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的好,打蛇打七寸、擒賊先擒王。」慕曉陽雙手拱起,往段曄虎一敬。


    「你是想說,要穩住群臣的心,就得先拉攏葛老將軍站在我這邊吧?」段曄虎皺眉道。


    「是的,所以若由皇上賜婚,讓葛老將軍風光嫁女,許配的對象又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當朝宰相,給足了葛老將軍麵子,必能教葛老將軍歡心不已。」慕曉陽詳細地解釋著。


    「再者,人人皆知當朝宰相是皇上心腹,所以此舉正好將葛老將軍那一派的人合並,成為替皇上效命的勢力。」絲毫不容反駁的堅決諫言,自慕曉陽的口中吐出,聽來卻像是在談論他人的事。


    「這……」段曄虎明白,這確實是相當有利於他這個皇帝的做法,也是很符合愛算計旁人的慕曉陽會有的舉動,隻不過──


    雖然於公,此舉於百姓有大利,但於私嘛……這慕曉陽會不會算計得太過火了點?


    還記得當初他流亡之際,原本堅持不肯回宮與大皇兄搶皇位,慕曉陽在苦勸他多年無效後,居然轉為暗中下手,以他這五皇子的名義聯合朝臣,拉攏地方人心。


    所以最後他這真命天子回宮的過程,說來就像是水到渠成,這溝渠已讓慕曉陽給挖通了,所以他這水不順著流都不成。


    隻不過,盡管他一直很清楚慕曉陽的為人,明白他這好兄弟、好師傅,是個為達目的、不惜連兄弟都算計的人,但他萬萬沒想到,這回慕曉陽連自己的幸福都一並算進去了。


    像這樣隻顧國家社稷、隻看目的成效,卻完全不顧自身將來快樂、幸福與否的忠臣……唉!他還真不曉得該高興、還是該擔憂?


    照理來說,慕曉陽如此忠心為國,甚至連犧牲自己都不在乎,可說是個絕無僅有的好宰相了,可身為他的友人,段曄虎卻不由得在暗地裏為兄弟操心起來。


    他想勸,但他也清楚慕曉陽的個性,一旦說到顧全大局、護衛靖國,慕曉陽的決心可是比石頭還硬,任誰也敲動不了半分;就連他這皇帝,過去與慕曉陽的爭論,也從來沒有贏過。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他似乎也隻能依照慕曉陽的意思去安排了。


    但願這回的賜婚,不隻是替靖國帶來平和,亦能夠讓慕曉陽明白,他這皇帝雖感激他一片赤誠忠心,但也想告訴他這兄弟──靖國百姓的幸福當中,也包括了他慕曉陽的幸福……


    慕曉陽的算計,可以說是從來沒出過岔子。


    所以當皇帝親賜姻緣,葛魁可說是喜出望外,更何況對象挑上的還是當今宰相,看來斯文儒雅又風度翩翩、從來隻有好聲名沒有壞傳聞的慕曉陽。


    而且慕曉陽又是個能言善道、處事圓滑之人,所以在與葛魁談話時,總能討得葛魁歡心,甚至與葛魁的一批高官老友都能相談甚歡。


    這麽林林總總算下來,慕曉陽與葛魁成為姻親後,不隻是拉攏到葛老將軍一派,讓他們的勢力往皇帝靠攏,甚至連一些原本搖擺不定的官員,都覺得皇帝的勢力越來越大而跟著投效皇帝這邊。


    這雖是好現象,也更加方便段曄虎與慕曉陽辦事,但卻必須維持長久才有用處,不然的話,若葛老將軍一派今天還聽著皇帝的話、明天就忙著造反,亦對朝政沒幫助。


    因此慕曉陽必須穩定這股好不容易凝聚起來的力量,除了與朝臣們更加友好之外,還得善待葛箏,當個稱職的好女婿,讓帶頭的葛魁永遠與自己站在同一邊。


    為此,在婚宴之上,慕曉陽接受過大家的道賀,連敬幾杯酒之後,便起身向葛魁表明,由於他與葛箏剛成親,兩人又是皇帝賜婚,從未見麵,想必現在葛箏是有些不知所措的,若等他這新郎到半夜,不知會有多緊張,因此即使提早離席有些失禮,還是想早些回房陪新娘子。


    這一番話,說得合情合理,更讓葛魁打心底信服,覺得慕曉陽會疼愛女兒,所以開心極了,便代慕曉陽回頭勸大夥別拉住新郎,好讓他回房與女兒獨處。


    慕曉陽匆匆自宴席脫身,臉上還掛著幾分滿足的笑容,看在旁人眼底像是迫不及待想回新房疼愛新娘,可事實上──


    他對葛魁展露愛護妻子的舉動,隻是想博得葛魁歡心,讓老人家對他這個女婿感到滿意。


    二來,應付一個女人自然比應付一群朝臣簡單的多,所以他寧願回房哄哄新娘,便能上床休息,可不想陪一堆人猛喝酒,弄得自己頭昏眼花。


    他忙得很,就算皇帝肯允他假,讓他與新娘子多相處一兩天,但他根本沒這心思、也沒這興致,所以他明兒個還得上朝忙政務,若是喝醉了豈不浪費時間?


