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氏的話像一盆涼水澆熄蘇承嗣眼裏的光,他道,「湘怡要進安王府就讓她進吧,這大概是我這個當爹的最後能為她做的一點事了。」


    蘇承宗眼眸微閃。


    楊氏鬆口氣,又小聲嘀咕道,「什麽最後一件事,你又不是要死了。」


    「好了。」蘇承宗突然抬高聲音嚇得楊氏一個哆嗦,「既然你們都決定,那我明天就回稟皇上,你們回去給她準備嫁妝吧。」


    王爺的側妃是要上玉碟的,循禮可以帶嫁妝進王府。


    蘇承嗣了無生氣的嗯了聲就轉身往外走,隻是楊氏腳卻沒動。


    她笑得一臉諂媚,「大哥大嫂,不知道湘怡這個嫁妝公中準備出多少?你們也知道,我和湘怡她爹手裏沒什麽好東西,以後又還有燁偉要成家,實在是拿不出什麽東西來。」


    周氏正在喝茶,她心中本就對蘇湘怡有氣,聞言砰的一聲將茶杯放到桌子上,冷冷開口,「弟妹,我記得我們是分了家的,當初蘇湘怡姐弟成親的嫁妝和聘禮我可都是核算給了你的。」


    蘇承嗣趕緊和周氏道歉,要拉著楊氏離開,但楊氏就站著不動,對周氏的話也不生氣,繼續諂媚道,「雖然是分家了,但湘怡畢竟是在丞相府出的閣,旁人看在眼裏,要是跟明珠差多了說起也不好聽不是。」


    蘇承嗣臊得滿臉得通紅,這分明是在威脅他大哥大嫂,楊氏她怎麽敢?


