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立川眯著那雙小眼睛,看著魏天寶,忽然問道:“小魏,來上海的多久了?”


    魏天寶的眼睛不知道長在哪裏的,在劉立川的房間裏到處亂飄,道:“一年多了,好像也有兩年了,不太清楚,咦,劉爺,你那隻玉觀音不錯啊。”


    劉立川啞然失笑道:“那又不值幾個錢,不過對我有特殊意義,你知道像我們這種人說不定走在街上哪天衝出來一個小混混就把我做了,所以求神拜佛還是很有必要的,你喜歡,明天我叫人給你弄一座金佛,純金的我可送不起哦,不過我劉立川送出去的東西,還從來沒有人說不喜歡。”


    魏天寶嘻嘻笑道:“還是劉爺了解我,知道我就喜歡這金光閃閃的,對於那些城裏人喜歡的東西沒興趣,劉爺我可記下了。”


    “你啊。”劉立川朗聲笑道,“我記得你老家是湖南的?湖南的姓魏的可不多啊。不算大姓啊。”


    “恩。”魏天寶也不客氣,從桌子上拿起了一個橘子,蹲在那把名貴的雕花檀木椅子上開始剝起來吃,含含糊糊道,“家裏人都死光了,就剩下我一個人了,老朱,你要不要一個。”


    “他不姓朱,姓朱邪,是一個複姓,現在這個姓叫的人可不多……我不要。”劉立川擺手道,“姓魏的人倒是多,但是最出名的好像是湘西魏家。咦,小魏,你姓魏,又是湖南人,你聽過麽。”


    “聽過,聽過,何止是聽過。”魏天寶滿口道,“就是湘西那支一條到晚沒正行的,做著死人勾當的湘西趕屍人,不過那家子人,整天跟死人打交道,得罪了閻王爺,被一個雷全部劈死了。就剩下我一個人,赤條條光禿禿,來去了無牽掛。”


    劉立川臉色一變,不僅僅是劉立川,連朱邪裏都微微震驚了一下,忍不住目光飄向魏天寶,魏天寶回過頭來和他四目相對,笑嘻嘻地道:“橘子不要,香蕉吃不吃?”


    “你是祝由世家魏家人?”劉立川赫然起立,上下看著魏天寶很久,魏天寶笑著道,“劉老大,沒有必要這麽看著我吧,我臉上又沒有花。”


    忽然朱邪裏插口道:“我聽聞兩年前,魏家糟了滅門之禍,全家上下無一人幸免,”說到這裏,朱邪裏目光炯炯地看著魏天寶,冷冷道:“你為什麽活著。”


    “我膽子小,見有人來了,就裝死,等那些人都走了,我就逃出來了。”


    朱邪裏冷冷道:“我傳聞那一戰打得十分慘烈,魏家上下上到八十老嫗,下至三歲孩童,人人奮勇,無一人降敵,更無一人逃命。而你……”


    “所以我就是魏家的敗類啊。”魏天寶滿不在乎地道,“別這麽看著我,魏家上下多少人,就不允許出個把貪生怕死的敗類嗎?我知道你要笑我,但是我命隻有一條,別人覺得不值錢,但是我自己還是蠻愛惜的。”


    朱邪裏哼了一聲,罵了一句慫包,魏天寶權當朱邪裏在誇讚自己,剝開了一個荔枝,吃的口津四濺。劉立川仰天打了一個哈哈,道:“小魏倒是一個心直口快之人,不錯這個世間上有什麽比自己的命更重要,小魏,你沒想過報仇。”


    魏天寶連連告饒,哭著一張臉道:“劉爺,你就放過我吧,我好不容易才撿回來一條命呢。報仇,沒想過,也沒心情,更沒興趣。”


    朱邪裏嘖聲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此仇不報和禽獸何異?”


    魏天寶笑著道:“要是老朱覺得的我不配姓魏,我隨時可以改姓啊,不如我認你做幹爹,改姓朱怎麽樣?不,朱邪怎麽樣?朱邪天寶,誅邪天寶,蠻霸道的。”


    “你!”朱邪裏豁然起立,對著魏天寶怒目而視,魏天寶權當沒看見,繼續吃龍眼。


    劉立川打了一個哈哈,道:“人各有誌,隻是有些事情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實為不智。我相信小魏絕不是貪生怕死之人,對不對?”


