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林禽和扶風若玡已經消失在那棟小木屋旁,林禽隻看到周圍一片漆黑,而身邊的扶風若玡則是大聲喘息著,用手拍著自己的胸口,一副劫後餘生的模樣。


    “還好沒有被發現,還好沒有被發現。”扶風若玡嘴裏反複重複著這幾話,看上去應該是真的怕到了極點。


    “你真的那麽怕她?”林禽皺了皺眉頭,問道。


    “你懂什麽!我會怕她?”扶風若玡皺了皺可愛的鼻子,哼了一聲,正要說下去,可是話到了嘴邊又生生咽了回去,擺了擺手,道,“算了,跟你說也說不明白。”


    林禽確實不明白,想著確實已經和扶風若玡待得夠久了,點了點頭,道,“那我先走了,沒事吧。”


    “沒事,沒事,你快走,快走。”扶風若玡推著林禽,林禽隻覺得眼前一片黑,再看清楚東西的時候,自己已經從床上坐了起來,從夢中驚醒。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送走了林禽的扶風若玡一個人依然呆在原地,嘴裏念念有詞,“不可能,她怎麽發現我的!”


    扶風若玡之所以如此害怕,是因為扶風若玡可以潛入任何人的夢中而可以不被發現,但是奇怪的是,在那個老者的夢中,居然出現了扶雨若玡。換句話說,扶雨若玡的出現絕非巧合,而是扶雨若玡已經“看透”了扶風若玡的夢境,從而和扶雨若玡一起進入到那個老者的夢中。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扶雨若玡的額頭上汗水淋漓而下,那對於自己來說,簡直就是一次毀滅性的打擊。


    “夢靈,都已經如此了,你難道還不肯放過我麽?你已經贏了,又何必趕盡殺絕?”扶雨若玡歎了口氣,幽幽的道:“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一切都是我自找的,怨不得人,怨不得人。”


    說完,扶雨若玡嘴角露出一絲淒涼的笑容,身形漸漸地消失在黑暗之中。


    林禽覺得口渴異常,從床上下來,喝了一口水,看了看外麵的天色,已經微微有些白了,應該很快就天亮了。


    林禽穿好了衣服,這座偏僻的屋子附近已經沒有任何人聲,扶雨若玡不知道是已經出門了還是在睡覺,清晨的空氣格外清新,林禽深深地吸了一口,頓時覺得整個人精神煥發,格外神清氣爽,盯在自己周圍的那些可惡的“蚊子”們這個時估摸著也早已經睡著了,萬籟俱寂,天地之間似乎隻有林禽一個人存在。


    林禽不由得豪氣大發,活動了一下筋骨,將十段錦、五步拳這些入門的功夫全部熟悉了一遍,頓時覺得手癢,腦海中始終揮之不去的是那個老者的神鞭神跡。


    桃木打神鞭。乃是道教一種常用的法器,在天子殿中隨處可見,隻是林禽現在手中沒有,不過沒有關係,林禽隨便從屋前的柴禾堆中找出來一根趁手的木棍,腦海中將那老者的那套鞭法默記了一遍,變揮動手中的木棍,頓時間棍影陣陣,籠罩了林禽的全身,經過了近乎半年的打熬,林禽的下盤已經極穩了,基本功紮下的底子也還算結實,雖然依然有很多鞭法太過繁複,林禽一時半會還悟不透,但是依著葫蘆畫瓢,林禽也能形似三分。


    林禽練習了數遍,已經大汗淋漓了,和自己想的一樣,就算是自己將這套鞭法全部練全,得到的也不過是一套還算繁複的套路,至於這套鞭法的精髓,如何在對敵時候發揮出威力,還隻能算是癡人說夢。


    林禽歎口氣,想起很快榮奎就會上山找自己算賬,心中不由得一陣沮喪,自己殺猜王雖然不容易,但是更多的是猜王的大意和自己的運氣,當真是榮奎數萬兵馬上山來捉他,莫說扶雨若玡保不住自己,就算是整個天子殿的人加起來,也保不住自己。


    可是自己應該怎麽做呢?如果自己一走了之,或許是一個好辦法,那這樣的話,扶雨若玡該如何麵對憤怒到了極點的天子殿上上下下所有人?自己是扶雨若玡作保才免於被囚禁,若是自己再次不辭而別,豈不是要把扶雨若玡陷入不忠不義的絕境?


