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那邊的,張泉,快點過來幫個忙!高翔和章穀打起來了!我拉不住他們!快來!”就這個時候,餘兵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雖然不是很明晰,但依舊傳入了每個人的耳中。


    向婉玉的話被暫時打斷,張泉聽著餘兵的聲音,當即皺著眉站起來,然而看到四周那無盡的黑暗,又有些猶豫。


    張泉喊道:“餘兵?你們在哪個方向?”


    “你直接往我們剛才出來的那個位置,一直直走,就能看到我了!走到中間的時候,地上軟趴趴的,有點兒惡心,你小心滑倒。我懶得過去了,免得兩個人走的更慢,你快點過來啊!我一個人拉不住他們兩個!”餘兵焦急地道。


    張泉聞言,看了看那個方向,轉頭看向雲景。


    他雖沒開口說話,但那神情卻是希望雲景能和他一起去的。


    不等雲景說什麽,向婉玉一下子撲到雲景身上:“不可能你們兩個男的走了,剩下我們兩個女孩子在這裏吧!雲景必須留下來和我們一起,不然我會害怕!”


    張泉看著向婉玉,臉上的神情變換了幾番,裏頭包含著太多的信息,雲景一時之間還沒來得及分析,張泉忽然轉頭看向徐曉詩:“那曉詩你陪我,好嗎?”


    依舊不等徐曉詩說話,向婉玉立刻為她做了決定:“曉詩你最擅長這個了,神廟的地形圖你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你帶張泉過去一定沒問題的。”


    雲景並沒有被向婉玉撲個正著,不過向婉玉倒是借著這個動作,距離雲景更近了,她半趴在地上,正當雲景準備反駁她的安排時,向婉玉忽然抬起頭,忽明忽暗的燈光下,她的嘴無聲地張了兩下。


    “救我!”


    美麗的臉上滿是驚恐,之前還平靜的雙眼中,瞳孔縮得猶如針尖一般大小,倒影著四周的燭火,恐怖而猙獰。


    向婉玉在向他求救。


    另一端,徐曉詩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站起身和張泉一人手中握著一盞油燈,朝黑暗走去。


    “快點啊,你們出來了沒啊!”餘兵的聲音在黑暗處催促道。


    “來了來了,馬上就到……”張泉回應著,聲音越來越遠,與腳步聲一同慢慢消失在黑暗中。


    轉瞬間,這個唯一較為明亮的角落,就剩下了雲景和向婉玉兩個人。


    趴在地上的向婉玉,緩緩爬起來,她瘦小纖細的手撐著地上,白皙的皮膚在燭光下,莫名泛著青白色,指節猶如□□的竹節,靈力僵硬地動彈著。


    向婉玉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找出一張相片遞到雲景的麵前。


    照片是在傍晚的時候拍的,昏暗的光線下,一群人警惕地站在樹叢之中,在這群人的四周,還有無數的黑影環繞著。


    雲景在裏麵看到了自己的身影,除了他之外,別的人的身影都非常模糊。


    向婉玉輕聲道:“當時跑的太慌張了,手碰到手機都沒注意到,這張照片是我不小心拍到的。”


    雲景轉頭看她。


    向婉玉緩緩地抬起頭,黏亂的頭發下,臉上再也沒有之前的嫵媚嬌蠻,她的嘴唇微微顫抖,滿臉驚懼:“你沒發現什麽不對嗎,除了你之外,別的人都和那群猴子一樣模糊……特別是高翔。”


    雲景又仔細看了一眼。


    他們這群人每個人身型都很獨特,雖然照片很模糊,但還是能找出個子高大的高翔,仔細一看,高翔似乎是背對著向婉玉的,在他的後背,隱約可以見到一點兒白點。


    “我一爬上高翔的後背,就察覺不對勁了。”四周一片死寂,唯有向婉玉有些顫抖的聲音在響著,“他後背傷的非常嚴重,那猴子一爪子,把他背上那一層肉全都扒了下來,骨頭都看得見!我甚至摸到了他的骨頭!但是他一點反應也沒有!