    魏天寶絲毫不給劉立川麵子,苦笑著道:“劉老大,我不僅貪生,而且怕死,怕得要死。”


    “我要你辦事,你不會不盡力吧?”


    魏天寶立刻起身,對著劉立川行了一個軍禮,道:“劉老大要我辦事,我自然是萬死不辭,不,隻要不死,我什麽都肯。”


    “行了,你這麽機靈,怎麽會死,不就是殺個人而已,小事一樁。”


    “殺人?”魏天寶連連擺手道,“劉老大,我最近改信佛,不殺生了。”


    劉立川臉色一沉,聲音變冷,道:“是不是我叫你辦事也叫不動了?”


    “不過,為了劉老大,我願意改教。不過劉老大,朱邪裏這方麵比我有經驗,不如……”


    劉立川臉色再沉,魏天寶連忙改口道:“知道了,老大讓我往東我就絕不往西,老大讓我殺誰,我就,殺誰。”說到最後一點底氣都沒有,不過劉立川立刻哈哈大笑起來:“小魏,我知道你有本事,這件事情成之後,虧待不了你。”


    說完,劉立川一指朱邪裏,道:“你跟著他,行事也好有個照應。”


    “能不能我跟著你,你去殺人,我給你加油?”


    “不行。”朱邪裏冷冷道。


    魏天寶知道這次是要趕鴨子上架,硬著頭皮道:“老大,那這次要殺的人是誰,你能不能給我點資料,我好準備準備。”


    “林禽。”


    “啊!”魏天寶聞聲大叫道,“是他?”


    朱邪裏聽到這個名字,臉色也微微變了。


    “我認識他啊。”魏天寶道,“這小子腦子有病。”


    “認識?”劉立川微微一愣,“很熟麽?”


    魏天寶大搖其頭道:“不算熟,也就是混江湖的時候認識的酒肉朋友,那小子得罪了猜王,我不敢跟他混了,連夜撒丫子跑路了。”


    朱邪裏冷冷道:“林禽最近一年在道門中風頭極盛,先後殺死了岐山狐脈的柳夢蟬和猜王,聽說在費家也是鬧了很大的動靜。年紀輕輕,但是腦子好使,是個棘手的人。”


    “你不用出手。”劉立川道,“小魏一個人就行了。”


    “知道了。”朱邪裏點頭。


    “棘手?”魏天寶仿佛聽到了世間上最好笑的笑話,喘息著道,“那小子腦子好使?明明就有病好不好。”


    劉立川饒有興致的問道:“怎麽說?”


    “那小子和我一起去殺一個小兵,本來說好了是隻殺一個小兵,給了我一根金條,我看在錢的份上,就答應了下來,哪知道惹出了猜王那狠角色,那小子哪裏是猜王的對手,還是老子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他給救了。救了他倒好,不但不感謝我,還非要回去救兩個無辜的兵蛋子,你說他是不是有病,說什麽君子一諾千金,答應了別人哪怕是死也要去做,從那件事情我就看白了他,不是和我穿一條褲子的人,跟他混,遲早得被坑死。”


    “咦,這麽說來,林禽和小魏也算是患難之交,不會手下留情吧。”


    魏天寶涎著臉道:“劉爺,你是了解我的,我和金子才是真正的患難之交。”


    說完,兩人一起笑起來了,劉立川拍了拍手道:“進來吧。”


    腳步聲響起,那個剛才陪在劉立川身邊的人含笑走了進來,先是對著朱邪裏點頭道:“十三爺好。”接著又對魏天寶點頭微笑,算是打過招呼了。


    劉立川笑著道:“關於林禽的檔案都在這裏了,小魏你先熟悉熟悉。”


    “這麽多?”魏天寶看著來人手中搬著半人高的資料,埋怨道,“劉爺,這得看到什麽時候,九爺,你是故意整我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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