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庭知謀劃隱忍了四年,終於要在明日得償所願。


    按照魔教流傳多年的規定,成為魔教教主的前一夜,少教主需淨身沐浴,然後由江湖神算為他入夢,預知他接下來人生可能會發生的大事。


    根據前幾任教主竹簡記載,幾乎每個人都會在夢中看到自己的未來。


    此刻,神算清機子在一旁低聲念叨著,徐庭知躺在榻上,緩緩閉上雙眼。


    他看到了一個名字長相都和他完全相同的少年,穿著怪異暴露的服裝,在一個荒誕古怪的世界,經曆了悲慘懦弱的一生。


    上有自負無人性的父親,下有裝柔弱賣可憐滿腹心機的外室弟弟,左有一堆貪婪愛占便宜的親戚朋友,右有個負心自戀的同性~~愛人……


    在這一群豺狼的包圍下,天性軟弱的少年從小生活在痛苦之中,而最終壓垮他的,則是所有男人都不能接受的――不舉。


    徐庭知對那個少年的處境無感,身在魔教,他所處的境況比少年危險的多,他也一樣挺過來了,不過不舉倒確實挺值得同情的。


    徐庭知這樣想著,這時,畫麵中那個本該死亡的少年突然睜開眼,雙目直勾勾地盯著徐庭知所在的方向。


    徐庭知一愣,下一刻少年徑自走到了他的麵前,滿臉愧疚地看著他:“那是我的過去和未來,你看到了,對嗎?”


    徐庭知驟然警惕起來,眯著眼睛盯著他沒有回話。


    少年臉上的表情又急又羞愧:“對不起,我忍不下去了,對不起,對不起。”


    徐庭知沒搭理對方,他本能地察覺到了危機,打算運用內力強行讓自己清醒過來,但是不論他怎麽運功,四周的一切都沒有絲毫變化。


    少年更加愧疚了,他低下頭,聲細如蚊:“我沒辦法再忍受下去了,還好我找到了你……如果你變成我的話,你一定會做的比我好的。我所在的時空是未來世界,比你在的時空要晚兩千多年,那裏所有的一切都比古代要好,你、你一定會適應的。”


    少年神經質地低喃著,說到最後他仿佛把自己給說服了,抬起頭突然朝徐庭知撲來。


    徐庭知想要閃躲開來,然而他的意識就像被固定在原地了一樣,眼睜睜地看著少年越來越近,最終,少年的身軀穿梭過他的身體,消失不見。


    他瞪大眼睛,緊接著,天旋地轉間,他的意識仿佛墜入了深淵――


    徐庭知猛地睜開眼從床上坐起,頭暈目眩,胃部傳來陣陣反胃,他幹嘔了幾下,然後抬起頭看著四周的環境……這不是夢裏的少年所居住的房間?!


    不可能,怎麽會有如此荒誕的事情!他一定被人暗算了,此時定然是被困在了夢靨之中!


    徐庭知腦海第一時間閃過清機子的臉,難道這個老道和他的養父勾結,要在今夜暗算他,令他明日無法登位?


    他當即要調動內力強製自己醒過來,可是這具身體虛弱的很,別說內力了,單論體力甚至連魔教最底層的仆人都不如!


    徐庭知臉色陰沉地坐在床上,片刻後,他的目光落在了一旁桌子放著的水果刀上。


    拿起水果刀,徐庭知本是要對準這具身體的心口插下去的,隻要他在夢境中死亡,現實生活中一定會清醒。然而當刀即將插入的那一瞬間,徐庭知想到夢中那個長的和他一模一樣的少年,他的手忍不住抖了一下。


    刀子劃過了手臂內側,徐庭知隻覺得胳膊一涼,隨著血液湧出來,陣陣刺痛傳來。


    別說清醒了,四周的場景甚至沒有絲毫變化。


    至此,徐庭知明白自己恐怕不僅僅是被困在夢中這麽簡單了。


    剛才在黑暗中那個少年的一生在腦海湧現,徐庭知麵無表情地走到鏡子前,鏡子裏的他麵容雖然與他本尊相同,但是卻要稚嫩不少,仿佛個未長開的清俊少年郎。隻是這個少年郎此時臉繃得緊緊的,神色凶惡狠厲,看起來令人忍不住膽寒。


