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盈丫頭,今日來卻是有一件事情想與你說。」鄭大太爺輕輕咳嗽了一聲,忽然間不知道該如何開口,鄭香盈好端端的在園子裏邊,自己方才指責她的那些話自然都是無稽之談了,現兒也隻能在旁邊敲打敲打她。


    「大伯祖父請賜教,香盈聽著呢。」鄭香盈瞧著鄭大太爺的神色,知道他準備說什麽,在他沒有觸及到自己利益的時候,她也不想反駁他,畢竟自己一個人勢單力薄,沒有必要與鄭氏來對抗,除非是他們壓迫自己到犄角處,隻能奮起抗爭,那自己也不會畏懼,少不得與他們撕破臉皮。


    「我聽說經常有一位少年公子來找你,可有此事?」鄭大太爺猶豫了一下還是將這話題問了出來:「你可要實話實說。」


    「經常有一位少年公子來找我?」鄭香盈冷冷一笑,掃了一眼兩旁的人,眼神落在了鄭信隆身上:「我不知道究竟是誰在背後嚼舌根子,這樣隨隨便便非議一位待字閨中的女子,莫非是想把香盈逼死不成?這女兒家最該愛護的便是閨譽,香盈怎麽會做出這種不知廉恥有辱門風的事情來!」


    鄭大太爺聞言語氣舒緩了些:「香盈丫頭,你自己知道分寸便好,我也隻是想提點你一句,千萬要潔身自好,不能做出那種事情來。」


    「大伯祖父,請告訴香盈,究竟是誰在背後如此編派我的不是?所謂三人成虎,說這話的人多了,香盈便是全身都是嘴都說不清楚了。還請大伯祖父明示,香盈倒要與他三人對六麵的問個明白!」鄭香盈心裏邊全是火,自己非得追著要鄭大太爺將鄭信隆說出來不可。


    「香盈丫頭,這傳話的人也是為你好。」鄭大太爺一怔,見鄭香盈臉上全是怒意,趕緊安撫她:「你也別太往心裏邊去了。我們今日來主要也是想來看看你過得怎麽樣,順便替你過世的父母規勸你幾句。今日你的馬車出了園子,不少人都瞧見了,少不得有人會猜測你私自出了歸真園,這些方麵你都得好好注意些。」


    坐在一旁的鄭二太爺此時也開口了:「即便是你那丫鬟坐著你的馬車出去,那也是你監管不力,若是別人將她的所作所為也算到我們鄭氏頭上,那豈不是被潑了一盆汙水?」他不滿意的望了望鄭大太爺,心中想著長兄怎麽約來越糊塗了,這麽好的機會不抓住,趁機好好整治她一把,反倒隻是溫言良語的規勸兩句便完事了。


    「我的丫鬟有急事需要回家,我顧念她對我忠心耿耿,準她坐了我的馬車出去,這又如何不行?」鄭香盈瞧著鄭二太爺那張臉便覺厭惡,在他臉上,她看出了不甘、妒忌和貪婪,他大約又在動歪腦筋了。


    「丫鬟隻是仆人,怎麽能坐主子的車出去?萬一她是去會情郎,那你便要替她背黑鍋了。」鄭二太爺臉上的笑容有幾分陰測測的:「香盈丫頭,我們也是為你好,可千萬不要不識好!」


    「依著二伯祖父看,那香盈現兒該怎麽做才好?」生氣到了頭反而隻覺得好笑,鄭香盈瞧著鄭二太爺那張臉,笑微微的問了他一句,她倒想聽聽這位二伯祖父有什麽高見。


    「你一個人住在歸真園,沒有人管束著我們也不放心。」鄭二太爺摸了摸稀稀疏疏的胡須瞧了瞧鄭大太爺道:「大哥,我們不如將香盈丫頭托付給一個靠得住的人管教著,這樣也不用擔心她閨譽受損了。」


