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磁溪水對身體很有益,阿絮就拿了好幾隻竹筒盛磁溪水。她在水比較深的地方沐浴,再往上遊一點河床陡然拔高,形成一個小瀑布,阿絮趴在堆砌的山石邊緣,下身沒在清涼的水裏,光著上臂,纖纖玉指握著翠綠的竹筒泡進小瀑布上遊的積水潭,竹筒沉在水底,發出咕咕輕響,冒出一小串氣泡。


    “龍兒......”蒲牢沿河走過來,看到盛水的阿絮停住腳步,凝望著她。


    薄薄一層輕紗披在阿絮肩背,已經被水浸濕,服帖地黏在她白嫩的肌膚上。阿絮回過頭,笑著朝蒲牢招手,“休息好了嗎?”


    蒲牢強行把上翹的嘴角繃了下去,解開外衣,疊好摞在幹淨的石頭上,合著中衣下了水,不滿地說:“你怎麽沒有一點戒備,隨隨便便就在外麵這樣。”


    阿絮劃拉水遊到她身邊,牽住她的手轉了一圈,“反正就一會嘛,這會兒大家都該吃飯了,除了你誰會過來呀?”


    “淘氣。”蒲牢刮她的鼻子,阿絮樂嗬嗬地躲開,擺著頭說:“就淘氣就淘氣~”


    “嗯?”蒲牢沉一沉臉,投給她責備的眼光,阿絮躲開她的目光,彎腰抱住她,把臉貼在她的後背,柔軟緊緊靠在身上,清甜的**盈盈環繞,蒲牢的背脊麻了麻,身子先是一繃,然後慢慢放軟下來,問阿絮:“怎麽啦?”


    阿絮的聲音軟軟的,帶著點鼻音:“我知道你心裏不舒服。”


    蒲牢側身靠在小瀑布的石堆上,阿絮的手探進她的單衣裏,環住她光滑的腰肢,說:“但是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又可以做什麽,因為我現在也是一團糟。”


    蒲牢撩開她臉頰上濕漉漉的發絲,撫摸她濕潤的長發,“沒有關係,我也不能為你做什麽。”


    阿絮說:“兩個人即使關係再親近,也有無能為力的地方,有些事情就算我安慰了也沒用,事實無法改變。所以秋寧,我覺得我們是兩個一起走在路上的人,各自會摔倒,但是隻能看著對方,鼓勵對方,卻不能去攙扶,如果自己站不起來,另一邊也沒有辦法。”


    “嗯,我明白。”


    “我也是一樣。”


    “在愛一個人之前,首先得做好自己,這個道理我當然明白,隻是有時候事情太多,腦子太亂,我就會暫時忘記。”


    阿絮歎一口氣,心疼地吻她臉頰,“對不起,是我給你太大的壓力了。”


    蒲牢偏頭枕在阿絮肩上,五指扣在阿絮指縫裏,在水中一張一合,蕩開細細的漣漪。蒲牢兩眼放空,神情恬淡,嘴角帶著淺淺的笑,說:“其實我一直都有些懦弱,害怕失敗,害怕在人麵前出醜,暴露出弱點。”


    聽蒲牢這麽說,阿絮心底稍微有些吃驚,連呼吸都放緩下來,安靜聽她說,生怕驚擾了她。


    蒲牢說:“我很看重麵子,總是站在很高的位置,受人尊敬,受人崇拜,我總是想著要在世人麵前維持最莊重最完美的一麵,不能出半分差錯。”


    阿絮難過地垂下眼,抱緊她。可是現在......她懷中這個“完美”的人已然和完美差了十萬八千裏。過去站在雲端俯視蒼生,現在卻跌在泥坑苦苦掙紮,如此巨大的落差,任誰都無法不動容。


