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滎陽鄭氏的小姐,我還在想咱們鶴壁怎麽出了這麽水靈的人兒!」溫同知望著鄭香盈笑了個不歇:「這可真是巧讓我撞上了,怎麽著也該給個見麵禮兒才是。」說話間已經將自己手腕上一隻翡翠鐲子抹了下來:「鄭小姐,你可別要嫌棄,我夫君與你舅父乃是同僚,我與你舅母又是最最要好的,今日見了她的外甥女兒,就如同見著自己的外甥女兒一般,這見麵禮你可不能不收下。」


    鄭香盈略略猶豫了下,這溫同知夫人也委實太熱情了,難道她是想要巴結上舅舅這才急著送見麵禮給自己?她望了望那隻手鐲兒,瞧著那水頭足,通明透亮油光光的在那裏,映著天窗上投射下來的日頭影兒,折射著淡淡的光澤。這可不是一隻普通的手鐲子,鄭香盈心中暗道,無論如何也不能剛見麵便接人家這般貴重的禮物。


    「溫夫人實在是太客氣了。」鄭香盈微微彎了彎身子:「隻是這禮物也太貴重了些,香盈受之不恭,還請溫夫人收回去罷。」


    溫同知夫人楞在了那裏,臉上有幾分尷尬,李氏瞧了鄭香盈一眼,臉上擺出一副風輕雲淡的表情來:「香盈,溫夫人乃是一片好意,你便收下罷。」


    聽了李氏的話,溫夫人也連連點頭:「這鐲子不算貴重,隻是戴著玩的小玩意罷了,鄭小姐不必客氣,還是收下罷。」


    鄭香盈瞧著李氏開口讓她收下,一時間也有些為難,這時林衡君從旁邊走上前去,將溫夫人手中的鐲子接了過來,笑嘻嘻的套在了鄭香盈的手腕上頭:「香盈妹妹,你便別再推托了,倒顯得溫夫人沒了麵子!」


    李氏見那鐲子已經套到鄭香盈手腕上,這才微微鬆了口氣,笑著朝林衡君與鄭香盈道:「本來還想讓你們兩人陪我說話,這時候溫夫人過來,我便不用你們陪了。」


    林衡君扭了扭身子,嘟著嘴很不樂意:「母親,你這可是叫做過河拆橋呢。」


    「你想陪我說話便坐下來罷,隻怕我與溫夫人說的話,你們聽幾句便厭煩了。」李氏朝著兩人笑得依舊和氣:「君兒,你自己拿主意罷。」


    「才不要聽你們說那些東家長西家短的事兒。」林衡君拉了鄭香盈一陣風兒似的跑了出去,李氏與溫夫人瞧了兩人的背影隻是笑得合不攏嘴:「你也瞧見人了,覺得怎麽樣?」李氏覷了一眼溫同知夫人,臉上露出一種得意的神情來。


    「你瞧我不是連手鐲兒都取了給她?還用問我的意見?」溫夫人望著不斷晃動的門簾,連連點頭:「不愧是滎陽鄭氏的小姐,氣度從容,可不是一般人家能比得上的。」


    「我這外甥女兒什麽都好,隻是身世不濟。」李氏徐徐開口:「你我也算至交,我也不想隱瞞你,早兩年她的父母便過世了。」


    「父母都過世了?」溫夫人沉吟了一下,眼睛望著自己身上那湖綢衣裳,好半日沒有開口說話,似乎在考量著什麽,李氏瞧著心裏頭有幾分忐忑,臉上裝出了僵硬的笑容:「我也是提前告知你,免得你到時候埋怨我。」


    「我知道你是個爽利人。」溫夫人忽然笑了起來:「我不是個計較的,她父母雙亡倒也不是什麽大事,左右還有個鄭氏在她身後支撐著呢,況且無父無母,嫁了過來定然會全心全意幫襯著夫家,娘家那邊便要管得少了。」


    李氏聽了這話暗自鬆了一口氣,笑著點了點頭:「可不是呢,我這外甥女兒怪可憐的,生得一副好相貌,性格又好,為人能幹,隻是沒有人能替她操持終身大事,我這做舅母的不操心,還有誰會為她著想?」


