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景才剛回到家,電話便響起,低頭一看,屏幕上呈現的是“薑皓”二字。


    自從上次從耶郎古國回來後,雲景雖然和薑皓偶有聯係,但更多的時候,還是通過晉江水這個中間人來彼此傳遞消息,二人直接聯係的次數很少。


    電話才剛接通,薑皓的聲音便傳了過來,他也不廢話,直接道:“雲景啊,晉先生和我說你遇到了難題?”


    “嗯。”雲景點頭,將齊望楠的情況簡明扼要地說了一遍,“她是普通人,身上沒有法器,沒有陰靈附體,卻能幹出那些鬼怪才能做的事情。


    “每完成一次,她體內的靈氣便少了幾分,似乎連身體都變得僵硬,逐漸操控不了自己,對此我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其中緣由。”


    薑皓道:“剛才晉先生打電話給我,也和我討論了這事,我們一起回憶了一下,翻找了古籍,隱約有了個猜測。”


    “什麽猜測?”雲景立刻道。


    “你聽說過般若嗎?”薑皓問道。


    “般若?”雲景第一時間想到的是佛教用語。


    薑皓連忙補充道:“不是佛教中的智慧般若,而是國外傳說中的一種鬼怪,名為般若。


    “這種鬼是由活人的嫉妒心所化,從而導致自己的靈魂在自己活著的情況下離開身體,化作陰靈攻擊甚至殺死自己嫉妒的人。


    “如果靈魂能夠回歸體內,並且能恢複理性,這種狀態叫‘生成’,如果妒忌占據心智,無法恢複正常,這個人就會從人變成了鬼,也就是‘般若’。”


    薑皓道:“這是我們查到的,比較符合你說的情況。


    “華國也有類似的鬼怪,名為妬婦津神。


    “同樣是講述女子因為嫉妒心所化成鬼怪的故事,不過我覺得,般若更加符合你那位同學的情況。”


    雲景道:“也就是說,齊望楠現在是半人半鬼的狀態?”


    “對,目前你看她還是人,但一旦她心中的嫉妒心發作,她就變成了鬼。嫉妒心越強烈,般若就出現的越頻繁,這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消耗的也是本體的靈氣,所以不僅普通人無法察覺,連我們修煉者都時常會被蒙蔽過去。”薑皓道,“不過,這種情況也是十分罕見的,一般人雖然都有七情六欲,但每一種情緒都相對均衡,大多數理智也能控製地住,像她這樣做到這種程度的,需要天時地利人和才行。”


    雲景道:“有沒有辦法阻止她?比如怨念跑出來變作陰靈的時候,把陰靈鏟除掉,她能不能恢複正常?”


    “不行。”薑皓道,“逃出來的是她的靈魂,怨念是她七情六欲的一種,斬殺了這些,她的靈魂相當於就死了,會讓她變成植物人的,和死了沒有什麽分別。”


    雲景沒想到,問題竟然會變得這樣棘手。


    薑皓歎了口氣道:“根據你所說的,那位受害者已經好幾天沒睡好覺,甚至在般若的逼迫下,跳樓兩次。


    “逼人跳樓,就是謀害他人性命,連這個都不能讓她清醒過來,說明她的本心是在放任般若逞凶。


    “般若越頻繁地出現,占據人思維,理智吞噬的可能性就越大。她這麽頻繁的出手,殺人之心十分堅定,般若怕是已經根深蒂固。


    “嫉妒心就像那心魔,一旦出現了,連修煉者都難以根除,更逞論凡人。


    “它本就是一個從無到有的過程,就算你將現在這道嫉妒之念斬殺了,人生在世,從來沒有事事順心的,隻要稍遇波折,隨時能夠再橫生出一道來。


    “而且每一次出現,隻會越來越嚴重,直到她完全化作厲鬼,殺人食人為止,隻怕現在已經無力回天了。”


    雲景緩緩道:“也就是說,現在不能再將她當做人看了……”


    “嗯。”薑皓道,“她雖然還保留人身,但有化作陰靈的手段,一旦進攻起來,並不比普通的陰靈要弱,若是立刻將陰靈處死,又因為她是人,後續事情處理起來會非常麻煩。


    “所以我的建議是,先將受害者轉移走,令她達成所願。


    “般若既然已經生成,是不會離開的,失去了最嫉妒的人後,般若失去‘食物’,要麽加速發狂,無差別攻擊身邊的人,要麽直接進行反噬,將人的靈魂完全吞噬化鬼。


    “到時候你再出手,就能永絕後患了。”


    “我明白了。”


    雲景說著,又與薑皓聊了幾句,即將掛電話前,薑皓忽然道:“上次和你說的門派盛會,你會來嗎?”


    雲景道:“當然,我答應過你的。”


    “那好,我這就把邀請函寄給你。”薑皓高興地道,“這個月師門都在為這場盛會做準備,盛會開始後,會有不少別的門派來參加,還會進行精彩的切磋比鬥,非常熱鬧。”


    “好的。”雲景道。


    次日,雲景帶著變成獸形的墨菲斯來到學校。


    他今天來的比平日要早一些,入校後直接朝男生宿舍走去。


    才剛打開宿舍的門,正好瞧見已經睡醒的周錦程,正呆呆地盯著手機看。


    雲景見周錦程神色不太對,道:“周錦程。”


    周錦程一下子回過神來,條件反射將手機屏幕關掉,轉頭驚詫地看著雲景:“你……你是雲景?”


