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淺碧回來,謝長寧回過神來,她將扇子合上,揣入懷裏,又吩咐了等在外麵的掌櫃,這些菜肴先不要撤掉,原封不動地擺著。他親自在這裏守著。


    離開酒樓,她忽然斷了繼續巡查其餘店鋪的性質,直接讓淺碧叫來了馬車,打道回府。


    「小姐。」剛進了大門便看到絳朱迎了過來,「剛剛少爺派人來說,您回來了就立刻去老太爺的書房。」


    謝長寧有些疲憊,但還是不得不點點頭:「我知道了。」最近查出來的一些線索,讓幾個人都有些累,但是還不得不硬著頭皮撐下去。


    如今花園裏可謂是花團錦簇,風景宜人,可是謝長寧卻沒有半分欣賞的心思,而進了書房後,她更是覺得沉悶。


    「還是沒有查出來?」她說話都有些有氣無力,一頓午飯吃的,太不舒服。


    謝熙年看著孫女無精打采的樣子,也有點心疼:「線索還是那些,不過現在叫你過來卻是為了別的事情。」


    「別的事情?」謝長寧微微精神了一些,狐疑地看向立在一側的謝長君。


    謝長君抿唇:「就在你回來之前,線人來報,在一處死胡同發現了太子與秦霜乘坐的馬車,所有隨行下人被打昏,車內太子昏迷,秦霜……不見了。」


    「什麽?」謝長寧忍不住訝異,「秦霜不見了是什麽意思?她自己跑了還是被劫走了?」


    「雖然不排除她自己跑了的可能性,但是……」謝長君話沒有說完,但是謝長寧卻知道他本來想說什麽。


    但是以秦霜的性子,絕不可能拋下昏迷的太子,自己一個人跑掉。


    「秦家呢?他們那邊什麽反應?」


    「因為擔心誤了秦霜的名節,並沒有大張旗鼓地尋找,而是派人明察暗訪。」


    謝長寧歎了一口氣:「剛從謝家的酒樓出去,就丟了人,可別出什麽事情才好。」想起來今兒秦霜的不對勁兒,她心裏並不舒坦。


    「司馬家哪裏暫時還沒有動靜。」謝熙年捋了捋胡子,薑還是老的辣,他看起來沒有絲毫異樣。


    謝家已經將注意力放到了司馬家身上。


    自從查出了浣素,謝長寧便派人去打聽起來浣素妹妹的事情,不曾想,她的妹妹竟然失蹤了。謝家費了好一番功夫,才在盛京郊外一處村莊裏找到了那個已經被囚禁了很久的小姑娘。未免打草驚蛇,隻是先派人盯著,並沒有救出來。


    之後,謝長君便以救下她的妹妹為條件要求浣素說出幕後指使。浣素本身就是被威脅的,如今謝家還肯救她的妹妹,她更是落了淚,隻是一直都是一個壯年男子與她接觸,她也不知幕後之人是誰。


    謝家無法,隻能商量先救出浣素的妹妹,隻能說太過走運,又或者,那些看守的人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浣素的妹妹還會活著出去。是以,一些話題都不曾避諱。


    浣素的妹妹說,那些人最常提到的是司馬大人的管家。


    姓司馬的太多,敢把主意打到謝府嫡子身上的也隻有一家。


    謝長寧聽了都不禁怔愣。那前世的最後之爭,有司馬穎這個四皇子妃在,四皇子不見得就能得勢。反而有可能安插不少奸細。


    司馬府此時被揪出來,連謝熙年都不禁感歎,司馬家竟然藏得這樣深,假意投靠太子,實際上另有主子,也難怪幾次三番下來,出了事能查到的線索都指向了太子。如此說來,四皇子這一方,是不是也有藏起來的人呢?


