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晌蘇承宗回來得知這件事的憤怒自是不必提,夫婦兩個一致同意解除婚約。


    晚飯前,蘇承宗把蘇珍珠叫去了書房,他開門見山的問了蘇珍珠對解除婚約一事的看法,雖然已經從周氏那聽說了她的想法,但他擔心這是她一時憤怒下說的話,擔心她心中記掛著那個狗東西。


    蘇珍珠笑意盈盈的扶著蘇承宗坐到椅子上,慢條斯理的替蘇承宗倒了杯茶才緩緩道,「爹你放心吧,能和他解除婚約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真的?」


    「真的。」


    蘇承宗認真打量蘇珍珠的臉色,見她眉眼帶笑,不似作假,皺了皺眉,略疑惑道,「你是不是一點也不在意林澤楷?」


    蘇珍珠頷首,坦誠她對林澤楷的看法,「他對我來說就是一個陌生人而已。」


    那就是一點也不喜歡了,蘇承宗追問,「那你之前怎麽沒說過,萬一這次沒發現他的醜事,你就要嫁一個你完全不喜歡的人了。」


    震驚之下,蘇承宗顧不上說話含蓄了,他和周氏雖然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成親前他們是見過好幾次的,他很滿意周氏,周氏也送過他一個荷包。


    蘇珍珠心頭一動,直覺這是個機會。


    她想了想道,「沒有心儀的嫁給誰都無所謂,而且我見林澤楷以前風度翩翩,伯夫人慈愛祥和,以為林家會是個好歸宿,誰知知人知麵不知心。」


    餘光瞥著蘇承宗沉重的臉色,蘇珍珠沉沉的歎了口氣,語氣沮喪,「經曆這事我也不想嫁人了,夫家再好都沒有在爹娘身邊好,萬一再碰上一個林家這樣的,我怕連活命都困難。」


    想到她重生前那憋屈的死法,想到萬一她沒有幸運的重生,爹娘、哥哥、姐姐以及弟弟不知道會多傷心,一想到那種場麵,蘇珍珠眼睛一澀,聲音也跟著哽咽起來。


    從小捧在手心的女兒居然害怕嫁人到哭了,蘇承宗更恨林澤楷和歸德伯夫人,看著抽噎不停的女兒,他承諾道,「放心,以後除非你有心儀的人了,願意嫁了,不然為父一定不會逼你嫁人。」


    「真的?」


    蘇珍珠抬頭,豆大的淚珠在濃密的睫毛上輕顫,落在一般男人眼裏就是勾人,但在蘇承宗眼裏:我女兒怎麽這麽可愛。


    然後他不由得慶幸的想:幸好發現得早,沒嫁給林澤楷那個狗東西。


    「回夫人,奴才買通了歸德伯夫人院兒裏的二等丫鬟得知王若語和林澤楷早有了首尾,據她說,這件事在歸德伯府裏幾乎人人皆知。一個半月前,王若語懷了身孕,林澤楷本想以此讓歸德伯夫人接受王若語但反被歸德伯夫人狠狠的訓了一頓,之後把林澤楷關了起來,同時打掉王若語腹中的孩子,安排她住進了上清山附近的莊子。」


    王若語懷孕打胎一事周氏已經清楚了,讓她意外的是這件事在歸德伯府裏人人皆知了居然沒有半點消息傳出來?她素日真是小看了這個歸德伯夫人,幸好她的珍珠不用嫁進去伺候她。


    得知林澤楷做了醜事的憤怒已經散去,現在周氏隻慶幸在珍珠嫁人之前他們發現了這件事,一切都來得及。


    心情好了,她慢悠悠的喝了口茶,望著院外金燦燦的陽光淡聲道,「去把這件事稟給相爺。」


    「是。」,身著短褐的下人垂眸低目,躬身出了主院後徑直走去蘇承宗的書房。


    今日雖不是休沐,但蘇承宗也不是日日都傍晚才歸家,今日事少,晌午過後他便回來了,他到家不久,林澤睿就上門了。


    身為蘇承宗唯一的外姓弟子,以前林澤睿經常在相府裏行走,和相府的少爺小姐以師兄妹相稱,關係很不錯,在朝中當了差後,忙了,來相府的時間這才少了點,但卻沒有因為來得少而減少對相府的感情,無論何時何地對蘇承宗以及周氏他都十分尊敬,對蘇承宗的兒子女兒也十分愛護。


