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二字,聽得陸環佩俏臉一白,心知今日怕是不能成事。她根本不想在這個時候看到鬱雲慈,端著托盤的手指尖泛白,唇咬得更緊。


    她忘不了自己狼狽的模樣被對方看去,更忘不了對方那嘲諷的話。一字一句,像無數根針一樣,紮在她的心上,一想就會流血。


    外麵那些傳言她已聽說,那什麽她和沈家少爺私會的事情傳得有鼻子有眼。娘說是姓鬱的在搗鬼,對於鬱雲慈,她是舊仇加新恨。


    姓鬱的是個陰險小人,明明是自己做下的醜事,居然還賴在別人的身上。她本想與對方好好理論,是娘勸自己先沉住氣。


    如今之計,更是不能離開侯府。


    留給她們的時間不多,為免節外生枝,還是趕緊搞定侯爺。與其坐等著名聲敗壞,被陸家人接回去,然後被胡亂配人家,還不如搏上一搏。


    誰知這姓鬱的陰魂不散,居然聞著風聲跟過來。


    鬱雲慈片刻間就到了眼前,斜睨著陸環佩。


    「表妹,看來我與你說的話都白說了。我不是說過,你是未出閣的姑娘,不要輕易來尋侯爺。怎麽你偏偏不聽,還一意孤行。傳揚出去,可如何是好?」


    「表嫂,你的話環佩記著。環佩並無那樣的想法,不過是為了感謝表哥收留我們母女,特意想回報一二。也是環佩心思單純,沒有表嫂想得多。環佩這就告辭,不礙表嫂的眼……」


    「慢著!」


    鬱雲慈喚住她,眼神瞟到她手中托盤上的冰酪。看起來顏色鮮豔,像是用西瓜加牛乳製成的。天氣很熱,那冰酪看著都令人食指大動。


    「表妹心思倒是巧,既然東西送到這裏,就由我替你代進去吧。你要感謝的話,我也一並替你帶到。」


    采青伸手就要去接陸環佩手中的東西,陸環佩心一緊,下意識地往後一縮。


    她此等反應,鬱雲慈立馬就明白冰酪是加了料的。倒真被自己給猜得死死的,杜氏母女是兩招齊用。先苦情,再使計,總之勢必要留在府中。


    「表嫂……環佩出來得久,這冰酪有些不新鮮了,就不要端到表哥麵前獻醜……」


    「表妹親手做的,所謂禮輕情義重。既然是誠心感謝侯爺,無論東西怎麽樣,我想侯爺都不會嫌棄的。表妹,你說是不是?」


    陸環佩心裏暗罵著,恨不得眼前的女人立馬去死。要不是她,表哥怎麽會想到讓陸家來接她們母女加去。要不是她,自己何必如此難堪?


    「哐當」


    托盤一歪,上麵的冰碗斜滑落地,裂得粉碎。桃紅的冰酪灑在地上,很快就被地上的熱氣化成一癱。


    鬱雲慈冷笑著,陸環佩此舉想毀滅證據,以為東西灑了自己就無可奈何了嗎?