    「藏在暗處那人已經急了,先是長安,後是秦霜。」謝長君食指與拇指一起托著下巴,一下一下用指腹擦磨。


    「本來他不動,我們還要費些功夫,如今,倒是省事多了。」謝長寧懶懶道,「隻要看秦霜這件事,誰獲利最大就是了。」為什麽會急了呢,謝長寧忍不住多想。


    「敢算計太子,聖上心裏都不會痛快,隻不過,也不會明裏怪罪他,他料定了這點。」


    「按耐不住了麽,終於看不得好處都讓太子得了,誇讚都讓四皇子搶了,想從暗處蹦到明處與太子、四皇子一爭高下?」謝長寧腦中靈光一閃,是了,太子妃與四皇子妃相繼定下,若是再不爭些什麽,恐怕就要失了先機了。


    謝熙年卻搖頭否定了謝長君與謝長寧的想法:「能隱忍這麽多年,說明他心性了得,如今卻願意暴露自己,說明有了什麽王牌,或者利害的後招,讓他勝券在握,可以與太子、四皇子一爭高低。」


    謝長君與謝長寧皆是若有所思。


    「大皇子,三皇子,五皇子,又或者更小的,哪個最有可能呢?」


    「我唯一擔心的是,」謝熙年歎了一口氣,「君心難測,聖上雖偏心了太子這麽多年,卻也不曾虧待四皇子,就好似一杆秤,除了感情,在其餘各方麵都不偏不倚。」


    謝長寧愣了愣。


    「製衡?」謝長君驀然開口。


    「沒錯。」


    謝長寧沉默下來,她想起來了前世,戚洵出征之時,崇德帝身體本就不濟,卻還放心他擔任主帥,為四皇子一派爭軍功,唯一的威脅就是自己這個感情上不溫不火的王妃。


    前世的那場王位之爭,到最後了,雙方還是勢均力敵。如果隻是崇德帝的一盤棋,那未免太可怕了。


    想起這些,她目光沉了沉。果然是君心難測。


    書房頓時沉寂了下來,三人一麵等消息,一麵自顧自地做事。


    謝長寧百無聊賴地翻著書架上的書籍。祖父藏書十分周全,各方各麵都有。


    忽然,她看到了厚厚一本典籍,裝幀精致,紅色的書皮,隻是放得很高,看不清書名。不由更加好奇,順著這份心,她從一邊拽來把椅子,登了上去。


    小心翼翼將那本書拿了下來,便看到封皮上龍飛鳳舞的五個大字:大昭異人錄。謝長寧不禁來了興趣。


    能被稱為異人的,便已超脫常人了。名人什麽的,與異人比起來都不夠看。


    她捧著書,找了個角落坐下,津津有味看了起來。書分了好幾個部分,比如有佛家篇、道家篇、音律篇、畫藝篇等等。


    謝長寧看到畫藝篇的時候還忍不住驚奇,這世上竟然真的有為人換皮的畫皮師麽。


    畫藝篇之後是醫者篇。謝長寧在開篇便看到了一段話,還配著一副插圖。她原本對醫術沒有什麽興趣,看得也不是很盡心,看到中間那段,她忽然睜大了眼睛。


    手指死死地捏緊書頁,仔仔細細地將這則聖手篇看完。


    「萬春穀。」她咬了咬嘴唇,又慌慌張張地往後翻。醫者篇共描述十三人,其中十人都是出自醫者篇第一篇所提到的萬春穀。


    而萬春穀在大昭共存在了一百三十四年,之後便銷聲匿跡了,誰也不知道究竟是滅門了還是幹脆不出世了。


    可是,無論如何,總要試上一試,不是麽?謝長寧心中動搖著,書中將萬春穀的醫術描繪的那般厲害,舉世無雙,也一定能醫好蕭衍的病。


    她心中抱著一點點希冀,可還是小心翼翼地看了祖父和大哥一眼,他們一定不會同意她抱有如此不切實際的夢吧,不若……她遲疑地想了一下,有機會先找柳風絮問問?


    心中藏了事情,後麵的文字,她再也看不下去,翻起書來也是心不在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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