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你又拿走了我多少壽元?”林禽問道。


    “鬆開你的手!”扶風若玡嗔道,“你還要抱我到幾時?”


    “哦。”林禽這才發現自己的雙手還挽著扶風若玡,老臉一紅,尷尬地鬆開了。


    扶風若玡看著林禽,嘴角抿成一道弧線,林禽茫然不知所措地樣子,令她噗哧一笑,又主動拉起了林禽的手,道,“走了啦!小禽兒!”


    “去哪?啊……”林禽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隻見天地間一陣旋轉,他又來到了那個白發老者的小屋之前。


    “好好看,好好學,學好了,記得把那幾個欺負你的人打得滿地找牙,這樣才不算辜負了本小姐對你的一片苦心。”


    林禽應了一聲,專心致誌地觀察起來,他知道這樣的奇遇對他來說彌足珍貴,雖然在道義上不妥,但他實在無法抵禦高深道法給他帶來的極大誘惑力。


    每一個手印,每一個步罡,林禽都深深地印在腦海中,生怕錯過一招一勢,那個老者就像一個不會說話的老師,毫無保留地把天子殿中最精妙的道法展現在林禽的眼前,可惜隻差一位名師指點,林禽就可以融會貫通,但是林禽知道,以後肯定有機會,一定機會,他隻要記住、記住,記住更多。


    天色大亮。


    林禽從床上坐了起來,神采飛揚,一夜長夢,不僅沒有讓他精神渙散,反而更加神采奕奕,他閉上了眼睛,醒過來第一件事就是將昨晚在夢中偷學到的手印步罡在腦海中全部回憶了一遍,確認自己沒有任何遺漏之後,才起身洗漱。


    林禽沒有跟扶雨若玡打招呼,便獨自一人走向了演武場。上一次落敗後灰頭土臉離開,第七天,他林禽又回來了。


    此時演武場上三三兩兩的聚集了不少人,其中便有喻彬,看見林禽走了過來,喻彬刻意與他保持了一段距離,但是眼睛卻時不時望向林禽,似乎在告訴林禽,責怪他不該來,林禽知道喻彬有顧忌,也沒有跟他說話,隻是回應了他的眼神,示意他,自己已經沒有大礙了。


    人慢慢地越來越多,林禽獨自一人找了一方角落,沒有搭理任何人,將十段錦反反複複地反複打熬,好在早來的這些人,大多是真心想修習道法的,並沒有過來與林禽為難,直到日上三杆,李承恩這個不稱職的師父才領著一群弟子姍姍來遲。


    童燦眼尖,第一個發現了躲在角落裏麵的林禽,尖叫著道:“喲,大夥兒都來看看,這位小爺是誰啊,這不是我們的林大公子嗎?怎麽,這麽快就好了傷疤忘了疼了?”


    齊高冷冷的看了一眼林禽,向著林禽的方向走了過去,以童燦為首的一群好事之徒也連忙跟上,大家知道,這下又有好戲可看。


    “你可知道,天子殿的頂級療傷聖藥多貴嗎?”齊高冷冷道。


    林禽沒有搭理齊高,獨自練習著已經不知道練了多少遍的入門道法。


    “我告訴你,一兩,僅僅隻是一兩,在道門中就可以賣到十兩金子,聽著,是金子!”


    林禽還是不理齊高,齊高一雙陰翳的眼睛死死盯著林禽,道,“曾經有一個袍哥,在搶地盤的時候,被人砍成了重傷,性命旦夕之間,根本來不及去找重慶的洋鬼子醫治。但他弟弟聽說天子殿中一名高人正在豐都替人做法事,於是帶著他尋到那位來自天子殿的仙子,因為隻有她才有可能用獨有的療傷聖藥救他一命。”


    “可是那個女人,卻見死不救,眼睜睜地看著他流血而死……”齊高強自吸了一口氣,努力控製情緒,道:“可是現在,那個女人卻把藥用在你這個廢物身上,而且是不惜成本地用……你說,那個女人是不是可惡至極!”


    林禽嘴角抽動了一下,他知道齊高說的那個天子殿的高手是誰了。


    齊高壓低了聲音,陰冷的聲線傳入林禽的耳中:“所以,我現在打你一次,她就得救你一次,她救你一次,我就白掙了十兩金子……你說天底下哪裏還能找到這麽劃算的買賣!我倒是要看看,她到底有多心疼你,也要看看你的命,到底值多少兩金子!”