    蘇承宗忽然猛拍了下桌子,桌麵上的茶盞和楊氏的心都跟著跳了跳,「楊氏,你回去問一問湘怡她做過什麽事,問她有沒有對不起她三妹,問她好不好意思要她大伯給的嫁妝。」


    頓了下他不鹹不淡的說道,「你若實在要繼續鬧,我不介意讓皇上取消這門親事。」


    楊氏又驚又恐的望著蘇承宗,一邊心虛女兒是不是做了什麽事讓大房的人抓住了把柄,一邊害怕蘇承宗真的進宮去找皇上。


    直覺告訴她蘇承宗是說得出做得到的人。


    楊氏灰溜溜的跟蘇承嗣走了。


    蘇珍珠小聲問周氏,「娘,我們真的不給蘇湘怡出嫁妝?」


    「不出,」周氏回答得斬釘截鐵,立地有聲。


    扭頭看女兒擔憂的樣子,周氏忍不住的一笑,給她溫聲解釋道,「放心吧,楊氏是個蠢的,蘇湘怡可不蠢。她能進安王府靠的是你爹,以後她想要在安王府立足就不敢得罪我們。


    至於這嫁妝,她就是抬空箱子進王府她也不敢說我們沒給她嫁妝,再說了當初我可是把她的嫁妝給了她娘。


    若是他們敢鬧,正好可以以此為由把他們趕出這丞相府。要不是你這次平安無事,我今天就能把他們趕出去。」


    當初她留著他們是為了蘇承宗的名聲,但這不代表她什麽都忍得下,況且如今蘇承宗的身份地位已經不需要顧忌這點了。


    蘇珍珠小心的去看蘇承宗的臉色,她爹可是真心疼他們二叔的。


    看見女兒小心翼翼打量他的眼神,蘇承宗失笑道,「看我做什麽,我當然是站在你娘這邊的。」


    蘇珍珠眨眨眼,「那二叔怎麽辦?」


    蘇承宗麵色淡淡,「你二叔又不是小孩子了。」


    蘇珍珠一聽這語氣就明白了,他二叔終究是傷了他爹的心。


    蘇燁華摸著下巴,一臉深思,「爹,你說二叔說的那是他替蘇湘怡做的最後一件事了是什麽意思?」


    蘇珍珠猜測,「我看二叔的樣子是不願意讓蘇湘怡進王府的,但蘇湘怡自己願意,這點肯定是讓二叔傷心了。」


    「你們二叔那句話是說給我聽的。」蘇承宗忽然開了口。


    蘇燁華錯愕,「說給爹的?」


    蘇承宗沒仔細解釋,「好了,不說了,你們兩個回去換個衣服,一會兒過來用晚膳。」


    與此同時,安王府內安王爺的書房裏爆發了一場從沒有過的爭吵。


    胡婉真先時沒明白,但在勤政殿的時候她忽然就想通了,這一切分明是安王算計。


    安王此刻也火冒三丈。這次他是偷雞不成蝕把米,而且他的那兩個護衛很有可能是被寧王的人綁走的。


    寧王一向對父皇沒有隱瞞,隻怕父皇已經猜到是他所為。還有蘇承宗,寧王想要蘇珍珠,難保寧王不會用他來討好蘇承宗。


    他本就心煩,胡婉真還要和他鬧,越發的沒有耐心了,目光陰鷙的盯著胡婉真,他冷聲道,「是本王算計的又如何。」


    胡婉真臉色一變,沉默的盯著安王。


    安王忙得和幕僚商議正事,不欲和她掰扯,「來人,請請胡側妃回去。」


    一直在門外的丫鬟推開門,走到胡婉真麵前恭敬道,「側妃娘娘,請。」


    胡婉真看著麵前如花似玉的丫鬟,吞了吞唾沫終於冷靜下來。如今胡家搖搖欲墜,雖然安王府也不完全安全,但安王是皇帝的兒子,虎毒還不食子,若是胡家真的倒了,那安王就是她唯一的依靠。


    胡婉真思忖一會兒後放軟了姿態,麵對安王她欠了欠身,輕聲道,「今天是婉真魯莽了,婉真告退。」


    胡婉真離開後,安王便把他養在安王府的幾個幕僚叫來了書房,一群人商討了一個晚上,最後得出的結論是隻能蟄伏。


    無論是江南的事,還是今天胡家別院的事,安王在皇帝那的印象已經壞了。


    皇帝雖然多疑,但他同時也是一位父親,兒子改過自新他總不會攔著,時間久了,他慢慢的自然就會對安王改觀。


    聽了幕僚的話,安王意味深長的道,「本王隻怕沒有那麽多的時間讓他改觀了。」


    幕僚一驚,「王爺的意思是?」


    「父皇的身體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一位姓黃的幕僚道,「那王爺有何打算?」


    安王敲著桌麵,眼眸微微眯起,「等等看吧!」


    安王是皇子,這次雖然沒算計成功,但也不會有大的罪責,可胡家就不一樣了,一旦查出今天的事和胡家有關,胡家能有什麽結果就難以預料了。


    胡如月剛從勤政殿出來就被大理寺卿攔住,翻來覆去詢問她為什麽要在那個時候對修湘寧說防曬黑的香脂,為什麽放香脂的位置那麽湊巧,想要拿香脂就必須從蘇珍珠旁邊經過……


    幾個問題問來問去,胡如月被問煩了想回胡家,大理寺卿卻笑眯眯的道,「胡小姐,老夫勸你最好是配合我們,要不然這陷害蘇家小姐的罪名可能就要你來背了。」


    胡如月神色一僵。


    暮色四合的時候大理寺才問完話,放胡如月回胡家,然而胡家也不平靜。


    胡家的人雖然不知道其中具體發生了什麽變故,但安王的目的他們是看得明明白白。即使如此,他們也不能對安王有什麽怨言,因為安王現在是他們胡家唯一的靠山。


    胡家倒了安王不會倒,但安王倒了,胡家就真的完了。


    周氏擔心蘇珍珠白日受了驚,晚上特意吩咐丫鬟給她熬了一碗安神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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