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木蒼勁,荊棘遍地的山脈中,沿著那條小路,靳兒一路狂奔。


    她心中慌亂,淚眼婆娑,覺得雪月清有危險,中間路上,也不知道摔倒了多少跤,將素白的雙手磨破,鮮血淋漓。


    等到她狂奔到昨日挖坑河床前,眼前所見,讓她心膽俱裂。


    河床前,橫七豎八的躺倒幾具屍體,正是雪月清早上帶走的幾個老人,還有李虎,他們全都死了,血已流幹,染紅河床,滲入溪流中,漂泊無影。


    然而,王莽卻不見蹤影,雪月清也在,月白長袍染紅一大?片,雙刀掉落,泛著悲哀的光芒。


    “公子!!”靳兒驚呼一聲,趕忙撲了過去。


    雪月清還有綿長的呼吸,隻不過是暈迷了過去,靳兒趕忙打了點水,給雪月清潤口。


    “咳咳!”


    清涼的河水終於讓雪月清昏沉的腦袋好受了一些,他緩緩蘇醒,咳嗽兩聲,嘴角溢出豔?麗血跡。


    “公子,到底怎麽回事?”靳兒急切問道。


    “王莽驚動了惡龍,他跑了,我們卻慘了!”雪月清嘴角露出一絲苦澀笑容。


    原來,三個時辰以前,他們埋伏在荊棘群中,就等惡龍出來。


    因為村民們肯定不會送童?男童女,所以惡龍在日落之前,一定會去鎮子裏在搗亂。


    但是沒有想到,惡龍早就忍不住了,在三個時辰前出洞,準備去莽荒鎮。


    躲在荊棘群中的眾人大喜,因為深坑所挖之地,正是惡龍的途經之路,隻要惡龍掉進深坑,眾人用弓箭遠程射擊,在加上深坑陷阱中被雪月清削尖的竹子,兩重傷害,絕對能讓惡龍俯首。


    但是就在惡龍走出古洞,距離深坑陷阱不過幾米的距離,早已被嚇的神魂俱裂的王莽一聲慘嚎,撒腿就跑,驚動惡龍,這才造成了現在這般局麵。


    “公子,別說話了,靳兒扶你出去!”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後果以後,靳兒艱難扶起雪月清,想要離去。


    “吼!”


    突兀間,遠處傳來惡龍咆哮聲,山木崩開,大地轟鳴,可以看到,遠方一座龐然大物橫移而來,口鼻噴火,凶戾氣息懾人。


    “公子,趕緊走啊!”扶著雪月清沉重的身體,靳兒急的都要哭出來了。


    “靳兒,你趕緊走吧,或許,這就是我雪月清的命,葬送惡龍之口!”雪月清苦笑。


    “不,公子,靳兒一定會保護你的!”


    靳兒低喝,神情嚴肅,要與雪月清不離不棄。


    “小小螻蟻,竟敢偷襲與我?”遠方,惡龍看到還未身死的雪月清瞬間大怒,它身上的傷口便是雙刀造成的,刀氣凜冽,險先沒將它砍死。


    踩裂大地,隆隆作響,惡龍向著雪月清與靳兒崩騰而來。


    “靳兒,快走!”雪月清怒吼,一把將靳兒推倒在地。


    “你們一個也走不了!”惡龍甩動龍尾,黝?黑色的尖銳龍尾破空而來,宛若一杆戰矛,洞穿虛空,無物不破。


    “看來,我雪月清的風,也到此為止了!”生死一刻,雪月清嘴角露出苦笑,桃花眸中,隱有一絲不甘。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摔倒在地的靳兒一躍而出,那根尖銳龍尾,直接自她身後穿透。


    “撲哧!”


    那一刻,猩紅色的粘?稠鮮血噴灑,帶著溫潤的氣息,濺在雪月清蒼白的臉上。


    雙眸,被鮮血浸?濕,甚至連睫毛上都掛著血珠!


    透過鮮豔的,靳兒的血,雪月清恍若間看到了一方猩紅色的修羅地獄。


    “靳兒!”


    一聲震天撼地的咆哮聲中,惡龍龍尾抽?出,靳兒的身體,無力的摔倒在河床之上。


    “靳兒!”


    一把將靳兒破碎的身體攔在懷中,雪月清感覺胸腔中,傳來撕裂般的疼痛。


    “公子!”靳兒大口大口的穿著粗氣,小?臉上冷汗如雨,連嘴唇都是慘白的。


    “公子,靳兒,可能有點累了!”短短時間,靳兒已然感覺到體內的生命精華在被快速抽空,她原本靈動的雙眼,黯淡無神,已然處於半睜半合狀態。


    “靳兒,不要死,你不是說過要嫁給我嗎?”雪月清聲淚俱下,痛哭流涕。


    “公子,,靳兒,,等不到,,那天了,,靳兒說過,,一定會保護公子,靳兒做到了!”染血的素手,撫摸雪月清的臉,靳兒淚眼婆娑,聲音哽咽。


    “公子,靳兒知道,你是做大事的人,不可能會娶我;想著以後老死,身邊再也沒有公子的陪伴,靳兒總是覺得難以言喻的難受;公子,靳兒不是懼怕死亡,靳兒隻是放心不下你,更害怕隨著時間的推移,公子會忘記靳兒!”