    說完,齊高麵色一獰,對著林禽猛地一拳轟出,拳勁破風,帶著呼嘯之聲直取林禽的命門要害。


    李承恩眯著眼睛在一旁邊觀看,他的雙手交替插在胸前,沒有上前阻止的意思。


    林禽深吸了一口氣,兩足橫開一步寬,雙手重疊掌朝下,一式十段錦中的卸力招式,輕輕按住了齊高迎麵而來的拳式,將拳勁盡卸開在自己的腰眼旁邊,順勢將全身力氣全部集中於腳尖處,一個輕輕地橫掃,就要掃中齊高的支撐腿,若是此招得手,林禽下一步便會順勢用十段錦中的“右掌旋臂托天去”之勢抓住齊高的小腹腰帶,將他整個人摔過頭去,就算是不受傷,齊高也會掩麵大跌。


    可是齊高畢竟不是童燦那種隻會三板斧的棒槌,也不是崔翔那種上來便要取人性命的陰險小人,林禽會的,他全部都會,而林禽不會的,他更是爐火純青,他和林禽最大的區別就是——齊有著十分豐富的對敵經驗,而林禽,就算是早已經在腦海中過了一萬遍一招一招該如何使,可是當真遇到對手,千變萬化對招之時,隻會亂了方寸。


    而方寸一亂,道心定然不穩,道心不穩,剩下的,就隻有被人蹂躪了。


    未等林禽使出連招,齊高的招式早已經產生了變化,他這一拳看似凶猛,實則隻是虛招,瞅準林禽準備抬腳,他腳下猛然一變,以林禽想都不曾想到的角度,踏出一步,剛好避開了林禽的掃堂腿,而手上則變拳為指,取向林禽的眼睛!


    “住手!”李承恩大聲喝道,連忙向著這邊跑來,先前看似打得凶狠,均隻是皮肉之傷,但是如果齊高真的下狠手,把林禽的眼睛弄瞎,自己就沒有辦法跟扶雨若玡交代了!


    齊高嘴角冷笑,他就是要取林禽一隻眼睛,拳腳無眼,扶雨若玡也奈何不了自己!


    林禽臉色大變,此時他就算有練了一萬遍的十段錦,也沒有辦法在瞬間想出破解齊高這一招的辦法,隻能本能地抬起手,護住自己的麵門,可是說時遲那時快,齊高的劍指已然在他的眼皮之前!


    林禽的瞳孔急速收縮,看來自己這隻眼睛是保不了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齊高忽然臉色大變,指尖在觸到林禽眼皮之前,渾身如觸電了一般顫栗,而林禽也反應了過來,瞅準空當,本能地飛起來一腳,踹向他的小腹,齊高整個人如蝦米一般弓起了身子,痛苦地倒在地上,麵色恐怖至極。


    李承恩這才趕到,看林禽無恙,才鬆了一口氣,眼神有些異樣地看著林禽:“原來扶雨若玡已經在暗中教你禦氣之術……她可真的把你當寶貝啊!”


    林禽有些茫然地站在那裏,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剛才一瞬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你沒事吧!”童燦看到齊高倒在地上,連忙走上前去就要扶起來他,齊高擺擺頭,在童燦地攙扶下,狼狽地離開了演武場。


    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涼氣,這個林禽,可真是有兩下子,他才入門多久,打敗了童燦,大家尚能理解——童燦原本在諸人眼中就是一個廢物,可是現在,他居然連入門已經有一年多的齊高都打敗了……而且敗的如此之快,如此之速!


    所有人都沒有看清楚齊高是怎麽敗的,但有一個事實已經在眾的眼前顯現:無論大家多麽不願意承認,這個人,當真是道門奇才,難怪眼高於頂的扶雨若玡會親自引他上山,親自傳授他道法。


    難道真如林禽所言——他真的很快就能打敗在場的所有人嗎?


    趁著大家慌亂的時候,喻彬悄悄地走了過來,在林禽耳邊道:“你沒事吧,我剛才都快被你嚇死了。”


    “我也不知道……我還以為我打不過他的。”


    “得了吧,其實我們早就都知道了,一定是若玡仙子在背地裏麵教你道法吧……若玡仙子乃是天子殿中最為博學的人,跟她學藝,每天晚上都得偷著笑吧。”


    林禽真的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麽,想了想,隻能把原因歸咎於齊高自己不小心,擺擺頭,繼續打熬十段錦,可是這一次,童燦等人再也不敢來騷擾了。


    林禽發現身邊的師兄弟們,看自己的眼神已經變了,而這種眼神,林禽曾經與柳夢蟬相處的時候,從柳夢蟬帶來的仆人的眼睛裏麵看到過,但是他知道,那一次是因為自己狐假虎威的原因,而這一次……自己是真真正正從一次一次的失敗和勝利之中,贏得了別人的尊重。


    林禽在演武場獨自打熬了一天,傍晚的時候,從喻彬那裏得到了消息,說齊高已經下山了,林禽搖了搖頭,心想因為敗在了手裏,齊高已經沒有麵目在天子殿中混下去了,他走了也好,至少以後自己少了一個麻煩。


    林禽回到了家中,扶雨若玡已經備好了晚飯在等他,在一個瞬間,林禽恍然有了一種錯覺,就像自己在寨子中一樣,每一個妻子都會提前備好晚餐,等狩獵歸來的丈夫,林禽啞然失笑,對著連筷子都沒有拿起來的扶雨若玡,連吃了三大碗。


    今天是他上天子殿以來,最開心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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