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禽趕回城的時候,衡陽城已經宵禁,林禽四肢吸附在城牆上,如同壁虎漫步一般,從城牆的上攀岩而過,沒有驚動在城樓上巡邏的士兵,再一個閃身,悄然消失在夜幕之中,向著趙四的家中疾馳而去。


    四間小屋,燈火通明。


    林禽正要翻牆而入,忽然間停了下來,眉頭微微蹙起,奇怪。


    這婦人乃是窮人家出身,雖然現在趙四對她還算大方,但是依她的性子,往日天黑之後,連一盞油燈都舍不得點,今天怎麽會如此鋪張浪費地點亮四盞油燈?


    林禽悄無聲息地潛入到前門,試探著推了推門,門虛掩著,沒有反鎖。


    莫非自己昨天已經露了行藏被榮奎發現或者趙四出賣了自己,所以榮奎先派人來這裏設下埋伏,等著自己上鉤?但是如果是榮奎派人來暗算自己的話,又怎麽會如此大意地點燃四盞油燈?這不是明擺著告訴自己屋內有異?以榮奎的謹小慎微的性格,這種可能性幾乎為零?


    難道——在榮奎的身邊還有一個自己不知道的人,在暗中提醒自己?


    無論如何,林禽提高了警惕,功聚雙耳,運功細聽,屋裏麵隻有那一人悠長的呼吸之聲,看來那個婦人已經睡熟了,除了他之外,在沒有其他人的呼吸之聲,林禽已經能斷定,屋中別無旁人。


    林禽覷準遠近無人,由門外竄了出來,迅如鬼魅般掠進了大門,然後來到了屋中,推門而入。


    果然,廚房、柴房和屬於自己的房間,均沒有人。


    但,林禽心中依然總覺得不妥,生怕婦人有什麽意外,此時也顧不得男女大防,推門進入了那婦人的房間。


    婦人早已經進入夢鄉之中,鼾聲如雷。


    看來是自己多心了。


    林禽這才略微放下心來,走上前去,正要拍醒婦人。忽然間,林禽目光一凝,登時心中大凜。


    原來在屋中,地板上隱現兩點幾是微不可察的塵痕,似乎是有人以足尖點地,留下的印記。


    林禽毫不猶豫,抽身後退,而就在這個時候,婦人的被窩之中,忽然間閃過了一道寒光,露出了微不可查的槍管。


    砰!


    一聲槍響,震破了寧靜的夜晚。


    林禽大驚失色,此時他的身法再快,也不可能快過子彈的速度,而且對方是有心算無心,就是等著林禽走進房中後,一擊致命。


    好在那四盞亮著的油燈讓林禽先一步生出警覺,生死一刹之間,想也不想,揮動右手,俯身坐馬,將右手擋住麵門眉心之前。


    鏘!


    一聲利響,子彈剛好打在了林禽藏在袖口中的三五雌雄斬邪劍劍柄之上,巨大的衝擊力,讓他呼吸頓止,手臂宛如刀紮。


    好陰險!


    這個刺客居然知道自己能夠這婦人的呼吸之聲,並加以利用,模仿婦人呼吸,讓自己誤以為床上的人是那婦人,然後再加以偷襲。若不是自己提早發現了破綻及時後撤,加上藏在袖中的這把無堅不摧的寶劍救了自己一命,這一槍,自己絕無任何生還的可能!


    一擊不中,那人也不停留,直接對著後牆撞去,這原本便年久失修的老房子頓時被他撞開了一個大洞,那人破洞之後,撒腿便跑,林禽除非是不顧暴露身形去追,否則再想追趕,已經是不可能了。


    槍聲很快便吵醒了隔壁四鄰,但是這種事情,他們早就已經習以為常,誰也不會傻著出來自找麻煩,林禽也不敢停留,掠出牆外,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等到了僻靜的地方,林禽這才暗道了一聲好險,將三五雌雄斬邪劍拿在手中,好在寶劍無恙。這個刺客,實在是太奇怪了,如果是榮奎派過來的,肯定會不惜一切代價追殺自己,怎麽會一擊不中,立刻逃走?這個人似乎對自己很熟悉……若是當真是要置自己於死地的話,又怎麽會掌燈、留印提醒自己?


