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誠謹覺得,田莊簡直是太好玩了。


    但是,好景不長,某個烈日炎炎的中午,趙誠謹一時貪玩,居然跟著那些孩子跑到湖邊學撒網,不想竟跌進了湖裏,一回家就倒下了。


    在許攸的記憶裏,趙誠謹很少生病,就連感冒咳嗽都很少,簡直就是個省心得不能再省心的小孩,但這樣的小孩一旦生起病來就不得了,他當天晚上就發起了高燒,嚇得瑞王妃在他身邊陪了一整晚,到第二日早晨,這才稍稍有點好轉。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趙誠謹一夜之間就變成了虛弱的小白兔,整天被瑞王妃關在院子裏不準出門。雖然他的病已經在好轉,但不知怎麽的,每天下午總會有點低燒,精神也蔫蔫的,有時候半靠在床上跟許攸玩著玩著就能睡著。那虛弱又可憐的小模樣看得許攸心疼極了。


    她也不怎麽出去了,從早到晚地陪在趙誠謹身邊,沈嶸不知從哪裏找了許多書出來,各種野史、嘉話,他搬了把凳子在床邊坐了,一字一字地讀給趙誠謹聽。許攸也順便聽一耳朵,然後,就徹底地被古人們發散性的思維和充滿想象力的文筆而震驚了!萌物來襲


    沈嶸讀了兩篇後,就連他也覺得好像這些故事不大適合八九歲的小孩,於是又默默地把書全都給收了起來。


    四月底,趙誠謹的身體依舊沒有痊愈,瑞王妃卻收到了京城來信,瑞王妃的父親康國公病重,許攸第一次見瑞王妃失了色。


    因趙誠謹身體未愈,不好趕路,瑞王妃便隻帶了趙嫣然與平哥兒回城,另留了幾個侍衛和下人在莊子裏伺候,臨走時又仔細叮囑了沈嶸和雪菲一番。趙誠謹蒼白著小臉安慰她,「娘,孩兒沒事,等孩兒身體好轉了就立刻回去看外公。」


    他堅持著一路把瑞王妃一行送出了莊子,這才耷拉著腦袋回了屋,蔫蔫的一點也提不起精神,苦著臉朝許攸道:「不知道還要多久才能回去。」


    所有人都以為這隻是一場短暫的別離,所以他們並不曾認真地道別,之後的許多年,每每想起這一點,瑞王妃總是忍不住淚流滿麵。


    變故就在當夜發生,許攸也說不清楚那到底是什麽時辰,似乎剛過子夜,田莊裏忽然就吵了起來,外頭一片嘈雜,慌亂的腳步聲由遠而近,許攸立刻就醒了,哧溜一下從被窩鑽出來。趙誠謹也睜開了眼睛,有些迷茫地坐起身,一伸手,把許攸攬進了懷裏。


    「外頭怎麽了?」趙誠謹低聲朝許攸道:「好像出什麽事了。」


    他的話剛落音,外間的沈嶸已經衝了進來,他似乎也剛剛從床上起來,身上隨意地披了件衣服,頭發有些亂,臉上的表情是強自的鎮定,「世子爺,趕緊起來,我們得馬上走。」


    出大事了!許攸想,她的心卻漸漸沉了下來。


    趙誠謹一點也沒有驚慌失措,他甚至沒讓沈嶸伺候便自己起身穿了衣,又從櫃子裏找了把匕首藏在腰間,然後才叫了聲「雪團」,許攸立刻跳進他懷裏。


    出了院子們,幾個侍衛早已集合完畢,連馬車都準備好了,趙誠謹沒有多問,繃著小臉上了車。


    待馬車出了田莊上了路,沈嶸才深吸了一口氣,緩緩朝趙誠謹道:「京裏來人報信說是陛下遇刺,秦家誣陷王爺謀反,京城已經被他們控製了。」


    許攸頓時大驚失色,秦家?皇後她家造反了!可皇後娘娘不是跟著皇帝陛下去了江南嗎?所以,連自家閨女都成了棄子?


