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青蓮跟樊籬走後,鬱墨夜搬了凳子坐在床邊。


    所幸兩個小家夥檢查下來,並無大礙,隻是因為長期吃食以及沒有見陽光的原因,缺營養、體質不好,現在開始調理還來得及。


    如果再久一點,可能問題就嚴重了。


    所以,他很慶幸,真的很慶幸歡。


    靜靜看著依舊還未蘇醒的女人,他想起樊籬的話,有些哭笑不得。


    他剛鬥誌昂揚,她就高.潮了,竟然還因此暈了過去。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應該高興,還是該鬱悶。


    高興她依然對他有感覺,還如此強烈的感覺,鬱悶他憋了三年,又好不容易她沒抗拒,結果


    抬手輕輕撫上女人的臉,瘦得隻剩下顴骨和下巴的臉。


    “女人,等你身子養好些,看我還放不放過你”


    視線觸及到她頭發上的灰,他才想起因為偏殿久未打掃,她被他壓在滿是灰塵的桌案上,她不僅剛洗過的頭髒了,身上的寢衣也沾了很多灰。


    起身,打開傍晚拿過來的那個包袱,所幸他所有的衣服都暫時準備了兩套。


    拿了另一套寢衣,他走回床邊,想替她將身上的換下來。


    當他解開寢衣腰間的羅帶,衣袍散開,女子瘦骨嶙峋的身子毫無保留地呈現在他麵前的時候,他震驚了。


    不僅震驚她瘦得如同兩個小丫頭一樣的根根肋骨可見,更震驚的,是她身上一條一條密布的疤痕。


    像蜈蚣、像蚯蚓、像打著倒刺的麻繩,一根根、一條條,膠灼著他的眼。


    顏色深淺不一,深的成了黑色,一般的都是紅色,也有一些因為長了新肉的緣故,泛著比原本皮膚還要刺目的白。


    他站在那裏,顫抖地看著她,久久沒有進行下一個動作。


    難怪,難怪她沐浴的時候,不讓他進屏風裏麵。


    難怪在偏殿兩人親熱的時候,她一直攥著他的手不讓他摸她


    原來,是不想他看到她這樣。


    這是鞭傷,他知道。


    王德後來將鬱臨淵所在的那兩日發生的事情都告訴了他,他知道她受了鞭刑,他也因此罷免了刑部尚書。


    隻是,他沒想到竟然嚴重到如斯地步。


    從現在的這些疤痕來看,當日幸虧她是有武功之人,至少有真氣護體,如果還是恢複記憶前的她,鐵定會死於鞭下。


    薄唇緊緊抿成一條沒有弧度的直線,一顆心痛到不能呼吸。


    他拿著寢衣的五指不自覺地攥起,發出指節交錯的聲音。


    從來都沒有哪一刻像現在,他那般想要讓那個老妖婆去死


    池輕醒來的時候,天已經蒙蒙亮,她起身坐起,揉著惺忪的眼,環顧著依舊亮著燭火的內殿。


    陌生的環境,三年後的第一次在床上醒來,讓她有些不知是在夢中,還是現實。


    另外一頭,兩個小不點還睡得正酣,男人已經不在。


    看了看更漏,已是上朝的時辰。


    意識慢慢回籠,腦中又浮起夜裏的情景,他們在偏殿,他將她壓在桌子上,親她吻她,然後......


    啊


    渾身的血液往上一湧,她驚叫著雙手掩麵。


    她竟然,她竟然在他一進去就就然後,還暈了過去。


    丟死人了


    是自己三年沒來太激動了嗎還是太渴望他了


    哎呀,總之,太丟醜了。


    將手拿開,她垂目看向自己身上。


    衣衫完好。


    不對,她記得沐浴完,她明明穿的是一套白色的寢衣,現在身上怎麽變成粉色的了


    抬眸,她看向殿內,她昨夜的那件白色寢衣就掛在一張椅翅上,能清楚地看到上麵沾染的灰塵。


    她當即明白了過來,是偏殿的桌上弄的


    tang。


    是他幫她重新換的


    ,她驀地呼吸一滯,天,那他豈不是看到了她身上的醜陋疤痕


    鬱臨歸下朝回府,剛下馬車便看到那抹在九王府門前焦急徘徊的身影。


    眸光微斂,他輕提朝服的袍角,拾階而上。


    蕭魚回頭,見到他,連忙迎了過來。


    “能不能帶我進宮一趟”


