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差臉色一變,越發狐疑這箱子裏頭就是要抓之人。可正當他還想要再進一步時,卻將剛才發話那人已然上前攔在了他麵前。如此一來,倒是逼得他不得不退後退了。


    然而,在這大理寺領了職的又怎麽會是泛泛之輩。這人先假意告退,待到轉過身的時候又忽然從袖中掏出了一根鞭子。這鞭子猶如銀蛇般靈巧,末端在箱子一側的銅環上纏繞了幾圈的。他再一發力,整個箱子都讓他從裴溯身前拉了過來。


    這一番動作十分迅捷,在溪光這隻覺得底下箱子一陣滑動,而她人在裏頭蹲得不穩,狠狠的撞到了木板上,發出了一聲嬌呼。


    裴溯見狀,傾身攬住著溪光的腰,將她整個人都從那移動的箱子中撈了出來。


    木箱子被拖了出去撞在牆壁上,當即碎了個四分五裂,碎屑翻飛。


    溪光驚魂未定,見到這一幕更是滿心的後怕,剛才要是她在裏頭,隻怕這會也非得要受個重傷不成。她有些站不穩,被裴溯扶了一把,此刻便自然而然的雙手緊握著他胸口的衣襟不放。


    「滾!」裴溯眸底寒徹入骨。


    在場之人任誰都能瞧出,這位裴六公子此刻是真真動了怒的。


    而方才做此事的官差更是呆立原地,到這會他終於也確認那人不是他要搜尋的,立即單膝跪地告罪。「是卑職魯莽,裴大人恕罪。」箱子裏藏的決計不是什麽逃犯,明明是位妙齡的少女。


    ——原來這位裴大人方才這般阻撓不準開箱,是這麽個緣故。


    可……好端端的為何要藏了個人在這裏頭?這官差忍不住再偷偷瞄了一眼那兩人此刻模樣,暗道不好,怕是撞見了裴大人「不願叫人撞見的事」了。


    「卑職該死!」


    裴溯寒聲,「還不滾?」他說這話的時候,略微側過了頭。薄唇緊抿,透著濃濃的怒意。


    這幹人等無一不是膽戰心驚,唯一可疑的箱子也探明白了,更是不敢多逗留,紛紛小跑著退了出去。


    周賀最後退出,瞬時將廂房的門重新合了起來。屋中一下子清冷了下來。


    溪光這才長舒了一口氣,垂著眼簾低聲道:「嚇死我了——」


    一直在屏風後的秦華也出了來,走至這兩人的麵前,欠身道:「多謝二位。」


    溪光擠出了個虛弱的笑,忽而……她意識到了什麽不對勁的地方。沉思了片刻,將剛才發生的事情又來回細想了一遍,越發是覺得不對勁。溪光抬起頭,一副質問的神色逼視著裴溯,擰著眉頭狐疑:「裴溯!你剛才是不是故意的?」


    裴溯麵色如常,對溪光的問話恍若未聞。他雖然看著她,可卻不開口出聲,仿佛是默認了一般。


    果然是這樣!


    溪光肯定她剛才是著了這廝的道,咬牙切齒的憤憤:「裴溯!」


    「……我可沒逼你藏在箱子裏。」裴溯迫於她的怒視而開口,語氣還很坦蕩。


    溪光在心裏頭「呸」了他一聲,明明是他料準了一切。先是假模假樣的提了一個她不願答應的事,然後再假意給她出另外個主意。


    虧得溪光還當真以為他是良心發心,要護著自己的!


    其實不然,這人根本就做好了算計她的打算。


    溪光心中一陣惱火,任憑眼前這人如何姿容卓絕,她看了就是十分不快。她猛的鬆開了抓著裴溯衣襟的雙手,想要退開幾步跟這人的分開些距離。這才發覺剛才裴溯攬著她的腰將她從木箱中提出來,此刻他的手還擱在上頭呢。


    「鬆開!」溪光氣性不小,非但惡聲惡氣的嬌喝了一聲,還凶狠又大力的拍在了裴溯的手背上。「啪」的一聲,十分響亮。


    裴溯果然鬆開了手,並且他立即轉過身走開了幾步,端起了先前擱下的已經半涼了的茶抿了口——用以掩飾眸中的異樣。


    秦華見這兩人如此,倒覺得是瞧出了幾分……不過她也不便點破,隻覺得是因著自己才讓他們有此嫌隙。「溪光小姐……」


    「秦姨怎麽又這樣了。」溪光撇嘴。


    秦華見她神色至真至誠,再也不推辭,改了口道:「都是因為我,你萬萬不要跟裴大人動氣。」


    溪光聞言氣哼了一聲,明明是裴溯利用了自己,怎麽這會子反倒顯得她小氣了。溪光有些不服氣的轉過身,瞪了眼裴溯,心道怎麽什麽好都叫他給占了?明明在剛才那件事當中,她才是犧牲最大的那個。


    裴溯放下茶盞,斜過眼回視溪光。


    溪光也同他暗暗較勁,將眸子瞪得圓滾滾的。


    一陣過後,裴溯語氣神態皆是閑適,緩聲道:「多謝寧三小姐的配合。」


    溪光聞言鬱卒,咬牙打算將「厚顏無恥」四個字回敬於他。可等餘光掃見一旁站著的神色為難的秦華,硬生生將此話給咽了回去,扯出了個笑回道:「一回生二回熟,這也不是頭一回了。」


    這話雖然是溪光笑著說的,可這裏頭卻是藏著譏諷的。


    然而偏偏裴溯神色如常的點頭,還應了一聲「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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