    趙誠謹緊緊抱著許攸並不說話,他的神色看起來還算鎮定,甚至一點也不像個不滿九歲的孩子,但許攸卻能感覺到他慌亂而狂跳的心,他的胳膊勒得有點緊,手掌沁出了汗,甚至微微有些發抖,但臉色卻依舊沉著,說話的嗓音也與尋常無異,「我們現在往哪裏走?」


    「興許是往南邊走。」沈嶸想了想,低聲回道,頓了一下,又朝趙誠謹道:「我去問。」他掀開車簾跟外頭的侍衛說了幾句話,很快又回來了,低聲道:「侍衛大哥說秦家一定在官道上設了伏,恐怕得繞行。」


    趙誠謹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果然,馬車走了不多久就換了一條山路,崎嶇顛簸,簡直快要把隔夜飯都給顛出來。


    沈嶸一直瞧瞧打量趙誠謹,生怕他有哪裏不舒服,但趙誠謹始終一言不發,安安靜靜地坐在車裏,兩隻手卻不由自主地在許攸身上輕輕打著拍子。


    就這麽顛了一路,天邊終於隱隱有了些曙光,但外頭的侍衛顯然愈發地緊張起來,幾乎是如臨大敵,空氣仿佛繃成了一根弦,隨時可能繃斷。


    當追兵的馬蹄上傳來的時候,趙誠謹連眉頭也沒皺一下,他緊束著許攸的手臂悄悄鬆開,極小聲地朝她道:「一會兒,他們追過來了,你就跑。你知道怎麽回京找我的,對不對?」


    沈嶸的心陡然一跳,低著頭偷偷打量趙誠謹的神色,他現在的樣子完全不像個八九歲的孩子,冷靜得出奇。許攸沒作聲,緊緊挨在他身邊,有點緊張地伸出爪子磨了磨指甲。hp 福爾摩斯的日常


    她的指甲,能劃開人的喉嚨嗎?


    追兵的聲音越來越近,甚至還有利箭呼嘯而來,「砰——」地釘在馬車的車壁上,發出一聲悶響。有侍衛調轉馬頭與追兵纏鬥,廝殺聲頓時入耳,沈嶸的心也跟著一顫。


    前方的馬匹忽地一聲嘶叫,爾後像發了瘋似的往前衝,沈嶸實在沒忍住悄悄掀開簾子朝外頭看了一眼,借著天邊隱隱的亮光,他依稀可見馬臀上插著一支長箭,隨著馬兒的狂奔,鮮血不斷地往下淌。


    怎麽辦?沈嶸的腦子一片空白,愣了半晌才忽然想起什麽,朝趙誠謹道:「一會兒馬車稍稍停下來,世子爺您就跳下車,我去把追兵引開。」


    趙誠謹看了他一眼,居然難得地笑了笑,道:「沒用的,他們認得我。」他經常在宮廷出入,秦家人怎麽會認不出他來?沈嶸比他大幾歲,無論身高五官都完全不同,隻消一個照麵就能揭穿,到時候敵人惱羞成怒,沈嶸定然沒命。


    「沒關係。」趙誠謹不由自主地握了握他腰間的匕首,「就算真被他們抓了,他們也不敢隨便亂來。」


    話剛落音,馬車忽地一個趔趄,猛地往前栽,車裏的兩個少年一時沒穩住,被慣性狠狠甩了出來,砰地一聲狠狠砸在了地上。許攸的體型雖胖,但貓到底比人要靈活,硬是從車窗裏跳了出來,輕輕巧巧地落了地,爾後飛快地跳到趙誠謹身邊查看他的傷勢。


    「喵喵——」她擔憂又焦躁地輕輕叫了兩聲,又爪子拍拍他的臉。


    趙誠謹重重一聲呻吟,睜開了眼,瞅見許攸,還勉強咧嘴朝她笑了笑,道:「我沒事。」他嚐試著動了動手腳,仿佛傷得並不重,於是又緩緩起身,摸了摸被撞傷的後腦勺朝四周看,很快就看見了不遠處橫躺在地上的沈嶸。


    「你怎麽樣?」他摸索著爬到沈嶸身邊拍了拍他的臉,沈嶸吃痛出聲,「……腿,腿可能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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