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樓裏三兩地坐了幾個客人,正中一座台子。台子上有一長方桌,桌上有醒木有扇,一位身著直綴的中年書生在說書。


    隻見他似乎是說到激動處,敲著扇子,仰著頭,目光如癡。


    「黃沙漫漫,濃塵滾滾……突聞匡長風仰天長嘯,不除南羌,誓不成家!」


    聽到匡字,鬱雲慈多看了說書人一眼。他口中的這位匡長風必是匡家那位赫赫有名的戰神,四十年前戰死的那位先祖。


    她感覺到程綺紅也停了下來,眼中充滿尊敬。


    說書人拍了一下醒木,中場休息,坐下來喝著茶水。


    程綺紅似乎有些遺憾,轉頭拉著她,往二樓走去。


    她甩開對方的手,在大堂中挑了一個不怎麽顯眼的位置,坐了下來。「程八小姐,既然誠心請我喝茶,不如就坐這裏。既能品茶,也能聽書,豈不是更好。」


    程綺紅眼睛瞄了一下樓上,又看了一眼說書人,心內掙紮。最後她冷哼著,略有些嫌棄地坐到鬱雲慈的對麵。


    小二連忙上前來招呼,她從鼻腔哼出聲音,「來一壺碧潭飄雪。」


    很快,茶端上來,還有兩碟配茶的小點心。聞起來甜香撲鼻,看起來白軟綿糯。


    鬱雲慈一早進宮,說實話眼下確實餓了。也不與程八客氣,徑直自斟自飲起來。她不怕茶水與點心有什麽不妥,以程八的脾氣,應該不會玩那些陰私手段。


    吃了兩塊點心,肚子舒服了一些。


    「你這樣子還算順眼。」程綺紅撇了一下嘴,也吃起點心來。她最看不慣那些個女子自詡端莊,做什麽事情扭扭捏捏的。


    鬱雲慈笑了一下,明豔無雙。


    「哼,現在又討厭了!」


    程綺紅賭氣般,狠咬了一口點心,三兩下嚼過咽進肚中。


    那邊說書人喝過茶水,重新站起來,拍了一下醒木。


    「上回說到……匡長風舉起長劍一躍而起,如騰空飛鷹直衝而去。方才那得意之時大笑三聲的南羌太子笑聲戛然而止,目瞪如脫眶,頭顱滾落地下。此時匡長風已是力竭氣盡,拚著最後一絲力氣,以劍為杖,遺世獨立。數千支亂箭射來,穿胸而過。待緩兵來時,匡家將士才知他氣絕多時。將士們忍著悲痛,絞殺殘敵後再撫英魂……匡長風死後三日不倒,直到匡家軍大破南羌。英烈一門四子出,歸途隻餘一子還。碧血長空鳥悲鳴,故國千裏傳佳訊!」


    說書人說到這裏,已是流下兩滴清淚。


    這個故事,確實與曆史上的某個家族很相似。鬱雲慈是現代人,有些無法理解古代這些死忠的人。


    但她還是被故事裏的內容所震撼,很是欽佩那樣的精神和節氣。心裏納悶著,程八好像聽書聽得認真,對方請她進來,不會是真喝茶吧?


    此時的程八,哪裏還顧得上情敵。因為自小習武,她最敬佩的人就是武神匡長風。這個故事她聽了不下上千遍,可是每回聽,她都哭得稀裏嘩啦的。


    鬱雲慈驚訝於她的眼淚,或許自己方才說錯了。不管程家對匡家是什麽態度,至少這位程八小姐對匡家先祖是敬重的。


    一個能聽故事聽到哭的女孩子,是壞不到哪裏去的。


    更讓她吃驚的是程八抹幹眼淚,抽抽答答地道:「今天本小姐沒有心情和你說話……你回去吧!」


    語氣有些不甘,似乎好像便宜了她一般。


    她心下莞爾,覺得程八有那麽一點可愛。


    「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辭了。今日謝謝程八小姐的茶水,改日若有機會,我請程八小姐喝茶。」