    徐庭知的視線沒有在這張臉上停留太久,他低下頭,一把將寬鬆的睡褲脫掉,下麵的那東西正可憐兮兮地縮成一團。


    徐庭知隨手撥弄了兩下,無聊之極地擼了擼。


    沒有反應……


    他有些厭惡地放開手,轉過身走到書桌前。書桌上正放著個電子日曆,新紀元215年7時05分。


    徐庭知臉上依然沒什麽表情,但是瞳孔卻驟然收縮了一下。


    他在黑暗中看到了那個少年的一生,因為時間短暫,基本看到都是對少年而言的重大事件才呈現出來。


    其中最清晰的莫過於這一年。


    因為在這一年,原本無憂無慮的少年人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終於知道父親徐廣宏為什麽不疼愛他這個唯一的兒子,因為徐廣宏早就在外頭養了別的女人,甚至還養了個比他更加出色的兒子,這個私生子不僅搶走了他的父親,更是搶走了少年心愛的男人霍子君,最令他崩潰的是,在這一年,他提前檢測出了自己精神力是廢物的級別,同時他覺醒了移魂的天賦能力,代價是不舉。


    這一年,霍子君得知了他不舉的事情,不僅要和他分手,更將這件事情宣揚的到處都是;這一年,少年的母親裴貞得知了徐廣宏風流的真相,得知兒子不舉再也無法擁有子嗣的噩耗,最終活活氣死……


    這一年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令這個少年遭受了巨大的打擊,在這之後,他苟延殘喘了不到五年就死了,享年二十一歲。


    徐庭知想起夢中少年和他說的那三句話。


    ……所以,他這是被調換了靈魂,進入這個身軀代替這個少年麵對這一切?


    那少年呢,總不會變成他吧。


    這個猜測令徐庭知瞬間怒不可遏,隻要一想到自己的一切都要被另一個人拿走,徐庭知就惡心的想反胃!


    他的身體,他的地位,他的下屬,他的一切都要成為別人的成果,他隱忍折服了這麽多年,最終卻換來了這個?!


    徐庭知蒼涼地笑起來,當低下頭看到自己那垂頭喪氣的老二後,徐庭知憤怒地一甩手,書桌上的東西全都被他打翻在地,徐庭知的雙眼因為憤怒而充血,眼中的殺機肆意。


    如果這個少年出現在他麵前,他定然要將他千刀萬剮,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過現在顯然殺不了他,那麽沒關係,他就殺了少年最在乎的人!


    “叩叩叩”,就在這時,敲門聲響起,一個中年女人的聲音從門外傳進來,仿佛擔心將這個懦弱的少年驚嚇到,女人的聲音溫柔而小心:“少爺,少爺?你摔倒了嗎,可以開門讓舒婆進去看看嗎?”


    徐庭知一下子回過神來。


    舒婆?根據少年的記憶來看,舒婆是從小照看裴貞長大的下人,裴貞嫁給徐廣宏之後,舒婆就成為了徐家的管家婆,然後又照顧著徐庭知到大。


    若說起徐家最關心徐庭知的人,舒婆的排名甚至要比母親裴貞還高,同樣的,在這具身體的原主人心中,舒婆也是他最重要的人之一。


    很好,他剛想殺人,就有個人送上門來了。


    臉上帶著殘忍的笑容,徐庭知彎下腰將褲子穿好,那滿地的狼藉他來不及收拾,也懶得收拾了,他打開門,門外那個中年女人的麵容頓時映入眼簾。


    這是一名年過半百的老女人,臉上的皺紋和花白的頭發不僅讓她沒有變的難看,反而多了幾分老年人才有的慈祥和柔和。


    她看著徐庭知的眼神溫柔而慈愛,仿佛在看自己最心愛的孩子,然而當看到徐庭知手上的傷後,老女人臉色大變,她緊張地走上來,盯著徐庭知的傷口急忙道:“怎麽會傷成這樣,天哪流了這麽多血,少爺不怕,舒婆帶你去包紮,一會兒就好了,絕對不影響你今天的成年儀式!相信舒婆!”


