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澄有點驚訝，視線從煙盒移開，又看了林非航一眼：“你自便。”林非航從煙盒裏抽出根煙叼嘴裏，又點開了打火機，微黃的火芯倏地躥了起來，林非航把火芯舉到唇前，將煙點著。他中指和食指夾著煙，吸了幾口，熟稔朝著樓下吐出幾口眼圈，細長的鳳目微眯著，十分享受的樣子。看林非航的動作，季澄知道這是個老煙槍。林非航扭過頭，和季澄的視線對上：“你很驚訝嗎？”“有點。”季澄道：“不過也沒有很驚訝，你倒也不是我第一個見過吸煙的好學生。”林非航用細長的食指撣了撣煙灰，瞥了季澄一眼：“另一個，該不會是江厭吧？”看著季澄看向自己的視線，林非航笑了下：“你剛剛也是跟江厭視頻吧？”之前林非航知道江厭跟季澄是同桌，便托季澄介紹，季澄和江厭說過以後，他跟江厭加上了微信，在微信上問過江厭一些問題。“放心好了，我不會告訴你爸的。”林非航道。“我爸？”季澄笑出聲：“不也是你爸？”林非航又吸了口煙，良久才道：“你知道我羨慕你那兒嗎？”季澄沒說話，林非航又道：“我羨慕你不想在這個家待就能不待，想去陽城就去了。”他笑了下，笑裏有點嘲諷：“你以為我想姓季？”“你不想姓，就不姓唄。”季澄道：“誰還能逼你不成？”“我連s省都不想來！”林非航的聲音猛的拔高了一點，隨即意識到自己有點失態，他頓了一下，又吸了口煙道：“不好意思。”“那你…”雖然林非航是季凡宇兒子這事是板上釘釘的事，但就按季凡宇這把自己親兒子擱外麵十幾年的舉動，但凡是個有點骨氣的，估計都不願意認季凡宇，所以雖然季澄因為這事膈應季凡宇，但倒是能理解林非航的想法。他本想問季凡宇既然不想來，不想姓季，又為什麽要來，要改姓，話到一半，卻又自己想明白了。肯定不是因為季凡宇，那還能因為誰。自然是因為林美心。說起來林非航跟江厭情況有點像，但林非航有個好媽，林美心是真的愛林非航，雖然林美心一直嚐試著在季澄麵前扮演慈母的形象，但能感覺得出來她的寄托都在林非航身上。雖然林美心表麵柔柔弱弱沒什麽主見，但一個真正沒有主見的女人不可能獨自把兒子撫養這麽大，這樣一個女人，如果林美心鐵了心要來s省，要來季家，林非航自然不可能一個人留在南方。林非航看到季澄的表情，便知道他猜出來了，林非航笑了下，把煙蒂掐滅，又從口袋裏掏出張紙把煙蒂包進去塞口袋裏，把殘留的煙灰小心的吹下去。林非航做完這一切，拍了拍手，又看向季澄：“我真挺羨慕你想幹嘛就去幹嘛了。”季澄的大姑曾經說過一句話。越有控製欲的女人，教出來的子女就越發聽話。她說的是路瑩和林美心。路瑩是那種非常尊重子女的母親，雖然希望季澄去美國，但季澄不願意，她並不勉強。季澄現在覺得大姑說的話也不盡然，雖然林非航看起來聽話，但骨子裏，卻不見得多聽話。季澄道：“你不行嗎？你隻是不想罷了，都要上大學了，你還打算被誰牽著走一輩子啊？我隻是覺得，人一輩子就幾十年吧，我往多了算，我能活八十歲，我現在十八歲，人生四分之一都要走完了，那我還能剩下多久，這麽短的人生，我還要畏畏縮縮過一輩子嗎？不難受啊。”“我…行嗎？”林非航喃喃道。季澄沒有再說話，林非航看著樓下的黑暗，兩人沒有再說話，又一陣風吹過，又有人從樓梯下走上來，是堂姐。“你們倆幹嘛呢？大冷天擱這兒吹冷風，餃子煮好了，趕緊下去吃，一會兒涼了。”季澄跟林非航對視一眼，眼底有一種知道彼此秘密後而產生的默契感，季澄率先轉身往回走：“來了來了，我要吃蝦仁的，有沒有啊。”“知道你愛吃蝦仁的，奶奶專門給你盛了一盤，趕緊的吧。”林非航走在後麵，從另一個口袋裏拿出口氣清新的糖片扔進口裏，又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確認沒有一點煙味後，才走下樓梯。春節很快過去了，雖然十五以後才開學，但季澄過完初七就回了陽城，在陽城待到開學，開學後就是高中的最後一學期了，高三也進入衝刺階段。一開學老段就讓季澄和幾個班委拿班費置辦了衝刺的橫幅，和倒計時的牌子，牌子上一天一天減少的數字讓高三生活變得更加緊迫。離高考還有一百四十三天的時候，季澄的成績第一次破了六百分，雖然是次小周考，然而季澄卻依舊喜不自勝，決定和江厭去吃烤肉慶祝。剛好是周六，晚上不上晚自習，最後一節課老師有事，也沒老師頂替，臨時上了節自習。“哎，好想吃牛肉啊~”季澄把東西已經收拾好了，攤在桌子上。“等會點。”江厭笑了下，掏出手機來看了一眼，臉色瞬間變了下，卻很快又掩去一抹失態。季澄趴在桌子上沒看見，江厭蹙了下眉，敲了兩下桌子。“我出去下。”“啊？”“有點事，你一會先回去，我忙完跟你一塊去吃。”江厭說完，也沒提書包，就往門外走。季澄一愣，看著江厭的背影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