    “秋寧。”阿絮嗓音沉了沉。


    蒲牢仰起臉。


    阿絮說:“我覺得完美是一種態度,是認真、刻苦、不斷追求進步的一種態度,不是因為你多莊重、你在世人麵前展現出多強盛美麗的姿態你才完美,應該是你因為不斷進步,不斷渴求更高的標準並為之付諸實踐和努力,這種過程和意誌使人感受到完美,感受到這個人從心裏,由內而外都在追求完美,從而散發出完美的氣息。”


    蒲牢沉默地靠在石堆,小瀑布的水嘩啦啦衝刷她的脊背。


    阿絮問她:“你換個角度想,某個界限忽然提高了,導致原本完美的東西不完美了,如果真心追求完美的話,不是應該盡力去提升,然後彌補和新界限之間的差距嗎?相反,止步不前僅僅沉迷於過去的成就的話,就隻會離完美越走越遠。不怕不好,就怕明知道不好,還不願承認。”阿絮低下頭,前額蹭著蒲牢的額頭,說:“秋寧,你今天願意跟我講講心裏話,這就已經很好了,不是嗎?你看看人家什刹,心氣也高,到了四方大陸還不是老老實實地當草食神君了?好歹你還是肉食的嘛。”


    “龍兒......”蒲牢的心裏輕鬆許多,胸中熱流湧動,一陣暖意衝將上來,惹得她兩隻眼睛都霧蒙蒙地,阿絮看在眼裏心中有些癢癢,忍不住叼住她的香嫩嘴唇,廝磨碾壓了一會。


    蒲牢拍拍阿絮的背,微微喘息著說:“在外邊呢,別鬧厲害了。”


    “我知道。”阿絮把她抱結實了,略一用力,把她抱起來,蒲牢彎起小腿,上半個身子都浮出水麵,阿絮抱著沿著小瀑布轉圈,笑聲合著瀑布擊打水麵的叮咚響聲一起和鳴,“我高興,想抱著媳婦轉圈圈。”


    蒲牢摟住阿絮的脖子,發尾甩出水珠,笑著問:“我是不是又瘦了?”


    阿絮說:“還行吧,就是比我重那麽一點點。”


    蒲牢用力捏阿絮的後脖子肉,說:“那可不行,你肚子裏還有寶寶,不可以和寶寶加在一起都沒有我重。”


    阿絮嗔道:“胡說!分明還沒懷上呢!”


    蒲牢滿眼柔光,“那我可要時時注意你那小肚子的動靜,萬一哪天就能聽見寶寶的蛋殼在搖了呢?”


    蒲牢撲下來,伏在阿絮身上,阿絮被她撲的向後趔趄兩步,後背碰到一個軟乎乎的東西,綿綿的,還有點彈性,挺舒服的。這是什麽啊?阿絮轉過身去看,還沒看的太清就蹦了起來,尖叫一聲:“啊!”


    不遠處的駐營裏,大家都聽到了阿絮的叫聲。


    塔茜當即站了起來,什刹說:“我過去看看吧,剛才聽她們說要泡澡,可能現在不太方便。”


    塔茜點頭,坐在一旁烤魚的方藥師絲絲說:“這樣吧,我跟什刹過去看看,如果有人受傷也好給她們治療。”


    “行。”


    什刹和絲絲急忙趕了過去,隻見穿著單薄中衣的蒲牢抱著光溜溜的阿絮站在水裏,阿絮一個勁往蒲牢懷裏鑽,還不停用手在背上撲拉,委屈地哼哼。蒲牢有點幸災樂禍地笑,安慰她:“好了好了,又沒什麽傷害,你都洗幹淨了嘛。”


    阿絮反手指著身後混在蘆葦裏的一大團“石頭”說:“那麽惡心!你去試試呢!”