    想到這裏時,林禽隻覺得後脊背涼颼颼的,自己雖然是僥幸逃過了一劫,隻怕趙四和那婦人,就凶多吉少了。


    林禽暗自歎了口氣,狗吠聲隱隱從街道那頭響起。


    這一槍肯定驚動了巡夜的軍隊,林禽此時無家可歸,若是就這樣明目張膽地在大街上行走,隻怕會被軍隊發現,但是若是逃出城去,沒有了趙四這個內應,想在回城隻怕就沒有那麽容易了。


    林禽當機立斷,一個翻身跳上二層小樓,推窗入樓。


    “誰?”忽然,樓中一個女子的聲音驚覺而起,林禽想也不想,身法如鬼魅一般,闖進了她的床上,心中暗道:得罪了,便要擊昏她,但是手指還在半空中,忽然停住了。


    他認出了眼前這個人。


    “啊!”那人的嘴裏麵發出了一聲大叫,林禽連忙捂住了她的嘴。


    當真是禍不單行,林禽心中不由得苦笑,這一聲大叫,肯定會驚動很多人,現在就算是自己再擊昏她,也沒有任何意義了。


    眼前這個被林禽認出來的女人,和林禽的關係麽……說熟也不熟,說不熟也還熟。


    這個女人居然是在費家費萬年的孫女,那個愛讀言情小說,一心等著騎著白馬來娶自己卻不想被爺爺許給了一個讓她看不上的懦弱男人的費左青。


    好在那個賊子靳林狼子野心,成為費家的生死仇敵,自己才免於“一生受苦”,可是到底是名節有虧了,如果不是這個男人,自己又怎麽會落到今天這步田地?


    可是這個賊子居然還賊心不死,半夜私闖自己的閨房,企圖玷汙了自己!


    費左青奮力掙紮,但是林禽一隻手如同鐵箍一般將她箍得死死的,另外一隻手捂住自己的口鼻,不僅讓自己說不了話,還想活活憋死自己。


    費左青怨毒的看著林禽,就想一口生吞了眼前這個惡賊!


    林禽也是心中哭笑不得,天下這麽大,自己認得的女人也不多,怎麽偏偏就遇到了她?


    可真是“蒼天有眼”啊。


    咚咚咚……


    樓下腳步聲響起,顯然剛才費左青驚動了樓下的人,立刻有人上來查尋動態了。


    事態緊急,林禽也不顧的許多了,一隻手掐住了費左青的喉嚨,另外一隻手在虛空中連點,頓時劃出數筆雲篆,形成了一個金光符籙,貼在了費左青的身上,費左青頓時渾身絲毫不能動彈。


    林禽偏過頭去,繞開費左青的視線口中一吐,一個金色的大蟲子便托在掌心之中,林禽沉聲道:“你要是敢亂說話,我就把這隻蟲子放進你的衣服裏麵。”


    費左青頓時嚇得花容失色,連連點頭。


    林禽這才試探著鬆開了手。


    天下之大,自然有不怕刀不怕槍不怕死的女人,但是絕對沒有不怕大蟲子的女人。


    腳步聲越來越近了。


    林禽沉聲威脅道:“好好說話。”


    腳步聲在門外停了下來,一個聲音響起:“小姐你怎麽了?”


    林禽將那蟲子又靠近了費左青的臉頰幾分,幾乎貼在了費左青的臉上,費左青嚇得都快要哭出來了。


    “說。”


    “沒……什麽,我……我剛才做了一個噩夢,驚醒了。”費左青顫抖著聲音道。


    “哦,那就好,現在外麵兵荒馬亂的,剛剛還不知道哪裏又響起槍了,小姐有什麽事情一定要說啊,我就在樓下,小姐有事叫一聲就成。”


    “知道了。”


    “那,不打擾小姐休息了。”腳步聲遠去,林禽這才鬆了一口氣,算是安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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