    徐庭知臉上的表情因為恨意和殺機而變得扭曲,通紅的雙目更是可怕,然而老女人就像沒看到一樣,架著他就走出去了。


    大概因為注意力全部被徐庭知的傷都吸引了去,老女人並沒有發現徐庭知神色不對,一路上都低著頭安危徐庭知,一邊對著徐庭知受傷的傷口溫柔地吹著氣,仿佛要減輕他的疼痛:“舒婆給你呼呼一下就不疼了啊,你這孩子啊,怎麽會這麽不小心!是太緊張了嗎,沒關係,待會兒舒婆和你母親都會站在你身後,不論你表現的如何,你都是我們眼中最棒的孩子!聽到了嗎?舒婆看著你長大,最是清楚我們庭知少爺的好了。”


    徐庭知的身高比老女人要高半個頭,他低頭看著老女人的一舉一動,隨著老女人每呼呼一下,徐庭知心中的殺意就硬生生被壓下去一分,再加上老女人那哄小孩似的安慰,徐庭知渾身雞皮疙瘩都掉出來了。


    徐庭知的養父是一代梟雄,魔教在他的帶領之下早就登頂,而能進入魔教的人,無一不是人傑,在森嚴教規的壓迫下,每一個人都神情肅穆,在徐庭知的記憶中,從來沒有人敢在他滿身殺意的時候,這樣靠近他,柔聲細語安慰他。


    不……也許有吧,在他還未家破人亡的幼年時期,他最深記憶中的母親,也是這般的溫柔。


    徐庭知隻愣神了片刻,很快就回過神來。


    聽著舒婆一路上不斷嘮叨,徐庭知仿佛為了掩飾什麽,臉上露出幾分不耐。


    笑話,他堂堂魔教少教主會怕這些?也就原身那個懦夫,明明有無數次翻盤的可能,卻次次讓機會錯失。


    徐庭知回憶起原身的未來,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個舒婆最後是為了保護原身而死的吧,舒婆的犧牲讓落魄的原身多活了整整一年,可惜原身不爭氣,還是死了。


    而且最讓徐庭知看不起的是,原身在明知道未來如何的情況下,不但沒有想著改變自己,改變身邊人的命運,反而第一時間要逃跑。


    他拋棄了關愛自己的母親和舒婆,躲到了另一個時空中,隻為了逃避一切。


    這種人,要是在這之前被他遇到,殺了他徐庭知都嫌手髒。


    舒婆帶著徐庭知找到了醫藥箱,然後剝了徐庭知的衣服要給他上藥。


    徐庭知向來不喜歡人靠近,可是當這個一臉老態的老女人凶巴巴地瞪著自己時,明明輕輕推一下就可以讓這個老女人有多遠滾多遠,但徐庭知最終還是一臉不爽地收手,任由老女人折騰著。


    經過舒婆這麽一打岔,徐庭知勉強冷靜了一些。


    原身的移魂是天賦技能,這裏似乎有不少人都有天賦技能,會不會再來一個擁有移魂能力的人呢?


    他現在要是殺人,痛快是痛快了,但弑親遲早會讓他走上絕路。根據他黑暗中看到的畫麵,裴貞和眼前這個舒婆表麵上是普通人,但其實身份都非常不一般,她們瞞了幾十年,連徐廣宏都不知道她們的真實身份,直到後期原身快死了,這才暴露了一點點,否則舒婆一個徐家內管家,哪裏可能保原身一年。