    鬱臨歸垂眸彎了彎唇,腳步未停。


    就知道是因為這個。


    平素她從不來找他,除了想讓他幫忙的時候。


    “又到冬天了,是不是又要給皇兄送狐裘”鬱臨歸抬眸問。


    每次找他幫忙,她不是都有各種冠冕堂皇的借口嗎


    蕭魚微微一怔,沒想到他會這樣。


    轉念一想,又覺得他會這樣也正常,的確,曾經她利用了他不少。


    但,其實,她從來不是藏掖之人,她之所以沒有跟他明講,並不是想騙他,而是因為不能講。


    如今鬱臨旋是蕭震的身份暴露,她便也沒有什麽好隱瞞的。


    “我是因為我們大當家的事,想進宮麵聖。”


    見鬱臨歸經過她的身邊,也未停下腳步,徑直往王府的大門走,她有些意外。


    她以為做為朋友,他會幫她這個忙的,雖然她曾經隱瞞了他多回。


    看來,是她太樂觀了。


    “無論是朝中,還是皇室,我隻有你一個朋友,以前還可以去找找四王爺,如今,除了你,我也找不到別人了。”


    蕭魚沒有跟上去,而是對著他的背影朗聲開口。


    鬱臨歸依舊沒有停下來,舉步邁過門檻,入了大門,就好像根本就沒有聽到她說的話一樣。


    蕭魚怔了怔,沉默地站了一會兒,轉身,拾階而下。


    不幫算了,她也不是低聲下氣、求人之人,再想它法吧。


    剛下完石階,準備離開,就猛地聽到身後男人熟悉的聲音響起來:“五哥犯的是死罪,你麵聖也沒用。”


    蕭魚一震,腳步滯住,回頭。


    鬱臨歸長身玉立在門口。


    “我知道,我隻是想試試,盡力。”蕭魚回道。


    鬱臨歸又站在那裏默了一會兒,拾步走下台階,“最後一次,我最後一次幫你。”


    蕭魚怔了怔,鬱臨歸又回頭吩咐守門的家丁去備馬車。


    兩人來到龍吟宮門口,鬱臨歸讓蕭魚在外麵等一下,他先進去征求一下帝王的意見。


    如今鬱臨旋是重犯,蕭魚是天明寨之人,帝王不一定肯見。


    他進去內殿的時候,帝王正在跟青蓮耐心地交代著什麽,見他一身朝服前來,帝王揚手讓青蓮出去,問他:“有事嗎”


    他如實稟報。


    他真以為他會不見,搞得不好,還有可能會將他數落一頓,這樣貿然將人帶進宮來。


    誰知,他說:“既然到了門口,讓她進來。”


    蕭魚進來後,拂了裙裾跪地行禮。


    帝王看了一眼鬱臨歸。


    一向愚鈍的鬱臨歸那一刻竟明白了那一眼的意思。


    自認識到現在,蕭魚何曾行過跪禮每次對帝王,都是行的躬身之禮,因為是江湖幫派之人,大家也未曾計較。


    然而,這一次,卻是跪在了地上。


    為一個男人而跪。


    帝王那一眼不是讓他認清這一點,就是想看他對蕭魚如此舉措會做出怎樣的反應。


    他能有什麽反應


    他隻是心痛,不是很強烈,卻很密集,就像是千萬枚細細的銀針針尖戳過心頭。


    帝王沒讓蕭魚平身,直接開門見山:“朕是看在九王爺的麵子上,才見你的,說吧,何事”


    鬱臨歸怔了怔,有些意外。


    蕭魚微微頷首,“謝皇上,謝九爺”


    末了,抬起頭,也不繞彎子,“我來是想問皇上,如果天明寨從此解散,皇上能不能饒過五王爺”


    “哦”帝王眉尖輕挑


    :“所以,你是前來跟朕談條件的”


    “不是,”蕭魚否認,“我是前來求皇上的,五王爺是皇上的親兄弟,請皇上看在兄弟的份上,看在天明寨多年來,做的都是行俠仗義之事的份上,看在五王爺就算是蕭震,也未曾傷害過皇上的份上,能饒過五王爺,給他一次機會。”