    「二哥說得不錯。」鄭三太爺趕緊附議:「離滎陽四十裏有個雲陽鎮,那邊有個望雲庵,那庵主極為博學,人也厚道,咱們出些銀子將香盈丫頭送到那邊去,住到議好親事再回來備嫁,這樣便兩全其美了。」


    鄭大太爺聽了兩人的話,沉吟了一聲,望了望鄭香盈:「香盈丫頭,你自己覺得呢?」


    這可真真是好笑了,竟然還要自己來表態?暖爐裏的銀霜炭畢畢剝剝的燒著,一點點紅色的火星子偶爾濺跳出來,轉瞬間又變成灰白一片。內室裏邊一片沉寂,空中流轉著一種奇妙的氛圍。鄭香盈平靜的望了一眼鄭二太爺和鄭三太爺,揚聲道:「各位長輩難道非得要香盈去庵堂?那我這歸真園又該如何處置?」


    「你隻需靜心修行便是,我們可以替你打理著歸真園,等你回來備嫁時再將園子交給你。」鄭三太爺臉上笑得就如開了一朵花:「我們可是在為你著想,香盈丫頭,這樣的好事情哪裏去找?」


    「敢情各位長輩竟然是將香盈當傻子了。」鄭香盈微微笑了笑,衝著鄭大太爺點了點頭:「我倒想問問,族裏這一年替我們七房打理著那些家產,不知道有多少進賬?這都快過去一年半了,可香盈都沒有見著半分銀子,哪裏還敢再將歸真園托付給族裏來打理?」


    屋子外頭的北風呼呼的刮著,即便那門簾是厚重的金絲錦緞製成,可還是被刮得不住的搖晃,門簾上的牡丹花一閃一閃的,潔白的花瓣與那嬌黃的花蕊似乎活了過來一般。鄭大太爺有幾分尷尬的望著那門簾兒沒有說話,他事情多,早已便將七房那一筆銀子忘到腦後了,要回家問問鄭老夫人才知道。


    「你莫非還不相信族裏的長輩不成?」鄭二太爺有幾分心虛,他暗暗的將那十多間鋪麵的租金漲了價,其中還有一間被大媳婦挪用,鋪麵的租金他都拿了去放印子錢,現在不少本錢還在外頭沒回來,若是鄭香盈問著要銀子,恐怕還得自己貼補。


    「香盈自然相信族裏的長輩,隻是作為七房嫡女,香盈也有權利知曉自家的銀子究竟還剩多少,那些銀子都是我的父母辛辛苦苦為我們存下來的,若我們不聞不問,那便是對不住父母的心血,是大不孝。」鄭香盈笑微微的望了望幾位鄭氏長輩:「還請幾位長輩將七房收益這檔子事情明明白白的公布於宗祠的外牆上,這樣也能讓族人心服口服。」


    「你!」鄭三太爺臉上紅了一大塊,他管著七房的幾千畝良田,還打算與鄭大太爺報個減產,中間賺些差價,沒想到鄭香盈竟想出這樣的主意來,要將七房的財產公開,旁人一看便知道其中貓膩,那到手的銀子恐怕是要飛了。


    「怎麽了,三伯祖父?」鄭香盈將手籠兒轉了轉,一雙妙目掃了過去:「香盈說的難道有錯?族裏替七房打理財產,一年到頭都沒個聲息,我們七房的子女難道沒有資格過問一句?就連七房公中的銀子都這麽不清不白,香盈的私產還能放心交到族裏不成?」


    鄭大太爺聽著鄭香盈的話字字誅心,不由的有幾分尷尬,打量了鄭二太爺和鄭三太爺兩眼道:「香盈丫頭,你說的也有道理,隻不過現兒年關族裏事情多,等著年後閑了便將七房的財產結算下,將盈餘報與你們知曉便是。」


    鄭香盈聽著覺得倒也公道,剛剛準備點頭,就聽鄭三太爺尖聲道:「既然族裏將七房的賬目擺了給你看,那你也該聽從族裏的安排去那望雲庵,靜養到議親以後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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