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鳥獸般散去,整條大街上,隻剩下無主的貨物和一群奔逃的雞鴨。唐勳走到一家賣肉夾饃的攤位上,拿起一份熱突突的肉夾饃,想遞給身後的林禽,轉頭發現林禽早就把手中的冰糖葫蘆扔了。


    “我會帶你去那裏的。”唐勳對林禽道,但是他知道,林禽根本聽不見。


    “哼!”一聲冷哼從長街的那頭響起。


    唐勳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發現在長街的那頭,站立著三個人,呈品字形而立。


    立於品字形上麵位置的,還有一位高瘦的老者,他鷹眼勾鼻,一雙手背在身後。看著眼前的唐勳,一字一句冷冷地道:“天子殿叛徒,唐勳!”


    唐勳神情平靜,道:“看來杜三爺也被扶雨若玡說服了?!”


    老者平靜地道:“五十年前,我曾經在天子殿中修道,雖然隻有數月的光陰,下山後我曾拜入蕭山、霆脈等道門修道,但是,我自問依然是天子殿中人,你,勾結惡人,大鬧天子殿,毀我先師宗廟,豈能容你從容離開?”


    “你若真把自己當作天子殿的人,半年前就應該上山護山,”唐勳冷笑了一聲,道,“這個故事,是扶雨若玡說給你聽的吧,他給了杜三爺多少錢?”


    “我們杜三爺富可敵國,豈會被金錢支使,三爺隻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替天子殿,替若玡仙子斬殺你這個叛徒!”


    唐勳的目光從三人臉上掃過,冷冷道:“除了你蔣福義,其餘兩人恕我眼拙,認不出來。”


    “虔門鍾無玉。”


    “索命王天成。”


    “原來是外八門的人。”唐勳道,“沒想到扶雨若玡把外八門的人都請動了。”


    站在蔣福義左邊的人,上前一步,這是一個瘦弱的年邁女子,但腳上卻穿著一雙與年齡極不相稱、隻有新婚女子才會穿的紅色繡花鞋,她幹笑一聲,道:“三年前我欠了若玡仙子一份人情,自然是要還的。”


    “有錢還錢,沒錢命償,外八門的人雖然行事乖張,但是卻比某些名門正派的弟子要光明磊落些,你走開,我的刀不想殺你。”


    老嫗仰天長笑,聲音如深夜的貓頭鷹一般,令人十分難受,她左邊站著一隻三大五粗的漢子,那漢子爆喝道:“唐勳,你別不知道天高地厚,仙子仁慈,她說了,隻要把身後的人交給我們,就可以饒你一命,你居然還在這裏大言不慚,當真是不把我們放在眼裏嗎?”


    “索命王天成?”唐勳記得他自報過家門,道:“扶雨若玡這次給了你多少錢?”


    “談錢太醃臢!能為仙子辦事,是我的榮幸!”王天成身大如雷,“仙子交代過,要我們小心你手中那把刀,但是我偏偏就想看看,到底是你的刀更鋒利,還是死在我刀下的亡魂更多。”說完,提出了一把一人高的後背大刀,攔在胸前,雙目殺氣淩厲地看著唐勳,一副澤吻磨牙的模樣。


    唐勳仰天長嘯道:“好,我也想試一試,這把月德刀的斤兩。”


    鍾無玉肅容道:“我虔門和索命從未聯手對付過一個人,而且還有杜三爺坐下高手蔣爺子坐鎮,唐勳,你今日絕對沒有逃走的可能,我勸你還是識相一點,隻要把你身後的人交給我們,你大可自行離開,我鍾老婆子說話算話,絕對不會為難你。”


    “唐勳,識時務者為俊傑,你這樣讓我們很難做。”蔣福義接著道。


    三人好言相勸,唐勳卻不為所動,望著側旁的一處平房道:“若玡仙子,你既然已經跟過來了,又何必隔岸觀火、藏頭露尾呢?”


    扶雨若玡從房裏走了出來,站在不遠處,看著唐勳,歎了口氣道:“唐勳,你這次錯大了。非要攪得整個道門雞犬不寧,才肯收手嗎?”


    唐勳恭敬地對著扶雨若玡彎腰施禮,道:“仙子對不起,唐勳心意已決。”


    “林禽和你根本就沒有任何瓜葛,你又何必為了護著他把自己的性命都搭進去呢?聽我的話,把他交給我好嗎?我真心不想和你為難,就算你不看中我們多年同門的情分,也請看在這麽多年來,我們的姐弟情分上?說到底我們還是一家人,什麽恩怨不能化解呢?”


    “對不起!林禽不能交給你。”


    “你真的讓我很失望!”扶雨若玡說完這一句話,走進了屋中。


    唐勳不再多言,飛身上馬,抽出背在身後的月德刀,向著三人的方向衝了過來,蔣福義輕輕一歎,鍾無玉的臉上也露出了可惜的神情,搖了搖頭,隻有王天成臉上獰笑著,雙手握刀,一人高的後背大刀,向著唐勳砍去。


    唐勳在道門中走動的時間不多,雖然聽過索命的名號,但是卻並不知道這一門真正的底細。相反,對於鍾無玉和蔣福義兩人來說,既然敢配上“索命”二字,顧名思義,見人索命,拿錢消災,從無失手過。


    扶雨若玡雖然提醒過三人,一定要當心唐勳,但是這三人都是在道門中摸爬滾打數十年的成名人物,怎麽會將一個在道門中籍籍無名的小輩放在眼裏?他們並沒把唐勳放在心上,反而腹誹扶雨若玡過於謹小慎微。


    王天成口中爆喝,如同平地一聲驚雷,手中大刀風聲淩厲,料定唐勳手中那把刀根本架不住,而且唐勳身在馬上,輾轉騰挪的空間有限,王天成已經打定主意,不管扶雨若玡怎麽交代,自己也要抓住機會,幹脆利落地將唐勳斬下馬來,換取扶雨若玡的好感。


    就算是身處十萬軍中,王天成也敢確定,這一刀有取上將首級的能力,他自幼便習得殺人的勾當,無論是北平、天津,還是上海,不知道多少人慘死在他的這把刀下,王天成和其他門中的弟子不一樣,他從不搞暗殺、偷襲那一套,每次都是光明正大地上門挑釁,每一次殺人之後都能全身而退,這也是扶雨若玡為什麽對他青睞有加的原因。


    他對自己這一刀信心滿滿。


    唐勳的馬依然沒有停下,和王天成打馬而過。


    一聲金屬撞擊的清音和悶濁的低鳴同時爆響。


    撞擊過後,王天成的眼前一片眼花繚亂。千百道刀影同時閃過。


    王天成站在原地,手中的大刀已經斷成兩截,那一人一馬緩緩錯身而過。


    噹!


    咚!


    長刀落地,王天成強壯如虎豹的身子也倒在了地上。


    再看他,脖頸上居然隻頂著一具骷髏。


    紅肉若雨一般散落在地上。


    隻在瞬間,唐勳居然將他整個頭上的肉全部削了,馬身不停,向著街道尾處的兩人撞來。


    “這是什麽刀?”


    “這是什麽刀法?”鍾無玉和蔣福義的臉上同時露出了驚恐之情,失聲叫道。


    坐在房中的扶雨若玡目光一寒,自語道,“是明朝失落道人的割肉刀法,我叫你小心再小心,可是你偏偏不聽,不然應該能抵擋十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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