    「表嫂……對不住,天氣太熱,環佩身子有些受不住……」陸環佩說著,身體搖晃兩下,一副弱不經風的模樣。配上她今日的打扮,倒還真像那麽回事。


    「既然身子不好,就趕緊回去歇著吧。」


    鬱雲慈一鬆口,陸環佩趕緊離開。那疾行的腳步飛快,哪有半點體弱的樣子。


    等她的身影消失不見,鬱雲慈看著地上那灘豔紅的冰酪,問其中一個黑臉的侍衛,「你能聞得出來加在吃食中的雜料嗎?」


    那侍衛先是一愣,順著她的眼色,立馬明白過來。


    冰酪開始蒸發,熱氣騰升。他趴在地上,仔細地聞著那灘冰酪,慢慢皺起眉頭。


    「夫人,這冰酪裏麵確實加有其它的東西,屬下聞著,不像是好東西……」


    這個不是好東西,那必然就是什麽情藥之類的。也真難為他一個黑臉大漢,耳根子都變得黑紅黑紅的。


    鬱雲慈當然不會追問是什麽藥,這侍衛是侯爺的人,就是最有力的證人。


    「既然如此,你們下次警醒些,莫讓姨夫人和表小姐再找借口接近侯爺。」鬱雲慈說著,便要轉身離開。


    像是想起什麽,回頭問一聲,「你叫什麽名字?」


    「屬下名喚左三。」


    她仔細想想,這名字似乎有些印象,好像還有叫左四的。不知道有沒有左一左二,右一右二。


    「這名字倒是好記,你是不有兄弟叫左四?」


    「沒錯,夫人好記性,左四是我的胞弟。」


    那就沒有什麽左一左二了,她想著。正欲離開,突然裏麵出來一個人,長得與左三有些像,應該就是左三口中的左四。


    左四先向她行禮,「夫人,侯爺請你進去。」


    這倒是有些意外,剛才左三不是說侯爺吩咐任何人不能進去打攪,莫非在侯爺的心中,她不是任何人,而是一個有些地位的人。


    如此想著,自然從善如流,腳步一轉,邁進院子。


    采青和傳畫被留在外麵,進去的僅她一人。算起來,這是她第二次進來,隻覺得比起其它地方,他的院子格外涼爽一些。


    校場之中,一個十來歲的少年正舞動著長劍。


    少年一身的黑色勁裝,一招一式幹淨利落,看來沒少下過苦功。而他的不遠處,則站著同樣黑色勁裝的景修玄。


    景修玄冷著臉,看著少年的動作,似乎有些不滿意。


    「劍氣溫軟,劍步虛浮,收劍!」


    少年聽到他的喝聲,挽著劍花,置在背後,彎腰低頭。


    「對不起,師父……」


    「你沒有對不起我,你對不起的是匡家的列祖列祖!」


    這話有些重,少年似有些受不住。削瘦的肩膀晃了一下,脊背跟著挺得筆直。額邊的汗水一條條地流下,鬢發都濕了,有幾絲散亂的發黏在臉上。


    鬱雲慈此時已看清少年的模樣,暗自讚歎著這少年長得實在是太漂亮了些。


    飽滿的天庭,漆黑的瞳仁,抿得泛白的唇。通透的皮膚,被汗水洗濯過後的五官,更加精致俊美。尤其令人心驚的是他的眼神,堅毅隱忍,根本不像一個十來歲的少年。


    剛才侯爺提到匡家,不會是書中所說的武學世家匡家吧?


    在原書中,有這麽一個家族,以武聞世,低調神秘。匡家百年來武才輩出,且出過一位曠世名將,還被封為武神。


    百姓們修建武神廟,供奉香火,就是為了記住那位匡家先祖。


    不過匡家既然是武學世家,怎麽匡家少爺會認侯爺為師。莫非侯爺的武學造詣高於匡家,連匡家人都甘拜下風?


    她疑惑著,覺得書中與現在自己看到還是有太多的不同。原書中著重講的是男女主的愛情故事,自己不是女主,現在所經曆的當然與書中的內容無關。


    或許是侯爺的話令匡姓少年自慚,他立馬提劍轉身。隻聽得他大吼一聲,腳步生花,劍舞銀蛇般重複著剛才的動作。


    景修玄的臉色稍霽,這才看向鬱雲慈。


    「你有事?」


    「哦,算有事,也算沒事。」


    他看一眼苦練的少年,再聽她有些喘的氣息,指了指邊上的陰涼處。她立馬會意,跟著他走到旁邊。


    「說來聽聽。」


    「是這樣的,您提過要去信到陸家,讓陸家派人來接姨夫人和表妹。我就是想問問侯爺,他們幾時來人,我也好做準備,免得怠慢客人。」


    她是臨時想的借口,自己原本不打算進來的。是他讓人請來進來,還問她有什麽事情,簡直莫名奇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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