    帝王笑:“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這句話蕭姑娘應該聽說過吧就算親兄弟又怎樣越是親兄弟越不能徇私。”


    “另外,就因為看在天明寨一直行俠仗義,所以,朕並未對天明寨做出任何舉措,曆朝曆代,通常這樣的情況,難道不是剿滅,或者全部緝拿嗎”


    蕭魚呼吸一滯。


    帝王也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又接著針對她說的第三點做出了回應。


    “還有,誰說他未曾傷害過朕他若不信口雌黃,說朕是假冒、挑起事端,朕又怎會揭穿他朕老早便知他是蕭震,也未對他怎樣不是嗎”


    未曾傷害鬱臨旋還派池輕去殺過他


    當然,這句他沒講。


    蕭魚被帝王決絕的態度、冷冽的語氣,搞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就是看到,哪怕囚了鬱臨旋和老夫人,他也未對天明寨采取任何行動,更未對五王府有何殘酷手段,覺得他可能是顧及手足之情。


    現在看來,沒有手足之情。


    他隻是分得很清而已,責任罪責分得很清。


    有罪的,沒有一絲情義可講,無辜的,也不會隨便遷怒治罪。


    雖然她欣賞這樣的君王,然而,此時時刻,她卻希望他能昏庸一點。


    “那,我能見見五王爺嗎”


    知道再多說也是徒勞,蕭魚提出想見鬱臨旋一麵。


    “不能”


    帝王亦是回得幹脆。


    天牢,蓮妃跟鬱臨旋母子二人囚於一室。


    太後雍容華貴地出現在牢房前的時候,鬱臨旋戒備起身:“太後娘娘怎麽來了”


    “哀家來看看十幾年未見的姐妹。”


    太後示意牢頭將牢門打開。


    “你們都退到遠處守著,哀家有話要對蓮太妃講。”


    孔方便帶著牢頭、獄卒、侍衛回避。


    蓮妃靠牆而坐,也未起身,就看著緩緩走入的太後,眸光微斂。


    鬱臨旋恐太後對自己母妃不利,站在了蓮妃的前麵。


    太後笑:“別緊張,哀家已經說了,隻是來看看故人,再者,你們已身陷牢籠,哀家做什麽還要對你們不利”


    鬱臨旋這才朝邊上讓了一步。


    太後上前,緩緩蹲下.身,平視著靠牆而坐的婦人,“蓮妃,沒想到今生我們竟然還能再見麵。”


    蓮妃彎了彎唇角:“我倒是想過的,隻是沒想到,會是在這種地方。”


    她在朝為妃時,跟這個女人交情並不好,此女嫉妒先帝對她的寵愛,沒少讓她穿小鞋。


    當然,她也好幾次沒讓這個女人討到好。


    所以,她不相信今日此女前來,真的隻是來看看她,是來看她笑話的吧


    太後輕歎:“時間過得真快,一晃那麽多年過去了,我們都老了,還記得當年我們姐妹二人聯手除掉平妃時的情景嗎”


    蓮妃微微一怔,沒想到她突然說起這個。


    “自是記得。”


    後宮爭鬥曆來如此,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她們的確曾經聯手,對付掉了先帝的一個寵妃。


    “那要不要再跟哀家聯手一次”太後忽然壓低了聲音。


    蓮妃跟鬱臨旋聞言,皆是一震。


    “什麽意思”蓮妃問。


    太後警惕地瞥了瞥退到老遠的眾人,緩緩起身,看向鬱臨旋,用隻有他們三人能聽到的聲音快速說道:“哀家也接到消息,老五說的沒錯,如今的帝王已不是真正的皇上。”


    母子二人震驚,特別是鬱臨旋。


    雖然他也覺得他們天明寨不會將完全不靠譜的消息傳給他,但是,那日在禦書房,那麽多老臣當麵,所提問題,帝王都一一詳盡回答了,並無任何不妥啊。


    現在怎麽又


    意識到他的疑惑,太後篤定道:“這世上還有誰比哀家更了解皇上,哀家說不是,定然就不是了。”


