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嬸說得不對,隔了房的同姓族人,哪裏有親外甥來得近,你說是不是?說到我們錦兒,那才是一個真正知禮又懂事的好孩子,別人敬他一分,他必回報三分。」


    她盈盈立著,嘴角一直噙著笑。二房沾著侯府的光,不知感恩,反倒時時想取而代之。她就是護短,誰要是欺負錦兒,就是與她作對。


    說完,她深深地看了一眼二老夫人,帶著采青傳畫離開。


    二老夫人臉色難看,等她走遠後,冷哼一聲,「真是不知所謂!」


    那邊主仆三人穿過月洞門,進了侯府的地界。鬱雲慈一直抬著頭,每逢樹下便停下來,弄得采青和傳畫有些莫名奇妙。


    突然她指著樹上的一處,歡喜地道:「你們快去找個膽大的人,把樹上的蟲子捉下來。」


    傳畫還沒有明白她的意思,采青已經聽清楚了。


    過了一個兒,采青領來一個家丁,還扛著一個竹梯,手中拿著一個瓷罐。


    「夫人,人來了,您吩咐吧。」


    「好,你上去,用樹枝把蟲子夾下來,裝進罐子裏。記住,要那些刺長的,看上去厲害的。」


    家丁會意,動作麻利地把竹梯架在樹幹上,開始往上爬。


    如此往複,一共爬了三棵樹,夾了五六隻毛辣子。


    看著瓷罐子裏生猛的毛辣子,她笑了一下。正欲說些什麽,突然感覺空氣有些異樣,一抬頭就見景修玄朝這邊走來。


    藏藍的窄袖袍子,腰纏玉帶。金冠黑靴,近看逾發英氣逼人,令人眩暈。這是一個難得一見的古代美男子,他的美像上古寶劍,暗藏銳氣。


    「你捉這些東西做什麽?」他冷冷地問著,劍眉輕蹙。


    「哦……」她舔了一下唇,把學堂裏的事情說了一遍。末了,道:「侯爺,我可是看過兵法,兵書有雲,打不還手是為懦夫,不僅要還手,且還得加力三成。」


    他緩緩露出一個笑意,眼睛下麵現出兩道臥蠶。薄唇上揚,如淩利的刀鋒。


    「學以致用,孺子可教。」


    她跟著笑起來,舉起手中的瓷罐,「侯爺,您看這些夠嗎?」


    他勾著頭,湊近身來。近到她能聞到他身上清爽的味道,似麝如蘭,蠱惑人心。她緊張起來,心怦怦跳著,小心地瞄著他側顏。


    越是近看,他的五官越發精致,棱角分明,睫毛直且長,鼻子挺立。皮膚不是很白,呈淡麥色,細致光滑,好得出奇。


    這樣一個美男在身邊,情緒有些波動也是正常的,她心裏安慰著。


    「不行。」


    他隻掃了一眼,就吐出兩個字。


    她以為他是嫌隻數太多,小聲嘀咕著,「錦兒可是被蟄了好幾處,我不過捉了六隻,有什麽不對的……」


    他淡淡地睨她一眼,「太少。」


    她臉色立馬陰轉晴,高興地吩咐著那個家丁,「再去捉三隻!」


    那家丁聽到吩咐,連竹梯都不用,直接攀爬上樹,徒手捉來三隻。


    鬱雲慈看著他似乎咧了一下嘴,應該是被毛辣子給蟄到。許是要在自家主子麵前表現一番,竟不顧自己的安危了。


    她把瓷罐遞給傳畫,家丁把毛辣子放進罐中。傳畫看到他的手,輕聲道:「回去用鹽水泡一下,便能解癢。」


    家丁低聲道謝,退到一邊。


    此時天空響起一道悶雷,鬱雲慈抬頭,晴空萬裏,不知雷從何起。


    忽然見一青衫男子疾步走來,看到他們,麵上一愣,忙上前來行禮。此人正是林夫子,卻原來是林夫子在課堂時走開一會兒,回來後便不見檀錦,心裏隱有些不安。


    學堂中的其他人無不以景齊馬首是瞻,沒有說出實情。林夫子以為表少爺許是第一天進學堂不太適應,所以提前退堂。這可不是他的錯,也就沒太在意。