    原身既然可以把他移過來,遲早他也會找到移回去的辦法。


    殺這些手無寸鐵的女人有什麽意思,等他回去恢複一切,再慢慢折磨原身,這才是徐庭知想要的。


    想通了這一切,徐庭知的麵色恢複平靜,就是舒婆這樣關切地為他包紮,令徐庭知還十分勉強。


    舒婆之前還覺得徐庭知有點奇怪,此時看著徐庭知別扭又心軟的模樣,頓時又樂嗬嗬起來。


    少爺性子雖然軟弱,但在親近的人麵前卻會鬧點小性子。有的人很討厭這種欺軟怕硬的性格,舒婆卻是美滋滋的,大概在她眼裏,她一手養大的孩子什麽都好吧。


    一邊為徐庭知包紮傷口,舒婆一邊歎息道:“可惜成年儀式馬上就要開始了,趕不及去醫院,徐家的治療師被你父親隨身帶著,現在肯定是叫不過來的……少爺,你待會兒一定要記著舒婆的話,徐錦翔不是好東西,你和他硬碰硬會吃虧的,今天對你很重要,必要的時候你退讓一步,讓你父親心裏舒坦一點,接下來的日子也會好過,答應舒婆,好嗎?”


    徐庭知抬頭看了一眼舒婆。


    他這才想起今天是徐庭知的成年儀式,待會兒有不少事情要發生,熱鬧一茬接一茬的。


    這如果是別人的事,他必然當成好戲來看,但發生在自己身上,就不是那麽愉快了。


    徐庭知真正的生日16歲生日是在9月,但為了趕著進入荊棘花學院上課,所以成年儀式提前了一周舉辦,也就是今天。


    根據徐家規定,成年儀式上必須邀請五十名以上徐家族人,然後在家主的主持之下,對成年者進行檢測。


    檢測分為兩項,分別是體能測試和精神力測試。這個成年儀式本來是徐家內部的事情,然而因為徐家在榕市的影響力,從而獲得了不少外界的關注。


    徐廣宏也借助了這個,趁機狠狠地宣傳了一把徐家,因此,成年儀式還沒開始,徐家少爺徐庭知的大名已經橫掃整個榕市,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


    如果原身是個天才,徐庭知還會感謝徐廣宏的所作所為,但是原身在前陣子已經悄悄自己私下檢測過精神力,廢物級別!


    原身從小在父親的掌控下長大,他的每一舉一動必然在徐廣宏的監視範圍內,徐廣宏必然知道自己兒子的底細,但是他還這樣做了,為什麽呢?


    原因就出在舒婆口中那個徐錦翔身上了。


    徐錦翔是徐廣宏下屬的兒子,這個下屬在十多年前為了保護徐廣宏戰死,徐廣宏為了感謝救命之恩,親自負責照顧下屬的遺孀溫靈和遺孤徐錦翔,這一照顧就是十多年的時間,在徐廣宏的庇護下,溫靈和徐錦翔生活過的別提多滋潤了。


    徐廣宏這一舉動為他博得了很多美名,也令徐廣宏的下屬對他越發忠心起來。


    而事實的真相又是怎樣的呢?事實上,溫靈在那下屬還沒死的時候就爬上徐廣宏的床,徐錦翔不是那個下屬的兒子,而是徐廣宏的!


    徐錦翔和徐庭知年齡相仿,徐庭知到了入學的年齡,徐錦翔自然也到了。可惜荊棘花學院是本國最好的一所學校,暗地裏大家都叫它皇家學院,想要入學,要不具有超強的天賦,要不具有一定的背景,徐庭知可以借助徐家的名氣進入,徐錦翔則不能。


    於是,徐廣宏便想到了這麽個辦法,反正兒子是廢物,索性就利用個徹底,在成年儀式上,徐廣宏打算讓徐錦翔踩著徐庭知上位,然後他再把徐錦翔認作幹兒子,這樣徐錦翔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入學了!


