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誌遠認得這聲音正是那個老嫗的,於是連忙舉著火把往牆角處走去,果然,那老嫗仍蹲坐在牆邊的地上,雪白的頭發披散下來,將臉全部遮住,身上的衣服破爛不堪,幾不覆體,整個人形容枯槁,其淒慘的模樣比上次有過之而無不及。


    吳誌遠見到這番情景,頓時起了憐憫之心,轉身將火把交給李三,俯身在那老嫗麵前,輕聲道:“老婆婆,我是上次來找《黑降密蠱》的那個吳誌遠,我來救你出去。”


    那老嫗的兩隻手向後伸,被鎖進身後石壁的兩個孔洞中,因此她根本直不起腰,隻能垂著頭,聲音從淩亂的頭發間冒了出來:“我記得你的聲音,算你是個言而有信之人,不枉我苦等你這兩個多月。”


    吳誌遠仔細查看老嫗被鎖住的雙臂,隻見那雙手連同半截手臂全都插在石壁的孔洞之內,而上次老嫗曾說過,她的雙手被鎖在石洞內,拿不出來,也就是說,要想讓她的手臂從石洞內抽出來,需得打開石洞內的鎖才行。但這兩個石洞與老嫗的手臂粗細完全相同,根本無法再伸進一隻手去開裏麵的鎖。


    吳誌遠有些心急,在這裏多耽擱一刻鍾,全身而退的可能性越低,因為金珠尼會有充足的時間做好部署。


    “黑降三寶你找齊了沒有?”老嫗似乎並未在意吳誌遠焦急的表情,而是突然問了一個不相關的問題。


    吳誌遠愣了愣,但旋即明白這老嫗問的黑降三寶即為紫虛萍實、桃花甘露和黑玉龍晶。


    “隻找齊了兩個。”吳誌遠輕描淡寫的回答著,抓起老嫗的胳膊向石洞外拉了拉,他此時無暇跟那老嫗說話,隻想著盡快將她的雙手從石洞中抽出來,然後帶她離開黑降門。


    “臭小子,你用那麽大力氣,是想疼死我不成?”那老嫗的雙臂被吳誌遠用力拽了幾下,她頓時吃痛不已,語含慍怒的罵道。


    “那該怎麽辦?”吳誌遠急道,“這石洞如此狹窄,你的手怎麽會在裏麵被鎖住的?”


    老嫗喘了口氣,蒼老的聲音緩緩說道:“當年金珠尼那個死丫頭是先將我的雙手鎖住,然後不斷地澆築泥漿粘土,築成了這半麵石壁,所以是先有我的這雙手,後來才有的石壁,如果要從石洞裏再伸一隻手進去打開裏麵的銅鎖,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可是如果不把你的手從石洞裏抽出來,我們根本沒辦法帶你離開這裏啊!”吳誌遠急切的說道。


    那老嫗沉默片刻,突然發聲道:“辦法倒是有一個,就看你小子心夠不夠狠!”


    “什麽辦法?”吳誌遠連忙問道。


    “把我的這雙手砍斷!”老嫗正色道。


    吳誌遠聞言頓時吃了一驚,這樣的辦法也叫辦法?


    老嫗繼續解釋道:“不破不立,破而後立!隻有把我的這兩隻手砍斷,我才能擺脫這石洞中銅鎖鐵鏈的禁錮,你下不下得了手?”


    吳誌遠默然不語,這種沉默其實就是答案:他下不了手,尤其是對這樣一位遭遇淒慘的老婦人。


    “心慈手軟難成大事!”老嫗厲聲道,“既然你下不了手,就讓你這位朋友代勞吧!”說著,老嫗的頭向李三的方向微微轉動了一下。


    李三對老嫗的要求不置可否,而是問道:“你剛才說這石洞中鎖住你的雙手的是一把銅鎖?”


    老嫗緩緩答道:“雙手手腕各有一把,想必鑰匙早就被金珠尼那死丫頭毀掉了,唉,就算沒有毀掉,也根本沒有辦法伸進去打開銅鎖,除非將這麵石壁一點點鑿開,我這雙手或許還保得住。”


    “那倒未必!”李三自信滿滿的說道。


    “大哥,你有辦法?”吳誌遠愕然問道。


    “你忘了我的拿手本事是什麽了?”李三笑問道。


    吳誌遠聞言恍然大悟,隻見李三從懷中掏出一根細長的鐵絲,而後將火把遞給吳誌遠,自己走到那老嫗向後平伸的雙臂旁,將鐵絲向老嫗右臂的石洞內伸了進去。


    僅僅以一根鐵絲去開一把根本看不見的鎖,這實在是令人難以想象的事情,但吳誌遠卻對李三信心十足,因為江湖人稱“神偷無敵”的燕子李三絕非浪得虛名之輩,開鎖對他而言簡直是小菜一碟。


    果然,不消片刻,老嫗右臂的石洞內傳出一聲輕微的“哢噠”聲,李三將鐵絲抽了出來,不屑地冷笑一聲道:“這把鎖應該是十幾年前的工藝了,我十幾歲的時候就會開。”


    老嫗用力抬了抬頭,一雙渾濁的眼珠從淩亂的頭發間看了李三一眼,佩服道:“果然好功夫,如果我記得沒錯,那死丫頭是在十三年前將我囚禁於此。”


    吳誌遠聞言心中一陣駭然,不由得開始猜測這老嫗的身份,還有,金珠尼當年為何要囚禁她?


    現在的金珠尼看上去風華正茂,不過二十幾歲的年齡,十三年前她應該隻是個十歲冒頭的孩童,怎麽會有如此心計?


    這老嫗被囚禁於黑降門藏書閣中,並且似乎對藏書閣的細微之處了如指掌,其身份必定與黑降門脫不了關係,說不定是月影撫仙的師父當年的隨從。


    正想著,又聽到一聲細微的“哢噠”聲,李三將鐵絲從老嫗左臂處的石洞中抽了出來,而後將鐵絲卷了卷,塞進了口袋中,拍了拍手,說了句“大功告成”。


    那老嫗緩緩點了點頭,蹲坐在地上的身體緩緩向前挪動了幾下,試圖將兩隻手臂從石洞中抽出來,可是由於她的手臂長時間沒有活動,已經基本不受自己的控製。吳誌遠隻好上前幫她將手臂抽了出來。


    手臂從石洞中抽出之後,吳誌遠才發現,這老嫗的兩隻手腕處已經破潰不堪,皮肉腐爛得幾乎隻剩下白骨,十分淒慘。


    “婆婆,你能走嗎?”吳誌遠見那老嫗緩緩站起身來,關切的問道。


    “我的雙手雖然廢了,可這十幾年來,我這雙腿的鍛煉卻一直沒有荒廢過,走路應該不成問題。”老嫗幹脆利落的回答。


    “好!大哥,你保護婆婆,我來開路,我們衝出去!”吳誌遠大義凜然道。


    李三麵露為難之色,但還是堅定的點了點頭,因為這也是眼下的唯一辦法。


    三人走到門口,李三正要打開銅門,隻聽外麵傳來金珠尼的聲音道:“門主,李三俠,你們有什麽要求我們可以坐下來,開誠布公的商量,就算是你們想要黑玉龍晶,我也可以幫你們想想辦法。為什麽要躲在藏書閣這種又冷又暗的地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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