    “是我。”雲景道,“昨晚看你在圖書館睡著了,就把你帶回宿舍來好好休息,怎麽樣,睡的好嗎?”


    周錦程看著雲景,有些拘謹地道:“睡、睡的很好,謝謝你啊。”


    “不用客氣。”雲景道,“海棠昨晚是偷偷把你帶走的,學校的老師們以為你都失蹤了,都在焦急地找你,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找老師解釋一下?”


    周錦程聞言,想到了昨晚的事情,臉一下子變得煞白:“我……那個……”


    “放心,我陪著你一起過去,有我在,齊望楠傷害不到你的。”雲景道。


    周錦程愣愣地看著雲景,眼中的神情又震驚又感動:“你知道望楠到底怎麽了嗎?”


    “事情說起來比較複雜,她的情況有點嚴重。”雲景道,般若的事情,連雲景這樣的修煉者都覺得不可思議,好好的人,竟然能因為妒忌而化作了鬼怪,雲景索性一筆帶過,沒有多言。


    周錦程聞言,呐呐地低著頭,時不時看手機一眼,好半天沒有說話。


    “我如果轉學的話,望楠會放過我嗎?”周錦程問道。


    雲景還在想著怎麽勸說周錦程離開,沒有想到他還主動提出轉學,遠離這個是非之地,他看著周錦程道:“隻要她的願望達成,不跟著你走,應該是沒問題的。”


    “她的願望已經達成了。”周錦程苦笑道。


    見雲景不明所以地看著他,周錦程頹然地坐下來,用手抓了抓頭發:“我是同性戀,在此之前,我和葉文暢是一對。”


    “我知道。”


    在周錦程的心中,雲景神通廣大,他會知道很正常,但見雲景態度平靜,一點也不像旁人那樣,要麽避之不及,要麽不斷追根究底,想探尋他內心的活動,雲景的冷靜讓周錦程反而放鬆下來。


    他已經被這件事折磨了許久,以前還有個齊望楠可以傾訴,但自從他將葉文暢帶到齊望楠的麵前,介紹二人認識後,一切都變了。


    周錦程道:“雖然在望楠的幫助下,我已經想通了,我喜歡誰,是我的事情,不用在意旁人的眼光,但是這個社會給我的壓力,還是讓我感覺到每時每刻都呼吸困難。


    “和文暢在一起的時候,雖然很甜蜜,但一旦兩人分開,剩下我一個人獨處,我就會很害怕。


    “我害怕這件事被家人發現,害怕被同學老師看穿,更不敢想象事情曝光之後,會迎來怎樣的打擊。”


    雲景看著迷茫的周錦程,坐到了他的身邊道:“既然你已經想通了,為什麽還要繼續想這些?”


    周錦程苦笑道:“你不會明白的。我很謝謝你能理解我,不用異樣的眼光看我,但是這種無形的壓力……哪怕心中明白,真的不在意他們的眼光,卻實在是太難太難了。


    “以前望楠剛知道我的性向的時候,也是十分讚同與鼓勵我的,讓我看到了希望,可是後來她卻忽然很厭惡我和葉文暢的關係……你不知道,別的人那樣看我們,我都可以忍受,但連望楠也……


    “她還說,以前鼓勵我,是她年輕不懂事,現在明白了我們之間的關係,是很惡心的。”


    雲景看著周錦程痛苦的模樣,道:“齊望楠是因為喜歡上葉文暢,所以才打算拆散你們。


    “她所說的一切,都是為了達到她的目的,而編織出來的借口。


    “如果葉文暢是女的,她也許會對你宣揚同性才是真愛,女性和女性的愛戀才最為純粹,異性戀是最令人惡心的關係。


    “她的話,你又何必當真呢。”


    雲景說著,又道:“你和葉文暢在一起,是因為真心喜歡他嗎?”


    “是的。”周錦程道。


    “你的父母疼愛你嗎?”雲景道。


    “當然疼愛,他們雖然不在我的身邊,但是他們對我的關心,一點也不比別的父母要少。”周錦程道。


    “如果他們愛你,總有一天會理解你的,取得他們諒解的這個過程可能會很困難,你是他們的兒子,最了解他們,就多動腦筋,用最溫和的辦法讓他們逐漸接受。”雲景道。


    周錦程點了點頭,臉上的笑容依然苦澀。


    “我喜歡的人,也和我性別相同。”雲景道。


    周錦程轉頭驚訝地看雲景。


    雲景道:“但這一點也不影響我的生活,我並沒有覺得,這個社會有用異樣的眼光看待我。”


    “你當然不同,你這麽優秀,所有人都喜歡你啊……”周錦程道。


    “那你就努力變得和我一樣。”雲景道,“當你足夠強大時,別人自然會聽見你發出的聲音。”


    周錦程一怔。


    其實雲景說的這些道理,他都明白,但知曉是一回事,有雲景這個人在一旁親身示範,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這種直觀的了解與震撼,衝擊著他,好一會兒周錦程才回過神來:“不過,我要和文暢分手了。”


    “嗯?”雲景揚眉。


    周錦程緩緩道:“我昨晚從病床上醒來,看到文暢和望楠兩個人,躺在床上……做很親密的事情……


    “還有……剛才,望楠給我發了一段語音……文暢答應她,和我分手,做她的男朋友”


    周錦程又是哭又是笑地道:“因為我跳樓後,還失蹤了,文暢擔心我會曝光了他同性戀的身份,還擔心我精神有問題,遲早會出事,到時候要他負責。


    “他不想承擔這個責任,所以就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我還是那句話,想要得到別人的認可,就得先在內心承認自己。”雲景道。


    “我明白的,雖然短期內,可能還沒辦法立刻改變,但是我會努力……會努力讓自己比現在要好一點的。”周錦程痛苦地道。


    雲景拍了拍他的肩膀,等周錦程情緒稍稍穩定一些,二人一同走出寢室,朝教導處走去。


    校領導們找了周錦程一晚上,著急地要命,當看到周錦程忽然出現在門口,全都怔了一下,本來想衝周錦程咆哮,問他跑哪去了,但一想到周錦程脆弱的心靈,老師們最終還是壓下了怒意,盡量溫和地道:“你沒事吧?”