    不想下學後,一個學生偷偷告訴他之前發生的事情。


    不用猜,他就知道是景齊少年那幫人做的。他心急如焚,暗罵自己粗心,居然沒有問清表少爺不辭自離的緣由。


    這不,急急地來侯府,就是要來請罪。


    看到侯爺與夫人一起,再看到樹下的竹梯以及丫頭手中的瓷罐子,他頭皮發麻。或許表少爺比他想象的還要受寵,自己真是太過疏忽了。


    「晚生失職,不知表少爺現在如何?」


    景修玄冷著臉,背手而立。


    鬱雲慈微微一笑,「錦兒沒什麽大礙,小孩子磕著絆著,被蟲子咬到都是常有的事,不必大驚小怪。」


    「夫人賢明,晚生佩服。」


    林夫子走得急,此時額間全是汗水,裏衣粘在後背,渾身不舒服。更讓他膽戰心驚的是,侯爺的沉默。


    侯爺就算沒有說一個字,他也能感覺到那種令人膽寒的壓迫。


    京中許多人私下議論錦安侯,無不心存敬畏。


    「既然表少爺無事,晚生就放心了。今日之事,都是晚生一時大意,晚生向侯爺夫人保證下不為例。」


    「我信得過夫子,希望不會有下一次。」鬱雲慈淡淡地說著,雖然她是希望林夫子能關注到錦兒,但她也知道一個夫子不可能隨時隨地盯著學生們。


    沒有這一次,還有下一次。二房的那個長孫心存不軌,一心想戲弄錦兒,總會逮著機會的。


    「晚生向夫人保證,不會有下回。」


    「如此甚好。」


    景修玄還是沒有說話,他一直在靜靜地看著鬱雲慈。這個女子現在倒還有些侯夫人的樣子,說話處事頗有些章程。


    她如此聰慧,便是沒有他的幫助,想來以後也會過得很好。


    這般一想,心頭漫起一股失落。不知不覺中,眼眸就沉了下來,渾身不自覺散出寒氣。


    林夫子一個激靈,忙伸手作揖,「既然表少爺無事,那晚生就告辭了。」


    鬱雲慈點點頭。


    林夫子走後,天色猛然陰沉下來,再也不複剛才的豔陽高照。傾刻間豆大的雨點砸在塵土之中,濺起灰塵,夾雜著泥土的氣息。


    「侯爺夫人,你們暫且避會雨,奴婢等去取雨具。」采青說著,得到鬱雲慈的同意,不一會兒人已跑遠。


    傳畫上前來扶著鬱雲慈,就要躲進旁邊的大樹底下。


    鬱雲慈搖搖頭,指了指不遠處的回廊亭。「侯爺,我們去那裏躲一會吧。」


    景修玄原本是要徑直回去的,不知想到什麽,一言不發地隨著她走到回廊之中。回廊無遮擋,唯有上麵覆頂,暫能避雨。


    在他們說話的當口,雨點密集起來,隱有瓢潑之勢。看樣子不等跑回去,就能淋個全透。若是在她以前生活的年代,便是淋濕也無妨,剛才就會狂奔回去。


    她偷偷地觀察著身邊男人的表情,他麵色平淡,看不出什麽情緒。唯有那幽深如墨的眼神,認真地看著外麵的雨。


    雨勢已經大起來,勢如破竹,伴隨著幾道「轟隆」的雷聲。


    「為何不躲在樹下?」


    他問她,是因為她之前阻止傳畫避到樹底下的事情。


    「因為雷雨天氣,若是站在樹下易遭雷劈。」


    至於原因,她就沒法向他解釋。


    他幽暗的瞳孔猛地縮著,不知想到什麽,胸腔急劇起伏。隔著錦衣,她都能感覺到他衣服底下肌理的擴張。


    她說錯了什麽?為何他如此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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