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雨若玡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她無視眾人的目光,踏步走了出去,隻留下林禽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那裏,就像一隻落入了狼群中的羔羊。


    扶雨若玡雖然和林禽一樣沒有道法,但奈何她在天子殿中的輩分高,這些人背後雖然指指點點,但是當著扶雨若玡的麵,還是不敢幹出太出格的事情來,畢竟害怕她在長輩麵前告狀,也許一句“不尊師長”就夠他們吃不完兜著走了。


    但現在扶雨若玡走了,這些人頓時本性全露,一窩蜂地圍了上來,看著眼前這個孱弱不堪的小娃兒,擠眉弄眼,盡其嘲笑之能事。


    “我說小子,你跟扶雨若玡到底什麽關係,名不正言不順地就被她帶上山來,是不是她的姘頭?”


    “扶雨若玡的床暖和不,她床上功夫怎麽樣,小子不要藏私,給大夥兒說說嘛!”


    “哼!小子,別以為你伺候得了扶雨若玡,在天子殿中就可以橫著走!”


    “大家安靜安靜,聽我說!”一個公子哥兒排眾而出,臉上露出陰邪的笑容,“小子,扶雨若玡平日裏冷得像塊冰,你是不是有什麽特別的本事,哄得了她舒服,開個價,本大爺今晚領教領教!”


    “哈哈,想不到你小子還好這口!”


    天子殿這些人原本就是一群沒有規矩的人,李承恩等人平時也隻管收錢,教道法不過敷衍了事,但是聽著他們說得實在是太過下流了,李承恩隻好按了按手,阻止大家夥兒繼續說下去,諸人這才閉嘴,看著林禽。


    按道理說,如此羞辱,隻要稍有尊嚴的人都會奮起反抗,但林禽非但沒有動怒,甚至一句爭辯的話都沒有說。林禽的隱忍並沒有換來眾人的同情,隻覺得他是一個膽小怕事之人,越發好欺。


    這些人之所以針對林禽,一則因為他們本性欺軟怕硬,二則因為林禽和扶雨若玡關係不清不楚。扶雨若玡的相貌傾國傾城,試問這些好色之徒誰不垂涎三尺。他們之中不少人上山拜師原本就心懷叵測,目的就是為了接近扶雨若玡,但這麽長時間以來,扶雨若玡對任何人都不假辭色,他們連接近的機會都沒有。


    可是這小子,憑什麽!論長相?論家底?論床上功夫?這小子憑什麽?!


    可偏偏就是這小子走了狗屎運,不僅和扶雨若玡走得親近,還當著大夥的麵和她同吃同住,這怎麽不讓他們嫉妒到瘋狂,將所有的憤怒全部撒在林禽的身上。


    以往,有扶雨若玡罩著你,但是現在……諸人心中各自盤算,如何把林禽踩在腳下盡情羞辱,出出心中那口惡氣,最好能夠在扶雨若玡的麵前證明,自己才是真男人,真漢子,然後得到她的青睞,進入她的帷帳之中……那就算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但是他們並不知道,林禽從小就在被人羞辱踐踏的環境中長大,這樣的言語傷害,對他來說算不了什麽,況且林禽跟他們不同,他是真心上山求藝,內心如磐石一般堅韌。


    “我們可以開始了嗎?”林禽抬起頭看著李承恩,李承恩的嘴角露出一絲獰笑,道:“好,好,好。隻要給了金子,我自然服務周到,我天子殿的絕技,你想學什麽就學什麽!”


    李承恩命令道:“童燦,你就教教你師弟天字門的入門功夫,十段錦,五步拳。”


    一個人排眾而出,對著林禽冷笑一聲,道:“師弟,我就先教你十段錦,記好了,第一招雙手托天理三焦!”


    童燦大踏步上前,馬步紮穩雙拳斜斜擊出,林禽意識的出手格擋,童燦嘴角露出狡黠的笑容,雙拳勁道隻出一半,忽然間腳下變馬步為弓步,含胸拔背,右手虎口微微張開,左右手暗勁一推一拉,單手虛拳直接頂上了林禽毫無防備的下顎處,嘴裏大喝道:“左右開弓似射雕!”


    啊!林禽隻覺得一股強大的力量直接從自己的下顎處灌入天靈,腳下一個不穩,蹬蹬蹬摔出去三步,倒在地上,口鼻鮮血直流。


    圍觀的眾人哈哈大笑,剛才一開始,有人還以為林禽跟著扶雨若玡修了什麽高深的道法,畢竟扶雨若玡號稱通讀道卷三千卷,跟在她身邊,多少會有點真本事。童燦不過是剛剛入門不到十二天的小角色,兩招就把林禽打翻在地,看來這小子真的沒有半點根基,這樣豈不是更好?那大家就要有仇報仇,有冤報冤了!


    “小子,別說我欺負你,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修道的人如果連挨打都學不會,那怎麽去打人呢?童燦,再來!”李承恩大聲道。


    “師弟,小心了,我下手是重了點,但這都是為你好啊!”童燦一個“好”字還沒說完,雙拳已經飛快地擊出,直接擊中林禽的太陽穴,林禽一陣眩暈,身子搖搖欲墜,童燦兩次攻擊,對上的都是人身體抗擊打能力最弱的地方,可見此人心腸之歹毒。


    挨打的時間並不好過,一天下來,林禽被折磨得七葷八素,渾身上下都像散架了一般,還是李承恩照應,怕真的弄出來人命砸了他的招牌。傍晚時分,林禽拖著一身的傷,回到了住處。


    扶雨若玡像沒事人一樣叫林禽過來吃飯,看著林禽鼻青臉腫的樣子,一句關心的話都沒有,桌上依然是水煮白菜和一碗白飯,隻是白飯的份量比往日多了不少,而林禽還奇跡般地發現,水煮白菜中居然飄起了一絲油星子和幾根肉眼難辨的肉絲。


    扶雨若玡今天對自己是特殊照顧了。她雖然性情冷淡,但並非全然不把自己當人看。林禽心中有些感激,默默地扒飯,扶雨若玡沒有動筷,她已經食素多年,見不得油膩,見林禽意猶未盡,把放在自己麵前的一碗飯推給了林禽。


    兩人就像從來不認識一樣,一句話都沒有說。林禽吃完後主動將碗筷洗刷幹淨,此時夜幕降臨,他獨自一人來到屋前,默默地回想著童燦用來對付自己的招式。


    馬步……弓步……雙手向前……高一點……嗯,應該是這樣了,如果剛開始我能護住自己的麵頰的話,他就打不到我的臉了,但是他肯定會下腳,這樣我的下盤……嗯……


    林禽一邊思索,一邊反複練習著從童燦處偷學來的十段錦,林禽其實也知道,這十段錦甚至連道法都算不上,任何一個江湖上賣藝的人都會,不過是虛弓馬仆歇五種步法的入門總綱,外加拳掌勾這樣的基礎手型,比起邢昊天展示過的禹步,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但是林禽依然很珍惜,萬丈高樓平地而起,他已經虛耗了十六年的時光,唯有比所有人更加努力,才能得到扶雨若玡的認可,才能修行真正的道法。


    扶雨若玡立在窗邊,看著林禽漂浮的步法和錯漏百出的掌型變換,卻沒有上去指點一個字,直到夜深人靜,林禽才拖著疲憊不堪的身子,走進了房中。發現桌上多了一個小瓷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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