    “我沒事。”周錦程總算睡飽了,今天的精神比往日要好不少,看著老師們擔憂的目光,雖然明知道昨晚的事情是不得已而為之,但還是有些愧疚。


    “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老師們讓周錦程先坐下,然後問道。


    周錦程轉頭看了門口一眼,見雲景正站在門外守著他,周錦程放鬆了下來,將剛才來的路上,和雲景一同商量好的說辭給說了出來。


    末了,周錦程還道:“老師,我想申請回家休息一段時間,和我父母一起放鬆一下心情。”


    其實哪怕不用周錦程提議,博陽的老師們也希望他能回家好好休息,聽到周錦程主動提起,老師們很快便答應下來,並且當場聯係了周錦程的父母,先報一下平安,然後將一切都解釋清楚。


    周錦程低頭道:“對不起,給學校造成麻煩了……如果因為我導致一些不好的影響的話,學校需要我出麵的時候,我絕對不會猶豫的。這都是我個人願意造成的,與學校沒有任何關係。”


    “胡說什麽,你在學校讀書,是我們學校的學生,老師們就有義務監督你。外界的汙蔑我們會澄清,批評我們也會接受。你現在不用想那些亂七八糟的,好好地休息一下,你父母一會兒就過來了,到時候大家一起談一談。”老師道。


    雲景站在門外,一邊關注辦公室內周錦程的情況,同時精神力也沒有閑著,留意著葉文暢和齊望楠的動態。


    二人昨晚是在醫務室度過一夜的,今天早晨一同成雙成對地來學校上課。


    察覺到一路上不少人好奇投來的視線,齊望楠的心情別提多好了,連走路都連蹦帶跳的,神采奕奕的模樣,與他身旁一整夜沒睡好的葉文暢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不過走著走著,齊望楠很快聽到附近一些人的交談聲。


    原來周錦程昨夜失蹤的事情,在不知不覺中傳開來,大家都還想著周錦程跑哪去了,又有人發出了消息,說周錦程又出現了,正在辦公室和老師們交談。


    聽到這個消息後,不論是齊望楠還是葉文暢,都是一怔,隨後齊望楠的臉色一下子陰沉了下來,葉文暢則繼續保持著僵硬,連該做什麽表情都不知道了。


    “他居然又回來了……”齊望楠看著反應怎麽大的葉文暢,臉色更加難看,她掐著葉文暢的胳膊道,“走,我們去看看他!”


    葉文暢聞言,條件反射地想要甩開齊望楠的手。


    齊望楠轉頭,一看到葉文暢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麽,她不僅沒有放開手,反而更親密地貼了上去,在葉文暢的耳邊小聲道:“怎麽,要去見周錦程,就想和我撇清關係了?別忘了,昨晚周錦程可是親眼看到我們兩個親成一團的……”


    葉文暢一怒,忍不住瞪著齊望楠。


    齊望楠被他這麽一瞪,頓時更高興了:“周錦程本來就對你們之間的感情不抱希望,看到我們兩‘情不自禁’地在一起後,就像見了鬼一樣地跑出去,你覺得就他當時那個反應,事後會原諒你嗎?


    “他曾和我說過,隻要你選擇放手,他一定會和你分手,轉身毫不猶豫地離開你。


    “你猜,今天就算你們兩碰麵,還在盛怒之下的他,會是什麽反應?”


    葉文暢咬牙切齒地道:“齊望楠,你怎麽這麽賤!”


    “對,我就是賤,我就是見不得你們兩個好!”齊望楠立刻道,“反正他都要和你分手了,你和我在一起,有什麽不好的?”


    葉文暢心中被惡心的不行,周錦程安全地歸來,他又高興,又慶幸,然而一想到二人要分手,葉文暢又忍不住心如刀割。


    此刻他恨齊望楠瘋狂的占有欲,恨周錦程的軟弱,更恨自己的無能。


    齊望楠的作為,讓他意識到,他雖然一直覺得自己不介意公開同性戀的身份,但真正到了那個時候,他還是害怕的。


    他以前一直瞧不起那些騙婚騙子宮的人,現在才意識到,原來他自己也比別人好不到哪去,在社會壓力麵前,他最終還是選擇了屈服。


    這樣的自己讓他覺得惡心,他不知道該怎麽做,才能讓自己原諒自己,看著眼前的齊望楠,隻能將一切都怪到她這個罪魁禍首的身上。


    不過現在不是和齊望楠糾纏的時候,周錦程現身了,不論他們兩最後會走到哪一步,他現在必須要去看看他!


