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羅老三猛地撞開了門,跌跌撞撞地從裏麵跑了出來,看見了林禽。


    忽然,羅老三如同呆了一樣,高聲道:“你是誰?”


    “你是誰?”


    “你又是誰?”


    忽然,街上的人亂成一團,人人在奔走,他們仿佛彼此都不認識一樣,在街上如同一群兔子一樣左奔右突,發出各種各樣奇怪聲音。


    “我怎麽會在這裏,我不是應該已經死了麽?”


    “是啊,我明明已經上了刑場……”


    “我也是啊,哈哈哈,我又活了……”


    “是誰就了我,神仙?哈哈,我張思的命就是這麽大,哈哈哈!”


    “你踩到我的腳了。”


    “媽的,我塗三爺是誰你睜大狗眼看看,老子一把虎頭刀,在青州一代殺了多少人,你去打聽打聽?”


    “我管你是誰,老子爆頭王的槍可不是吃素的!”


    “都不要鬧了,趕緊逃命吧,萬一官府的人又來追殺了!”


    “誰能告訴我,這他媽的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啊!!!”


    街上人人都如同瘋了一樣,根本不清楚眼前的狀況,也沒有人在乎已經倒在地上死去的張衍宗。


    林禽護在張衍宗的屍身之前,防止被人踩踏,忽然間,他看見了羅老三的背後貼著一張符籙。


    林禽在費家習了符籙之術,這張符籙林禽自然是認得的。


    和費家的符籙不同,上麵雲篆寫著的並非請神降鬼的符字,而是一行字。


    翻譯過來就是:羅奎,排行老三,江西人氏,殺三人,死罪。


    林禽發現,每個人的身後都貼著一張符咒。


    圖央,湖北人氏,聚嘯山林,殺人越貨無惡不作,死罪。


    青善,錦州人氏,yin人妻女五人,死罪。


    周歲,陝西人氏,為官不廉,貪汙甚巨,死罪。


    ……


    所有人身後貼著的這張符咒,都寫清楚了他們的身份,原來這些人,都是犯下了彌天大罪的死囚。


    林禽明白了。這些人根本不是伏波村的村民,而是各地犯下了死罪被打入死牢的囚犯,在臨死前被張衍宗用道法虜獲在這裏,然後洗盡了他們的記憶,並賦予了他們一個真實的身份,並且操控了他們的思維。


    難怪張衍宗對他們的生死漠不關心,原來他們原本就是一群十惡不赦的匪徒,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麽張衍宗為人行事,倒也不是全然沒有底線。


    可是,他為什麽利用這些人為他生兒育女,又逼迫他們用自己的親生骨肉去獻祭伏波將軍。這種用嬰兒祭祀的手法,明明就是邪魔外道,喪盡天良的人才做得出來的。


    如果這麽做,就是為了如張衍宗所言,在伏波將軍那裏贖回馬飛禽的命魂不成?


    張衍宗雖然可憐,但是也可恨,想必這麽做,對於他這種出身名門正派的弟子來說,內心深處也會時時受到煎熬吧。


    “哇,哇,哇……”忽然之間,天空風雲色變,一片烏雲向著伏波村的方向飛了過來。


    “不好。”林禽連忙背著張衍宗的屍體躲入了羅老三的家中。


    那片烏雲向著伏波村的方向越來越近,越來越低,所有人都不由得抬頭看天,甚至忘記了現在身處何處。


    那片烏雲低低地竄入了人群之中,分散開來,變成了無數隻黑色的渡鴉,見人就啄,頓時間鬼哭狼嚎的聲音響起,整個伏波村變成了名副其實的人間地獄。


    那些死囚們哭嚎著,抱頭鼠竄,可是根本逃不出渡鴉的攻擊範圍,不消片刻,那些渡鴉便將村裏所有人全部啄殺,數百具血淋淋的屍體,橫七豎八地躺在街道上,渡鴉們停了下來,開始大快朵頤,享受著饕餮盛宴。


    林禽藏在屋中,大氣都不敢出。


    “嘎!”忽然一聲渡鴉的叫聲從房中發出來,所有渡鴉全部停止了啄食,飛快地向著林禽所在房間中飛了過來。


    “該死!”


    林禽忘記了,羅老三的家中還有一隻渡鴉,就是羅老三帶回來關在籠子裏,用妻子的血肉喂養的那隻渡鴉!


    籠子裏麵的渡鴉,一雙鮮紅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林禽,張開嘴,嘎的一聲,又叫了。


    林禽連忙將所有的窗全部關好,然後死死的鎖住了門。


    咚,咚,咚!


    渡鴉開始不斷的撞擊著窗欞和木門,原本就已經破舊不堪的老宅,頓時搖搖欲墜。


    林禽手中握著斷劍,他知道,一旦這成千上萬的烏鴉一擁而上,自己恐怕連喊救命的時間都沒有,就葬身鴉腹了。


    可是,現在的林禽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這裏已經不可能有任何一個人來幫助自己。


    “難道真的就要命喪於此嗎?”林禽心中苦澀,提劍壯膽,死死抵著門。


    咚!


    門終於力不能勝,被渡鴉撞開了,林禽連忙抽身後退,揮動斷劍,用劍光護住了自己的身子,不讓渡鴉上前。


    幾隻不知死活的渡鴉上來,企圖啃食林禽,被林禽斬落之後,所有的渡鴉開始停止對林禽的攻擊,圍在林禽的身邊,隨時準備抽著空子,去啄食林禽。


    林禽這一次終於近距離地看清楚了這些渡鴉的樣子,表麵上這些渡鴉和平日裏看到的烏鴉沒有什麽兩樣,但是鴉眼卻是通紅的,鳥喙烏黑泛光,就像镔鐵一般。


    “怎麽辦?”林禽腦海中飛速的旋轉,計劃著脫身之路,可是這伏波村中,已經全部被渡鴉占領了,屋中飛進來的不過是十之一二,還有數之不盡的渡鴉在外麵,自己一旦移動,便會成為眾矢之的,根本不可能活著從伏波村裏麵走出去。


    如果自己剛才放棄了刺向張衍宗的一劍,現在估計已經得到了張衍宗的認可,繼承了他的衣缽,並且得到了舉世無雙的寶劍——而現在,自己已經沒有半分退路了。


    可是……如果林禽妥協了,那麽自己就成了張衍宗的幫凶,成為了殺死那些無辜枉死的小娃們的劊子手。


    正如張衍宗所言,自己有恩要償,也有仇要報。


    但是。恩和仇,都是基於林禽內心的信念,一旦向張衍宗屈服了,就是背叛了自己的信念,那麽,還談何恩仇?


    闖進屋子中的渡鴉虎視眈眈地看著林禽,還有後麵無數的渡鴉如潮水一般向著林禽湧了過來。


    林禽陷入了從未有過的困境。


    “朱桑。阿公。阿母……寨子中的每一個人,林禽對不起你們,替你們報不了仇了……”


    “珮瑤……對不起,林禽對你食言了……”


    林禽咬了咬牙,不顧一切地拿著手中的斷劍向著渡鴉群砍去,渡鴉紛紛閃避,林禽一步跨出大門,向著一處奪門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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