    原身的人生也是在這一天之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可以說,今天便是原身悲劇的開始。


    可惜啊,現在芯子換成了魔教少教主徐庭知了。


    徐庭知勾唇冷冷一笑。


    等著吧,誰踩誰上位,他拭目以待。


    舒婆雖然不是專業的醫生或者治療師,但是處理傷口的技術非常棒,哪怕是徐庭知這樣挑剔的人都找不出毛病來。


    傷口包紮完之後,舒婆找來了幾個下人伺候徐庭知穿上正裝。


    徐庭知還是第一次正式穿上這個世界的衣服,之前身上套著的睡衣鬆鬆垮垮的,還沒什麽感覺,此時身上套了件白色襯衫和黑色西裝,頓時有了幾分整個人被束縛的感覺,不過轉過看著鏡子裏頭的鏡子,徐庭知也不得不承認,這衣服穿的別扭,卻完全將人的挺拔和精氣神都展現出來。


    這具身體雖然和徐庭知一模一樣,但是卻比他原本的要瘦弱不少,這件衣服仿佛也專門針對徐庭知現在的身型改良過,剪裁合身的設計,將他纖細柔韌的腰部和筆直的雙腿完全展現出來,襯衫配西裝本是非常莊重的打扮,但徐庭知如今不過十六歲,因此在襯衫的領口袖口上微微調整了一些,少年的青春與活力在不經意間展現出來,一抬頭,露出雪白的脖頸和精致的鎖骨,頓時,鏡子裏的人呈現出的幾分風流雅致,清雋秀華,倒讓徐庭知對這件衣服的設計者刮目相看起來。


    “這件衣服是你母親親自為你準備的。”舒婆的聲音適當響起,她看著鏡子裏頭的徐庭知,眼神激動中帶著幾分熱淚盈眶的感慨,“嫁給你父親之前,你母親是最有天分的設計師!可惜她現在在外頭和你父親一起應酬,沒能第一個看到你穿上這身衣服的樣子……十六年了啊,從個小娃娃長到成年,少爺,好樣的!”


    徐庭知無語,在這麽安逸的環境下還長不大,那才是奇怪好嗎。不過舒婆那句設計師引起了徐庭知的注意。


    徐庭知現在無法猜測她們真實身份,原身是裴貞生的,移魂這麽詭異的天賦技能,也許和裴貞母族的血脈有關。


    有機會,徐庭知一定要將這些調查清楚,也許會成為他回去古代的關鍵。


    成年儀式上午8時正式開始,現在已經7時40分了,舒婆是徐家的內管家,要忙活的事情非常多,但她為了徐庭知,硬是抽出一個小時的時間來陪他,此時見徐庭知整裝完畢,舒婆再三叮囑了徐庭知幾句,這才不得不離開忙活去了。


    身邊都是伺候的下人,徐庭知無所事事地坐了一會兒,決定提前出去看一看,他對外頭的人沒興趣,但是對檢測的東西卻有些忌諱,畢竟他連精神力是什麽東西都不知道!


    哪知才剛走出門,迎麵便走來一個女人,生的楚楚可憐,一雙大眼睛仿佛會說話的樣子,身材也是凹凸有致,看起來又柔弱又充滿風情。這個女人不是別人,正是徐錦翔的母親,徐廣宏偷養的小三溫靈。


    這女人若是單看皮相,因為保養得當,會被人誤認做剛過三十左右的少婦,然而徐庭知是習武出身的,看人第一眼向來不是看皮,而是看骨,他一眼就看出了這個女人的真實年齡,這都快將近五十了吧。


    思及至此,徐庭知心中頓時覺得有趣起來。


    他沒記錯的話,溫靈對外向來宣稱三十過半的,結果卻是個和舒婆差不多大的年紀,而徐廣宏剛過不惑之年,卻偷養了個比他大將近十歲的人……


    要是讓徐廣宏那個好色鬼知道自己每天上的是個老女人,不知道他會有什麽反應。


    除此之外,溫靈這麽顯小,徐錦翔會不會也有貓膩?


    徐庭知默默地在心中將這個細節記下,正好這時溫靈也走到徐庭知麵前,她親切地看著徐庭知,上下將他打量一遍,最後欣喜地道:“庭知少爺今天打扮的可真好看呀,我都快認不出來了,待會兒走出去,定然會驚豔不少人,你父親也會以你為榮的!”


