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今朝坦然道:「之前於他有所欠,他向我討的,說我自帶福運,沾沾福氣而已。」


    少年聞言更是惱:「這就是你昨個說的有事,很重要的事?」


    他脾氣來得莫名其妙,顧今朝想了下,退步道:「你若想,我回頭給你求一個。」


    穆庭宇別開眼去,轉身上車:「誰稀罕!」


    他上了車,可掀開車簾再回頭,顧今朝還在車上,毫無要上車的意思,少年更是怒目:「顧今朝!」


    今朝也是看著他:「我是真的有事,過幾日要大考,今個去學堂初考。」


    穆庭宇一下怔住,臉色緩和了些,又覺暗惱:「那還不快回去,在這磨蹭什麽?」


    說著一頭紮進了車廂,讓車夫趕車。


    雖然心有不甘,也是並未上前。


    眼見著馬車絕塵而去,今朝才回身找馬,她真得盡快趕回去。


    一路疾奔回府,果然,秦鳳祤已經在等著他了,忙是背了書箱與他一起上了馬車,之前已經考過她了,初考必然能過,二人都胸有成竹,不怎要緊。


    等這哥倆走了,來寶才轉身進門。


    她送走今朝,轉向景嵐的院子,一早上,景嵐已經起了。


    顧今朝給她的那包藥渣,她已經分了幾種藥性出來,對於藥性的敏感讓她察覺出不對勁來。問題出在哪裏也說不上來,謝晉元的事,也當盡心盡力,她為此寢食難安,百思不得其解。


    秦淮遠起來時候,身邊已經沒有人了,伸手摸了兩把,起來才看見梳妝台前的人。


    景嵐一身中山羅裙,更顯細腰。


    他趕緊起來,穿衣洗漱。


    來寶回來似乎,丫鬟們已經打好水了,她側立一邊,光顧著景嵐。


    秦淮遠穿了官服,臨走之前,也往梳妝台這邊來了:「難得這幾日有空,怎麽不多歇息歇息,一早起來搗鼓什麽東西呢?」


    景嵐正用小草棍分著藥渣,低著眉眼:「別吵我,我正忙著。」


    屋裏的那兩個丫鬟都強忍笑意,站得更遠了,秦淮遠站了一站,想起後院老太太說的事情,也是心神難安,也是坐了一邊。


    景嵐在鏡中看見他的身影:「今個怎麽還不走?有事?」


    秦淮遠始終不大放心,有心問問,便又站了起來,走了她的身後來:「阿娘要做壽,府中難免多些個人,別個還好說,隻怕驚著容華姑娘。」


    他說的也是,景嵐點頭:「沒事,多叫兩個人看著,不叫別人去她院子就好,她不會到處亂走的。」


    秦淮遠見她說得輕巧,更是皺眉:「我總覺著不安生,你說她不會到處亂走,上次不是走遠了?她這神智時好時壞的,究竟怎麽病的?」


    景嵐手裏的草杆一下折斷,麵上卻還是三分笑意:「沒事,她這是十幾年前受了驚嚇的,如果沒有人刺激她,她不會怎麽樣的,畢竟她隻是忘了點東西,也不是真的瘋了也不是傻了。」


    秦淮遠歎了口氣,也是惋惜:「那她一直未有婚配嗎?」


    容華從來都是梳辮子的,景嵐理所當然道:「當然,她還是個姑娘。」


    秦淮遠:「以後呢,有什麽打算,就留她在身邊一輩子嗎?」


    一個大活人,也有神智清醒的時候,若是正常早該成婚了,他這麽問也是有所擔憂。景嵐奇怪地瞥著他,一抬眼頓起戒心:「什麽意思?國公府容不得我們容華了?」


    秦淮遠當然說不是,見她如此在意模樣,更是打定了主意要看住秦洪生,早早將這禍根送走。


    雖然他否認了,但是景嵐還是斂起了笑意。


    她赫然站了起來,一步站了秦淮遠的麵前,仰頭看他:「我調理了那麽多年,她的病已經大有起色。這麽多年,容華多有清醒時候,她並非是瘋了無人提親才不論婚事,而是這世上,已有那麽個人入了眼,別個都不能替代,所以現在還未婚嫁。我與她情同姐妹,有一句話也是說得,至今也未遇著配得上她的好人兒,從不敢提她婚事。怎麽,有人與你提了她的婚事了?」