    “你明白我的意思嗎?他後背全都是血,一直流啊流,流的我滿身都是,我整個人壓在他的傷口上,他沒有反應,我摸著他的骨頭,他也沒有反應!”


    向婉玉瞪大眼睛看著雲景:“這是活人該有的反應嗎?”


    雲景看著向婉玉空洞恐懼的表情,饒是他經曆了無數鬼怪事件,此刻也忍不住脊背一寒。


    現在回想起來,高翔執著地要背向婉玉,究竟是真的在向她示好,還是利用向婉玉遮掩自己的傷口?


    從他受傷以來,他一直將自己的後背隱藏著背對眾人,就連剛才離開的時候,高翔都是倒著走幾步,直到不如黑暗中才轉過身。


    之前不知道他的異常,還無法多想,此刻真是越思慮,越發覺得可疑之極。


    “章穀也很奇怪。”向婉玉喃喃道,“他已經好久好久沒吃東西了……平常他一個人的飯量可以頂替我們所有人,但現在他甚至連一口水都不喝,但他看起來一點也不餓,一點也不渴。”


    雲景道:“餘兵張泉徐曉詩表現的有什麽異常嗎?”


    向婉玉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很快又搖了搖頭。


    雲景道:“傍晚在山坡上的時候,你們是怎麽看到我的?”


    向婉玉愣了一下,回想了一會兒才到:“好像是餘兵說看到對麵有人,張泉說如果有人打算夜晚在山上留宿的話,一定會準備一些東西。我們缺的東西太多了,可能能從你們那借到一點,所以我們就趕緊跑來找你們了。


    “不過……對了,餘兵帶了個紅外線望遠鏡來,就掛在他的背包上。”


    雲景朝餘兵剛才坐的位置看去,果然看到了一個小巧的望遠鏡掛在上頭。


    雲景伸出手,將望遠鏡拿起來查看了一番:“假的。”


    塑料外殼,上頭描繪了迷彩色,采用普通鏡片鍍上紅膜,邊上還有小指北針、坐標線等工具,雖然看起來像模像樣的,不過雲景可以確定,這玩意兒別說紅外線夜視了,連望遠鏡的功能都有問題,一看就知道是個廉價的假貨。


    雲景想到了一直在隊伍裏充當領路人角色的餘兵。


    能在遠處山頭看到站在樹林內的雲景和墨菲斯,能在黑夜中,大老遠地看到神廟,還有――


    雲景忽然想起了,在進入神廟之前,他們將門推開的那一瞬間,透過門縫,餘兵似乎看到了什麽,被嚇得不輕,但很快他又恢複了常態,跟著大家小心謹慎地走近神廟走道。


    如果餘兵有夜視能力,這一切是不是就可以解釋得通了?


    雲景檢查過這裏的每一個人,所有人體內的靈力都與普通人相同,沒有一個人有資格當修煉者,餘兵的夜視能力,究竟是怎麽得來的。


    這個能力,與高翔和章穀的怪異之處,又有什麽關聯呢。


    雲景又拿起向婉玉的手機,打算仔細查看圖片,結果一個不小心,屏幕往前滑了一下,手機中保存的上一張圖片展現出來。


    同樣是在山間,四周植被繁茂,夜色下,一隻渾身雪白的兔子從水中走了出來。


    水並沒有將它的身軀打濕,毛茸茸的白毛蓬鬆柔和,在黑暗中泛著柔和的光,兩隻常常的耳朵垂在兩邊,讓人看著便忍不住想要撫摸一番。


    不過與普通兔子不同的是,那原本應該是兔臉的位置,卻長著一張美麗的人臉,五官美麗稚嫩,應當是一名美麗的女性麵龐――


    向婉玉忽然伸出手,將手機給收了回去,然後迅速關掉主屏幕,手機屏幕一暗,人麵兔身的畫麵消失不見。


    見雲景看著自己,向婉玉鎮定自若地將手機收進口袋,回看雲景道:“你隻要仔細想想,就會發現我說的都是真的。


    “現在他們都走了,就剩下我們兩個人,是離開的最好時機。


    “我剛說過,我看過這附近的地形圖,我能帶你離開這裏。至於外頭的猴子雖然恐怖,但你能打得過它們,我們兩個彼此合作,一定能安全地活著回去!”