    溫靈說完,等著徐庭知唯唯諾諾的回答,可是等了幾秒也不見回應,她抬起頭,正好對上徐庭知文雅謙和的笑容:“您過獎了,我長得像母親,父親疼愛母親,對我也不自覺地十分喜愛。不過,要父親以我為榮,我覺得要看我優秀與否,外表可不能讓挑剔的父親滿意。”


    “這還用說,誰還不知道,庭知少爺是最棒的。”溫靈反應很快,當即順著徐庭知的話繼續誇讚,語氣誠懇,仿佛真的是個關愛徐庭知的長輩,“今天是你十六歲的生日,是你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今天過後,你就是大人了,這徐家困不住你,這榕市禁不住你,外頭有更廣闊的天地值得你去闖蕩,溫姨相信,以後不止你父親會以你為榮,我們這一群人啊,都會以你為我們的驕傲。”


    徐庭知知道這個女人說這話沒安好心,年輕人最經不起誇,她這麽一說,心性穩的人還好,像原身這樣心性不穩的,很可能會起了反效果,越誇越自卑,待會兒表現的越差。


    徐庭知在魔教那種地方能蟄伏隱忍四年,這演戲的功夫自然不必溫靈差。他也不揭破,隻是衝著溫靈抿著唇不好意思地微笑著,低下頭雙目真誠地望著溫靈:“溫姨,謝謝你的鼓勵。這些年你在我們家做了什麽事情,我都看在眼中,像今天這麽重要的日子,你沒有在前廳,還特意跑過來見我,真是費心了。也還好家中那些下人識趣,沒有把我的溫姨攔住,有你的這番安撫,待會兒我一定好好表現,決不讓你失望!”


    溫靈一聽這徐庭知傻乎乎地真把自己當好人,別提多舒坦了,可是當徐庭知把話說完,溫靈總覺得有幾分怪異,這徐庭知表麵上是在感謝他,實際上這一句話串起來,似乎話裏有話的樣子呢?


    她忍不住抬頭看向徐庭知,當即與徐庭知那雙真誠黑白分明的雙眼對視上,那幹淨清澈的呀,絲毫不見雜質,再想往日徐庭知愚蠢懦弱的模樣,也不像是敢諷刺她的人,溫靈勉強放下心,對徐庭知溫柔地笑了笑:“時間快到了,你父親他們還在外頭等著你呢,我們別耽擱了時間,遲到了就不好了。”


    “好的。”徐庭知順從地點了點頭,轉身率先朝外頭走去。


    溫靈沒想到徐庭知竟然沒等她,見徐庭知快走遠了,她連忙跟了上去,成人禮從徐庭知出場後正式開始,而今天這個成年儀式對她和徐錦翔而言至關重要,她是不可能遲到的。


    徐庭知雖然瘦弱,但也是相較那些發育良好的同齡人而言,與溫靈比起來,徐庭知畢竟是年輕男子,走起路來腳步邁的大大的,溫靈踩著細細尖尖的恨天高,追的快喘不過氣來了。


    於是,當成年儀式開始之後,作為今天的主角,徐庭知的出現吸引了全場的目光,而緊跟在他身後氣喘籲籲的溫靈,也瞬間成為了眾人矚目的焦點。


    “後麵這女人誰啊,雖然年紀大了點,但長得也不賴啊。”


    “麵若桃花,膚白如雪,身段如葫,不愧是我們徐家混的最好的一支,連個下人都有如此姿色,徐廣宏豔福不淺啊!”


    因為請來的都是擁有徐家血脈的族人,而這些人並不全都在榕市生活,所以不少人都不認識溫靈,此時見溫靈一路小跑過來,原本收拾的整整齊齊的發型微微散開了一些,麵色因為氣喘而泛著粉紅,再加上她穿這件低胸緊身禮服,這麽一出現,柔弱的神態和無意間流露出的媚態,當即被不少人看在眼中。