    想到這,葉文暢壓下心中的惡心,緩緩道:“錦程去見老師了,不知道他會和老師說些什麽,我們必須要去看看……否則,不論是我還是你,恐怕都會有麻煩。”


    齊望楠端詳著葉文暢的臉色。


    周錦程就這麽安然無恙地現身,還能去辦公室找老師,齊望楠也有些驚訝,不僅葉文暢想見周錦程,齊望楠也想看看他現在到底如何了。


    反正遲早點見麵,不如兩個人一起去看看。


    齊望楠這般想著,拉著葉文暢的手道:“我不是個不講理的人,你擔心自己的前途,我能理解,走吧,我們一起去找周錦程,他要是敢亂說話,我就讓他生不如死。”


    說這話的時候,齊望楠臉上浮現層層黑氣,哪怕是在陽光下,看起來也陰森森的。


    葉文暢心一驚,再仔細一看,發現那層黑氣已經消失不見,快的像是他出現的錯覺。


    二人快步朝教師辦公室走去,還沒走到門口,大老遠地便看到辦公室外站著個身形消瘦高挑的人。


    “雲景?”齊望楠看著雲景,疑惑地道。


    “他就是雲景?”葉文暢立刻忍不住仔細打量起來,對於這個在過去一年大出風頭的學弟,葉文暢還是有幾分好奇心的。


    不過他自詡自己也是學校公認的帥哥,要保持幾分格調,所以雖然心中好奇,但從不主動打聽,更別提和雲景見麵了。


    此時一看,葉文暢也忍不住在心中心生讚歎起來。


    他如果是純粹的直男,看到與自己同樣出色,甚至比自己更優秀,年齡卻比自己要小的同性,隻會覺得厭煩,但葉文暢本身也喜歡男人,自然能用不同的眼光看待同性。


    光是這麽一看,葉文暢就能瞧出不少門門道道,難怪這個雲景能在短短的半年多時間風靡全校,不是沒有道理的。


    齊望楠一轉頭,就瞧見了葉文暢臉上的表情,她隻覺得心中一怒,妒忌令她渾身的血液沸騰,恨不得立刻從體內衝出,將葉文暢關注的所有人,全都殺死!


    不過一想到周錦程還在裏麵,她得省著力氣去對付周錦程,齊望楠勉強忍住了,隻是掐著葉文暢的手越發的用力,指甲幾乎都陷進了葉文暢的肉中。


    葉文暢吃痛,忍不住將齊望楠一把推開,齊望楠猝不及防之下倒退兩步,這下哪怕理智告訴她要冷靜,她還是忍不住,猛地轉過頭,用尖利的眼神瞪著雲景。


    雲景恍若未察,轉頭看了他們兩人一眼:“你們來找周錦程的?”


    葉文暢一聽周錦程的名字,一下子回過神來,快步走上前:“我聽說他在老師辦公室裏麵?他還好嗎?”


    “還可以,他的父母回來了,剛剛他已經跟著父母離開學校,打算回家休息幾天。”雲景道。


    “回去了?”葉文暢皺眉,“他有沒有受傷,身體情況怎樣,你知道他的家在哪嗎?”


    “我隻是碰巧在這兒,和他並不熟悉。”雲景道,“身體應該沒事,他是自己走和父母走出校門的。”


    葉文暢頓時懊悔,來的路上隻顧著找教師辦公室,沒留意身邊的人,很可能就是在路途中與周錦程彼此錯過了。


    同時,雲景的話也讓葉文暢意識到自己唐突了,連忙道:“謝謝你啊,你好,我是高二的葉文暢,很高興見到你。”


    說著,葉文暢對雲景伸出手來。


    雲景掃了一眼一旁的齊望楠,當她得知周錦程已經離開,且看到葉文暢熱情地對雲景打招呼的模樣,臉色頓時一變。


    周錦程和父母回去了,葉文暢和他都是住校生,現在正是上課期間,沒有足夠的時間離開學校去看望葉文暢。


    再加上昨晚的事情,他們兩就算以看望周錦程的名義找老師請假,老師肯定也不會批準。


    也就是說,至少這幾天,葉文暢不能和周錦程見麵。


    以周錦程的性格,被她嚇得半死後,又看到他們兩親密的舉動,肯定不會想再和葉文暢聯係,如此一來,兩人關係沒辦法及時彌補,遲早要斷。


    周錦程的威脅減小,但相反的,眼前這個引起葉文暢興趣的雲景,反而成為了她最需要警惕的人!


    越想越覺得雲景將會成為下一個周錦程,齊望楠雙目死死地盯著雲景,臉上黑氣層層浮現,體內的般若瀕臨失控。


    雲景見狀,終於明白薑皓為什麽說般若頻繁出手後,這個人就沒救了。


    陰靈是由人死後的靈魂吸收靈氣形成的,此刻齊望楠的靈魂已經將身體的靈氣汲取大半,隻需稍稍刺激,她的靈魂就能化作般若飛出體內。


    這具身體長期靈肉分離,久而久之靈魂與身體逐漸失去聯係,等身體的靈氣完全被靈魂抽幹後,她也就徹底化作了般若。


    如今齊望楠體內的靈氣剩餘不足常人的十分之一,按照她這個進展,至多一周後,這具軀殼就徹底枯萎了。


    也正是因為如此,如今的齊望楠才會這麽瘋狂。


    她的理智幾乎完全被吞噬,思維被嫉妒心主導,完全失去了平常心,已經完全不能將她當做普通人看待。


    明白了這一點後,雲景索性順水推舟,伸出手和葉文暢握了一下:“我是雲景。”


    葉文暢看著雲景的手,心忍不住跳了一下。


    他對雲景沒有那方麵的意思,但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看著雲景的臉,會心動會臉紅是正常反應,再加上雲景身上自帶的親和力,一般人都會忍不住朝他靠攏。