    「哼,誰要你請?我們的賬下回再算。」


    「我們之間哪有什麽賬?我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男女之間貴在兩情相悅。你心悅的人若是也心悅你,那才是天作之合,否則就是一對怨侶。追求愛情是人的本能,可是也要想想你的行為會不會給對方帶來麻煩。程八小姐你是司馬府的姑娘,不用說以後定會嫁入高門。與其徒勞追著一個有婦之夫,不如看看京中還有哪些未婚的青年才俊。說不定將來你能憑自己的眼光,找到一個誌趣相投的好夫君,豈不美哉?」


    程綺紅低著頭,覺得她說得有些道理。轉念一想姓鬱的好生狡猾,居然差點就把自己說動了。


    「我幹嘛要聽你的話,你走不走?不走我們就在這裏幹一架!」程八明顯是惱羞成怒,裝作惡狠狠地道。


    鬱雲慈笑了一下,朝站在一邊的采青示意,主仆二人趕緊出了茶樓。


    一到門口,正看到左三左四匆匆而來。


    見她無事,兩人長鬆一口氣。


    傳畫跑得急,結結巴巴地說一通。他們都沒有聽明白,也不知侯爺聽清楚沒有。反正傳畫那丫頭說完,侯爺就把他們兄弟倆派來了。


    「勞你們跑一趟,已經沒事了,走吧。」


    左三左四連聲說著不敢,等她上了馬車後,就跟在馬車的後麵。


    茶樓上的趙乾神色玩味,看著遠去的馬車,低聲道:「真看不出來,錦安侯還頗為在乎這個女人。」


    「空有貌美,滿腹草包。景修玄也不過是個凡夫俗子,易被美色所迷。」


    方實光的話,趙乾不太讚同。


    他搖了搖折扇,鳳眼輕挑,「依本王看,未必……」


    侯府內,檀錦已經睡著了。


    小人兒臉上有一處紅腫,在白嫩的皮膚上很是醒目。長長的睫毛還是濕的,隨著他睡沉過去,鼻尖開始冒出細細的汗珠子。


    高氏坐在榻邊上,用絹帕輕輕地替他擦拭著。眼睛裏全是心疼,低低地歎著氣。


    「景齊少爺實在是太過份了,居然這麽對我們表少爺。」喜樂立在一邊,兩頰氣鼓鼓的。在侯府養了一段日子,她兩頰凍出來的紅印子淡了一些。


    今日是檀錦入學的第一天,因為鬱雲慈要進宮,所以送他去學堂的是高氏和喜樂。喜樂是丫頭,一直就守在學堂外麵。


    林夫子教學期間離開過一會兒,她就聽到自家少爺的驚呼聲。等她衝進去後,就看到表少爺在胡亂地跳著,好像要抖掉什麽東西。


    她忙上前,從少爺的襟中捏出三隻黃色的毛辣子。她問過表少爺,得知毛辣子是錦齊少爺扔過來的。錦齊少爺當下就不承認,還說表少爺是誣陷。


    幸好她以前是村子裏長大的,這樣的小蟲子倒沒有嚇到她。可是被毛辣子的蟄過的滋味她也知道,又痛又癢,讓人忍不住去抓,直到破皮流血。


    表少爺年紀小,咬著唇忍著沒哭。


    她急忙帶表少爺回來,看到他臉上胸前起了幾個紅腫的包,用以前的土法子鹽泡水替他擦拭過。回來後少爺哭了一會兒,就沒再哭。


    他越是強忍著不哭,她的心裏就越是心疼。


    許是累了,他用過午膳就睡著了。


    高氏抹起眼淚,看著檀錦的睡顏。她是真的把表少爺當成自己的孩子,一看到他哭紅的眼睛,她的心都跟著碎了。


    可她是個下人,縱使心裏再有氣,也不敢去二房替表少爺討個說法。


    「夫人疼愛表少爺,你放心,她回來後,定會替表少爺討個說法的。」


    喜樂點頭,也隻有等夫人回來處理。


    自家夫人一腳邁進院子,喜樂就趕緊上前,把學堂裏發生的事情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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