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林禽的表情,馬飛禽似乎一點都不意外,嘴角輕輕一笑,道:“我發現這個秘密的時候,也是你這種表情,龍虎山乃是延綿千年的道門,除惡衛道,匡扶正義,是天下正道之首,而龍虎山曆代張真人更是所有修道人的楷模,堂堂龍虎山怎麽可能是邪魔外道?”


    “是不是你弄錯了?”林禽小心翼翼地問道。


    “萬不會錯!”馬飛禽斬釘截鐵地道,“陽平治都功印確實富麗堂皇,周身纏繞著仙家仙氣,表麵上看上去確實是不可多得的天地寶才,天下道門印信之首,但是,若非我是伏波一族的傳人,怕是也難以看出其中的蹊蹺所在。可惜,這印信落在了我馬飛禽的手中,伏波一族,或許我們在道法上比不上其他,但是對於靈力的感悟上,卻有很多獨到之處。”


    說到了這裏,林禽看著馬飛禽的臉上露出了微微得意的神情,知道她所言非虛,但是他給於自己這個訊息太過於“驚恐”,甚至有可能顛覆他對整個道門的認知,直到現在,林禽依然不敢相信,馬飛禽說的是真的。


    馬飛禽續道:“陽平治都功印,雖名為寶印,實則其中隱藏著無盡的死氣和戾氣,而一旦修煉的人吸取了其中的力氣,非常有可能走火入魔,遭遇橫死。”


    “不可能!”林禽立刻出言辯駁道,“曆代張天師都是終日將此印佩戴在身上,不可能不被陽平治都功印所侵染,可是據我所知,曆代張天師都身體康健,從未有忽然暴斃的事情。”


    林禽說的不錯,曆代的張天師的確都是長壽之人,活到百歲的天師大有人在,甚至不少活到傳說中的兩百餘歲,過了百歲後的張天師,就會自動退位,獨自潛修,所以不少人猜測,曆代張天師中已經出現了白日飛升之人。


    雖然龍虎山在局勢變換中,也曾出現過幾任天師橫死,但是均是被邪門歪道刺殺或者在剿滅魔道的過程中舍身取義,從未聽說過天師中有因為修行導致暴斃之事。要知道,天師之位,眾人矚目,一旦真有此事發生,道門中不可能一點風聲都不會流傳出來,正是因為曆代張天師均高壽,所以才保證了龍虎山的天師萬世一係,香火不曾斷絕。


    馬飛禽輕輕的皺起了眉頭,搖頭道:“這個問題,我也想過,我無法解答你給我的問題,但是陽平治都功印中藏著死氣、戾氣這是事實,我仔細調查過,發現了龍虎山的一個規律。就是很多天師,會在忽然的某天,退隱道門,隻在暗中操控,卻很少露麵,即便是龍虎山的弟子都很難見到他一麵,門內事務,其實都是門中弟子代為操持。”


    “龍虎山天師一心向道,自然不應該被凡塵俗世所擾,這有什麽問題嗎?”


    馬飛禽深吸了一口氣道:“我懷疑,龍虎山的天師其實早就已經死了,隻是為了龍虎山的顏麵,所以立下了一個傀儡,所以,沒有人能夠近距離見到天師。”


    “懷疑?”林禽問道,“有證據嗎?”


    “有。”馬飛禽斬釘截鐵道。


    馬飛禽繼續道:“我掘開過上代天師的墳墓。上代天師的確遭遇橫死,死後三月依然屍身中死氣濃鬱,凝而不散。”


    “當真?!”


    “我有必要騙你嗎?”


    “這些事情,你告訴過張前輩麽?”


    “告訴過。”


    “他怎麽說。”


    “他怎麽說?”馬飛禽忽然間就笑了,“他說我滿嘴胡言亂語,唯恐天下不亂,還逼我交出陽平治都功印。否則就要把我就地正法。”


    林禽呆了一呆,但是回想一下,張衍宗說出這樣的話,也是正常,張天師遭遇橫死,陽平治都功印中蘊含死氣,這種異想天開的事情,連自己一個外人都不信,張衍宗出身龍虎山,自幼受到了龍虎山熏陶,怎麽可能相信馬飛禽的話。


    “於是張前輩不僅不相信您,還親自過來追殺你,要您還回陽平治都功印?”


    “不錯。一場夫妻,他居然能夠如此對我,我對他,也算是死心了。”馬飛禽臉色蒼白,顯得內心極為痛苦。


    “前輩既然對他已經死心了,何不將陽平治都功印還給他?”


    “不。我不能讓他佩戴陽平治都功印,他會死的……”


    林禽試探著道:“前輩有沒有想過,就算是陽平治都功印中蘊含了死氣,但是天下道門中道法萬千,龍虎山道法中未必沒有以正克奇之術,也許,陽平治都功印中蘊含的死氣,配合龍虎山的道法,非但不會走火入魔,反而對練功更有裨益?”


    “也許吧……”馬飛禽有些虛脫地道。


    林禽反問道:“既然是這樣,前輩為什麽不好好的跟張前輩談一談呢?我相信張前輩並非是不明事理之人。”


    “不!”忽然間馬飛禽有些聲嘶力竭地道,“我說他不能修煉陽平治都功印,就不能修煉。沒有理由,他隻要修煉了,就會橫死!”


    “為什麽。”


    “因為他來過伏波村,拜過伏波將軍……”


    林禽一愣,道:“這兩者之間又有什麽關係?”


    馬飛禽輕輕地搖頭道:“這關係到我一族的辛密,所以我不能跟你細說,但是我可以告訴你的是,他已經拜過了伏波將軍,若是真的回龍虎山,修煉正道,伏波將軍絕不會報複他,但是他如果修煉邪門道法的話,伏波將軍一定會找他報複的,多則一年,少則三月。他必然會遭遇橫死!”


    “這……”林禽疑問道,“既然這樣,前輩更應該當時好好的跟他談一談,把話說開了,興許誤會就會解除了,而前輩也有可能跟張前輩再續前緣也說不定啊。畢竟前輩才是他真正明媒正娶的妻子啊。”


    馬飛禽幽幽的歎了一口氣,道:“你不會懂的。”


    林禽沉默了,他肯定馬飛禽一定在伏波將軍這一環節上隱瞞了什麽,但是既然馬飛禽不肯說,自己也不用再問下去了。


    愛,真的是人世間最難以捉摸又最虛無縹緲的字眼,有的人的愛是感激,有的人的愛是憐憫,有的人的愛是怨恨,而更多是無數種複雜到了極點的感情交織在了一起,連當事人都說不清道不明,於是隻能武斷的定義為‘愛’了。


    就像眼前的馬飛禽和張衍宗。


    張衍宗刺了馬飛禽一劍,然後還了馬飛禽一條命。


    而馬飛禽也是同樣,寧願死在張衍宗的劍下,也要保住張衍宗不至於橫死。


    兩人愛得深。


    但是……若是愛得深,張衍宗的那一劍為什麽會刺下。馬飛禽為什麽寧死也不肯將伏波村的秘密告訴張衍宗?


    在林禽短短的,不算豐富的人生閱曆中,愛,不就是應該不求回報,默默的付出?就像他和朱桑一樣?


    但……


    現實往往不會那麽簡單,人心也不會永遠那麽純潔。命運會弄人,才會造就了馬飛禽和張衍宗這樣的相愛相殺一輩子的癡男怨女。


    何為癡,因為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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