    溫夫人點頭讚道:「你素來便是個熱心腸。」


    李氏端起茶盞抿了一口,微微笑道:「你還不是一樣?天底下能尋出幾個像你這樣好心的人來?我這外甥女兒是有福氣了,能遇著你這樣的好婆婆,她便是做夢也會笑。」


    兩人互相吹捧了一番,那肉麻的話兒讓站在身後的丫鬟婆子聽了心裏直泛酸,而且也都為鄭香盈暗自歎氣。溫同知家中十分有錢,祖上留下良田萬頃,鋪麵數百間,就連溫同知頭上的烏紗帽還是走了捐官的路子才得的。溫大少爺別的地方不像溫同知,可那頭腦愚笨卻像了個十成十,比溫同知有過而無不及,人人皆說果然是父子,表小姐這般聰明伶俐,嫁了過去那便是巧婦伴拙夫了。可想著表小姐的身世,眾人心裏皆又覺得這也該算是一樁好姻緣了,畢竟無父無母的,任憑是誰也不大樂意娶她。


    鄭香盈從主院出來總覺得心中有些不舒坦,舉起手腕看了看那隻翡翠鐲子,隻覺得十分惶惑:「表姐,這溫夫人家中難道很有錢不成?若是見一個便要給見麵禮兒,那她得準備多少隻這樣的翡翠鐲子?」


    林衡君偏頭望了望,不以為然的笑了笑:「溫同知別的都缺,隻是不差錢。這翡翠鐲子雖說成色好,可對於他們家來說,不過九牛一毛罷了。」


    雖然林衡君說得輕巧,可鄭香盈卻隻覺得心中不自在,整整一日都瞧著那隻手鐲兒有些不安。回想著溫夫人瞧自己的眼神,似乎很有深意,莫非……她全身打了個寒顫,難道她看中了自己,想聘了去給她做媳婦?


    心中存著事兒,怎麽樣也沒法平靜,鄭香盈吸了一口氣,走到前院去看昨晚夜市上買回來的幾盆花,看看將心思專注到花花草草上邊能不能讓她不再去想這煩人的事情。正蹲在那裏擺弄著花草,忽然外邊跑來了一個小丫頭子,探頭看了前院一眼,見鄭香盈正蹲在牆角那邊,快步奔了過來行了一禮:「表小姐。」


    鄭香盈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見她一雙手不住的在絞動,似乎有些不安,朝她笑了笑:「你是哪個院子的丫頭?怎麽昨日我沒見著你?」


    那小丫頭子眼睛亮閃閃的瞧著鄭香盈,抿嘴笑了笑:「我是受人之托給表小姐送東西來的。」說罷將那一雙手鬆開,一張淺綠色的鬆花箋便出現在她的掌心:「有人叫我將這個東西送給表小姐。」


    鄭香盈望了望那張鬆花箋,也不伸手去拿,隻是淡淡說了一句:「誰叫你送過來的?」


    見鄭香盈收了笑容,臉上變得嚴肅,那小丫頭子慌了神,將手中的鬆花箋扔到了地上,慢慢的往院子門口挪,口裏隻是說:「我已經將信送到了,表小姐看不看,便不管我的事兒了。」


    說完這句話,那小丫頭子轉過身,飛了一雙腳兒跑出了門外,隻留了鄭香盈與小翠麵麵相覷。小翠走到那張鬆花箋前邊,彎腰將它撿了起來,朝鄭香盈晃了晃:「姑娘,你要不要看看?」


    「你看一下便罷了,我都懶得看這些東西。」鄭香盈擺了擺手,低頭繼續觀察著買回來的花草,這鬆花箋上邊寫的東西可與她沒有半分關係,她不想知道,也懶得去管。


    「姑娘!」小翠才往那鬆花箋上溜了一眼,頃刻間滿臉緋紅:「這該是大表少爺寫給你的,約你今晚去院子東邊的花圃相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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