    葉文暢的臉微微泛紅,連忙用失笑掩飾自己的情緒,坦然道:“難怪我們班那群女生被你迷得七葷八素的,有我這麽個大帥哥在班上當鎮班之寶還不夠,每天念著比自己小的學弟,現在我懂了,全都是顏控,連我都差點中招了。”


    雲景微微一笑,沒有多言。


    “雖然知道你學習成績很好,不過我畢竟比你們要高一年級,要是以後有什麽不明白的,盡管問我,別客氣。”葉文暢道。


    “好的。”


    “那你手機號多少,我們互換一下?”葉文暢道。


    雲景拿出手機,與葉文暢互相換了號碼,弄完後,課前鈴聲很快響起,葉文暢與雲景和齊望楠告別,轉身朝高二的教學樓走去。


    一開始他還比較鎮定,以正常的步伐離開,但跑出個拐角後,葉文暢一下子加快腳步,像是逃避什麽瘟疫一樣,快步離開。


    雲景收回目光,看向一旁的齊望楠,果然看到齊望楠正陰沉沉地盯著自己。


    雲景有心刺激齊望楠,葉文暢又何嚐不是。


    他估計也感覺到了齊望楠的不正常,所以本能地想要擺脫掉她,便利用了雲景,成功讓齊望楠轉移目標,果然現在齊望楠盯著雲景的眼神,恨不得當場將雲景撕成碎片。


    如果齊望楠還是正常的,雲景或許會勸一勸她,葉文暢並沒有那麽好,值得她賭上自己。


    可惜現在已經來不及了,嫉妒完全占據了她的大腦,雲景再怎麽勸說都沒有用的。


    雲景假裝沒看到齊望楠的眼神,道:“走吧,我們回去上課。”


    齊望楠緩緩跟上雲景的步伐。


    一開始還能聽到她的聲音,可走著走著,一旁的腳步聲逐漸消失不見,如果不是眼睛能看到齊望楠跟在旁邊,幾乎會以為整個走廊隻有雲景一個人。


    雲景停下腳步,轉頭看她。


    真正的齊望楠正站在他身後十米處,而跟在雲景身邊的“齊望楠”,毫無疑問,就是從她身體裏脫離出來的般若了。


    “原來是這樣……”一直到現在,雲景才清晰地看到了齊望楠靈魂脫離軀殼化鬼後,是什麽模樣。


    見雲景回過神看他,“齊望楠”抬眼看雲景:“怎麽不走了?”


    “我忽然想起來我還有事,你先走吧。”雲景道。


    “有什麽事,我陪你一起去啊。”


    “齊望楠”說著,忽然咯咯笑了起來,她的頭發和指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長,臉色烏青,嘴唇發紫,口中卻像含著鮮血一樣的猩紅。


    “齊望楠”像蛇一樣遊到雲景麵前,帶著猙獰的表情看他:“雲景,我本來不想對付你的,我忍了又忍,是你逼我的。”


    雲景漠然地伸出手食指點在了“齊望楠”的眉心上。


    “齊望楠”渾身一僵,慘叫一聲,一下子化作一團煙霧縮回了軀殼之中。


    好幾分鍾後,齊望楠的軀殼才和她的靈魂融合在一起,她抬起頭,一臉驚恐地看著雲景。


    雲景不明所以地看她:“怎麽了?”


    齊望楠一怔,這一刹那心中想過數種猜測,但雲景沒有點明,她自然不可能承認,連忙道:“沒什麽。”


    “那走吧,正式鈴馬上要響了。”雲景道。


    “好……”齊望楠說著,身體卻半晌無法動彈。


    等她好不容易能走路了,卻像僵硬的木偶一樣,四肢僵硬地走了起來,直到快走到班上,這才勉強恢複了自如。


    整個期間整整持續了快十五分鍾,對比起昨天來,又延長了不少。


    眼看著快走到班門口,齊望楠忍不住問道:“你剛剛,是不是看到什麽了?”


    “看到什麽了?”雲景問道。


    齊望楠道:“我好像看到,你在和空氣說話。”


    “哦。”雲景道,“大概是我出現的幻覺吧,最近學習壓力大,我經常出現這種幻覺,習慣了就好。


    “這是我的秘密,你可別告訴別人。”


    齊望楠聞言,神色不定地看著雲景,她此刻也有些心慌意亂。


    自從她發現自己有了力量後,還從來沒有遇到這種情況。


    這一切到底是巧合呢,還是雲景深藏不漏?


    慌亂之餘,看著雲景的臉,在齊望楠的內心還有一道聲音在叫囂著:殺了他,吃了他!