    “就算他們三個有問題,張泉和徐曉詩還在這裏。”雲景道,疑惑地看著向婉玉,“餘兵章穀和高翔三個人先去找水的,剛才剩下我們四個人的時候,你為什麽不提出離開?”


    向婉玉怔了一下,皺眉道:“張泉是gay,你沒看出來嗎?他看你的眼神,簡直恨不得把你吃掉,有他在,我不覺得安全。”


    見雲景還不動容,向婉玉似乎有些急了:“張泉這人表麵看起來很正常,但實際上非常心狠的。那天晚上我們在水邊露宿,當時大家的東西都還在,食物也完全足夠,是張泉主動提議去捕獵,說在野外,吃新鮮的食物才是最美味的。


    “他帶著另外三個男生,一起當著我們的麵殺死了一隻野獸,那是一頭母獸,看起來還在哺乳期,被張泉抓住後,不斷哀嚎著,甚至跪地求饒,非常可憐,但是張泉一點也沒手軟,割喉放血剝皮,都做的非常熟練。


    “這樣的人,和屠夫有什麽區別,和他一起走,一路平安無事自然最好的,但要是有個萬一,他轉頭指不定就能像殺野獸一樣,把我們都殺掉!


    “我是女人,張泉對我沒興趣,他如果要吃的話,我可以確信第一個想吃的就是你!”


    說到後麵,向婉玉的聲音有些破音,尖尖細細的聲音一改柔和,猶如一把薄而鋒利的刀,不斷斬斷雲景的猶豫。


    如果雲景是普通人,此刻早已被向婉玉說服,跟著她走了,但雲景卻依舊不為所動,抬眸冷靜地看著向婉玉:“第二個傳說是什麽?”


    “什麽?”


    雲景道:“第二個傳說,關於這個神廟的傳說。”


    “――啊!!”


    一陣慘叫聲從不遠處突兀地傳來。


    不論雲景還是向婉玉,都忍不住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轉過頭去。


    急促的腳步聲“咚咚咚”在四周回響,幾秒後,餘兵驚慌的臉出現在了眼前,他喘著氣,因為恐懼與緊張,整張臉的肌肉都在抖動著。


    “高、高翔好像死了……”


    “你說什麽?!”不論是雲景還是向婉玉,都驚了一下,紛紛從地上站起來。


    “真、真的!”餘兵急得要哭了,“我們找到了水井,檢查了一下發現沒有問題,三個人合力提了兩桶水上來,然後兩個人就開始清理了。


    “水很冷,兩個人都被凍得受不了,渾身都被凍紫了。


    “我看他們難受,就想去多找點兒可以燒火的東西過來,打算用蠟燭點個火堆,給他們烤烤,結果我回來的時候,就見到高翔被章穀推下水井……


    “我和章穀趕緊手忙腳亂地把桶放下去,想要把高翔給撈出來,可是……隻撈上來一層頭皮……”


    餘兵一邊說著,帶著雲景和向婉玉朝水井的位置走去。


    原本就微微顫顫的燭火,隨著人走動忽明忽滅,將餘兵的身型都照的模模糊糊的,到最後仿佛前方隻有一盞燭火在懸空移動,餘兵整個人都被吞入了黑暗,隻有他的聲音依舊在兩人耳旁響著。


    “那層頭皮是高翔的,他整個腦袋都被開瓢了,水井的水全被染紅……全都是高翔的血……”


    “凝結後的黑色血塊,和紅色的血……還泛著惡臭,就好像高翔很早很早以前,就死在裏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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