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民風也算開放,先帝時候,就有龍陽之好的兩位大人開了先例,雖然結局是各自娶妻,但也流傳下來了,他上有兄長,穆家也不算無後了……甚至還想了,誰上誰下什麽的,在營地一夜一夜睡不著時候,就什麽都想了。


    這時候,再看今朝,她好像和誰一起都那樣笑臉。


    若是從前,還能光隻偷偷看著她。


    現在隻剩患得患失,少年自然悵然若失。


    顧今朝在藏書閣站了一會兒再回學堂,穆庭宇已經先行走了,她好容易捱到下了學,秦鳳崚來接,也隻能先與他回府去了。


    二人一早商量好了,先由鳳崚去老太太耳邊吹風,說要給大哥說個親,等親事分散了秦鳳祤的注意力,他就沒心思管她倆了。


    鳳崚也苦於管教,二人一拍即合,也算難兄難弟了。


    回到秦府,顧今朝先去尋阿娘,景嵐一日都在府裏陪著姑姑,三人一起說了會兒話,等姑姑睡著了,今朝才把謝聿給她的藥渣給了阿娘。


    景嵐應下了,說有事出門,回來再看。


    問了她才知道,這段時間一直在給中郎府的穆夫人調養身子,這兩日去的勤些。


    一聽是去中郎府,顧今朝忙是殷勤地幫阿娘背了藥箱,打發了來寶說替她去。


    娘倆個才一出門,秦鳳祤就回來了,嚇得顧今朝連滾帶爬上了馬車,可不敢讓他看見自己。


    景嵐也上了馬車,樂得不行。


    今朝一頭紮進阿娘懷裏,打滾地撒嬌。


    中郎府也不算太遠,因這兩日日日來,早有穆夫人屋裏的丫鬟候在門外了。


    景嵐母女下車,跟著丫鬟往裏走。


    一路走到後院,顧今朝四下張望,也沒瞧見穆二半點影子。


    穆夫人久病在榻,屋裏兩個丫鬟照看著,今朝跟了阿娘身後,上前見禮。


    景嵐瞧著女人的氣色,似乎比昨日好許多,回身坐了榻邊:「姐姐好生將養,我瞧著你這氣色,比昨日好太多,還是見了藥效的。」


    穆夫人握過她的手,看向一旁丫鬟,讓她們都出去。


    等丫鬟們都走了,才是緊了緊景嵐的手:「全靠了你,我又維持了段日子,好妹妹,我聽說你在秦家和林家也沒什麽不一樣,要我說,當初就該找個沒婆婆的府邸,更能容易一些,和夫君好相處好有更多情意。」