    這種渴求,齊望楠已經不是第一次出現了,在這道聲音的驅使下,齊望楠連殺了周錦程兩次,因此這第三次出現,齊望楠不僅不陌生,反而一想到那畫麵,整個人都忍不住沸騰起來。


    雲景和葉文暢一見如故,當著她的麵互換了電話號碼,他比周錦程優秀這麽多,葉文暢遲早會對雲景動心。


    還有,她對雲景的恐嚇竟然不起作用,這種人留在身邊,實在是太危險了。


    齊望楠簡直有種寢食難安的感覺,必須除掉雲景,她才能放心。


    齊望楠走路動作這麽慢,二人自然都遲到了,不過老師對雲景十分寬容,叮囑了一下下次注意點,便沒說什麽,放人進班上課。


    轉眼一周的時間過去,齊望楠的症狀也如薑皓所預料的那樣,變得越來越嚴重起來。


    靈魂每從體內離開攻擊人一次,她回到軀殼內僵硬的時間就越長,到了昨日下午,她甚至僵硬了整整三小時,嚇得同學們趕緊將她送到醫務室。


    可是到達醫務室後,她卻又恢複了正常,不僅沒有感激將她送來的同學,反而還將所有人都大罵一頓。


    雲景看著這樣的齊望楠,明白般若已經完全占據了她的思維,隻想更快速地化身為鬼,自然不需要什麽治療。


    齊望楠罵完人後,仿佛也感應到了雲景的目光,忽然轉頭朝雲景的方向看來,二人的視線在空中對峙著,片刻後,齊望楠嘴角勾起了一抹殘忍嗜血的笑容。


    周錦程離開後,齊望楠不僅沒有收斂,反而越發地愛上進攻人類的感覺。


    隨著般若越來越強,她的感應能力也以火箭般的速度增強,她全心全意監控著葉文暢,總能以各種辦法得知葉文暢任何時態的動向。


    這幾日但凡和葉文暢多說幾句話,或者多幾秒眼神對視的人,都會遭到般若的攻擊。


    不過對於普通人,般若都隻是恐嚇,唯獨麵對雲景的時候,有兩次般若都對他起了殺心,可惜二人之間實力差距實在是太大,般若連雲景的衣袖都沒碰到,就被他給擋回去了。


    然而般若卻越挫越勇,越是無法傷害到雲景,她就越執著地想要對抗雲景。


    就像齊望楠對待葉文暢一樣,越是得不到,內心就越發渴求,最終變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般若如此執著地想要對付雲景,這其中的原因雲景也十分清楚。


    由人的執念所化的鬼魂,雖然說十分的特殊奇異,但能力卻十分一般,對付普通人沒問題,別說和雲景這樣的強者對比了,恐怕連學校後山的那些陰靈她都打不過。


    正是因為她與雲景之間的差距實在是太過懸殊,懸殊到般若反而感受不到雲景周身可怕的能量,同時又對雲景的能力眼饞不已,正所謂無知者無畏,這才有般若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雲景的事情發生。


    就在這時,剛下課的葉文暢接到電話,也朝醫務室走來。


    一周前,葉文暢被齊望楠算計,勉強答應和他在一起,但隨著周錦程現身,並且安然回家休息,葉文暢立刻就起了反悔的心思。


    他喜歡的是男人,對齊望楠真的一點兒興趣都沒有。


    然而這拒絕的話還沒說出口,葉文暢就被齊望楠給嚇到了。


    其實那天認識雲景的時候,葉文暢就隱隱有覺得不對,但畢竟他是在和平年代下長大的,從小到大也沒遇到什麽妖魔鬼怪的事情,因此事後並沒有多想。


    但這一周以來,發生的事情卻容不得葉文暢再忽視齊望楠的異常。


    葉文暢發現,這幾天但凡和他接觸過的人,幾乎都出現了撞邪的事情,而且這些人的症狀,與周錦程都十分類似。


    再看齊望楠,言行舉止逐漸的越來越不像正常人,她時而嫵媚溫婉,時而殘忍狠毒,時而又幽怨陰森,總之幾乎沒有哪個時間是正常過的。


    葉文暢忍不住回想了一下,可以確認他剛認識齊望楠的時候,她絕對不是這種人,不知什麽時候,她就變成了這麽善變陰森的鬼樣子。


    為了確認不是自己的錯覺,葉文暢還假意借著來找雲景為借口,觀察了一下齊望楠班級的同學,發現曾經在班上擁有好人緣的齊望楠,不知不覺間也失去了她所有的朋友。


    葉文暢在和雲景聊天的時候,齊望楠就一個人坐在角落,鬼氣森森的,沒有一個人願意找她講話。


    看著這樣的齊望楠,葉文暢也忍不住心中發毛。


    想到前陣子周錦程發瘋的模樣,葉文暢在心中確定,一定是齊望楠對周錦程做了什麽,才導致他變成那個模樣。


    如今齊望楠還喜歡葉文暢,自然不可能對葉文暢做出類似的事情,但葉文暢擔心自己徹底甩了齊望楠之後,也遭到和周錦程一樣的下場,所以無奈之下,隻好這樣拖延著,內心盼望著齊望楠早點被人發現精神有異,要麽送入精神病院,要麽來個道士將她收走得了。


    “雲景,你怎麽也在這?”見到雲景後,葉文暢立刻第一個和他打招呼。


    雲景轉頭看葉文暢。


    般若覬覦他的靈氣不錯,不過般若想要出現,必須由齊望楠妒忌作為引子,而這幾日內,般若每次來攻擊雲景的時候,都是在葉文暢找他聊天完之後。


    看葉文暢閃閃躲躲的表情,想必他也發現了齊望楠的不對勁,那他還有意冷落齊望楠,開口就與他打招呼,這行為就十分耐人尋味了。


    不過雲景知道歸知道,鑒於葉文暢的行為能不斷激發齊望楠的妒忌之心,方便雲景盡早解決掉般若,雲景便也任由著他。


    雲景道:“望楠身體不舒服,大家送他來醫務室。”


    “哦,真是太麻煩你了,楠楠她就這樣,雖然看著是女漢子,但時常小毛病不斷。”葉文暢瀟灑地說著,伸出手想要攬過雲景的肩膀。


    不過在他手即將碰到雲景的那一瞬間,一道細微的紫光刺到了他的手臂上,葉文暢一僵,條件反射將手給縮了回來。


    葉文暢一邊揉著手,一邊驚訝地看向雲景背後,隻見雲景背個書包,背上並沒有多餘的東西,那這股仿若被針狠狠貫穿皮肉的刺痛感,又是從哪來的?


