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君澤沉默地看了她一會兒後才不疾不徐的開口道:「我沒說我不信。」所以她根本不必解釋,愈解釋隻會愈顯得此地無銀三百兩,換句話也就是說她肯定見過他,也知道他是誰。


    司馬君澤不著痕跡的看了易明雄一眼,後者立刻心領神會的輕點了下頭。他會去調查清楚這件事。


    喬雨青因為太過緊張,擔心會被他看穿自己在說謊,早將視線移開,因而壓根兒就沒發現這事。


    「我先替你把脈吧。」她開口道,沒忘記自己來此的目的。


    司馬君澤點頭,易明雄立刻為她端來一張椅子,讓她可以坐下來好好的為他家少爺診脈。


    上輩子她遇見司馬君澤時,是在距今的十年後,他已病入膏肓,剩下的時日無多,所幸現在她提前十年遇見他,他的病應該還不到藥石罔效的地步才對。


    這一次她發誓一定會救活他,不讓他英年早逝。


    帶著堅定的神情與決心,喬雨青伸手將指尖搭在他手腕上,閉上雙眼,凝神去感受指尖下的脈動——


    【第五章 司馬君澤】


    司馬君澤是個溫潤如玉的男子,雖身染重病卻還能言笑晏晏,雖明知自己所剩時日無多,仍不怨天尤人,也不自暴自棄。


    他聰明博學、樂觀進取。即便所擁有的人生短暫,依然為他所在乎、關心的人發光發熱到最後一刻,包括對她這個相識相處不過半年的大夫。


    他複姓司馬,正是當朝曾任三公之一的司馬太師的嫡長曾孫,板上釘釘的世族貴公子。


    隻可惜雖有好的出身,卻沒好命可享。


    先天不足讓司馬君澤從出生那天起便體弱多病,即便天生聰慧、有過目不忘之才能,但在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還說不準能夠活幾年的情況下,他隻能被迫成為家族的棄子。


    還好並不是所有人都放棄了他,他還有一個對他不離不棄的好母親,悉心將他撫養長大,為他四處尋訪名醫醫治他的身子,直到他十八歲那年,他母親先他一步撒手人寰為止。


    算算時間,這不就是今年年初才發生的事情嗎?難怪他身著身雪白衣裳,連束發的束帶都是白色的了。


    是了,原來如此,原來這就是他會離開京城出現在千裏之處的延州的原因了,因為在京城司馬家中那個唯一關心他的人已經逝去,留在那裏已沒有意義,也不會有人在乎他或關心他的死活,不如以尋醫治病之名離開京城。讓自己短暫的餘生能過得更自由自在。


    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他就是司馬君澤。


    對這個人喬雨青上輩子一直有種相見恨晚的遺憾,這輩子重生後,她也想過要去找他,因為隻要能提早幾年為他治病的話,她有絕對的信心能夠治好他的病,讓他不至於三十歲不到便英年早逝。


    不過她想去找他得先克服一些難題才行。


    第一,他家住京城,而從黃土村去京城路途遙遠,她要怎麽前往?


    第二,她要用什麽理由說服爺爺同意讓她前往京城?


    第三,就算爺爺同意了,盤纏從哪裏來?


    第四,就算解決前三個問題,到了京城之後她又要如何才能夠接近司馬家,進而讓司馬家的人信任她,同意她為司馬君澤治病?


    司馬家可不是尋常人家。而是達官世族,像她這麽一個從偏遠州城鄉下來的村姑,誰會理她啊?


    總之。她思來想去覺得還是得慢慢來,先把自己的聲名打開,替爺爺開間醫館,立穩根基再說。


    也幸好距離他大限之期還有十幾年的時間,時間還很足夠。所以過去這幾年她才會一直不慌不忙、按部就班的陪爺爺住在黃土村裏,偶爾去鎮上逛逛,偶爾和那些厚臉皮的喬家人鬥一鬥法,絲毫沒有考慮去京城的事。


    想到那些老想占她和爺爺便宜的喬家人,喬雨青就忍不住想歎氣搖頭。也不知道像爺爺這麽好的人,怎會生出那幾個自私自利的子女。


    不過她倒是曾聽村民說過。已逝的喬奶奶為人有些小氣,也有些苛薄,並不是一個好相處的人。所以是否可以這樣說,爺爺那幾個孩子之所以不像爺爺,完全是因為母親?


    嗯,扯遠了。


    總之這幾年她在黃土村的生活還算平靜,可以說一切幾乎都是照著她的計劃在前進,被爺爺收養、帶著爺爺分家單過、同爺爺學醫再順理成章顯醫術。接下來的計劃便是賺錢、開醫館、揚名,然後準備前往京城的事。


    她計劃好一切,卻沒料到自己會遭到綁架,且綁匪綁架她的目的竟然是要她來幫司馬君澤治病,這真的是……該怎麽說呢?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不管如何,這對他們倆來說都是件好事。


    對她而言,她可以不必大老遠的跑去京城救人,更不必擔心因身分差異而根本見不到他,救不了人。至於對他來說那就更不用說了,提早遇見她可是能救他性命的大好事。


    上輩子她之所以救不了他,那是因為他早已病入骨髓藥石罔效。可如今時間整整往前提前了十年,她就不信他的病症還能難得倒她!


    不過今日替他診脈,她發現他的脈象和她上輩子印象中的差很多,感覺好像……


    「喬姑娘。」


    突如其來的聲音把坐在涼亭裏想事情的喬雨青給嚇了一大跳,她伸手拍了拍胸口,轉頭向無聲無息出現在她身後的易明雄,忍不住出聲抱怨道:「易大叔?你不知道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嗎?」


    「抱歉。我聽下人說秀姑娘這麽晚了還沒回房休息,一個人待在這裏,所以才過來看看。」易明雄解釋道,一頓又道:「喬姑娘是不是有什麽煩惱?是不是我家少爺的病情不樂觀,很難醫治?」


    「易大叔為什麽會這麽認為呢?」喬雨青不答反問。


    「因為替少爺把過脈後,姑娘便一直眉頭深鎖。」


    「是這樣嗎?」喬雨青不由自主的伸手換了摸自己的眉間。


    「姑娘能否與我說實話,我家少爺的病姑娘能治嗎?」易明雄沉聲問道,神情隱藏在昏暗的夜色裏。


    「不知道。」喬雨青說。


    「姑娘不是已經替我家少爺號過脈了,應該知道才對啊。」易明雄的語氣有些心急。


    「我說過,治病不是一時半刻的事情」」


    「姑娘是因為至今未得到喬老大夫的回音,這才故意這麽說?不肯與我說實話嗎?」易明雄迅速地說道:「其實姑娘大可不必如此,答應姑娘的事我一定會做到,絕不會耍任何花招的。」


    「我相信易大叔。」喬雨青點頭道。


    「那麽姑娘可以告訴我實話了嗎?」


    「什麽實話?」喬雨青一臉莫名。


    「我家少爺的病姑娘能治得好嗎?」易明雄再次問。


    「不知道。」喬雨青搖頭道。「我剛剛就已經是說實話了,隻是易大叔不相信而已。」


    「可是你不是大夫嗎?怎麽可能會不知道?」易明雄還是不相信她所給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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