    “那太後娘娘為何不揭穿他”深知太後不是一盞省油的燈,鬱臨旋依舊存著戒備。


    “揭穿他”太後輕嗤,“如何揭穿你不是揭穿他了嗎結果呢現在不是蹲在大牢裏麵”


    鬱臨旋被問得一時啞了口。


    太後再次歎息:“哎,此人手段高明、羽翼已豐,而哀家已經不是當年的哀家了,手上的權利被他盡數奪回,已經隻是一個空有太後頭銜之人了,所以,沒有必勝的把握,更加不能輕舉妄動,你們便是活生生的教訓。”


    鬱臨旋垂了垂眼,“我們已是身陷牢籠、死到臨頭之人,並不能做什麽,如何再與太後娘娘聯手”


    “此言差矣”太後搖頭,“你們雖身陷牢籠,但是,你們還有整個天明寨啊,做為江湖第一派,勢力絕對不能小覷,連那個假皇帝都不敢輕易對你們天明寨采取行動不是。”


    鬱臨旋眸光微斂:“所以娘娘的意思是”


    “哀家負責搞定朝堂,你們負責後方兵力,裏外配合,才能確保萬無一失。”


    “此舉予我們的好處呢”鬱臨旋問。


    太後笑,一雙丹鳳眼中閃著精光,“這世上,有什麽事大過生死你們現在是死罪,行刑是遲早的事,能活著,並且繼續風光地活著,便是你們最直接的好處。你們想,鏟除了冒名頂替的帝王,於江山社稷來說,是何等功德無量的一件事,到時,你們就不是死囚了,你們是大齊的功臣,哀家說得不對嗎”


    母子二人互相看了看,都沒有做聲。


    見兩人明顯有些鬆動,太後趁熱打鐵。


    “而且,哀家還掌握了一件對那個男人極為不利的事,所以,你們放心,隻要有你們的後方保障,哀家此次十拿九穩。”


    鬱臨旋斂眸:“何事”


    那個男人如此滴水不漏,還能有什麽對其極為不利的事握在這個女人的手上


    太後有些猶豫,本不願講,但是,為了取得兩人的信任,順利結盟,她隻得道了出來。


    “哀家接到消息,三年前,被這個假帝王處以腰斬之刑的女扮男裝的四王爺並沒有死,他是在做戲”


    鬱臨旋渾身一震,愕然睜大眼睛,懷疑是自己聽錯了,一把抓了太後的手臂:“娘娘說什麽”


    太後沒想到他會有如此大反應,腳下都甚至踉蹌。


    不過想想,也的確夠震驚的,下午她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也是難以置信。


    再度看了看遠處的眾人,她又壓低了聲音將那句話重複了一遍,並道:“不僅沒死,哀家還聽說,就關在龍吟宮邊上的香凝宮裏。”


    任何言語都無法形容鬱臨旋此刻的心情,欣喜若狂之餘,他依舊懷疑是否為真。


    “消息可靠嗎”


    太後點點頭:“應該可靠。”


    雖然她也不知道消息是誰傳給她的,隻知道是有人塞了字條,塞到了出外采買東西的孔方手上,孔方回來給她的。


    但是,帝王昨日下了禁令是事實,下令任何人不得踏入香凝宮半步,否則格殺勿論。


    無端的,對一個久未有人住的香凝宮下這個禁令做什麽


    宮裏傳聞,是帝王金屋藏嬌了一個女人,怕皇後嫉恨,對此女不利,所以,才有此禁令,她其實是相信的。


    顧詞初封為皇後,六宮就被廢黜,看得出顧詞初絕非善類。


    不讓帝王三宮六院的女人,自然是見不得帝王有別的女人,所以,帝王有此舉,也是情理之中。


    可是,孔方帶回來的消息,香凝宮裏住著的,竟然是那個已經死去三年的女人。


    她很震驚,但是她又不能貿貿然去求證。


    畢竟,今日真的不同往昔了,她已經非常被動,若結果不是,她的日子會更加難過。


    而且,既然下了禁令,想必定然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有隱衛把守,所以,她更不能輕舉妄動。題外話謝謝孩紙們的荷包、花花、月票哈,此處貼不下,所以,素子放在了評論區的置頂帖上,再次鞠躬謝過大家,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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