    不走,那麽就隻能束手就擒,林禽不怕死,但是現在身負血海深仇,就這樣輕易的交代給仇人,林禽又覺得不甘心。


    如果真的自己能夠學會這套鞭法,那麽萬軍之中,取榮奎的首級,也並非不可能,可恨的是,天下道法,均無速成之法,自己已經付出了全部的心血在精進,超過了一個又一個曾經鄙視過自己的同門師兄弟們,但是什麽用呢?


    理想太宏大,而自己太卑微。


    林禽想到這裏,心中不由得一陣疼痛,用盡全力,將手中的木棍一斷為二。


    他想和扶雨若玡好好談談,但是扶雨若玡偏偏有意無意地閉著自己,她究竟在想什麽,究竟在做什麽?


    扶雨若玡靜靜地等在門邊,她已經站了很久了,終於,屋中傳來了一個聲音:“進來吧。”


    扶雨若玡推門而入,鼻中沁入的是好聞的信香味道。


    屋中很昏暗,隻有一盞油燈發出微弱的光,照亮老者那張臉龐。


    “你剛剛來過?”老者緩緩道。


    “恩。”扶雨若玡微微躬身,恭謹地道:“多謝恩師。”


    “謝我,”老者笑了,麵容中帶著慈祥,“我可是什麽都沒有做,你謝我作甚。”


    “若玡一謝恩師將打神鞭傳給林禽,二謝恩師網開一麵,讓我與她相見。”


    老者笑了,指了指神龕處,道:“拿來。”


    扶雨若玡走到那裏,將那根打神鞭小心翼翼地拿起,用手輕輕的撫摸,這根打神鞭質地不明,散發著黑褐色的光澤,鞭體四楞十四節,均陰刻敕令符籙文;首部與護手處球體分別刻有“飛”“掃”“雷”等字以及道家符籙文,古樸之中,透著讓人肅然起敬的尊貴。


    扶雨若玡端詳了良久,才將打神鞭遞給了老者,老者笑了:“這套鞭法原本就是你創的,我不過是慷他人之慨,你又何必謝我。”


    扶雨若玡眼神複雜,淡淡道:“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老者問道:“你打算怎麽辦。”


    “全憑師父做主。”


    “我雖然名義上是你的師父,但是在道法理解上,你已經超我十倍,”老者認真地道,“我修道七十年,卻三十年毫無寸進,三年之前忽然醍醐灌頂,有所突破,都是你的功勞,所以說,我還欠你一個人情。”


    “徒兒不敢奢望恩師還情。”扶雨若玡輕聲道。


    “不,天子殿的人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為天子殿付出了多少,若不是你,數年前我天子殿已經在那場大劫中毀於一旦,天子殿之所以能夠苟延殘喘到現在,都是因為你的那次……”老者緩緩道,“所以,不僅僅是我佐求闕欠你一個人情,也是天子殿欠你一個人情。你有何要求,但說無妨。”


    扶雨若玡忽然道:“唐塤的祛倦魔文碑解讀到了幾層了?”


    “三成。”


    “三成……”扶雨若玡喃喃自語,“也難為他了。當年明朝首輔申時行啟數萬修道人重新解讀祛倦魔文碑,花費了數十年的光陰,到申時行死的時候,也不過僅僅解讀了五成,而唐塤居然短短五年之內就已經解讀了三成……天縱之才,莫過如是。”


    “那也是你的功勞。”佐求闕緩緩道,“若是你親自解讀,怕是會突破六成吧?可惜……”


    “一切因果,皆有定數。”扶雨若玡緩緩地道,不知道為何,此時她的腦海中猛地跳出來林禽的身影,她微微閉眼,輕聲吟道,“我填平了山海卻發現那人原來在雲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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