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衣人是人是鬼?看來祖輩傳下來的規矩真的不能違背……”吳誌遠思緒雜亂,隻能拚命地跑,路過打水的泉眼時也渾然不覺,將水桶落在了水潭邊,一口氣跑到家門口。剛推開院門,便一頭栽倒在門檻前,不省人事。


    村子小,事情傳得快,隻一陣風吹過,全村老少都知道了吳成喜家的孩子昏迷不醒的事。一大早,鄰居叔嬸就擠滿了吳成喜的院子。吳誌遠的母親吳氏滿臉焦慮的看著坐在土炕邊的大夫,問道:“五叔,誌遠沒事吧?”


    五叔是吳家村裏唯一的大夫,三代為醫,此時他把完脈,又試了試吳誌遠的額頭,再扒了扒眼睛,說道:“誌遠脈象微弱,體表微寒,雙目無神,依我看,他是陰盛陽虛之症。”


    吳成喜慌忙問道:“這病好治嗎?”五叔安慰道:“大可放心,我給他配上三副中藥,吃完就醒過來了。”


    “謝謝五叔。”聽了五叔的話,吳成喜夫婦心如大石落地,這才安定下來。五叔當即回家抓藥,院裏眾人便隨五叔散去。


    然而吳誌遠的病況並非五叔說的那般容易,也並非吳成喜夫婦想的那麽簡單。三副中藥已經服完,一天也已經過去,吳誌遠依然渾身冰冷,昏迷不醒,毫無起色。


    第二天早上,五叔又被請到吳成喜家。


    “沒道理啊。”麵對眼前躺在床上的吳誌遠,五叔一邊把脈一邊自言自語,“實在是奇怪,奇怪……”


    吳氏看著五叔的表情,知道病情變化,愛子心切,竟忍不住抽泣起來,吳成喜趕忙哄住。隻見五叔站起身來,一臉不解道:“誌遠的病情雖然少見,但是中醫本草也有記載,應該不會弄錯,怎麽會毫無起色呢?”


    吳成喜緊張的問道:“那該怎麽辦?”五叔行醫傳承父輩,醫術自然有限,不過卻是極為憨厚實在之人,他沉思片刻,抬頭說道:“我先回去查閱典籍,你們先照顧好他。”一邊搖頭一邊自語著走了出去。


    這是民國初年,交通、醫學等都不發達,村裏人患病,隻能指望本村的赤腳醫生,村外山路崎嶇,百裏之內難逢村落,許多村婦終此一生也未出村半步,所以現今看著昏迷不醒的愛子,除了寄希望於五叔,吳成喜夫婦別無他法。


    過了半晌,五叔也沒回來,吳成喜急躁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不斷地搓著手,來回踱著步,不時的從裏間探出頭向院門口張望。吳氏則滿麵愁容,伏在吳誌遠身旁,默默流淚。夫妻二人均年近六十,可謂老來得子,如今發生這種變故,心情之焦慮可想而知亂了流年傷了婚http:///18604/


    日近晌午,吳成喜終於等不及了,猛一跺腳,就要出門去五叔家。剛走出正門,隻見鄰居三嬸拉扯著一個人走進院來。那人身著道服,麵容精瘦,顴骨突出,一雙鼠目卻直射精光,邊被三嬸拉扯著,邊大聲嚷道:“大嬸,我真的有急事在身,耽擱不得!”


    說話間來到吳成喜麵前,三嬸說道:“我在門口洗菜,恰好看見這位道長經過,我心想誌遠是不是中了邪了,便將道長拉了過來。請他給誌遠看看,如若不是最好,我們也好放心。”


    “中邪”一詞在此淳樸鄉間絕非吉言,隻因其與鬼靈精怪總脫不了幹係,是以平日閑談最為忌諱。但吳成喜聽得三嬸此言,並不介意,反而對她的一片好心大為感動,心想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既然五叔暫無頭緒,不如請這道士看看也好,連忙指引道:“三嬸費心了,道長請隨我來。”


    那道士見擺脫不了,隻好無奈的搖搖頭,尾隨吳成喜走進房門。


    隻扒看了吳誌遠的眼睛,道士輕歎口氣,又是一陣搖頭。先前那五叔便是搖頭而去,如今又見這道士搖頭,吳氏頓時絕望的嚎啕大哭起來。


    吳成喜和三嬸連忙上前哄勸,隻聽道士急道:“這位大嬸先不要哭,我又沒說沒得救!”


    吳氏聞言連忙止住哭聲,紅著眼睛問道:“道長的意思,是能救過來?”那道士低頭思索,鼠目連轉,片刻抬頭正色道:“哦,不錯,隻要本道長在,保證符到病除!”


    吳成喜夫婦和三嬸聞言大為欣喜,又聽道士說道:“不過,依我茅山派的規矩,除了病人直係親屬以外,施法時外人不得在場,否則法術就不靈了。”


    三嬸自然明白話中之意,便知趣的打了聲招呼姍姍離去。


    見三嬸走出院門,道士急忙道:“你家孩子是受到驚嚇,導致靈魂出竅。人有三魂七魄,他現在有一魂已經破竅而出,所以會人事不省,全身冰冷,且雙目無光。”


    “啊!”吳氏夫婦一聽不由的吃了一驚,趕忙問道,“道長,這該怎麽辦才好?”一對以農耕為生的鄉村老實人,對這種事情自然是聞所未聞,似懂非懂,但隻憑可以聽懂的隻字片語,便知病情不輕。


    “不怕!我這裏有道符咒,可以使他體溫回升,定驚安神,以驅除體內陰寒之氣。”道士眼神一定,從衣袖間抽出一道黃符,目光中閃過一絲狡黠,說道,“不過,此符需要寶物相助才能發揮其最大威力。”


    “寶物?”吳氏夫婦一臉不解的脫口而出,道士趕忙解釋說道:“不錯,寶物,比方說……哦……銀元,金銀首飾也可以。”


    “你看這個行嗎?”憨厚的吳氏趕忙摘下手腕上的銀鐲,問道。


    “行行行,還有多少,都拿出來。”道士拿出一塊粗布,放在桌上攤開,將銀鐲放在上麵。吳氏夫婦連忙翻箱倒櫃,幾十年的積蓄一會兒便全部放在了粗布上,有吳氏陪嫁的銀首飾,積攢下來的銀元,銀錠等。


    看著麵前一堆錢銀,道士雙目漏光,但強作鎮定道:“這些錢我放在你家孩子的被窩裏,以助我茅山法力大顯威靈。”說著,當著吳氏夫婦的麵將粗布包了幾下,順手塞進了吳誌遠的被窩,又神秘的說道:“記住,二十四個時辰之後方可打開,否則前功盡棄!”吳氏夫婦慌忙虔誠的點了點頭。


    道士將道符夾於右手食中二指之間,口中念念有詞,咒語念畢,二指禪猛地向吳誌遠一指,那夾於指間的道符便飄然落在吳誌遠的胸前被子上。


    道士叮囑道:“道符不可私自揭下,一日三餐隻可喂食午餐,且隻可以吃糯米稀飯,米要九成熟,切記!”吳氏夫婦連忙點頭答應。


    那道士思索片刻,猛然說道:“不過,到現在為止,你家孩子的病還沒有徹底根除!”吳氏夫婦一臉愕然,原有的欣喜一掃而光,正要發問時,道士微微笑道:“不用心急,隻不過還有最後一道法術未施,而我道行有限,並且有急事在身,所以無能為力。不過你們放心,三日之內會有另一名道長路過此地,你們千萬留意,一定要將他攔截下來,屆時他會幫你們孩子施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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