    景嵐聞言便笑,不以為意:「少女才講究情意,我又不是少女,我隻講利益,老太太有老太太的想法,不碰我底線,我無所謂的。」


    穆夫人定定看著她,也是歎息:「當初你若肯聽我一句,進了中郎府,沒有那些姑婆七七八八的不知省多少心。」


    隻當玩笑,景嵐也輕撫她手,當閑話說著:「夫人隻管養好身體,以後的日子長著呢!」


    穆夫人輕輕搖頭:「不,我知道我自己,這病懨懨的身子怕是時日不多了,全靠這口氣提著,今個你來我想托你一件事,以前我讓你來你不肯,以後我要是……」


    話說一半,突然瞧見顧今朝也站在一旁,自覺失言。


    景嵐也是回眸,推了今朝一把:「去,一邊玩去,我和夫人說會話。」


    顧今朝才也沒聽穆夫人說話,她那兩隻耳朵都聽著外麵,似乎聽見穆二進了院子了,巴不得這就出去找他,規規矩矩低了頭,轉身就走。


    到了門前一掀門簾,正遇著穆二要進門探母,二人差點撞了一起。


    穆庭宇也是沒有想到顧今朝為何在自己府裏,怔住了:「你、你你怎麽在這?」


    真個沒有聽錯,顧今朝一把將人拉住,狠狠扯了往外走,還學著他剛才結巴那一句,故意道:「我、我我怎麽不能在這?」


    院子裏的丫鬟都被逗笑了,還在母親院中,穆二立即甩開了今朝的手,大步就往外走。


    顧今朝緊隨其後,出了院子,又快走幾步,到他麵前給人攔住了。


    「喂,」她抱臂以對,終於察覺出點什麽來了:「穆庭宇,你這是在和我生氣?」


    書房當中,桌上一堆沙盤。


    男人大方臉,黝黑的麵孔上一片霜色。


    他是天子欽點名將許連任,同謝聿站了一起,連點兩座山頭,目光沉沉:「天下太平,哪裏有匪,邊關不平同時起事,怕是周邊列國蠢蠢欲動,如今我軍人少,隻怕此去有險。」


    大周西南分別出現匪事作亂,此時老將多已休養生息,少將初生,中郎府武狀元穆庭風帶穆家軍趕往征西,謝聿臨時受命,替父帶軍。


    謝晉元本來要回封地,不知因何事又耽擱下來。


    許將軍說的沒錯,謝聿看向那幾個關點:「隻怕是有人故意試探,不過不怕,小心謹慎即是,過了晉王封地,怕他什麽。」


    許連任也是有所顧慮:「世子體弱,隻怕顧看不好。」


    長途跋涉,怎不苦。


    謝聿也知他心中所想,揚眉:「放心,我好的很。」


    許久沒有喝過那樣的湯藥,身子調養得已是不錯,若不是為了迷惑別人假意吐血,隻怕現在世子府上上下下就該知道了。


    許連任此次到世子府,本是來見晉王的,但是晉王不在,見了世子,與他商議戰事,見他分析也是有條不紊,精於算計,也放心不少。


    片刻之後,久等晉王不歸,許連任告辭離去。


    謝聿始終站了沙盤前麵,伸手輕輕攆過細沙,在掌心摩挲著,片刻之後,書房房門微動,一個小太監模樣的白淨人兒匆忙走進來。


    他並未回頭,來人到他背後就跪,伏身不起:「稟世子,王爺去向已查明。」


    謝聿嗯了聲:「說。」


    來人道:「奴才跟著王爺,一直去了錦繡宮裏。」


    錦繡宮裏,謝聿眸色漸沉:「他去錦繡宮幹什麽?」


    來人道:「像是淑妃請去的,奴才也打聽不出別的,不敢再跟,但是在這宮裏頭,錦繡宮也是王爺唯一會去的地方,後宮之地,世子也知道,若非皇帝允許,肯定不能私自進出。」


    謝聿將手中細沙揚落,聽聲音也聽不出個喜怒:「每月必去?」


    來人道:「自從世子吩咐奴才看著,每月必去。」


    拂袖揮落沙盤,謝聿回身坐下,他一手扶在桌邊,骨節已是漸白,好半晌,才讓來人退下。書房當中,門窗都開著,分明有微風輕撫,卻覺天旋地轉地窒息。


    他抬起手腕,手腕上係著一個舊帕,伸手撫過,心如刀絞。


    片刻,老管事送了許連任回來,見地上一片散沙,還不知發生了什麽事,一走進,謝聿登時抬眸。


    他雙目赤紅,一臉戾氣:「我以為嬤嬤已傷透人心,不想你也是個二心,何老五!還不跪下!」


    老管事忙是跪下:「世子息怒,仔細身子要緊……」


    謝聿氣血攻心,目光灼灼:「我且問你,我娘到底是怎麽死的?我爹為何還常去錦繡宮!」


    老管事跪行兩步,到他麵前:「世子就別問了,王爺也有王爺的苦楚,去錦繡宮也無旁事……」


    話音未落,一道身影已到了書房門口。


    謝晉元一身官服未換,身形頎長:「想知道你娘的事,問我便是,難為他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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