    徐廣宏的正牌夫人大家都見過了,溫靈跟隨著徐庭知少爺出入的模樣,眾人理所應當地認為溫靈是個下人。


    如果是個有身份有地位的女人,或者說如果溫靈一開始莊重地出現,都不會引來這些人的調笑,但在大家都認為她地位不高的情況下,一些愛開玩笑的男人當即小聲議論起來。


    徐錦翔就站在徐廣宏身邊不遠處,他先天精神力很高,五感比常人要敏銳的多,那些粗鄙男人低聲調笑的聲音,自然全都一句不落地傳入他的耳中。


    當聽到有兩個人在討論溫靈胸部的大小時,徐錦翔握緊雙拳,氣的指甲都快被掐斷了。


    好在,徐廣宏比他更加生氣,一個箭步走到徐庭知的身邊,像個慈父一般拍了拍徐庭知的肩膀,然後笑著打斷大家的討論:“來,庭知,還不來見過你的叔叔伯伯哥哥姐姐們。”


    隨著徐廣宏開口,眾人的視線全都集中到了這對父子身上,溫靈這個“下人”,自然沒人再關注了。


    徐庭知乖巧地衝大家打了聲招呼,然後徑自走到了母親裴貞那兒,挽過她的手將她帶到了徐廣宏的身邊,這才抬起頭看了徐廣宏一眼。


    徐廣宏愣了一下,這才想起自己剛才急忙為溫靈解圍,竟然把自己的夫人給忘記了。


    在徐廣宏的內心,他一直認為自己是一個非常完美的好男人。看他和裴貞結婚這麽多年,在人前從來都沒有落了裴貞的麵子,就算他外頭有包養小三又如何,男人嘛,哪個會忍得住的,隻要他在必要的時刻,給足了裴貞的麵子,就足夠了!


    所以剛才他不小心冷落了裴貞,徐廣宏也有點覺得不妥,當即挽過裴貞的手,一臉慈愛地看著徐庭知:“好,我兒子長大了,不錯。”


    裴貞也一臉感動地看著徐庭知,見徐庭知穿上她設計的衣服,一表人才溫文爾雅的樣子,裴貞的眼睛都快濕潤了。


    徐庭知低下頭靦腆地笑了笑,接下來徐廣宏帶著他將那一群親戚一一介紹一遍,徐庭知也十分配合徐廣宏,一直盡職地扮演了一個聽話懂事的好兒子。


    徐廣宏本來是徐家的旁枝,可是隨著他地位漸漸提升,現在成為了本市數一數二的龍頭老大,導致整個徐家都開始依附著徐廣宏過日子。今天徐家的本宗和家主都來了,但卻低調的要命,一群人全都巴結討好地看著徐廣宏,恨不得借此機會再從徐廣宏那兒得到一些好處,當徐廣宏介紹徐庭知的時候,這一群人的誇獎簡直不要錢似得,那誇的天花亂墜,就差把徐庭知讚成天仙了。


    徐廣宏顯然十分享受這樣的奉承追捧,轉頭見兒子也一臉微笑,徐廣宏滿意地點了點頭,轉頭衝徐錦翔揮了揮手,見徐錦翔跟到他的身後,徐廣宏這才帶著徐庭知上台。


    確認徐錦翔站定,徐廣宏抬起雙手,示意大家都安靜下來,對著大家誠懇地道:“我這個兒子啊,養了他十六年,從他很小的時候我就在期盼著,他長大了之後會變成什麽樣,等啊等,終於等到他長大了,這一刻,我的心情是複雜的,我希望他能像我一樣,成為一名強大的進化人,擁有天賦技能,為國爭光,但我又不希望他像我這麽累,希望他能像她媽媽那樣,寧靜溫柔,好好地過一輩子……而今天,不論我怎麽想,我兒子要走哪條路,都不再是我這個父親來決定的,而是要交給命運。庭知,不論你的精神力和體能力是強是弱,你要永遠記住,你是我徐廣宏的兒子,不能丟了我們徐家的臉,知道了嗎?”


    “我是父親唯一的兒子,我是徐家人,我徐庭知,會永遠記住這一點!”徐庭知目露堅毅,斬釘截鐵地道。


    台下的徐家人全都熱烈地鼓掌起來!


    徐廣宏眼皮一跳,瞟了一下身後的徐錦翔,他幹咳一聲,隨著掌聲慢慢弱下來,徐廣宏還是厚著臉皮將徐錦翔拉了出來,讓他和徐庭知並肩站著。


    “錦翔,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徐庭知驚訝地看著徐錦翔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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