪坐一旁,拿著扇子紅了臉:「要不,二公子脫了褲子,我給扇扇?」


    穆二回眸瞪她:「脫褲子幹什麽?男女有別豈能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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