    蒲牢吃癟,偷偷地笑。


    “啊呀。”絲絲望著被阿絮嫌棄得不行的“大石頭”,臉上露出喜色,忙不迭跑過去查看。絲絲彎下腰,先用手指在那團青泥色的軟物上按了按,然後潑了些清水上去,從小藥匣裏拿出小刀,把表皮上的苔蘚掛掉,露出凝結成膏狀的肉白色凝脂,隱約還能看見凝脂裏蜷曲的毛發。


    什刹正跟著絲絲修行,也好奇地研究了一下,虛心請教:“絲絲師父,這是什麽?莫不是什麽珍奇藥物?”


    絲絲激動地點頭:“這是獸夏草啊!而且還是這麽大的體積,實在是太罕見了!咱們自己留下一點,藥性很好不說,就是拿到大都城的集市上也能賣個好價錢呢!”


    “獸夏草?”


    絲絲用刀熟練地剔除腐屍表皮的苔蘚藻類,邊幹活邊解釋:“這是一種寄生菌類,叫做‘覆靈草菌’。冬季的時候,它把孢子埋在靈物體內,一點點蠶食靈物的靈氣和血肉,等到了來年夏季,宿主的精血就會被寄生菌吞噬殆盡,隻剩下一具空殼。夏季陽光充足,覆靈草菌就會破殼而出,長出草葉一樣的成熟菌體,是非常珍貴的藥材!”


    什刹認真聽著,幫絲絲清理獸夏草。沒一會,這被寄生的可憐家夥的真麵目露了出來,原來是一隻長毛羚羊模樣的靈獸。它的毛已經完全被體內溢出的油脂融化,凝結成膏,從腹部蔓延出長長的菌絲,菌絲纏繞著盤旋向上,形成波浪形的草菌,漂在水裏就像普通的水草,不仔細看真的發現不了。


    阿絮看著靈獸頭部彎曲的大角,歎道:“這有點冬蟲夏草的意思啊。”


    絲絲說:“哦,你說的是最普通的蟲夏草吧,覆靈草菌力量越強,選擇寄生的宿主也越強。尋常的覆靈草菌隻能對蟲子下手,就是蟲夏草,還有魚夏草,鳥夏草等等,獸夏草是最珍貴的。”


    阿絮打了個個冷顫,“那......是不是還有人夏草啊?”


    絲絲想了想,用小刀畫著圈,開玩笑地嚇她:“是呀,沒準明早你一醒來,就發現你的皮膚底下長滿了細細密密的小孢子呢!誒,剛才你還碰了它吧?哎呀,那就更有可能啦!”


    “啊啊啊!”阿絮覺得渾身發麻,抱著蒲牢發抖,“太惡心了!”


    什刹說:“放心吧,不會的,她是嚇你的。”


    阿絮委屈地看她,“真的?”


    什刹說:“不然要你們定期喝藥做什麽?就是殺蟲除菌啊。”


    “哦。”阿絮懸起的心瞬時放下了。


    幾個人把獸夏草搬回了駐營,進行了簡單處理,準備在沿途的集市出售。約莫半個月後商隊走出了黑岩山脈,又花了兩三個月的時間穿過和阿奇洛山脈交界的山穀,進入納金大平原的範圍。


    走過納金大平原,氣候逐漸濕潤溫暖起來,物種越發豐富,沿途的風景也更加多彩,阿絮一路見識了很多新鮮事物,連蒲牢都被大量的新奇玩意吸走了注意力。


    按照約定,慕常羽幫商隊抓了三十來隻高階靈獸,商隊帶著靈獸,意外收獲的獸夏草,還有采集的各類商貨走上了前往卡拉內海的馳道。


    塔茜說卡拉內海邊緣有個通向南方的渡口城市,叫及馬港,是極北最熱鬧的城市。再走兩周就能到達及馬港了,商隊會在那裏修整幾天,到時候阿絮她們可以在城裏逛逛,開開眼界。


    作者有話要說:親親們注意一下文案變動哦!166閱讀網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民間怪談之蒲牢(GL)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九九和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九九和並收藏民間怪談之蒲牢(GL)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