    秦淮遠神色淡淡地:「夫人多心了。」


    景嵐抬手給他整理了下官服,錯身走開:「但願是我多心。」


    她往出走,一直到了外間門口,才叫了一聲來寶。


    來寶立即跟上,到了門口來掀門簾,卻是一人先走進來了。


    秦洪生提著個鳥籠,一身青衫,幾多笑意上前來揖了一揖:「嫂子這是要幹什麽去?」


    景嵐頓時皺眉,側身避開:「誰讓你來這院裏的?」


    秦洪生將鳥籠往前送了一送:「嫂子莫惱,洪生今個是特意來給嫂子賠不是來了,這鳥兒可是市上難見的,還會唱小曲呢!」


    顧今朝和容華對羽毛絨毛都特別敏感,因此景嵐多年來從來不碰鳥獸。


    眼看著鳥籠子都要推到她眼皮子底下了,真是惱怒。


    拂袖揮落,也是橫眉立目:「滾!」


    秦淮遠聽著外麵動靜,趕緊也過來了,見是秦洪生臉色更沉:「洪生,不得無禮!」


    鳥籠子掉落地上,籠子裏的鳥兒撲棱著翅膀來回地飛,景嵐回頭叫了丫鬟過來收拾幹淨,這邊秦淮遠已經給那個混賬東西給攆了出去。


    庭院當中,花枝亂顫。


    自古以來,女人多的地方,就是戰場。


    景嵐帶著來寶來送新品,公主府上今日可真是熱鬧,嬌俏的少女三五成群,多半都是京中還未出閣的姑娘,不知今個是什麽樣的日子,相聚一堂。


    府中園藝也美,長公主愛花,在花房移植了不少花樹來,長廊上都是爬高的藤蔓花枝,這個月份真是難得一見,少女們也是流連忘返,到處可見感歎之聲。


    秦湘玉一早就接到了邀請的帖子,梳洗打扮一番,還特意穿了新裙,府上她的裙子,都是景嵐讓人特製的漸變色霓虹新樣式,一到公主府就被眾多姑娘圍住了。


    她心裏也是受用,和新入京的禦史家女兒林靜怡一起靠邊站了。


    長公主府上兩兒一女,長子齊軒早年陣亡於前線,次子齊孚還未成婚,唯一的女兒齊敏也才及笄,這姑娘像極了她母親,自小就精通騎射巾幗不讓須眉。


    駙馬不在府裏常住,齊敏呼朋喚友好不熱鬧。


    少女們各有打扮,長公主也在堂前,公主府還有畫師給眾位小姐作畫,景嵐走過長廊,一眼瞥見秦湘玉也站在這些人當中,下意識地皺了下眉。


    這個時候的女人,地位高的能有幾人,多半都指望嫁個好人家。


    今年長公主三番五次聚集她們,孩子們都刻意打扮了,個個花枝招展。


    這些在景嵐眼裏,難免唏噓。


    景嵐走過長廊,長長地歎了口氣,來寶捧著新裙,低著頭在旁偷笑:「夫人又在替古人擔憂了。」


    景嵐也是笑,她從前總愛說這句話,玩笑說自己是在為古人擔憂,主仆裙擺微動,從院中直接穿過,到了前麵堂口,早有丫鬟出來相迎。


    長公主與她見過兩次,把酒言歡很是聊得來。


    景嵐上前見禮,長公主請她坐了,來寶將疊得整整齊齊的新裙捧了過去,一共六件,都是最新樣式,長公主挨個看了看,眉眼間都是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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