    不明所以的葉文暢連忙道:“為了感謝你,要不我請你吃飯吧。”


    說完,葉文暢轉頭看向醫務室內別的學生:“學長請你們吃飯,大家賞不賞臉啊!”


    眾人一愣,全都看向雲景。


    他們和齊望楠是同學,所以送她過來沒什麽,但與葉文暢並不熟悉,隻是舉手之勞,就要學長請吃飯,未免太不客氣了點。


    雲景看向張凱誠,張凱誠瞬間秒懂,第一個站出來道:“不用不用,學長,我們幾個約好了,去給一個同學過生日,我們幾個早就答應他的,不能反悔啊,改天吧,下次學長要有空,我們請你吃啊!”


    “那成,下次你們有空了,我再請你們。”葉文暢說著,轉頭看雲景,“雲景你呢?”


    “我也一樣。”雲景道。


    葉文暢惋惜地道:“那真是太可惜了,我好幾天沒見你了,有好多話想和你聊,不知道為什麽,我對你簡直一見如故,我覺得,我們特別特別適合當好朋友。”


    雲景微笑著,感受一旁齊望楠投來毒針一般的目光,沒有回應葉文暢。


    葉文暢轉過身,走到齊望楠麵前。


    雖然他已經在極力掩飾了,但他麵對雲景的表情,和麵對齊望楠的神情是截然不同的。


    前者放鬆自在,後者拘謹緊繃,連一旁圍觀的路人都看出來了,更何況齊望楠。


    “謝謝大家了,你們先回去吧。”齊望楠對眾人甜甜地笑道。


    現在全校都知道葉文暢和齊望楠是一對了,大家當然不會當電燈泡,齊望楠開口後,眾人紛紛告辭離開。


    醫務室又隻剩下了齊望楠和葉文暢兩人。


    葉文暢看著這病房,想到一周以前發生的事情,隻覺得滿身不自在,站起身冷淡地道:“既然沒事的話,我們回去吧。”


    “我和醫生說了,身體不舒服,今晚留在這睡覺,以防回宿舍後,半夜又出現症狀。”齊望楠道。


    葉文暢不耐煩地道:“什麽症狀,你還能出什麽事?”


    就齊望楠那盯著他的勁兒,把他身邊的人全都嚇跑了,葉文暢哪能相信齊望楠也有身體不適的時候。


    齊望楠陰陰地笑道:“現在不會,一會兒就會了。”


    說完,齊望楠臉上克製不住地又開始冒了黑氣。


    這黑氣來的突然,連齊望楠本人都驚了一下。


    她是想要急著對付雲景,但並不想當著葉文暢的麵讓自己靈魂出竅。


    可是她體內的靈魂卻像控製不住一樣想要飛出去,不一會兒就將齊望楠的理智吞沒。


    齊望楠一下子伸出手,枯瘦如柴的手扣住葉文暢的手臂,在失去理智之前衝葉文暢喊道:“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


    葉文暢一驚,隻見齊望楠臉上神情一陣扭曲,隨後,像是有什麽東西從她體內衝出來一般,剛剛還一臉狠厲的齊望楠,表情忽然一鬆,整個人就倒到了床上,眼白一翻一翻的,渾身時不時抽搐一下。


    葉文暢嚇了一跳,整個人後退兩步,見齊望楠再沒任何動靜,他才勉強站穩了,走到齊望楠身邊道:“齊望楠?齊望楠??”


    齊望楠眼珠已經完全翻沒了,就剩下眼白睜著,像是在無形中盯著葉文暢看。


    葉文暢看著這眼白,本就比較害怕,就在這時,齊望楠的嘴角忽然勾了起來,以一種極為詭異的姿態,咧得大大的,像是在哭,又像是在慘叫。


    葉文暢一驚,趕緊甩開了齊望楠的手,條件反射朝門外走去,想叫醫務人員進來看一看。


    然而才剛走到門口,一個念頭就從他的心中冒出來。


    齊望楠如果就這樣出事了……他不是就解脫了嗎?


    短短一周的相處,葉文暢已經受夠了齊望楠的神經質,這幾天他的神經都是緊繃著的,每晚都會做噩夢,從睡夢中驚醒,沒有一天放鬆下來過。


    這種日子他已經受夠了,從前對齊望楠的那點兒情誼,早已經消磨不見,反正她連從小一起長大的周錦程都不放過,等將來有天厭倦他了,他的下場豈不和周錦程想相同?


    這般想著,葉文暢的腳步慢慢停了下來,然後佯裝脫力地扶著門框,緩緩從半空中滑落,最後坐在地上,半天沒有動靜。


    與此同時,另一端。


    雲景是走讀生,與大家回去的路線不同,他才剛走到圖書館附近,便察覺到身後多了什麽。


    他沒有回頭查看,而是微微轉身,換了一條路線,朝圖書館前的那條路走去。


    此時已經臨近傍晚,校園的路燈一一亮起,燈光照在雲景身上,將他的影子不斷拉長。


    忽然,地麵的影子肩膀處,莫名多出了一顆頭顱。


    頭顱以不正常的姿勢扭曲著,光從影子來看,就像是有個人趴在雲景的身後,然後朝前方探出腦袋一樣。


    一股陰寒之氣朝雲景的脖頸噴來,雲景視若無睹,繼續走他的路,很快通過這條路,又繞回了醫務室。


    那趴在雲景身後的般若,緩緩地從雲景的背後爬出來,腦袋探到雲景的麵前,淩亂的長發,血紅的雙眼,還有一張血盆大口與尖銳可怕的指甲。


    般若看著雲景,用沙啞陰森的聲音道:“你以為回去找我的軀殼,我就會放過你嗎?哪怕把我的軀殼毀了,我也能殺掉你!到時候我就占據你的這具身子!