    一邊在心裏盤算著該如何利用葛魁的勢力,慕曉陽快步回到了新房。


    大紅喜字貼在牆上,為了成親而新置的家具讓房間顯得有些陌生,盡管看起來喜氣洋洋,可慕曉陽卻顯得不太適應。


    因為一心放在國政上,所以慕曉陽的生活向來簡單,即使成了當朝宰相、有著受人羨慕的高官厚祿,他也未曾享受奢華,日子一樣樸實。


    所以,像這樣布置得稍嫌華麗、甚至還多了個女人端坐在床邊的景象……老實說,實在是讓他感到相當陌生。


    隻是,就算不習慣,他還是得早點適應。


    畢竟日後他與新娘子可得日日相處,若在春宵之際打了退堂鼓,那先前的打點豈不完全白費工夫了?


    瞧著蓋上紅巾的新娘,慕曉陽將心一橫,乾脆地快步上前,將頭巾掀起。


    原本,他隻想著早死早超生,快快將妻子哄乖了早點歇息,畢竟他娶妻是為了顧全大局,所以從沒打聽過葛箏是什麽樣的人,又是什麽個性,反正他根本不在乎!


    但他沒料到,頭巾底下,竟是張秀麗無雙的豔美臉蛋。


    俏嫩的瓜子臉上,黑澄的瞳仁閃著靈動的幽光,像似藏入燦燦星子,在流轉之際散落無盡風情,因緊張而微抿的紅唇上點著花紅胭脂、顯得嬌豔,撲粉的雙頰看來紅潤,與一身嫁衣倒顯得相襯。


    黑發交纏,插滿珠花玉簪,過於華貴的妝扮看在慕曉陽的眼裏隻覺得沉重,因而將葛箏的臉孔襯得更小了點。


    瞧著這張嫩粉又美豔的臉孔,慕曉陽可以說是有些訝異的。


    這算是陰錯陽差、讓他賺到個賞心悅目的美人妻嗎?還是老天爺看他為靖國盡心盡力,大公無私,所以送了個漂亮妻子給他當補償……


    「夫君?」


    慕曉陽還在兀自思索,葛箏卻已開了口。


    有些泛紅的雙頰下,紅唇迸出了輕音,將神遊的慕曉陽拉了回來。


    這真是……他可不是個登徒子,更非見了美色、腦子裏就隻餘下活色生香景象的色胚,怎麽竟看個女人看到出神了?


    重新拉回心神,慕曉陽斂起外放的情緒,換上平日麵對朝臣時的笑臉,應道:「夫人,今日悶了你一晚,想必極為不適,而且新娘子隻能關在房裏空坐,應該感到相當寂寞,所以我便提早回房陪你了。」


    一番經過仔細考量的體貼話語,自慕曉陽的唇間吐露,原本隻是想博得美人歡心,可卻教葛箏微愣。


    因為一般男子,多少都會在意妻子的相貌、個性、品德如何,所以先上女方家拜訪、彼此見個麵;即使是皇帝賜婚,若慕曉陽有那麽點在意她,多少會在婚前到葛家露個臉才是。


    但事實上,她與慕曉陽卻是直到方才掀頭巾的那一刹那,才真正相會。


    麵對慕曉陽表現得像是從不在意她這妻子,甚至連上門事先拜訪她都沒有的反應,讓葛箏一度以為,這位宰相丈夫會是個冷漠無情的男人。


    而且外邊有關於慕曉陽的傳言,不外乎是他聰明果斷、是位難得的治國奇才之類的讚美,全都與國家政務有關,卻全無半點風花雪月,所以葛箏一直覺得,自己要嫁的對象,八成是個滿腦子隻有國家百姓、卻不將個人或妻小放在心上的丈夫。


    因此,在嫁入慕家之前,她早已說服自己,既身為將軍之女,就該有所覺悟。


    隻是她沒想到,在頭巾掀開後,她見到的卻是個帶笑的斯文和善男子。


    黑透的瞳仁帶著溫和的氣息,高瘦的身形少了點陽剛,卻也少了壓迫感,微勾的唇角所透出的淡淡柔笑,教葛箏更是訝異不已。


    原本爹告訴她說,慕曉陽是個嚴謹穩重、城府有些深沉,老讓人摸不透心思的人,但是如今看來,葛箏卻覺得完全不是那麽回事。


    要說城府深沉的話,那慕曉陽的眼神看起來應該會很狡詐吧?可他明明就是個斯文的書生樣子,甚至還體貼到提早回新房,為的是不使她悶著無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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