    “這樣也好,公子,這下你就不會忘記我了吧;能死在公子的懷裏,靳兒,很開心呢!”


    當靳兒撫摸雪月清臉龐的素手,頹然垂落,雪月清久久還未反應過來。


    “吼!”


    當惡龍的龍吟聲炸響在耳畔,雪月清才回頭。


    他背起雙刀,桃花眸棱起,一片赤紅。


    “惡龍,我雪月清在此立誓,一定要將你碎屍萬段!”抱著靳兒的屍體,雪月清狠狠咬了咬牙,縱身跳入了波濤滾滾的大河。


    妖狐天生怕水,有一個很是古老的傳說,以前的風?月?大?陸,是沒有雪域的。


    可妖狐怕水,所以在證道以後,本體便為雪狐的玲瓏古皇,逆轉乾坤,幹擾天地法則,才將原本風?月?大?陸的西邊疆域,變成了雪域,百萬裏飛雪,北風凜冽,景象據傳甚為壯觀。


    可是今天,原本對水極度厭惡的雪月清,為了活著給靳兒報仇,縱身跳下了大河。


    隻是嗆了幾口水,雪月清便暈迷了過去,不過,他雙手像是鐵鉗般,依舊狠狠抱著靳兒。


    不知何時,雪月清悠悠轉醒。


    “趕緊拿水來,利索的!”耳邊,響起江魚兒熟悉的聲音,迷迷糊糊間,一碗涼水入肚,雪月清混沌的意識清醒,這才看清了周圍的環境。


    一間破爛的茅草屋,莽荒鎮僅剩的幾個村民全部都在,個個臉上露出揪心之色,氣氛凝固。


    “靳兒呢?”雪月清問道。


    “埋在後山了!”這是靳兒的爺爺,聲淚俱下。


    “雪月清,都是你,大家才會死,你這個惡人!”就在這時,一道人影猛的衝上床榻來,揪住雪月清的衣領,一拳便將雪月清打的吐血。


    此人,身形消瘦,麵色蒼白,五官猙獰,正是雪月清口中大家身亡的罪魁禍首,王莽。


    雪月清給靳兒的解釋,由於王莽的恐懼失誤,才會驚動惡龍,造成大家的死亡;而到了王莽這裏,他給大家的解釋卻是雪月清臨陣脫逃,由於害怕惡龍,圍毆惡龍的主力雪月清轉身逃跑,才造成了大家與李虎身死的結局。


    王莽說,他是跳進了大河裏才免逃一死,而雪月清被惡龍追上擊傷裝死,才逃過了一劫。


    雪月清與王莽,給了村民們不同的解釋,但是大家最後還是選擇相信雪月清。


    因為雪月清本是一個外人,卻幫助村民們屠龍,這是一份天大的恩情。


    “雪月清,你這個小人!”最後,看上去像是受了莫大冤屈的王莽衝出茅草屋,消失在了夜色中。


    莽荒鎮已經被毀了,這座茅草屋是鎮子裏僅剩的遺產。


    永夜,月色柔美,天空掛著一輪圓月盤,雪月清背負雙刀,來到了莽荒鎮後山。


    這裏,有一處新墳,立著嶄新的墓碑,上麵寫著‘靳張麗之墓’五個血紅大字。


    靳兒的死,給雪月清的內心造成了極大的創傷。


    雪月清是流連風月,但他從未看到過那個女子,像是靳兒一般純潔;她內心剔透,沒有沾染絲毫紅塵氣,她認準了非雪月清不嫁,便可為他犧牲性命。


    “靳兒,你這麽溫柔善良,死了以後,應該會上天堂吧!”


    撫摸著手中沾染靳兒體?香的山水手帕,還有靳兒那一縷柔順發絲,雪月清的聲音,開始變得哽咽:“靳兒,我已經有點,開始想你了!”


    “徒兒!”身後傳來腳步聲,卻是江魚兒走上前來。


    “師傅!”


    “徒兒,雖說村民們選擇相信你,但為師心裏自知你和王莽少年之解釋,誰真誰假!”江魚兒的一句話,讓雪月清修長的身軀一僵,臉色突兀間變得蒼白。


    “妖孽橫行,殘害生靈,由於你的恐懼,數條生命消散紅塵,為師已經為他們頌念《金剛經》,希望他們早日超脫,投胎輪回!”


    “現在,為師隻希望你肩挑責任,為村民們除去惡龍!”


    “今天以前,這份責任不屬於你,你可以恐懼,可以逃脫,為師不會責怪與你,但過了今天,這份責任,便是你不可逃脫的,因為你的恐懼,死了六條人命!”


    “你必須去屠龍,為師那怕在這裏等上十年都可以,但若你不屑挑起這份責任,那為師定要將那《金剛咒》念上二十遍,替死去的六條人命懲處與你!”江魚兒神色嚴肅道。


    “師傅,我現在,就去屠龍!”將靳兒最後留給自己的手帕青絲收起,雪月清神色堅毅道。


    “不要準備什麽了嗎?”江魚兒臉上露出擔憂。


    “不用!”雪月清聲音森寒:“昨天的我,害怕死亡;今天的我,有了不懼死亡的理由!”


    深深凝視靳兒的墓碑,雪月清轉身跨步離去,很快便消失在了月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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