    “葉文暢不是喜歡你的身體嗎,我就變成你,永遠地和他在一起!”


    說著,般若像是想到了什麽愉快的事情,咯咯笑了起來,聲音又尖又利,在四周不住地回蕩。


    雲景目不斜視地繼續前行,別說動作了,連臉上的表情都沒有絲毫變化。


    這裏可是學校的走道,到處都有攝像頭,他可不想被拍到像個神經病一樣自言自語發狂的模樣。


    般若見雲景許久沒有反應,之前屢屢被雲景擊退而產生的挫敗感逐漸消失,作為一名失去理智的鬼,她的智商顯然並不是很高,隨著雲景距離醫務室越來越近,正好走近一棵大樹下,路燈照不進來,四周一片漆黑,般若立刻產生了幾分自信,大吼一聲,伸出利爪朝雲景的胸口刺去,儼然要將他開膛破肚一般。


    就在這時,雲景猛地抬手,抓住了般若的手腕。


    般若一驚!


    作為陰靈,向來都是她想碰到人,就能碰到人,人若想要碰到她,卻是很困難的。


    雲景雖然將她擊退幾次,但還從來沒有這樣抓住她過!


    下一瞬,不等般若再深思,雲景就將她整個人在空中一拎,朝一旁的病房窗戶甩去。


    般若慘叫一聲,身體一下子穿過了窗戶,砸進了病房之中。


    正癱在地上猶豫的葉文暢還沒反應過來,便見一團黑影從窗外飛了進來,劈頭蓋臉地砸到他的身上。


    葉文暢趕忙伸手一擋,卻根本沒擋住,那黑影還是落了下來,直挺挺地倒在了葉文暢的懷中。


    葉文暢低頭一看,直接與懷中的般若來了個麵對麵——


    看清般若長相的那一刻,葉文暢隻覺得渾身血液都僵住了。


    般若也嚇了一跳。


    她是齊望楠衍生出來的陰靈,在齊望楠的心中,她可以化作厲鬼去害任何人,越猙獰越醜陋,殺傷力越強越好。


    但在心上人麵前,自然是希望自己永遠是最美的模樣。


    平日裏和葉文暢相處,她至多臉上浮現點黑氣,看起來人陰沉沉的,但從來沒有當著葉文暢的麵,將般若給放出來!


    此刻光看葉文暢的表情,就知道他有多麽的驚懼了。


    般若尖叫一聲,捂住自己的臉,想要逃回身軀,可是不論她怎麽努力,都無法再完全融合進入,隻能來回在齊望楠的身體穿梭,仿佛這副軀殼,已經完全不屬於他了!


    “怎麽回事,怎麽會這樣……”般若驚慌地道,不死心地在齊望楠周身跑來跑去,可是不論她怎麽努力,都再也回不去了。


    倒是一旁的葉文暢回過神來後,慘叫一聲,扶著門框,蹌踉地爬起來,一路慘叫著“鬼啊”,不斷朝護士值班室跑去。


    般若正焦急不已,被葉文暢這一聲慘叫一喊,一下子回過神來。


    她本能地明白,決不能讓葉文暢把人叫過來。


    平日裏,隻要她想隱身,一般人是看不到她的,她就像是空氣,遊走在人群之中,但剛才被雲景那麽一甩,她忽然就莫名其妙現形了,更可怕的是,現在齊望楠的身體狀態如此,一旦被人發現,後果不堪設想!


    這樣想著,般若一閃身,一下子衝到了葉文暢的麵前,她努力讓自己的表情變得平和下來:“文暢,是我啊,我是楠楠。”


    葉文暢聽著她又尖又利的聲音,臉上的表情因為恐懼而完全扭曲,他似乎已經聽不到般若說話了,隻是看著般若,葉文暢就因為太恐懼而下的大腦直接當機,失去了思考能力。


    般若見狀,頓時著急了,衝到葉文暢麵前大喊道:“我是齊望楠,你不認識我了嗎!”


    “你是鬼……你死了……你變鬼了……”葉文暢哆嗦著身軀,顫抖地道,“楠楠,別殺我……你是自己咎由自取,怪不得我的。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你,是你強製要我和你在一起,現在你死了……如果你真的愛我的話,你就讓我好好活下去,好嗎?你放我一條生路,讓我走吧,我求求你了……”


    般若聽著葉文暢的話,屬於齊望楠的最後一絲理智都消失了,她陰沉著臉道:“你說什麽,你從來沒喜歡過我,要我放了你,好讓你去找別的人嗎?”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葉文暢驚恐地道,“你誤會了,我沒有這個意思,我絕對沒有這個意思啊!”


    般若冷笑道:“你倒是提醒我了……我死了,你也死了,我們兩都變成這樣,以後就再也沒有人能拆散我們了。


    “你不知道,我每天都想吃人,但我一直都在克製自己。


    “可是如果現在我死了,那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吃了。你放心,你是我吃的第一個人,我一定會好好享用你的!”


    般若說著,一把撲向葉文暢!


    葉文暢張大嘴巴,整個人後退一步,隨後兩眼一翻,徹底昏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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