    一個多時辰前,蘇承宗身邊的小廝來給他傳話讓他來一趟相府,那名小廝離開時給他透了個底,說相爺心情很不好,臉色也很差,讓他小心點。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林澤睿一點不害怕蘇承宗會對他發脾氣,他隻是在想究竟是什麽事能讓向來沉穩老練的老師如此勃然大怒。


    找他來是因為事關朝政還是因為什麽?


    林澤睿皺著眉頭,將最近朝中的各種事情理了一遍仍沒有任何頭緒。


    「林師兄,」,書房院門口,蘇燁華叫住正要進去的林澤睿,似笑非笑的問,「師兄怎麽來了,難道你聽說了什麽事?」


    「聽說什麽?」,林澤睿眉頭褶皺一深,直覺發生了什麽不好的事,而且這件事很可能與他有關。


    「你不知道啊?」,蘇燁華撇撇嘴,臉上譏諷的神色一覽無餘,「我還以為你知道,今天是特意上門來求情的呢。」


    林澤睿心底一沉,不安更甚,不僅為蘇燁華的話,還為了他的語氣和表情,蘇燁華是周氏好不容易盼來的幺子,從小受哥哥姐姐的寵愛,調皮得很,可對他還算敬重,若不是發生的什麽大事,他不可能用這樣的表情和語氣對他說話。


    看著林澤睿凝重的神色,蘇燁華又撇撇嘴,他相信林澤睿的不知情,隻是作為林澤楷的哥哥,要他做到不遷怒很難,但同時林澤睿也是看著他長大的哥哥,更多難聽的話他也說不出口。


    冷哼兩聲,蘇燁華轉身離開,他剛從周氏那過來,本想來找蘇承宗談談關於林澤楷的事,現在林澤睿來了他就不進去了,反正以他爹愛女的程度,林澤楷不可能全身而退。


    蘇燁華走了,林澤睿沒立即進去,身形筆直的站在院門口,如一株挺拔的青鬆。


    有了蘇燁華的話,事情沒有那麽難想了,不過須臾,林澤睿就猜到這件事與二弟和蘇珍珠有關,隻有蘇珍珠的事才能讓師父和蘇燁華同時大怒。


    進院,書房門口站了一個下人,林澤睿晃了一眼,他不記得師父身邊有這樣一個人,沒放在心上他敲響書房門,裏麵傳來一聲冷冰冰的進。


    林澤睿苦笑,二弟啊二弟,你究竟是做了什麽?


    推開房門,蘇承宗坐在靠窗處,自己和自己下棋,林澤睿無聲的走到他身邊,蘇承宗頭也沒抬,指了指他對麵的椅子,「坐。」


    林澤睿依言坐下,等了兩盞茶的時間蘇承宗下完棋才抬頭看向他,「知道我今天叫你來是為什麽嗎?」


    林澤睿搖頭。


    蘇承宗見狀沒什麽表情,慢幽幽的收好棋子後他揚聲,「進來。」


    話落,林澤睿就看到他進來時站在書房門口的那個下人進來了。


    「把你剛才說的事再說一遍。」


    「是,」,下人應下後微微側身,轉向林澤睿,語氣恭敬的稟道,「據奴才調查,林二少爺與伯府表小姐王若語有私……


    歸德伯府上一輩有兩位小姐,長女高嫁給了靜安侯府二公子,一路順風順水,次女則差些,嫁了一戶住在江南的姓王的人家,生了一女王若語,之後便再無所出,在王若語十二時病逝。


    母親病逝,父親再娶,很快弟弟出生,有了子嗣榜身的繼母行事越發無度,王若語不堪受苛責便上京投奔了舅舅家。


    腦袋懵了一瞬,林澤睿很快冷靜下來,師父寵女如命,這件事難了。


    下人說完後便離開了書房,林澤睿起身,毫不猶豫的跪到蘇承宗麵前,「是弟子管教親弟不嚴,辜負了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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